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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生活散记

北大荒生活散记作者:董彦  

北大荒的生活——
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

黑土地的岁月——
每一位经历者都记忆犹新。

 目 录
  1. 难忘疙瘩汤

  2. “锯 牛”

  3. “完蛋就完蛋”

  4. 腐化大楼

  5. 拔萝卜

  6. 比赛之后

  7. 枪痴李世贤

  8. 纸鞋垫

  9. 蚊子、小咬、草爬子

  10. 农工三件宝

  11. 馒 头

  12. “秃瓢儿”

  13. 第一次献血

  14. 哑火儿

  15. 月薪日记

  16. 酒友

  17. 四十年时光


故事

01


难忘疙瘩汤


几十年来,在不同场合品尝过各种各样的面疙瘩汤,印象最深的还属那一次。

那是1969年3月11日中午将近12:00左右,我们所在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三师21团担架营的支前车队经过长达18个多小时的行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珍宝岛五林洞地区的临时驻扎地。 


在零下30多度的严寒中乘坐敞篷大卡车行进18个多小时,真不是好玩儿的。身边无火取暖、囊中无粮果腹,当一大盆热乎乎的面疙瘩汤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用大勺子捞起面疙瘩汤中的“干货”盛满饭碗。然而,我们立即发现,乒乓球大小的面疙瘩里面全是干干的面粉,只能吃到一层半生不熟的面表皮儿。于是,在盛第二碗的时候,我们专拣细碎的面疙瘩盛入碗中。原来,连队的炊事班在冰天雪地中溶雪做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加工面粉的地方,于是,他们将融化的雪水烧开后,将面袋中的面粉直接向汤锅中抖落。具体操作方法是:一人肩上扛着面袋斜对着汤锅,肩膀和手臂托住面袋的底部,另一只手则将面袋一角的缺口对准大铁锅中滚开的开水抖动。与此同时,另一人用大铁铲不停地抄底搅动滚开的热水,尽可能不让面粉粘锅或者聚合成团……最后撒上一点儿食盐,面疙瘩汤就做好了。听前面吃过饭的人讲,开始还有盐水煮黄豆当菜,由于我们一连二排的就餐时间安排在就餐队伍的最后面,所以只见到了一盆盐水、没见到煮熟的黄豆。 

这顿饭,是我们853农场担架营500多号人到达珍宝岛地区后吃上的第一顿“美食”,也是几十年来我吃到的,印象最深、感觉最香的面疙瘩汤。  


故事

02


“锯 牛”


在荒友聚会的时候,853荒友钟学良曾经讲述过一段当年“杀牛”的故事,很特别,于是将他的口述记录下来:


那是1972年夏天,我在853农场3分场担任青年干事的时候。有一天,保卫干事老安问我:“有一头淘汰牛要杀掉,找不到会杀牛刀人。你会杀牛吗?”我回答:“会!”其实,我只见过杀猪,哪里会杀牛呢?只不过我的胆子比较大,又有一点力气,大家都认为我一定能行,我也不能认怂呀。 


于是我们约定:第二天上午10:00由我来杀牛,老安则准备好大锤子、杀牛刀、绑牛绳、大铁盆、热水、毛刷等等必备工具。 

第二天,我们几个提前来到场部值班室,开始打扑克。不一会儿,老安进来通报:“工具准备好了。”我告诉他们:“把牛牵来。”过了一会儿,老安报告:“牛牵来了!”我指令:“让他们把牛捆上。”于是,屋外几个小伙子把牛的四个蹄子捆上了。我又让老安告诉他们:“用大锤把牛打昏。”当老安进屋告诉我“牛已经被打昏了”的时候,我的任务来了——我扔下扑克牌,抄起宰牛刀走出屋外,左手臂弯紧抱牛头、右手持刀猛割牛颈,用了将近10分钟,才把牛头割下来。其实,刀子很钝,与其说是“把牛头割下来”,不如说是“锯下来”。随后,我洗干净手,返回屋中继续打牌,并告诉老安等人:“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事后我想,“杀牛也挺简单,仅仅需要一点儿胆量和一把力气。但是,不知后来老安他们是怎样收拾残局的……”


故事

03


“完蛋就完蛋”


这是一张珍贵的老照片,是作者(后排右起第二人)在参加了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战斗后,在住院治疗三度冻伤的左脚期间,与前来探望的战友们在853农场照相馆合影留念。

