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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在瑶区的惊险往事:险遇豺狗、和豹博斗、深山遇虎、杀蟒蛇……

难忘在瑶区的惊险往事作者:朱锦兴
目 录

(一)险遇豺狗

(二)和豹博斗

(三)深山遇虎

(四)杀蟒蛇

(五)禁大烟

(六)当兵

一九七一年五月我们水利二团九人(一连陆美军;三连谈志荣;十四连江志林、贾建民;十五连张伟达、潘锡仁;十六连朱锦兴、沙卫忠;十七连陈建中)加入了由思茅地区政府组织的勐腊县瑶区公社(五一六公社)政治边防工作团(试点),并在这里生活、工作长达一年多,所见所闻实是此生之唯一。

和农场知青的合影,后排左二朱锦兴

瑶区,顾名思义系瑶族人聚居的地区,除瑶族外还居住着哈尼族、彝族、傣族、汉族、壮族、香汤等13种少数民族。瑶区公社离县城约有五十公里左右,处在西双版纳热带雨林深处,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森林里,有着无数的珍稀动物,仅兽类就达数十种之多。最为常见的有:大象、野牛、熊、豹、马鹿、麂子、野猪、豺狗、蟒蛇等。这里是动物王国的天堂,生活在这里的山民世代和动物们为邻,友好相处。

险遇豺狗

一九七一年七月份的某一天。公社有一份学习文件需送达一个叫高桥寨的生产队。当时,公社机关人员一时抽调不出人员送文件,政边工作团的领导让我去跑一趟。


高桥寨是一个有几十户人家的瑶族寨子(当时算是个大寨子),座落在离公社约有一个多小时行程的山顶上。因我曾经跟随领导去过两次,道路熟悉,而且路途不远,便欣然接受了任务。


那天天气放晴,太阳高挂。中午时分,在公社机关食堂匆匆吃完饭后,我便背上文件包,向治保科借了把带有刀鞘的猎刀挂在腰间。准备就绪,出发。


出公社、经沙仁寨,走过一段稻田后,上山进入森林中的山道。

森林里,高大繁茂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间隙照射进来,使得森林格外地神秘诡异:林间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却出奇地安静,静谧得令人恐惧;偶而传来几声鸟鸣和动物的怪叫声,更加深了阴森恐怖感。


虽然天晴,但这古木参天、遮天翳日的小道上还是湿露露的。这条道是高桥寨通往公社的必经之路,常有人行走,因此,踩踏出来的路虽不宽,在森林里也算得上是大路了。


一个人行走在这样的环境中,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话。何况是我这个初出茅庐,初涉世事的小青年呢。


低头看了下路,地上成群体型细小、长约二厘米左右的旱蚂蝗直立在路上及草丛中,头部晃动着,探头探脑。一定是感觉到我走路的动静,在一躬一伸之间,纷纷向路中间聚来,奢望着吸我体内的血。当我的眼光移至腿上时,哎呀,已经有好几条蚂蝗正在我的鞋子上、小腿上(为方便对付蚂蝗的侵袭,我裤脚管卷起到大腿处)往上爬呢。地上成群的蚂蝗正不失时机的加快速度向我靠拢。

这里不能久留!我迅速用双手轮番勒住两条小腿,快速向下捋,将入侵者捋下去后,不管腿上还有没有漏网蚂蝗,起身加快步伐,快速行进,不让它们有机可趁。就这样走一段停下来捋一下,走一段停下来捋一下,一路上捋了多次。


翻过一个山头后下坡,再爬上另一个山头,约一个小时左右,终于眼前一亮,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一片旱谷地。沿着山脊继续走上十来分钟,到达高桥寨。


我认得支书的住处,径直来到他的家,因事先电话通知过他,他已经在等候。


办完差事,稍事休息一会,想趁早赶回公社。支书很热情,一再挽留我吃晚饭,住一晚,明日再走,被我婉拒。


支书见我执意要走,便去取了两小包糯米粑粑和一包酸竹笋和酸腌菜(他知道我爱吃)放入我的包内。


“小朱,此一路野东西不少,小心哪”支书叮嘱着。


大概是看我年记小,又是个从大城市来的人,放心不下,当我转身欲走时,把我叫住,意欲叫一个民兵送我下山。


“不用、不用,大白天的,一点点路我自己走就行啦。”我不知哪来的豪气,故作轻松地说着。


“这一路野东西不少”是什么意思?出寨子后,我开始琢磨起支书刚才的话。莫不是野兽多?我有点担心起来。

继而,想起上次来高桥寨曾听他们说过发生在他们寨子的一件事:有一次,寨子里两个瑶族猎人外出打猎,遇上一豺狗,打死后,正待取猎物时,突然,一阵可怕的尖叫声传来,周边突然窜出一群豺狗,对着他们咆哮着,两人发觉不对,放了一枪吓唬它们,待它们向后退却时,马上转身就跑。但豺狗们并不是真逃,而是退几步后返身又紧追不舍,眼看很难逃脱,便往树上爬,可来不及爬上树的那人,被豺狗们咬住并群起而攻之的撕扯着,很快就命丧黄泉。


树上的人看到这惨相,吓的魂飞魄散,在树上死死地抱住枝杈不敢动弹,下面的豺狗们不依不绕地围在树下对着他嚎叫着,一直疆持了数个小时后方才离去。等它们走远了,才赶紧下树,回寨子报告。


想到这,我心里害怕起来。刚才在支书面前时的那种豪气顿时荡然无存!


转回去再请人护送?如是这样的话,面子又何存?岂不是被人嗤笑?我心里斗争着。


“男子汉大丈夫,何惧之有!”的豪言壮语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并占据了上风。想想来的时候很顺利嘛,也许是支书吓唬我吧,决定继续前行。


青年人,很多时候还是应了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谚语!


