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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前绝后的知青“返城”哀歌

“返城”哀歌方正 金汕 陈义风 孟固
 

△英俊小伙,才艺非凡△坠入爱河△普遍而皆准的爱情条件—返城△姑娘远走高飞△赌博生命,拒绝治病△为爱失爱,为生丧生△裴多菲的爱情诗

在20世纪70年代居然“翻版”出了一首世界上空前绝后的“返城”哀歌。

——作者

 

1973年底,北大荒一些师、团流行急性黄疸性肝炎,知青被染上者不在少数。患者大便灰而稀,一时弄得人心惶惶。能提前探亲的,都纷纷夺路而走;不能走的,整天捧着营、连卫生员用一种中药熬制的褐色“黄汤”,“狂饮”不止。

二师某连一个北京知青,此时患的却是急性肾炎。小伙子是北京某中学“老初三”的学生,叫瞿小虎,个头不高,却英俊无比。他身体素质极好,是六营运动会200米和400米赛的绝对冠军。小伙子篮球也打得极富魅力,上篮的突破能力全营第一:速度快捷,姿势潇洒,更有着无比的自信与从容。他是双胞胎,其双胞胎的姐姐的身体却奇差。大家都开玩笑,说是在娘胎里时,营养全让他小子占尽了。瞿小虎还有非凡的手风琴技艺。他是在北大荒练出这手绝活的,1971年,他是连队场院的保管员,为了练琴不影响其他知青休息,他专门把场院旁一间久无人居住的泥草辫子筑成的房子打扫清理了出来,搬了进去。整整一个冬天,他每天都练到半夜方才罢休。其刻苦精神,一时在全营传为美谈。


瞿小虎是个干活能玩命、交朋友讲义气的人,但平时却落拓不羁,大大咧咧。一顶褪了色的旧军帽永远不偏不正地扣在脑袋上,皱皱巴巴的帽檐下,也永远有一副笑嘻嘻的满不在乎的面容。哪个连队的知青摆“宴”了,他一定要不请自去,吃起来还要“反客为主”。六营哪个连队的知青都欢迎他去“白蹭”,因为他拉得一手好琴。每当酒饱饭足之后,知青们都会央求他:


“小虎,来一段《三套车》吧…,”  

“不,还是来段《山楂树》和《喀秋莎》吧!” 

“嘿,干脆连同《红莓花儿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和《小路》都给我们拉上一遍吧!”


于是,知青们都横七竖八地倒卧于宿舍一南一北的大通炕上,细细地品味,沉醉于俄罗斯旋律优美的歌曲声中。当小虎拉到尽兴处时,知青们都会情不自禁地和着手风琴的节奏,放声高歌。最后是一发而不可收,《让我们荡起双桨》、《我们的田野》、《深深的海洋》、《红河谷》、《含苞欲放的花》……甚至连幼时唱的动画片《小猫钓鱼》的插曲“红太阳晶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和“红旗在前面招手,鸟儿在向我们歌唱,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坪上……,,”都一股脑儿地被知青们从脑海深处“开掘”出来。瞿小虎也一定会奉陪到底的。


这样的小伙子,能没有姑娘爱吗?1973年初,这个豪爽的连个团员都不是的瞿小虎,被爱神之箭射中了。射箭者为小虎所在连队的团支部书记。这个女知青和瞿小虎同岁,是北京市一个相当有名的女校的学生。姑娘出身高知,身材婀娜,仙姿玉质。和小虎俊男靓女,倒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那时,北大荒女知青主动找男知青交朋友,实为一大“景观”。


你想,1973年,“老高三”和“老初三”的女知青这时芳龄几何了?23到26岁了!再不抓紧,一眨眼,可就过了韶华岁月了。那时,“老高三”的女知青有个口头禅“毁了我的青春了”。这句话特别准确地反映了那个年月,女知青欲寻爱不能(不想死心塌地在北大荒过像老职工那样的“小日子”),不寻爱也不能的“两难”境地。


但先找个“好的”预备上,再骑着毛驴走着瞧,倒不失为“上策”。于是,女知青们由于环境的逼迫,倒奋勇当先,主动发起“进攻”了。而且,这种“进攻”开始打破连队的界限,这便于女知青们从更大的范围中进行“优选”。这股风一起,谁动手晚了,可就只有捡“剩”的份儿了。

女团支书,大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起了她的个人攻势。但这种爱是在一个特定情境中的“选择”,这就必然栽下了它的“游移”性。


能被这样的姑娘追上,瞿小虎当然会充满了一种幸福感。瞿小虎深深地涉入了爱河之中。


然而,好景不长。他们才相恋几个月,女团支书就“飞”走了。


是她的父母将她调到了他们所在的湖北干校。姑娘蛾眉紧蹙,杏眼含悲,与小虎挥手告别。姑娘爱的“游移”性此时暴露无遗。这种情况按说在北大荒绝不属个别现象,而是普遍存在的。本来“爱”就是有条件的,如果双方“条件”相距过大,那“爱”就将不复存在。在北大荒,能不能返城,就是爱的最奢侈的条件,也是最能让人理解的条件……所以,在北大荒,在知青中,爱是个非常孱弱的东西。爱的一方,一旦远走高飞,另一方就只能强忍悲伤。剩下的事,就只能是酸楚楚地翻开一方留下的一个厚厚的精美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苍白的、自欺欺人的临别赠言:“亲爱的朋友,我们虽然分手了,但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这一切,都应怨谁呢?好像谁都应怨,怨那个动荡的年代,怨那些以爱情伤害他人心灵的知青男女……又好像谁都不应怨,谁不想找个更温暖、舒适的地方……何况,这其中的情况千差万别,颇为复杂,很难逐一评判……