照片前排左起为孙铁、吴立宏;后排左起为陈必久(外号啤酒)、张均平(外号眯眼)、董彦、赵五零。其中,孙铁曾经在1969年3月8日多次写血书,强烈要求参加853农场组织的支前担架营,认为“这是用生命和热血向祖国奉献的机会”,但是由于父亲曾经是彭德怀的秘书,没能通过“政审”关。 


3月9日,担架营在853农场集结时,孙铁和王南丁两人带着背包,偷偷潜入担架营一连二排一班的队伍中(我们班编制12人,都是同队的战友),在战友们的掩护下于3月10日下午18:00登上了向珍宝岛开进的敞篷大卡车,并于3月11日中午,成功“偷渡”到珍宝岛五林洞地区担架营驻地。 


3月13日上午,孙铁、王南丁的“偷渡”行为被担架营发现,被立即遣返,送回农场。 


3月15日上午,珍宝岛冲突发生后,孙铁异常激动与后悔,认为“错过了上战场立功的机会”,于是在董彦参战负伤(左脚脚跟三度冻伤)住院治疗期间,与战友们前去探望。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大约在3月20日前后,照片右上角的文字是“忠于毛主席,活着干、死了算,完蛋就完蛋”。记得当时场部照相馆的人不同意在照片上写“完蛋就完蛋”之类的字,孙铁说:“这是林副统帅的话”,于是,照相馆的人才将这句话写在了照片的右上角。 


“完蛋就完蛋”的出处是林彪在辽沈战役期间的黑山阻击战战前动员时讲的一段话,原话是:“在需要牺牲的时候要敢于牺牲,包括牺牲自己在内。完蛋就完蛋!上战场、枪一响,老子就下定决心,今天就死在这个战场上!”(见林彪文集)。 


面对老照片,今天的我们,还能够找到多少当年的“激情”与“感受”呢? 


故事

04


腐化大楼


在北大荒853农场生活过的知青们,都知道853农场有座“腐化大楼”。


“腐化大楼”位于853总场场部的东方偏南,依山傍水而建。东面、北面紧邻完达山;南面相隔500多米是蜿蜒而下的是小清河;向西的道路顺缓坡下行将近2公里,就到了853农场总场场部。 


“腐化大楼”在当地是上个世纪60年代罕见的两层砖混建筑物,外墙立面呈灰白色、尖屋顶的瓦片为灰色,总建筑面积接近8000平方米。大大的窗户透光性很好,主要入口处设在北楼北侧一层的正中位置。 


“腐化大楼”并非一幢楼,而是由北楼、中楼、南楼三幢格局相同的楼房组成。楼房之间有相同高度的楼层相连,如果能够从飞机上俯视,则三幢楼的楼房就像一个“王”字形,只不过这“王”字的横划比竖划长6-7倍。 


“腐化大楼”的内部房间面积相当大,较大的标准间每间都有100平方米上下,摆满上下铺的一个大房间,能够满足数十人居住的要求。 

“腐化大楼”在我的眼中,有特殊的意义——1968年6月我们这些北京知青到达853农场后,总场宣传队欢迎演出就在这里登台;一年后, 853农场组建的支前担架营3月9日在这里集结,2天后,我们直接奔赴珍宝岛前线;1969年3月后的几个月,我在这里治疗珍宝岛战斗中冻伤的左脚(三度冻伤)——当时这里成了沈阳军区121野战医院,珍宝岛事件后收治了大量前线下来的伤病员;在随后7-8年中,我们在这里参加过总场篮球队的集训、基层领导干部培训、农场三级(总场、分场、连队)干部会议等等活动。 


“腐化大楼”的原名叫“孵化大楼”,是60年代初期为了发展鸡鸭养殖而建立起来的专用建筑,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孵化大楼”没有成为孵化鸡鸭的基地,却成为853农场培训农业技术人员、培训拖拉机手、培训中小学教师、培训医护人员以及培训各级干部的基地,更成为总场召开表彰会、召开动员会等大型活动的重要场所。 


三十三年过去了,正所谓“弹指一挥间”,不知如今的“孵化大楼”是不是还在继续为农场发展服务?! 