进入深林后,我突发奇想,声音轻点,尽量不去惊动那些野东西。于是,我一路蹑手蹑脚,大气都不敢喘,边走边全神贯注着周边的动静。


走了一段路后,前面有一个小坡,坡顶一个大约有一米多高的大蚂蚁包,上了坡顶右转弯后便可以一路下坡了。

当我走到坡顶一半时,迎面约七八米处,从蚂蚁包后突然窜出一只狗一样的东西,这东西似狼非狼,似狗非狗,颜色棕红色、耳朵宽短直,当我和它两眼相视时,顿时脑袋轰了一下。瞬间,在我的脑海里闪现“豺狗”二字,随之心怦、怦、怦地一阵狂跳,似乎就要跳出体外。说时迟,那时快,我不假思索,本能的转身就逃。我相信,当时我跑的速度一定是前所未有的。


我跑了好长一段路,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跑不动了,便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看,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站在那儿,休息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我想:刚才那东西怎么不见了呢?现在该怎么办?已经走了一半路了,回寨子不可能。又想,那豺狗也许早走了,接下去都是下坡路,一个冲刺就可以出森林了,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心里这么想着。


为防身,我拿出猎刀,砍下一根树枝,削成一米多长的棍子,拿在手里。


接下来的路程,我一改来时的方式,一边挥舞着棍子,一边大声唱歌壮胆,向山下拼了命的奔跑,直到走出森林,看到田里劳作的老乡,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到了公社,脱衣检查“伤亡”情况,刚才一路上一心想着快速“逃亡”,全然忘了地上蚂蝗大军的围剿。经清点伤情,腿上有七八处出血痕迹,吸血鬼们早已食足饭饱,溜之大吉了。


我向治保科王科长讲述了刚才的一幕,他说我运气好。

“这豺狗又叫土狼,非常凶残,特别是成群的豺狗有着极强的群体观念和团体协作的精神,特别善于围猎大型动物。你幸运地碰上了单只豺狗,否则还真的危险了。”王科长如是说。


听了这一席话,我后怕不已,再次吓出了一身冷汗!


事实上,很多食肉动物再凶残,也不会主动伤害人类。在瑶区,常听那些以打猎为生的瑶族人讲和动物相遇的故事。如:遇到熊而无法逃避时,不要对抗,应立即躺下,脸朝下装死,熊就不会伤你等等。日常和动物相遇后,大多都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相安无事。但如若伤害了它们,那它们也会不顾一切的和你拼命甚至报复。


相信在越来越重视保护生态环境的今天,人类一定会继续和动物们和陸相处,共享太平盛世。

和豹博斗

“咚…咚…咚,小朱快起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将正在酣睡的我惊醒,我忙不迭的起床开门。


“一大队来伤员,你赶紧通知公社卫生院医生、护士做好抢救伤员的准备”。公社政边工作队的马参谋吩咐几句话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什么情况啊,半夜三更的,怎么会有伤员?我心里嘀咕着,却不敢耽误,快速向卫生院跑去。

大约凌晨两点多钟,十来个汉子簇拥着一副担架急匆匆地赶来,到卫生院后,医生问了大概情况后,迅速为伤员检查、清洗伤口。


“伤口太多太深,由于出血过多,伤员已经昏迷,伤势严重,这里医疗设备简陋,我们只能作简单处理,需送县医院。”医生向在场的领导报告。


伤员生命垂危,时间就是生命!


公社革委会何主任和政边工作团于团长,进行了紧急磋商后,一边向上级报告,请求解放军139野战医院救援,一边组织人员连夜送伤员到勐腊县城。


从瑶区公社机关到勐腊县城有近50公里路程,除了一小段勐腊农场的机耕道路外,基本上都是崎岖难行的山涧小道,加上夜间黑灯瞎火的,其困难不言而喻。


十个小时的路程颠簸,伤员能挺过去吗?在场的领导和我们都无不为之忧心忡忡!


好在经过紧张、及时的护送,在139医院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下,伤员终于化危为安,挽回了生命。


伤者是一大队金厂河寨子工作队的老刘,是思茅“五七”干校的一名干部,四十多岁,圆脸,黑不溜秋的,个子不高,却很壮实,性格开朗,健谈。


老刘为何会受此严重的创伤呢?


一个多月后,老刘伤愈归队,在一月一次政治边防工作团全体成员在砂仁寨召开的经验交流会上的讲述中,我们才详细了解了事件发生的经过。


老刘所在的金厂河寨子是一个拥有几十户人家的瑶族寨子,处在原始森林的腹地,山高林密,人烟稀少。这里充满着野性,是动物的王国。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瑶族百姓,习惯了和动物为邻,双方互不侵扰,相安无事,和睦共处。


然而,有时也有例外。


有一段时间,寨子里发生了多起村民们养的猪、羊及家禽失踪的案件,工作队曾多次组织民兵去山里找踪影,查线索,无果。


几起家畜的失踪案,使生活原本就十分贫困的村民们更是雪上加霜,严重影响了大家的情绪。


为了保护村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老刘组织了民兵加强了警戒,夜夜进行巡逻守护。然而,“偷盗者”十分狡滑,来无踪,去无影。


一天晚上,一位村民来报,他家的一头猪被野兽袭击,在他的及时驱赶下,已逃离。于是,老刘立即叫上民兵连长和两个民兵,带好刀、枪,到现场勘察。在他家猪窝处发现了一连串的梅花脚印,确认是只豹子。


由于,白天下过雨,地上湿润,豹子留下的脚印清晰可辨。四人顺着脚印一路追踪,走了约有半个多小时后,脚印在一处浓密的灌木丛前消失了。


难道豹子就在里面?为确保他人的安全,老刘让其它人在边上守候、警戒,自已只身前往探查。


黑夜里,森林里伸手不见五指,老刘借着猎灯的亮光,揣着枪,进入灌木丛,当他小心翼翼地撩拨着齐头高的飞机草,探头往里察看时,突然,一双绿色的异样光束,直直地向他射来,令人不寒而栗!此时的老刘,虽然有备而来,但还是吓得魂飞魄散。

那豹子一定是受到了惊吓,先是发出“呜呜”的低吼声,然后突然大吼一声,挟裹着一股浓烈地膻腥味迎面向老刘扑来,瞬间,将不及反应的老刘扑倒在地,两只爪子抓向他的前胸,尖利的爪子刺入了他的胸膛,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向他颈部咬来。


凶残野兽的血盆大口、尖牙利爪可以瞬间致人于死地!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老刘出于本能反应,迅即扔掉枪,举起双臂,两只手死死地顶住对方的颈部,不让其咬下来。那豹子虽无法咬到他,但锋利的爪子在他身上到处乱抓乱划,人和豹子拼力搏斗,死死地缠搅在了一起。


边上的三个人,面对突发情况,个个都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老刘和豹子在艰难而殊死的搏斗着,却帮不上忙!