总之,瞿小虎此刻是彻底绝望了。他的绝望是可以理解的:第一,他失去了他真心挚爱的姑娘。这是他的初恋,他之于爱异常真诚。第二,他也想走,离开北大荒,他压根就没有过扎根的念头,但他走不了。办困退?他常年疾病缠身的姐姐就从没离开过北京。


办病退?他壮得像头牛犊,这病从何说起?上大学?就他平常这个吊儿郎当的潇洒劲儿,“鸡屎白丁”一个,连领导能推荐他?


爱不成,也走不成;走不成又是爱不成的根本原因。这是一种沉重的双重的打击!向来自信、乐观的瞿小虎,此时却难以从绝望的泥淖之中拔出双足。


但就是在这个时刻,他认为他获得了一个转机,这个转机或许能让他返城,或许还能让他重新获得已经失去的爱。1973年底,在他的初恋对象离他而去几个月后,他于愁肠万结中患上了急性肾炎。


人患上疾病,倒是一种生的转机;疾病为人生开辟了一条通往美好、幸福的坦途。这真太难让人理解了……其实没有什么不可以让人理解的,有了病,就可以返城治病…这期间就不会有奇迹发生吗?患急性肾炎,按说依瞿小虎的身体底子只要积极治疗,是会很快康复的。但聪明过人的瞿小虎此时为了达到返城的目的,却给自己设计了一条让人不堪回首的鸡飞蛋打的死亡之路!


瞿小虎回城进入其家附近的复兴医院接受诊治。化验结果是两个“+”号。按当时规定,四个“+”号,便可办病退返城的手续,于是瞿小虎决定争取拿到四个“+”号,以达到生的目的。当探视他的知青哥儿们去看望他时,他还兴冲冲地向他们摊出了自己的一揽子计划:

将护士给的药,藏于枕头底下,然后寻机丢到马桶里去。瞿小虎是想将病情拖到四个“+”号——办了病退后,再积极配合医治。他想,“凭咱们哥儿们这么壮的底子,还能挺不过来!”瞿小虎太自信了,他害了他自己!


日本电影《追捕》中的杜丘,将吃进的药,想办法呕吐出来,才真正是为了生。《林强海峡》中的林强,在教会医院不吃可疑人给他的药,也真正是为了生。而瞿小虎呢?他是拿自己的生命在赌博。他太有想象力了,也太勇敢了。因此,也太让人感到痛惜了。


两个月后,瞿小虎的肾炎果然加重,达到了他预期的四个“+”号的目标,但没容他“喘口气”办病退返城手续,紧接着就爆发了急性肝炎。从医学角度说,肝、肾是相通的。肾阴不足,将不足以养肝,导致肝阳亢。这还指的是一般“虚症”。瞿小虎久延拒治、大受损失的肾,终于破坏了他的第二个人体内的重要器官。很快,他被诊断为患上了“肝肾综合征”。肝已到了硬化腹水的地步,腹部胀大如鼓。病情之严重,已使复兴医院束手无策。瞿小虎被紧急转往人民医院抢救。刚进院时,他神志还清醒,人还充满了信心。他这时还对纷纷前来看望他的知青战友们说:“咱们们哥儿们的底子这么棒,能挺过来。


进人民医院后,瞿小虎双目失明。他的病情继续恶化,又患上了可怕的尿毒症,可谓“雪上加霜”。尿毒症,属严重肾脏疾病,肾循环障碍或尿路阻塞引起肾功能衰竭时,代谢产物如非蛋白氮、磷酸盐、胍、酚类等不能由肾排泄而积聚在体内,引起厌食、倦息、恶心、呕吐、头晕、少尿、酸中毒、惊厥、昏迷等症状。瞿小虎在肉体上所经受的磨难与痛苦,可想而知。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瞿小虎天生的自信依然没有泯灭。当知青好友们再一次去看望这个曾是那么生龙活虎的可爱的小伙子时,他失明的双眼已看不见站拢在他四周的昔日好友们了。面色晦暗无华、青灰色的他,时时处于昏迷状态。但就是这样,他还喃喃地对知青战友们]说:“咱这么壮的爷儿们,能挺过来……”他对生还充满了希望。本来,似乎轮到谁死,也不该轮到他。这时的瞿小虎连皮下都水肿了,全身的肌肉都长不到一块儿。

医院对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最后是剖腹取水,腹膜透析,但终究是于事无补。上帝伸出了他的巨手,将这个出色的小伙子捧进了另一个世界——天堂。


24岁的瞿小虎,为了爱情,为了返城,付出了人生最昂贵的代价——生命。


瞿小虎,你太操之过急了。1974年距1978年大返城,仅还有四年。到那时,你返城也不过就是28周岁。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干,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可爱的姑娘等着你去选择,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朋友等着与你真诚地交往。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返城故,两者皆可抛。”裴多菲的爱情诗,在20世纪70年代居然“翻版”出了一首世界上空前绝后的返城”哀歌!


文章来源《青春祭坛》章德宁、岳建一编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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