故事

05


拔萝卜


1970年前后,我所在的853农场担架营在珍宝岛事件后,驻扎在离前线不远的五林洞地区,每天除了完成前线指挥部分派的战勤任务外,就是学习、训练、修整、待命,随时准备开赴战场。这期间,担架营几百号人一度兴起了一项特殊的体育活动——“拔萝卜”。每天晚饭后,常常能看到宿营地外的空场上,好几十人围成几个圈观看“拔萝卜”比赛,加油声、喝彩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一个圈内的胜利者,还会向另一个圈内的胜利者发出挑战,于是,新一轮“拔萝卜”比赛又开始了。


一段时间内,“拔萝卜”成了我们业余生活中的乐趣,到了天天比赛、人人围观的程度。 


所谓“拔萝卜”,其实就是两个人面对面地“对决”。但是这种“对决”不是摔跤、不是柔道、不是拳击,而是侧过身,将自己的腰腹部与对方的腰腹部靠紧,双手环抱住对方的腰。当裁判一声令下“开始”的时候,只见双方同时发力,在尽可能降低自己的重心的同时,努力将对方的身体向上“拔”起。有时势均力敌,角力的双方可以僵持3-5分钟不分胜负,直至双方精疲力竭而握手言和。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1-2分钟就可以见分晓——当一方将对手的双脚“拔”离地面时,对方的姿态成了头朝下、脚朝天,这种结果能够立即引起围观者的欢呼与喝彩。随着“拔萝卜”游戏的进展,剩下的高手,都是身强体重、膀大腰圆的小伙子。笔者当年19岁,体重160多斤,战胜过不少对手,也有2次被人“拔”起记录。 


现在想起来,“拔萝卜”这种游戏的原理其实也很简单:两人腰腹部对腰腹部的时候,两人的身体呈X形,双方腰腹部相接触的点,就是X的中心点,双手环抱度对方的腰,则加强了中心点的接触力度。一旦接到“开始”的指令,双方同时发力,都企图将对手拔起,于是,双方的手臂都在向上用力。这种情况下,体重大的人稳定性最好、占便宜;体重轻的人稳定性较差、会吃亏。被当做“萝卜”拔起的人,不仅因为对方的力气大,更由于双方的合力,导致自己“头下脚上”的结局。这个游戏其实是借助杠杆的原理,实现了将对手当“萝卜”拔起的目标。体重在这个游戏里至关重要,力量占第二位。有时候,力量大的人反而会被较快地“拔”起来,其实说穿了,他不是被对手而是被自己“拔”起来的。当然,力量很好的人也有机会——尽量降低自己的重心,借助自己强劲的腰腹部力量后坐,使对方的重心向己方倾斜,借助对方的发力将对方“拔”起来。这种用力技巧,有一点“四两拨千斤”的感觉。不过,如果双方的体重悬殊过大,任你有多大的力量,也很难“拔”起对手。 


后来几十年中,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拔萝卜”比赛。这个游戏,看来已经“失传”多年了 


故事

06


比赛之后


这是一张在853农场场部参加篮球比赛后的合影照片,时间大约在1970年4月份左右。照片上的人从左向右排列分别是853农场2分场篮球队队员杨朴平(外号毛孩儿),5分场篮球队球队主力前锋董彦(本文作者),1分场篮球队主力中锋唐子京(外号茄子),4营篮球队主力前锋翟新民,3营蓝球队主力前锋王小兵。


请你仔细看看照片,从照片看出了什么? 对, 你一眼就看到了—— 


照片上的4个人都是短打扮,只有一个人身穿大衣、缩着脖子、双手深深地插在大衣口袋中,并且使劲地将大衣“搂”向身前。 


原来,比赛的当时天气很冷,需要身着棉衣、大衣、棉裤、棉胶鞋等全套个人防寒设备。尽管如此,也阻挡不住我们这些篮球爱好者的运动冲动和比赛热情。 


小照片, 

大记忆。 


如果不是依靠运动后的余热和青春活力的涌流,谁敢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中抢镜头? 


如果没有毛孩儿做陪衬,又怎么会留下这张对比悬殊、冷热不均的现场老照片? 


故事

07


枪痴李世贤


1975年下本年,我奉命从853农场5分场5队指导员任上(天鹅岛分场)调到4分场(雁窝岛分场)担任第一副场长、党委副书记。一年后,认识了从1分场2队连长任上调到雁窝岛的农业副场长李世贤。由于没有搬家,我和李场长同住在办公室改造的宿舍一年多,对他有了较深的了解。


李世贤是1958年转业官兵中的一员,在16年奋力拼搏中,积累了大量农业生产经验,进而带出了1分场2队这样的金牌生产队,该生产队的年度人均生产指标多年在853农场名列前茅,成为当时著名的农业学大寨先进生产连队。 