“呯”一声枪响。民兵连长急中生智,朝天放了一枪。响彻夜空的凄历枪声惊到了豹子,顾不得身下的老刘,跳起来,转身就逃,另两个民兵见机会来了,同时,举枪向豹子射去,豹子应声倒下,一命呜呼。


这场人与豹子短兵相接的搏斗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已对人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伤愈后,老刘的身上、脸上留下了多处永久性的伤疤。按老刘自我安慰的俏皮话说“永久的记念”。


老刘心系老百姓的安危,为保护瑶族群众的财产挺身而出,以身涉险的英雄壮举得到了上级的表彰。并作为先进事迹,在媒体上进行了广泛歌颂和宣传,记得,当时在云南日报上全文刊登了这一事件。

深山遇虎

在公社我担任政边团通信员期间,有一次,领导交给我一个任务,护送患肝炎的公社赵副主任(军队支左干部)到位于勐腊县城的解放军139野战医院住院治疗。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了。离开公社不久,我们就步入了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中。


这可以说是一个光荣的任务,更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路上,为了减轻病人的负重,我主动将我俩所携带的一应物品一股脑地放到我肩上,包括他配带的五四式手枪。

晨曦徐徐拉开了夜的帷幕,清晨的森林,云雾迷蒙,尽管太阳已经升起,但阳光根本穿不透这树木遮天的大森林,使得林间依然昏暗一片。经过一晚上的雾露挥洒,山道上湿漉漉的,踩上去就变成了腐泥,下坡时稍不留神就会滑倒,繁茂的树叶上尽是满满的水雾,拉动一下树枝,就似下雨一样,淋你一身湿。


我俩缓慢而艰难地跋涉着,走了约三个多小时,远处传来声声狗叫声,我们知道第一站纳卓大队“寨子”到了。


走出森林,眼前一亮,大地上阳光明媚,放眼望去,不远处整个纳卓寨子全貌呈现在眼前。心里松弛了许多,终于可以休整一下了。


我们来到纳卓大队的唯一一家商店(农村下申店)休息。一会只见一列背着背篓的妇女从山上下来,背篓下有血水点点滴洒。我们知道,寨子的猎人昨晚有收获了。


这里的老百姓其实还是过着原始的具有共产主义雏形的社会分配制度,寨子里无论谁的猎获物,全寨人共享,由队长按人口公平分摊。


“赵主任,你好!”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傣族汉子向赵主任打招呼。


赵主任认出是队长岩龙,“岩龙,今天寨子又猎到什么好东西啦?”


“是一头马鹿”岩龙边说边上来与主任握手。寒暄中,队长得知主任要外出看病,立马叫民兵队长取来1只约有十多斤重血淋淋的鹿腿送给主任。在推辞不了的情况下,主任便示意我收下。


为了方便我们行走,队长用芭蕉叶将鹿腿包扎一下,将一根棍子穿过鹿腿,让我扛在肩上。一切弄妥后,我们便告别了队长,再次上路。


主任平时话不多,但说起话来却很风趣。大概得了一条马鹿腿了,这一路,主任的话多了起来,从傣族说到瑶族,又从哈尼族讲到香汤族。聆听主任介绍这里的民族风情,我听得津津有味,精彩时令人捧腹。


那时,我可真是一个大毛孩呢,一路上,奔奔跳跳、屁颠屁颠地走在主任前后。不知不觉地我们又走过了曼帕寨子,再次进入了原始密林中。


这里群山连绵,林深似海,古树参天、山涧纵横,是动物的王国。行走在路上,经常会从你眼前穿过一只麂子,“扑扑”地飞出一只野鸡,或头顶上有成群猴子在嬉戏。


到了这个环境,赵主任话锋一转,说起森林中的野生动物来。说,这里是野兽出没的地方,某某村寨的人遭狗熊袭击、某某人被豹子咬死等等,吩咐我走路时要提高警惕。而此时,越往里走越是林密涧多,一片阴深恐怖的景象。


大毛孩,不经吓,我害怕了,下意识地不断转头察看,唯恐野兽的袭击。心里很想走到主任前面去,又不好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步步紧跟,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的动静。

“小朱,不对劲啊,这附近有老虎!你闻到没有?”赵主任用肯定的语气问我。


我使劲用鼻子嗅着,闻不出什么味来。“把手枪给我”主任命令我。我立即取出手枪递给了主任。看样子,主任真的预感到了什么。


“不用太紧张,老虎通常不会主动袭击人类,小心点就是。”主任似是在安慰我。


我们继续前行了一段路后,突然,我发现在我们身后约几十米地方有个什么东西,在茂密的杂草丛中若隐若现地跟在后面,我睁大眼睛边走边观察,并立即报告了主任。


主任闻声,停下来向后察看了一下,见无动静。“小朱,你走前,我断后”听到主任发话,我像是获特赦一样,迫不及待地快速地走到了前面。


在危急的当下,把危险留给自己,这就是军人!


我们边走边不断地留意后面的动静,后面的“跟综者”仍在几十米开外时隐时现。终于,在上了一道坎往下看到了它的嘴脸,果真是只色条鲜艳的“大虫”!那双贪婪而凶神恶煞的眼睛正盯着我们哪。


看到那大虫的瞬间,我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


“小朱,快跑,这老虎不怀好意!”主任一边催我,一边向老虎射击。


主任话还没说完,我及不可待地拔腿就跑。一会儿,主任也跟了上来。我俩没命似得一路奔跑。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还在不停地向后看。


“小朱,鹿腿呢?”主任问我。这时我才发现肩上扛着的鹿腿没有了,不用问,肯定是在奔跑时掉了。“要么我回去找找?”我觉得挺不好意思,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我哪有这个“胆”啊!


