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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三八”妇女节的海垦(兵团)知青袁惠群

追忆感动海垦(兵团)知青袁惠群作者:蔡跃雄

好多年来的“三八”妇女节这天,每当看到成群结队的姐妹们沐浴春风,兴高采烈参加各种喜爱的活动,我感慨姐妹们赶上好时代之余,不由得想起在农场伤感不已的往事。

看守房传出哀号声

1970年,我在广州兵团一师四团(东升农场)武装战备值班连当战士,战士们都是广东各地下乡的知青。那时武装连是新建连队,营地有四幢茅草房,旁边有个废弃的制胶房,这房当年在开展“一打三反”(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反对贪污盗窃、反对投机倒把和反对铺张浪费)运动时用木板在里面围起一小间看守房,用来关押那些“有问题”的人,由武装连侦通班战士轮流值班看守。


这年的“三八”妇女节晚上,天色漆黑,下着小雨,寒风阵阵,团部发电厂不知为何没按平时的10点停机熄灯,但听木工厂电锯锯木的凄厉声刺破夜空,让人感到不安祥。轮到我老乡庄礼成值班了,当他走到看守房窗口时,突然传来哀号声:“礼成兄,放我出去,我快吓死了!” 庄礼成本能的端起步枪,定睛一看,哀号的人面熟,是知青,据说因消极怠工而成为运动对象,在窗内哭泣哀求:“放我出去吧,我不能和死人关在一起啊!” 庄礼成同情他,边开导他既来则安,边劝他安定勿躁,边透过昏暗的灯光,看到在木板墙那边的床板上停放着一具尸体,血水渗透了木板,流到地上,在寒夜里确实谁见谁怕。


从武装连通信员口里庄礼成得知,死者是知青姑娘,当天在大开荒工地爆破时遇难,尸体不敢停放在团卫生队,怕发生意外,那么多知青若闹起事如何得了,只好停放在看守房,木工厂连夜赶制棺材。不久,团卫生队人员和抬着棺材的搬运工走进制胶房,殓尸后的棺材被抬出武装连,走向荒山。目睹这一切,庄礼成悲由心生:姑娘,你怎这样冷清作别人世,武装连全是知青啊,却没人为你守灵,你伤口在淌血,我们心在流血,我与被看守知青就算是你的守灵人吧。


“三八”本是女同志的节日,女同志却在“三八”突然死去,悲剧很快在全团传开。 

被借到爆破班干活

袁惠群(前棑中)在棑练演出节目

遇难的知青叫袁惠群,广州39中1969届初中生,出身在普通的市民家庭,父母都是蹬三轮车工人,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后代。袁惠群从小就爱助人为乐,她家有台缝纫机她会使用,经常帮同学们修补衣服。她在学校里学习很好,能歌善舞,经常带头组织大家唱唱跳跳,还与同学们关系融洽,交际很广,与华师附中附小一些高干家庭的学生常有来往,那时广东副省长古大存的孙女在华师附小读书,竟与袁慧群相处成好姐妹、好朋友。

袁惠群(前棑中)与下乡的同学留影

袁惠群1969年8月下乡到四团二连,分配在生产班,是一位娇小秀气、活泼勤快的姑娘,在山上开荒力气可佳,欢言笑语,像可爱的小麋鹿讨人喜欢。当时连里有100多个劳动力,多数是广州、汕头、湛江的知青,由于开荒植胶面积大,砍芭、清芭、定标、挖穴和修筑环山行的任务重,为保证开荒的进度和质量,在挖穴前,要对有石头或树头的穴位进行爆破,以便挖好标准洞穴植胶,因此二连成立爆破班,爆破工要在穴位上插钢钎,抡大锤打炮眼,填炸药埋雷管,炸掉石头树头,同时炸松土地。

 大开荒劳动场面 

1970年“三八”妇女节到了,那时为了发展橡胶,过节的观念大讲革命化,什么“过革命化元旦”、“过革命化春节”、“两个六点半、中午不休息,晚上加一班”, “三八”妇女节当然不例外,二连就组织了开荒大会战。尽管劳苦,但知青们满怀建设边疆的激情,节日里放弃休息,多做奉献是必须的。因爆破班任务重,当时连队各班劳动有借人的惯例,工作积极表现好的知青谁都要,哪个班生产任务既重又缺人,班长便找其他班长或连队领导说说,可以借人干活。生产班的袁惠群就这样被借到爆破班。 