李世贤在人们的眼中是农业专家,抓生产自然有一套,但是在我的眼中,他展示出一个更为令我惊讶的嗜好:爱枪。 


李世贤个人拥有4支枪,这在当年难以想象。 

李世贤的第1支枪是捷克制造的双筒猎枪。这支枪上面是小口径步枪、下面是28毫米口径的散弹枪。在枪右侧的枪身上,雕刻着一幅简明图案——一只宽嘴巴的猎狗嘴里叼着一只野兔。这支猎枪与普通双筒猎枪的最大差别在于,这是一支可以轻松地拆卸成两段的猎枪:只要向下按动枪中段的一个锁住装置,这支枪就能够拆开为前后两段,前段是枪筒、后段是枪身和枪托。这样,这支枪能够轻松地装入一个20×80公分的布袋子中,从外观看,装入布袋的猎枪很像一支下头宽、上头窄的胡琴。由于枪身短、枪体轻、操作简单、携带方便,李世贤总是带着它出行,外人也很难从布袋外面看出这是一支枪。由于我们住在一个宿舍,赶上冬天放假的时候,我就找他借用这支枪到草甸子里去打野鸡,而且时有收获。据李世贤江讲,这支枪原来是有枪证的,文革中挨斗的时候枪证丢失了。但是,即便是在挨斗中,他也冒着危险偷偷地藏好了这支枪,否则,这支枪早就被造反派抢走了。 


李世贤的第2支枪肯定没有枪证——这是一支不完整的56式半自动步枪。与军用半自动步枪的主要区别在于:这支枪“没有回气管”。原来,珍宝岛冲突发生后,几支部队的后勤部门曾经驻扎在1分场2队,其中包括一个军械所。连长李世贤经常光顾这些部门,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支援的同时,他常常索要一些报废的枪械零件,说是要废物利用。由于非常熟悉,废料堆里的零件也就任他挑选了。一年下来,他居然组装成一支没有回气管的半自动步枪。当时珍宝岛地区弄到子弹很方便,于是,这支枪成了李世贤骑车往返于1分场2队的住家到4分场场部之间30多里行程中的主要防身武器。 


以上两支枪都是我亲眼目睹并多次使用过。但是,对于另外2支枪,我一直没有谋面,只从李世贤的口中得知详细情况。他是这样描述的: 


“我还有2支枪,一支是16毫米口径的单筒猎枪,另一支是能够打762子弹的猎枪。单筒猎枪是我找修配厂朋友用钢管做的,口径大、威力大,上山打野猪最合适。使用762步枪子弹的猎枪,是用重机枪的枪管做的,一次只能打一发子弹。当时住在我们连的部队修械所的废料堆中有一挺火灾中烧毁的重机枪,我找他们要来枪管,让场部修理厂的车工把枪管车出来,配上猎枪的后半部分,就成了一支中间填弹的单筒猎枪。这支猎枪的穿透力,比我的16号猎枪威力大多了,打野猪、狗熊都是一枪穿透。”“我的4支枪,只有双筒猎枪有持枪证,文革中挨斗的时候,持枪证丢了,反正现在没人管,先玩着再说……” 


于是,我开始在宿舍里叫李世贤“枪痴”,李世贤也乐得接受这个外号,只是为了领导的威信,这个外号对外保密,所以没有流传起来。直到我1978年离开雁窝岛返京,这个“秘密外号”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多年来,“枪痴”李世贤的影子时不时浮现在我的眼前。不知李场长现在可好,也不知李场长的几支枪现在被人们收放到了什么地方。 


故事

08


纸鞋垫


1970年麦收季节,天公不作美,接连数天下大雨使得农场麦收工作受阻,两台东方红54履带式拖拉机都无法在地里拉动联合收割机作业,农场只好动员所有可能动员到的人力下地割麦。后来,在电视剧《今夜有暴风雪》中看到的镜头是,大晴天放着康拜因不用,田间拉着“小镰刀万岁”的条幅,硬是让人在大热天收割麦子,这与当时我们的经历完全不同。当时,853农场各行各业的人员都被动员起来支援农业连队收割麦子,我们担架连当时正在2分场打石场打石头,也被动员起来参加2分场农业连队抢收小麦的战斗。

记得当时麦田里积水很深,平均在10-20公分,稍微高一点的地段,麦子下部也都被浸泡在水中。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水中将倒伏的麦子割下来、打成捆,然后搬运到稍微高一点的地段麦穗朝上地支撑起来堆成小堆,每堆大概10来捆麦子,等到天气转晴、麦穗干燥后再将麦子运回麦场进行脱谷作业。 