“算啦,那老虎就是冲着这鹿腿来的,这时早就叼走啦!”主任十分肯定地说。这时我才恍然,敢情那大虫是为鹿肉来的呀,怪不得一路紧跟不舍。


我们找了块稍为干燥点的地方休息,缓和一下。


一会儿,上来了两个瑶族猎人。我们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向他们叙述了一遍。他俩解释道,一般老虎白天不出来觅食,这只老虎肯定是饿了,又闻到了鹿肉的血腥味,于是便一路跟综而来,由于害怕我们人类,也不敢轻易袭击你们。可惜啊,你们白白损失了这块鹿肉,尚若我们早到一会儿就好啦。他们在狩猎时,通常也采用这种办法引诱猎物现身的。


听了猎人的话,心里释然。但想起刚才见到大虫的那会还是心有余悸。


猎人离去后,我们继续赶路,傍晚到达农场的机耕路上,一辆接我们的军用吉普车已在等候。我随车到了勐腊县城,完成了任务,告别赵主任。


第二天,我不敢单独回瑶区,而是找了马帮邮差师傅,相约而行。


2007年,我们一行知青朋友,来到了勐腊瑶区,想再次到神秘的热带原始森林里走走,一睹那令人神往的森林原貌。可是,令我们大失所望的是,大片茂密的森林被砍伐,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破坏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橡胶林,唯有一小块望天树景点还保留着原始森林的风貌。


来到了望天树景点,眼看着这片即陌生又熟悉的森林,再次让我勾起了那次遇虎的惊险一幕。然而,我心里想得更多的是,那只虎以及众多野生动物还在这片土地上吗,你们在哪儿?……。

杀蟒蛇

在日常生活中,有时我们杀鸡杀鸭,也见到过杀猪、宰牛什么的。可要说自己动手杀大型野生动物,还是平生唯一的一次,那就是杀大蟒蛇,这又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那是一九七一年年底的事情。林彪事件后,我们原来的政治边防工作队改为阶级复查工作队。我从瑶区公社机关派往纳卓大队曼帕生产队协助该寨子工作队开展工作。


某天,我和寨子的工作队(水利二团十七连知青陈建中及思茅“五七”干校的干部老刀)三人同曼帕寨傣族老百姓一起在田里割稻。下午二点时分,一群傣族小孩过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话,我们虽不完全听懂傣话,但知道孩子们是来报信的。


顺着孩子们所指的方向看去,从不远处的山脚下过来几个傣族小伙子,其中两人手里牵着绳索拖着什么东西过来,走到近处,才看清楚。哇!是条大蟒蛇呀,我们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跟随寨民们一起前往观看。

这条蟒蛇的长度足有六米以上,体色黑,有云状斑纹,背面有一条黄褐斑,两侧各有一条黄色条状纹,身体中段最粗部份直径达五十多公分。这么粗壮的大蛇还是小时候在公园里见过。现活生生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还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让我觉得诧异的是,这么一条庞然大物竟然被几个年轻人治得服服帖帖,任凭这么多人的围观和几个调皮的小孩骑坐在身上打闹,竟然一动不动。


我不无好奇地前去询问那几个小伙子。经一番解释才知道,山中有一种植物叫“葛根藤”,蟒蛇惧怕这种藤的味道。抓蛇时只要将藤扔到蛇身上,蛇便会变得行动迟缓,接着将藤和竹绳(一种用竹篾编成的绳子)套在蛇的脖子上就行了。此外,蛇肚内尚未消化完食物的时候,其行动也会变得迟钝,很容易抓捕。


那小伙子转而问我:“你们工作队要不要?送给你们”。


起初,我们不相信有这等好事,以为是他们的玩笑话,不予理会。经生产队长的一番解释后,才知道他们并非开玩笑。原来,傣族人不食蛇肉,他们只是要蛇皮卖钱和蛇肛门处的二根肉刺。蛇皮可以卖钱,而肉刺据说是珍贵药材。


送上来的美味焉能不要,可杀蛇怎么杀啊?寨民既不食蛇肉自然也不肯杀蛇。这对从未杀过这么大的蛇的我们来说,是个大难题。好在热情的老乡们给予了指导和协助。


在众人的策划下,我们将蛇拖至一棵大榕树底下,一个傣族小伙子熟练的爬上树,将竹绳及藤条挂在约6、7米多高的一根粗10多公分的枝桠上,众人合力拉绳将蛇吊了起来。按程序从颈部开始逐渐向下剥皮割肉。为防止蛇肉接触泥土,老乡们取来芭蕉叶铺在地上,又找来装肉的背箩。一切准备就绪后,开始杀蛇。

谁来主刀?小青年,虽然敢说敢干,但面对这么大的蛇,还是心存胆怯。我们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自告奋勇。


“我看,还是让小朱来吧!”年岁大的老干部刀发话了。


没办法,年轻人常被放到最前面的。最终,我拗不过大家,只好由我主刀了。知青陈建中配合我一起剥皮,其余人做下手,按住蛇身和蛇尾,防止蛇垂死挣扎。


按照以前见过别人杀小蛇的办法,我先将蛇颈部一圈的皮割断,然后和小陈一起捏紧蛇皮使劲往下扯,试图就此剥下皮来。但怎么用力就是扯不动,无奈这蛇皮糙肉厚,皮肉实难分离。于是,我用刀尖再往下割一层,俩人使出吃奶的力再次用力往下扯蛇皮,突然间,蛇“发怒”了,颈部开始急速膨胀,颈部的直径一下子暴涨数倍!蛇眼射出了可怕的光芒,全身也开始蠕动,挣扎。


面对蛇那愤怒的眼神,近在咫尺的我,在那一瞬间,我的心突然紧张、慌恐,是不是太残忍了?我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手也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幸有多人按住了蛇尾,才未出现危情。


“赶快剖肚!”正当我惊恐束手无策时,有人在边上催促并提醒我。我回过神来,马上用刀从蛇的颈部顺着肚皮一侧往下割开,割一段,用刀尖分离一段皮肉,边割边扯,绳子也随着往上拉一段,这样割一段往上拉一段,一会儿一米多长的蛇身被剖开,银白色的肉和肚里的五脏六腑也逐渐露了出来,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鼻而来,暴涨的蛇颈也开始瘪了下去。显然,蛇体就象皮球一样一旦戳破,漏了气一般,就无法再“运功”了。


就这样边剖边剥,很快大半条蛇皮被剥下,与此同时,我不断用手伸进蛇的肚里,一段一段地掏出蛇的心脏、肝脏、胆等五脏。当取出蛇的胃时,剖开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尚未消化完的麂子的颅骨!