加餐的番薯还没吃

开荒爆破作业是利用大会战休息时段或收工后时间进行,到了下午,天要下雨了,开始爆破作业,各生产班陆续撤离开荒工地,站在远处观看爆破班作业。这时连队炊事员挑来热气腾腾的番薯分给大家,作为参加“三八”妇女节大开荒劳动的加餐,补充体力,和袁惠群一起干活的女知青们领回了番薯,大家准备一起吃,这时袁惠群说:该我点炮了,等我点完炮回来再吃吧。大家就把她的那一份番薯用布盖好,免得凉了不好吃。


袁惠群在爆破班班长的安排下,在半山坡上同时点燃3个炮,然后按预定好的路线撤退。当时山上刚开荒,环山行未修筑好,只有满山遍野的树头枝干,跑起来既要迅速又要小心,免得被树头枝干绊倒。袁惠群点燃最后一根导火线后,撒腿往山下撤离,山下是条沟,她撤到沟底又跑上对面的山坡,就在阵阵爆破声中,突然一段被炸的树根飞将过来,把袁惠群戴的藤帽打飞,她踉跄地往前跑了几步,旋即俯身扑在一个树桩上,双手向前侧伸、慢慢下垂。汕头知青苏荣光在那一瞬间意识到出事了,爆炸声一停,就立即与广州知青陈瑞侬等飞奔过去救人,但见袁惠群头部后脑勺被树根劈开了大口子,往外冒血,脑浆飞溅到很远处。


知青们赶紧向团部汇报,团部卫生队的医生乘吉普车急匆匆赶来现场抢救袁惠群,医生的几个手指可以从她伤口探进去,创口太大了,已无生命迹象。袁惠群的遗体被迅速运送去团部。


活泼秀气的袁惠群瞬间在大家面前消失了,这对开荒工地上那么多十七八岁刚出校门踏入社会,毫无人生阅历却充满理想的知青来说,很难接受这血泪交加的一幕,茫然不知所措,陷入了惊愕、悲伤、恐慌之中。

父亲晕倒在派出所

袁惠群遇难后,那时电讯不畅通,四团把电话打到袁惠群广州的家所在地的派出所,由派出所民警通知她老父亲去接听,她父亲一听到噩耗,当即晕倒在派出所,而后才被人搀扶回家。派出所立即将情况告知四团,四团为防止出意外和及时处理后事,决定让袁惠群父亲搭飞机来海口,再派车到海口机场接人,这在当时是极高的待遇。 


接着,四团在团部中学为袁惠群举行了追悼会,许多知青自发前来参加。会程是简短的,袁惠群老父亲被搀扶到台上坐着,一直老泪纵横。追悼会后,四团落实了袁惠群因公殉职的善后,按当时有关政策,袁惠群因参加工作试用期一年未满,不能转为正式工,只能按试用工每月22元的工资补发10个月,共220元。

袁惠群走了,可惜太匆匆,才19岁,花季年龄,下乡仅7个月,是兵团最早因公殉职的女知青。人们议论纷纷:如果不过那样的节日,如果不被借去干那样的活,如果吃了番薯不那样急着去干活,如果……她不至于这样啊!但是在那激情燃烧的年代,没有如果只有结果。而后好多年,袁惠群很多同学从海南回广州探亲,都去探望她老父亲,老父亲唯有伤心落泪,仰天长叹。 


半个世纪过去了,由当年下乡四团的广州知青姚洁瑛、海口知青罗传勇等发起并筹划,656名各地知青踊跃捐款32.2万多元,在东升农场(红升农场公司)的大力支持下修葺了知青墓园,袁惠群已安卧其中,而且在知青下乡五十周年之际,她被海垦集团评选为感动海垦(兵团)五十名知青之一。


袁惠群泉下有知,可以瞑目。

 东升农场(现红升农场公司)知青墓园矗立九个知青墓碑,中间是袁惠群。

(袁惠群相片由东升农场知青提供,致谢!)

注:袁惠群因公殉职事迹已被海南省政协编入《知青在海南》史料选辑。
本篇作者蔡跃雄是海垦退休干部

来源:粤海知青网欢迎知青朋友来稿,投稿邮箱jianzi10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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