连续半个多月在水中作业,高筒雨靴中天天都湿漉漉的,但是麦秸的碴口扎脚,又不敢不穿鞋,怎么办?当时我发明了一种“纸鞋垫”,就是将看过的报纸叠成鞋垫的形状垫入鞋中,让报纸吸附雨靴中的水分。后来发现,这种方法效果奇佳——报纸吸附雨靴中的水分的同时,被脚的踩踏力量逐渐碾成了碎屑,纸屑逐渐粉碎、越来越细,附着在脚和足踝的周围,将水汽和泥土全部吸附掉。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雨靴不透气、脚部湿漉漉的困扰,使人的足部始终保持在比较干燥的环境中,还得到了一个意外收获——脚趾间的污垢被这些纸屑全部吸附,晚上睡觉前,连脚都不用洗了!这种方法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在雨靴中进水、湿度较大的时候,报纸会结成硬团,妨碍人走路。这时候,就需要脱下鞋,将硬块及时清除掉,或者,干脆换一只“纸鞋垫”。 


这项发明问世后,在我周围的伙伴中很快普及,一时之间,连队的旧报纸成了紧缺物资。好在抢收小麦的时间不到一个月,我们连部的旧报纸连同前去支援的农业连队的旧报纸,还能够勉强满足我们这帮人的搜索需求。 


事情过去四十年了,每当回想起来这项小发明,我都会有一种“很得意”的感觉。 


故事

09


蚊子、小咬、草爬子


蚊子

北大荒的蚊子和关内的不一样。 


北大荒的蚊子多——铺天盖地、难以计数。夏天,薄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它们尖锐的利嘴,为此,很多人学会了吸烟,用来解释的理由是:“抽烟的人身上有烟味,蚊子不爱咬。” 

北大荒的蚊子大——形体比北京的蚊子大得多。其嘴长,自然“肚量”也大。记得一次在853农场3分场9队,我和钟学良挤在一个单人蚊帐中过夜,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我们每个人挨着蚊帐的半边身体上,都有一排大包。这些大包,就是蚊子隔着蚊帐留下的“业绩”。 


北大荒的蚊子“勇”——关内的蚊子在“嗡嗡叫”的时候很难找到踪迹,北大荒的蚊子则不同。当你听到“嗡嗡”声的时候,它们已经在“俯冲”了。在北大荒生活过的许多人,都玩儿过这样一个游戏:伸出自己的手,将手背向上迎接蚊子的“进攻”。当蚊子把尖利的嘴刺进手的皮肤后,立即握紧拳头。由于手上的皮肤绷得很紧,无论蚊子在手背上怎样摇摆、扇翅、挣扎,都难以摆脱。最后结果,当然是一巴掌消灭之。 

小咬儿

在北大荒对付蚊子可以用防蚊帽和厚衣服,对付见缝就钻的小咬儿则防不胜防。由于小咬儿的形体小,防蚊帽和蚊帐都阻挡不住它们出入。

夏天在地里劳动的时候,它们会毫不客气地扑到你的脸上、爬上你的手背、藏在你的耳后、钻到你的头发中猛刺猛咬。它们的个体虽然小,但是咬后在皮肤上引起的反应却比蚊子叮咬造成的后果更严重。蚊子叮咬后在身体上起一个个大包,小咬儿则能咬出一片包。一旦人们忍不住瘙痒而抓破了包,会引起感染,进而在感染区周围起更多的包。由于小咬儿难以防范,它们造成的危害远在蚊子之上。至今,我也没有想出对付小咬儿们的好办法。 

草爬子

早就听说北大荒有一种咬人非常厉害的小虫,叫草爬子。到北大荒第三年,我才见识到它。 

1970年6月,我参加853农场担架连,在珍宝岛地区执行战勤任务。有一天工间休息的时候,排长吕富荣突然向我索要一支香烟。老吕根本不吸烟,要香烟干什么?他告诉我:有一只草爬子叮在了他的右耳后面,要用烟熏才能取下来。他边说边偏转身、侧过头,我果然看见他右耳的后边最柔软的地方,挂着一只圆滚滚、胖乎乎、有黄豆粒大小的小虫儿,像个长在耳朵后面的肉球。由于吸足了血,虫儿的颜色呈暗红色。我用手指拨了拨它,叮得很牢。刚想用手指捏住把它揪下来,被老吕制止了。他告诉我:“点一支香烟,用烟熏烤它,但是不要用烟头烫它。” 


香烟点着了,烟雾缭绕在耳后大约5分钟,草爬子开始后退,又熏了几分钟,它就完全退了出来。手掌心的草爬子像个瓢虫,只是身体呈圆形。它的头很小、嘴很尖,腿很短而且翅膀很小,如果没有吸血,它更像一只大臭虫。 