想来,无须多久这颅骨也会被消化,最后变成一堆蛇粪排出体外,可见其消化功能之强。待取出所有的五脏六腑放在芭蕉叶上后,令我们惊奇的是,其肝脏足有1米多长,胆囊也有近50公分长,还有大量的似鸡蛋大的蛇油。据老乡说,蛇油可治烂脚和冻疮,后来我们将蛇油收集起来装入瓶子存放。


整条蛇剥完皮,取出内脏后,我们将其斩断成20公分长的若干段,装入箩筐,整整装了四箩筐哪!回去称了一下,足足有90来斤。由此估计,整条蛇的体重应当在140斤左右。


事后,老乡们将蛇皮拿到勐腊县城的收购站,卖了70元。这在当时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蛇杀了,如何把它变成口中美味,又是个难题!


此前,我们曾经在勐伴的傣家用他们的铁锅煮过蛇肉,后来知道傣族不食蛇肉,就连煮过蛇肉的锅也给扔了。当然,他们是碍于工作队的情面,背着我们扔的。事后,我们还特意买了锅赔给了老乡。


还是那位老干部刀出了个主意,建议到寨子小学老师那里煮蛇肉。我们将蛇肉背到学校,受到老师的热情欢迎和大力协助。想想也是嘛,有蛇肉吃了。


那时寨子里的学校很简陋,一排茅草房,其中有一间昏暗的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兼宿舍。唯一一个男性老师,汉族,家系勐腊易武人。初次见面,看上去最多和我差不多年龄,一张白白净净的小圆脸,待人热情大方。不敢相信,小小年纪竟在这荒山野林里独自一人教了一年多时间的书。

蛇肉是不能用铁锅煮的(蛇肉遇铁器煮不烂),这是我们尝试过并得到证实的。于是,那位老师取来和傣族人家一样的用于盛水的土罐,将蛇肉切成小块,然后架在火上烧煮。大约足足煮了四个多小时,一大锅浓白色、鲜、香、味俱全的蛇肉大餐摆在了我们面前。


为了品尝难得的蟒蛇肉,我第一次喝上了当地土制的包谷酒(老百姓自酿的玉米酒)。我们工作队三人和老师一起共享着由我们自己宰杀的蛇肉大餐。


在我们享用美味时,一群傣族年青人和小孩依依不舍地围在边上观看,时时发出啧啧声。我们一边吃着,一边还故意做出各种动作引诱他们,劝他们也来品尝品尝。有两个胆大嘴馋的小伙子终于经不起一番诱惑,上来尝了几口蛇汤,其鲜美的味道令他们无法自制,便和我们一起大口的吃起蛇肉来。吃了会才想起吃了蛇肉回去怕遭家人骂,故吃了会就匆匆和围观的人一起走了,临走还一再嘱咐我们千万替他们保密。


至于傣族人为何不食蛇肉?蛇在他们眼中是神物还是怪物?至今我还未弄明白。


这条蛇,除了当天烧煮的一锅外,大部分由老师腌了起来,天天煮吃。除我们四人外,我们还呼朋引伴,附近村寨的工作队也纷纷前来共享。我连知青沙卫忠,从老远的补谷寨在森林里跋涉五个多小时也专程赶来品尝。就是这样,一条看似吓人的大蛇,最终成为了我们的盘中餐。我们吃了好几天才将其消灭干净。


或许是当时肉食匮乏的缘故吧,因此,有这等美食解馋,自然是不弃不顾了。


在重视环保的今天,蟒蛇成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捕杀它们是一种令人痛恨的犯罪行为。可在那动乱的年代,国家和老百姓缺乏环保意识。据我所知,那时只规定,禁猎大象和野牛,其它野生动物自然就成了捕杀对象了。现在想想,年轻时真的无知无畏,无意中做了一回残酷杀戮野生动物的刽子手,实是不该啊。

禁大烟

勐腊县瑶区公社位于平均海拔1300米的崇山峻岭中,亚热带的原始森林气候炎热,雨量充沛,土壤肥沃,非常适宜罂粟的生长。由于,这里丛林密布,道路崎岖,交通闭塞,山高皇帝远,20世纪60年代,受邻国老挝的影响,一些瑶族百姓开始种植罂粟、贩卖和吸食鸦片,除少数贩毒人从中得益外,绝大部分人因吸食鸦片而使生活更加贫困。


为改变这种状况,杜绝鸦片的种植和吸食,帮助边彊人民发展生产,提高和改善他们的生活,一九七一年三月,思茅地区政府(西双版纳州还未成立)临时组建了由“五七”干校的在校干部、思茅军分区、勐腊县人武部、边防部队、空军雷达部队官兵、一三九野战医院医务人员、以及我们水利二团的九位知青等一百多人组成的瑶区政治边防工作团进驻瑶区公社(当时称“五一六”公社)开展工作。


我分配在公社机关,担任政治边防工作团的通信员。


初到瑶区,有一次我跟随于团长(原思茅军分区群工科科长于范)到边境一线特别是吸毒“重灾区”的枯竹林大队了解民情。

我们所到之处,大多是边远地区的村寨。目睹了瑶族人民贫穷落后、生活艰难的状况。尤其是吸食鸦片的老百姓更是穷困潦倒,甚至发现有整寨子的人吸食大烟的情况。我们到一些烟民家中去走访,原本就简陋的茅草竹篾(有的是泥巴糊的墙)房,显得破烂不堪。进入他们家中只见家徒四壁,除了一口铁锅、几只破碗、几条破旧的毯子外,几乎一无所有!那些本该是壮劳力的中青年由于大量吸食大烟变得骨瘦如柴,破衣烂衫。我们到访时只见一个个佝偻着身躯,蜷缩在黑暗的屋角里,一双无神的眼睛绝望地看着我们,看情形已到了生命朝不保夕的状况,其状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政府下发的布票当地的老百姓根本无钱买布。我们几个知青见他们将大张大张的布票用来卷草烟,觉得可惜,便花很少的钱或肥皂、衣物等物品换取。


一次我和于团长行走在大山里,竟然发现在一个难以发觉的山凹里种植着大片的罂粟。

我不识货,团长可是行家。


“小朱,砍他娘的!”操着北方口音的团长命令我。(为方便在深山小路上行走,我们通常都带着砍刀)。


我和团长两人分头开始砍了起来。好在罂粟属草根植物,好砍,一大片罂粟地花了没多长时间就砍完了。时值当午,毒辣辣的太阳当头照着,两人大汗淋漓。我们在大树底下找了块阴凉的地方休息。


“小朱,来吃吃这个”团长边叫边递给我几颗罂粟栗子(尚未开花的罂粟花苞)。


“这罂粟不是有毒吗?怎敢吃?”我问道。


“傻小子,放心吧,无毒。”团长边说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罂粟的花苞形似棉桃,用手掰开,里面和无花果相似,闻一下有股清香味。我试着用舌头舔一下,有点甜味。我吃了两颗,不敢再多吃。


我们回到公社机关,于团长马上召集了公社革委会、政边团党委常委联席会议,汇报了走访边寨的情况,对加强禁止种植、贩卖、吸食毒品的工作做了布置。至此,一场禁大烟运动轰轰烈烈的在各大队展开。


这大烟称之为土烟,又称为云土,是上等档次的鸦片。当时,从各个渠道收缴上来的土烟存放在一个木箱子内,整整大半箱,足有几十公斤重。


一个多月后,由各山寨陆续送来四个瑶族烟贩子,关押在公社机关。我和另一名知青(水利二团一连陆美军)负责轮流看守。


这四人既是烟贩又是烟民,关押期间,公社治保科的干部经常组织他们学习,进行教育,并强制戒烟。


一次,我无意中发现,有一人在窗口对外张望,另三人围在一起抽竹烟筒,开始并未引起我的警觉,后来发现,每次有人在里面吸烟时总有人在窗口望风。我觉得蹊跷,开门进去察看、询问都没有结果,我把这情况报告了治保科黄科长(瑶族)。他说肯定有问题,因为,他发现戒烟几天,他们四人无一人有生理上的反映,不正常。于是,他带着我们到他们的住屋搜。还是科长有经验,他从他们的背篓里发现了问题,背篓底部多了个夹层,稍不注意很难发现。果然在夹层里搜出了一坨黑乎乎的大烟。

自从断了烟路,我看到他们整天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一天,我押着他们到公社后面的菜地里劳动,突然其中一人放下锄头,手捂肚子蹲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喔哟、喔哟”地叫着。我以为他是假装的,便用枪指着他,强令他起来劳动。这时,正好公社革委会何主任上厕所经过,见此情况,告诉我,这是烟瘾犯了,由他看着,让我马上到公社卫生院去取药。


取完药回来让他服了药才得以缓解。何主任还嘱咐我,既要严加看管又要关心他们,使他们安全度过戒烟的难关。


某天的傍晚,约七点多钟。晚饭后,我值班,听到屋内有人叫唤,前去问明情况,其中一人声称拉肚子急着上厕所。那天,恰好县放映队来公社机关放电影,大家都早早地去了电影场,周边无人。而厕所在房后的菜地那里,我无法监视。一时半会哪去找人?而那人又叫得急。我于心不忍,开门放他出来,限他五分钟时间,快去快回。


见他点头哈腰的样子,我放松了警惕,眼见他朝房后的厕所方向跑去。当时,看着他那猴急的狼狈相,我暗自好笑。还真以为他是屎急呢。


可是,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还不见他回来,我渐渐觉得有点不太秒,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急了,朝着公社大院大声喊:“有人吗?有人吗?快来人!”县武装部的马参谋听到喊声,马上赶来问我什么情况?,我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马参谋听毕二话不说立即赶去厕所查看,果然如我担心的那样,厕所内空无一人。显然,人已出逃。可是此时天已将黑,厕所离茂密的森林只有几十米,而森林里早已是漆黑一片,就是白天在这森林里也很难找人,更何况是晚上了。看着这黑乎乎的大森林,我们只有叹气的份!

几天后,下面来报,说是那个逃走的大烟鬼,第二天晚上,悄悄地带着老婆逃到境外去了。


我恨那个大烟鬼不守信用,好心不得好报!事后,领导上也没过多的责怪,而我却自责了好长时间。


经工作队及公社、大队、生产队广大干部的共同努力,数月后,禁烟工作取得明显成效:广大瑶族人民充分认识了鸦片的危害性以及禁烟的必要性,从而,提高了远离鸦片的自觉性。一些老百姓开始主动交出大烟,基本上杜绝了罂粟的种植。在老百姓的有力支持下,抓获了几名贩毒分子押送到县公安局。至此,境内外的烟贩子再也不敢公开或随意进寨子兜售鸦片。


随着禁毒工作的不断深入开展,有效遏制了边民大范围吸食鸦片的趋势。那些境内外依赖贩卖鸦片赚钱的毒贩们一下子失去了众多的烟民,他们的利益链受到了沉重打击,对工作队恨之入骨。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消停,而是变本加利地进行破坏活动。


这些毒贩子都是境内外本地本民族的人,仗着熟悉的人脉关系及地理环境,依然活跃在边境一线的村寨,开展一系列的反宣传活动。少数受不了戒毒痛苦的烟民在他们的唆使下重返毒路;有的为了继续种植和吸食大烟干脆悄悄举家搬迁至境外(那个时代,称作外逃)。在那些毒贩的挑唆下,禁毒工作受到了严重影响。因此,一度打击严惩毒贩,断绝毒源,成为了禁毒工作的重点。

各大队的工作队组织民兵开始加大抓捕毒贩的力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一些毒贩纷纷被抓获归案。


可是,就在这当口,从四大队(枯竹林)传来不幸的消息,某某寨子一夜之间全体外逃!据查实,系该寨子的毒贩李某某一手炮制策划的。此事件在当时老百姓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动摇了一些不坚定的烟民,禁毒工作面临着严重挑战。


当时,公社何主任(部队支左干部)和政边团领导召开紧急会议,就此事件商讨对策。但因案犯住在境外,涉及外事政策,无奈之下,会议决定,守株待兔。各边境村寨充分发挥基干民兵的作用,严防死守。


可是,成效并不大。毒犯李某某串通境内外贩毒团伙频频在各边寨作案,开展反宣传活动,称境外的老挝是自由王国,不交公粮,还可种植罂粟,贩卖鸦片发财,不愁吃穿,生活富足等等,在他们的挑唆和威逼利诱下,不断有人外逃。


他们十分狡猾,很难掌握其行动规律。每次工作队获得信息组织民兵前去抓捕时,他们早已逃之夭夭。而且,他们居住在境外,我们只能望洋兴叹,拿他们没辙。


公社何主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里暗暗下决心,为了保卫禁毒工作的胜利果实,不惜一切代价抓捕烟贩李某某到案,将罪犯绳之以法,哪怕是犯错误也值!