老吕告诉我们,草爬子原来是扁扁的,吸足了血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草爬子很贪吃,一旦被叮上,不吸足了血它不会“罢口”。刚才休息的时候,躺在地上睡了一小觉,被它叮上了。一旦被草爬子叮住,千万不要用手揪,怎么揪它都不会松嘴。硬揪就会把它扯断,身子掉下来了,脑袋会留在皮肤里,遇到阴雨天,被叮咬的地方就会奇痒无比…… 


草爬子,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 


故事

10


农工三件宝


小时候看曲波写的《林海雪原》,感到很向往林海雪原中的生活,同时知道了东北有三件宝,就是人参、貂皮、靰鞡草。来到北大荒,当上了兵团战士之后才知道,农工也有三件宝——“雨靴、蚊帐、破棉袄”。

雨靴是我们的宝贝。在雨季冒雨出行、去低洼地勘察现场、来河边休闲钓鱼、到低洼地排水作业,都离不开雨靴。尤其在雁窝岛这样的低洼沼环绕的地区,雨靴的日常使用率很高。 


蚊帐是我们的宝贝。夏天聊天闲侃,须在蚊帐中进行;月夜挑灯夜读,需要蚊帐来帮助;早、中、晚休息,全靠蚊帐来保护……如果没有蚊帐,谁能够在北大荒的夏天躲过蚊虫的夜袭而安然入睡? 

破棉袄更是我们的宝贝。北大荒地处寒温带地区,日照时间短、早晚温差大,夏天的中午穿着背心干活都汗流浃背,早上却裹着棉袄都会瑟瑟发抖。尤其在夏天的麦收季节,农工班组常常在麦场一干就是一个通宵,这时需要人工扬场、脱谷,早上2:00-5:00左右的时段则是最难熬的阶段,劳累和湿寒伴随着人们,如果没有一件破棉袄,真难熬。破棉袄的可贵之处正在于一个“破”字:新棉袄、好棉袄舍不得在荒野里、草丛中、田埂上、草垛边、晒场上随便依靠,反倒是破棉袄,非常顶用。人劳累了、困倦了、迷糊了、疲惫不堪了,随时可以就地靠好,无所顾忌地闷头打盹,可见,破棉袄对各种环境的适应能力极佳。 


今天生活在北大荒的人们,是不是还需要这“三件宝”呢? 


故事

11


馒 头


1968年7月17日,来到853农场2分场4队后第一顿饭就把我们“震住”了——4两至半斤一个的大馒头,前所未见。


在第一天参加脱土坯劳动后,我们的饭量开始增长。不几天,半斤一个的馒头,一顿饭闹着玩一样就能消灭之。个别饭量大的女知青,也能一顿消灭大半个馒头。但是,当时粮食定量供应,吃饭要交粮票,所以不敢放开肚皮。好在大队人马去田间干活的时候,食堂供应的饭菜直接供到地头,而且不收饭票粮票,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放开肚皮、猛搓一顿。

记得吃得最多的一次,是1968年秋天在3分场1队参加掰玉米劳动的那次。那天,我们一百多号人7:30就来到地头,沿着地头的垄沟展开,一人分给2垄,沿垄前进。我们手拿竹签、身背双肩箩筐,将成熟的玉米棒从厚厚紧裹的皮中剥离出来,掰下后扔到背筐中,当背筐满了的时候,将筐中的玉米倾倒在指定地点(一般20垄左右的中间垄,是堆放老玉米的集中线,玉米堆间距40-50米),然后返回原处,继续工作。距离很快拉开,熟练的高手们很快就走在了前面,后边的人不甘落后、紧追不舍。然而,一百多号人像撒胡椒盐一样分布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数千亩玉米地中,高高的玉米秸又阻隔了人们的视线,所以周边只有身体与玉米秸摩擦的刷刷声和自己将玉米棒掰下来的咔咔声。我尽量加快速度,紧追班长黄义的身影前进,丝毫不敢松懈。好在过去喜好篮球运动,身手还算矫捷,能够跟上。就这样跟呀跟、追呀追,赶到地头,再把住2垄玉米往回追赶。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了前方地头传来开饭的哨声——嗨,原来12:00的就餐时间早过啦。 


这一顿田间午餐很丰盛——馒头,菠菜汤,圆白菜炒煮黄豆,咸菜。菜一人一份,汤随便喝,馒头随便吃,咸菜管够。我这一顿饭创下了自己在北大荒时就餐的最高纪录:馒头吃了四个半,还想吃、没有了,只好喝点汤,溜溜缝。餐后我体会到了什么叫“撑着了”——肚子鼓胀着,既直不起腰,也弯不下腰。好在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缓过来了,没有影响我下午继续参加收玉米劳动。 


北大荒的馒头,大大的、圆圆的,现在还是半斤一个吗? 