他避开工作组,布置抓捕工作。先由民兵到境外侦察,待掌握其住址和行动规律后择机抓捕。


没多久,民兵的侦察结果就报上来了,该犯在境外的居住点和行动规律已摸清楚.由于持械到境外抓捕,非同小可。何主任考虑再三,为确保完成任务,决定由他亲自率领并组织人员秘密出境抓捕,一旦抓捕不成,就地处决,除去这个祸害。


抓捕小分队由何主任、治安保卫科黄科长亲自率领,成员有民兵若干人,寨子里工作组的解放军战士若干人组成,全部荷枪实弹,择日出发。


事实上,工作队明了何主任的用心,因此,表面上对此事不闻不问,暗地里给予了支持。


小分队在某天的黄昏时分从边境某寨子向着预定目的地出发。


毒贩李某某所居住的境外寨子离边境线约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因此,上半夜十点多钟,队伍已到达该寨子的外围。虽然夜色笼罩着大地,林子里一片漆黑,但坐落在山坡下的寨子在月光的映射下还是一目了然。此寨子不大,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多户人家,李某某的住屋在寨子最北面的小山坡上,里面还透出微弱的光亮。


目的地到了,队伍原地休息。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何主任再次对原定方案的细节及每个人的任务向大家重复了一遍。然后,命两个民兵前去侦察,犯人一旦回家,发信号,大家开始行动。


两人悄悄地摸向犯人的屋子,通过屋后竹蔑墙的缝隙看去,屋中央的火堆旁只坐着个老妇人,显然,这是罪犯的母亲。李某某还未回家。两人退了出来,找了个便于观察的小土包静待罪犯的出现。


夜幕下的山寨死气沉沉,寂静的山林里偶儿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令人感到恐怖,队员们紧张的有点窒息。谁都知道这静的可怕的氛围很快将被一场暴雷似的抓捕行动所打破。


时针指向了23点30分,突然,寨子里传来几声狗叫声,一个人影闪现在屋前。是李某某,没错!两人看得真切。马上打开红布包裹的手电筒通知林中的队伍。


按照预定方案,先包围了屋子,治保科黄科长带着两个民兵,摸至屋前,从门缝看去,李某某背对着门和老妇人说话,毫无防备。机不可失!王科长和两个民兵立即破门而入,一下子将其摁住,两个民兵反扭着他的手,往外就走,门外接应的人见抓捕成功,立即边掩护边向林中撤退。

话说那老妇人见儿子突然被人抓走,一下子惊呆了,待反应过来,人已被押出门,马上大喊大叫起来,她的喊声惊动了整个山寨,顿时狗叫声此起彼伏,而后,杂乱的喊叫声、脚步声也随之传来。


抓捕队见此情况,不得不拼命的往山上的林中跑,李犯哪能甘心情愿的任你们抓捕,死命挣扎。他的拒捕行为,影响了队伍撤退速度。何主任急了,立马警告他,如再反抗,就地枪毙!李犯闻言,为保命才开始配合。


待大家进入林中时,寨子里已有人冲了出来,不断鸣枪示警。


大家都明白,境外贩毒团伙的势力不可小觑,他们都配备了武器装备,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为了安全返回国内,防止人员伤亡,何主任安排携带五六式冲锋枪的部队战士负责掩护,并再三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其余人员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夜间的森林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为防走失,大家手牵手,前后呼应。一路上,还算顺利,对方没有追击,很快便进入了我国境内,预先安排的接应人员早已守候在指定地点。


遇到了接应队伍,大家终于松了口气。“啊呀,不好!”不知谁在暗中叫了起来。大家一听,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原来是治保科黄科长在整理枪支装具时,发现手枪壳不见了。经分析一定是在回撤的路上,慌乱中丢的。


这可不是小事啊!回去找?何主任不同意。一来,万一遇上境外的毒贩们很危险;再说,在漆黑的深林里怎么找?最后决定,明天白天派民兵装扮成边民分头去找。


此次的抓捕行动未费一枪一弹,人员无一伤亡,罪犯归案,非常成功。


正在大家庆幸成功抓捕罪犯后不久,一纸公文下来,要求严查此事,严肃处理责任人员。原来,事情过去没几天,我外交部接到老挝的书面抗议,抗议我武装人员入侵老挝,证据就是一只五四式手枪枪壳及边民的联名手书。据说,此事还惊动了周总理。


事件发生的来龙去脉和指导思想清楚,在地方政府和部队各级首长的联保下,处理结果:何主任停职检查。


贩毒魁手李××被依法判刑后,境内外烟贩子的嚣张气焰被打了下去,有力的推动禁毒工作的深入开展。

尾声——




入伍通知书

当兵

一九七六年一月八日周恩来逝世,举国哀悼。七分场的知青们也集中到分场部,举行悼念活动。


“锦兴、锦兴”,人群里突然有人叫我。望去,原来是十连的徐志刚,他是我的洋泾老街坊。


志刚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据可靠消息,勐捧农场要征兵了,年龄是18至21周岁,大概有四到五个名额。我掐指算了一下,1955年出生的我刚好21周岁。


“机不可失!你一定要去报名,别错过这个机会啊!”志刚的一席话,令我兴奋和激动。

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能穿上绿军装是极其光荣的,对在艰苦环境中苦苦挣扎、回城无望的知青而言更是一条不可多得的出路呵。


几天后,某一个下午,我和乔可人正在砖瓦制作工棚里做砖胚,南腊河对面公路上不知是谁,朝我们这里大声喊着:“征兵开始啦,要报名喽!”看来志刚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当天,晚饭前,全连集中。队长李正友宣读了征集新兵的通知及对象、条件、要求等。知青们议论纷纷,一时征兵成了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说来也真是,之前我们知青的六年里,从未来征过兵,偏偏等大家超龄了才来,这不是在作弄人么!哪怕早几天即75年底征兵,那54年出生的知青不就都有机会了吗。有几个知青超龄了几个月,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报了名,却被退了回来。