故事

12


“秃瓢儿”


1969年,我参加853农场担架营,驻扎在珍宝岛五林洞地区将近一年。这个阶段,我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大多数都剃了光头,成了老百姓口中的“秃瓢儿”。当队伍紧急集合的时候,一大溜儿“秃瓢儿”,煞是醒目。在我们中间当时还流行一句玩笑话:“剃了头的,跟我上!”

“剃秃瓢儿”的本意是“一旦中苏开战、战斗打响,头部负伤的时候便于包扎”,后来“前方无战事”,有些人也就逐渐蓄起了头发。只有我们几个习惯了剃头的人,坚持不蓄发,直至回到后方农场才逐渐改变了习惯。 


生活中,“秃瓢儿”的好处确实多多。 


一是洗头方便,一盆洗脸水、一条湿毛巾,洗脸的时候捎带手就把头洗完了,爽! 


二是节省资源,不用肥皂或者少许肥皂就能够解决问题,省! 


三是增加情趣,几个“秃瓢儿”在我们居住的帐篷里转一转,蛮晃眼的,亮! 


四是没有头皮屑。任你什么样的头皮屑,都无法保留在“秃瓢儿”上,光! 


五是不长虱子。由于生活艰苦、条件恶劣,棉帐篷中几十人的大通铺被褥都紧挨在一起,导致许多人的身上都感染了虱子,有的人衣缝中、头发里满是虱子卵。有句俗语说:“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剃光头后,虱子和虱子卵就无处遁形了,净! 


当然,“剃秃瓢儿”也有麻烦。刚刚剃过的光头,头皮柔软爽滑,但是2-3天后,钻出的头发很麻烦,它们不仅影响头皮的光洁度和洗头时的手感,还严重影响枕巾的使用寿命——头发茬将枕巾表面的棉线拉扯得一丝丝脱离下来,枕巾不久就千疮百孔了。针对性的解决方案也很简单:第一,经常刮头,保持“秃瓢儿”的光洁度;第二,让“秃瓢儿”保持一周以上不剃头,因为剃过光头4天后,头发长度增加、破坏力下降,对枕巾的损害程度自然就下降了。至于破坏力最高的几天,我们也有应对的方法——调整枕巾的使用方法,保持枕巾受力均匀。这种方法,我称其为“对角线法”,就是将枕巾按照“对角线”的格局折叠起来使用,使枕巾像一个三角形,这样,枕巾的四个角,都能够使用起来。采用这种方法,理论上能够延长枕巾的使用寿命3倍以上、延长枕巾的清洗时间2倍以上,所以,“对角线法”当时在我们中间一度很流行。 


最近,我想重新找回剃光头的感觉,列举“秃瓢儿”的种种优点后,老伴明确指示:“同意——过两年再剃!” 


故事

13


第一次献血


在北大荒,我先后参加过多次献血,印象最深刻的感受来自第一次。


第一次献血是我1969年参加853农场担架营的时候,当时我们驻扎在珍宝岛五林洞附近。 


记得是9月末的一天,天刚刚擦黑,我们吃完晚饭正在帐篷里闲聊,突然传来排长吕富荣的紧急呼喊声:“各班战士请注意,请B型血的人立即在帐篷前集合。跟我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20余人立即在帐篷门口列好了队。要知道,我们的血型早在上前线的时候就查验完毕,并按照部队的规定,填写在每个人棉袄内衬靠近胸口地方的表格中,表格中的内容还包括本人的姓名、年龄、所属单位等等。 


“同志们,”老吕的声音紧张而严肃:“刚刚接到前线指挥部通知,前沿有两名被炮弹炸伤的伤员正在64野战医院急救室抢救,急需输血,血型都是B型,我们要立即赶去献血……”64医院离我们的驻地很近,仅5分钟路程。当我们赶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多个等待献血的人正在等候,其中有我们担架营的战友,也有部队的战士和各地支前的民工。 

献血的过程非常快,几十人的队伍,静静地进入采血室,抽完血后每个人都赤裸着胳臂、按着棉球静静地离开,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与焦虑。 