真是老天垂幸,1955年1月出生的我,当然不会放弃这难得的机遇。情投意合的一些老弟兄,你一句我一句的鼓励着:“管他名额多少,去碰碰运气,死马当活马医呗”、“天无绝人之路,吉人自有天相,这事说不定能成呢”等等。大家的一番话更是提振了我的勇气和信心。


第二天,在十三连担任文书的钱理庭闻讯赶来,陪我去分场部报名。


分场部没有设征兵报名站,我俩直接到分场领导办公室找到了秦教导员。“好啊、好啊,当兵去,保家卫国光荣,我们支持!”教导员当即表态,并通知干事拿来了征兵报名表。


不久,体检通知下来。在沙卫忠的陪伴下,我们步行到距连队十公里的勐捧农场医院的征兵体检站报到。


当我们到达医院时,那里已经人山人海。参加体检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我依次排在队伍里。在等待体检过程中了解到,参检人中上海知青很少(估计和我连一样,大多已超龄),大多数是重庆知青,还有部分是湖南职工子弟,据体检站工作人员说有二百多人。


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结束了体检,除了血检结果未知外,应该是通过了。在回连队的路上两条腿轻松了许多。


大概十多天后,接到通知,让我去场部政治处办公室,我猜想,当兵之路是不是更进一步了?但我心里却更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现在想想,人越是有希望,越是让人患得患失,纠结多虑。


进到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一位地方干部外,还有一位就是在体检站见过的部队首长。这回这位首长显得格外和谒可亲,很是热情。甚至帮我倒了杯水,待我坐下后,开始问话。他问了我的家庭成员、地址及我的工作生活情况后,又问了我为什么要当兵等问题。我都一一作了回答。从他的脸部表情来看应该是满意的。最后,他郑重其事的告诉我,我的体检已通过,现在进入政治审查阶段,希望我要有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回去正常工作。送我出门时,又叮嘱我,这阶段不许探亲,不要外出,注意安全。


这话傻子也听得懂呀!我既兴奋又不安:我这算通过了?


在焦急等待中,二月的中旬,我的入伍通知终于下来了(书面通知作为喜报已由农场寄到上海家中),一九七六年二月二十三日到勐腊县武装部报到。

作者朱锦兴

我终于梦想成真,此时此刻的我百感交集,兴奋、激动,无以言表。弟兄们也为我高兴、为我庆贺!


记得在去勐腊县武装部报到的前一天,战友们为了庆祝我入伍,精心准备欢送宴。那时的农场条件艰苦,置办一桌酒菜非常困难。但是攻艰克难正是我们知青战友们的一大优点。


在沉闷的雷管爆炸声中,几十斤鲜活的红尾巴鲤鱼就到手了;有人到山上挖竹笋、挑野菜、采菌菇,到附近村寨向老百姓买鸡、买蛋等;在勐满派出所工作的周世平闻讯后专门向入境赶街的国外老百姓购买几十斤猪、牛肉;大家还纷纷倾其所有,把从上海带来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女战友们则帮助汰烧,大家忙碌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两大桌丰盛的菜肴呈现在众人面前。


二十多位知青朋友们围坐在一起,开怀畅饮。席间,大家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纷纷鼓励我到部队好好干,干点名堂出来,为大家争光,为知青争光。朋友们一声声美好的祝愿,道出了知青战友间深深的情意。那晚,好几位朋友都喝醉了,我也醉了。我从心底里感谢兄弟姐妹们的深情厚意。


晚上,队领导在食堂餐厅(茅草房)布置了会场,并特意找来十多盏马灯,把会场照得亮堂堂的,全队一百多名知青队友集中在简陋的餐厅里召开简单又热闹的欢送大会。


会上,队指导员蔡志祥和团支书罗立无都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向我提出了殷切的希望,并赠送了一本在首页写有“愿你在部队大熔炉里百炼成钢”的笔记本。最后,我向全连的队友表达了保家卫国的决心,并在大家的要求下,献唱了歌曲《我参加解放军》。当时,我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会场气氛非常热烈,这也是我今生难忘的一次特别的欢送会。


会后,好朋友们纷纷赠送给我各式各样装饰精美并写有鼓励话语和签了名的日记本。更有不少朋友因考虑到我在部队津贴少,怕我不够用,便在日记本里偷偷夹着三元、五元、十元不等的钱。等我到了部队,翻开日记本才发现,数了数有近一百多元呢。那时每人每月工资才三十三元,大部分需要花费在铁路上,加上平时抽烟喝酒的,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朋友们的慷慨解囊,给予了我无私的资助,令我无法忘怀。


那晚,我和大家在难分难舍的心情下,一宿未睡,一直聊到天亮。


在离开连队的那一天,在离别知青战友们的那一刻,面对这片熟悉的土地和一张张亲切的脸庞,突然间,我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爱,我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分不清是什么滋味,一种惜别之情油然而生。


这里是我走向人生的第一站,生活虽然清苦,劳动繁重,历经了坎坷和磨难,但也带给了我许多欢乐。在这里,也曾绽放过青春的火花,学到了做人的道理,结识了心心相印的好朋友。这种情愫在我心里持续了好久好久……离别的滋味不好受呵。


徐洪珊、陈琛、沙卫忠一路送我到勐腊县城,并特意到照相馆照相合影,把那段珍贵而特定的历史定格在了那一刻。至今,这些照片我依旧珍藏着,并永远载入我们的友谊史册里。


当兵,不仅仅圆了我儿时的梦,更是我一生中的转折点。有了知青时期那段刻骨铭心的磨砺,才能让我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军旅生涯。


在部队里我满腔热情地投入工作,充分发挥了知青时期养成的吃苦耐劳精神,得到了部队首长的赞许。在部队党组织的培养下,很快便入了党、上军校、提了干,上战场,从根本上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我感谢生命中的那段经历,让我的人生绽放得无比绚丽。

作者在老山战场上的照片

作者简历:

朱锦兴,上海知青1970年2月至1976年2月云南水利二团十六连知青;(期间:1971年3月至1972年5月外派至勐腊瑶区公社参加政治边防工作);1976年2月应征入伍,于勐海云南省军区边防第二团服役;(期间:1978年2月至1979年4月昆明军区步兵学校就读);1983年2月随所在连队调防至文山州麻栗坡省军区边防第十五团);1987年2月转业至上海海事大学工作;2015年2月退休。

文章来源上海知青网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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