我们几个人抽完血后,隔着帐篷的玻璃向抢救室内看了一眼,只见医生和护士们围绕着躺着伤员的手术台紧张地忙碌,但是看不清晰。当时我们感到极度不安——血是一滴一滴地从输液瓶中输入的,但是,伤员身上流出的血却一盆一盆地端出屋外倒掉。 


第二天,有消息传来说,两个伤员都没有抢救过来。据医院的医护人员说,他们也是第一次收治炮弹在近距离爆炸造成重伤的伤员。由于炮弹的爆炸距离太近,伤员的伤口面积大、分布广,整个人体的侧面都是弹片造成的创伤。弹片钻入人体后,在体表留下数不清的创口,皮肤向外翻着,就像月亮表面的一个个环形山,极端恐怖…… 


参加献血的人,当时没有补助、也没有证书,这些我们都不在乎。因为,上前线就意味着牺牲汗水、鲜血乃至生命。但是,至今让我们感觉心情异常沉重的是——我们几十个人献出的鲜血,没有达到预期结果。 


故事

14


哑火儿


1974年冬天,我在853农场5分场5队工作的时候,曾经遇到了子弹“哑火儿”事件。


那一天是春节期间休息的日子,我挎着从担架连借来的56式冲锋枪(现在叫AK47自动步枪)到野地里巡视,因为此前我们队的猪圈中的小猪被野狼叼走了3头,查看留在雪地中的脚印,狼群的数量在3-4只。为防止野狼再次作案,我从我的老连队——担架连借来2支冲锋枪,但是守候了好几夜,都没有见到狼群的影子。据说,狼的嗅觉十分敏感,一点点硝烟味都会将它们驱赶到远处,于是我想主动出击。更何况,56式冲锋枪的弹夹里能够储存30发子弹,再带上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夹,对付狼群绰绰有余。 


在荒野中巡视,视野很好,旷野中的景物一目了然,但是我走了3-4公里,也没见到狼群的影子,倒是时不时有野鸡从草丛中蹿出,然后快速地飞向远方。行进中,我突然发现了新鲜的狍子的脚印,于是追踪而上,同时打开了枪机上的保险、将枪械的击发方式定位在连发上——子弹早在出发前就压好在枪膛里了。 

追踪了20多分钟,突然,两只狍子从野草丛中窜起、狂奔,我立即举枪,瞄准它们逃跑的身影一个点射——枪没有打响,等到我退出哑弹、推上一发新弹的时候,狍子早就踪影全无了。 


懊丧! 


我拿起退出的“哑弹”检查,只见“哑弹”的底火上,有撞针击打的痕迹,但是,为什么子弹“哑火”呢? 


带着疑惑,我退出枪膛中的子弹,将“哑弹”填入枪膛,朝着狍子逃跑的方向再次扣动扳机,只听“啪”的一声,枪声在周边的旷野中显得格外清脆。 


事后我想:“幸亏我遇到的是狍子,如果是狼,可就有麻烦了。但是……为什么会‘哑火’呢?” 


后来,还是一位老猎人为我指点了迷津。“你的操作方法有问题,”他直言不讳:“在东北严寒季节打猎,要注意枪械保护。你的枪子弹上膛、关好保险出发的时候,就埋下了隐患。你的枪从暖和的屋里背出室外的时候,枪上的水汽和枪油会被20-30度的超低温速冻起来,这样一来,当你扣动扳机的时候,撞针被枪油和水汽的凝固物所阻滞,只能在子弹的底火帽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撞击力不够,当然无法击发。当你第二次扣动扳机的时候,问题已经解决,就能够打响了。”“今后再打猎,出门10分钟后,记住拉拉枪栓、扣动扳机空打几下,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了……” 


嗨,还是北大荒的严寒惹的祸呀! 


故事

15


月薪日记


1968年来到853农场时,我们这些知青都定为一级农工,工资32元/月。不久,我们又知道了具体的计薪方法,叫做“月薪日记”。 


按照当时农场的算法,一名职工一个月的满勤天数为25.5天,折算到每一天,就是1.25490196元,四舍五入,一级农工的日工资为1.255元。 

后来7、8年,无论谁当了班长、排长、连长、指导员甚至当上了营长、教导员,工资都是32元/月,直至1975年以后,知青们的月工资才统一调整为二级农工38元/月。 


其实,月薪日记也有其道理——农场经常加班,所以执行大礼拜制度,间隔10天才能安排一次休息。凡是超过满勤天数的人,多干一天,就能多拿1.255元,虽然不多,也没有“双薪”之类的规定,人们还是乐于加班。只不过,那些逐渐走上了“领导岗位”的人就比较吃亏。不论你当上连长还是任职营长、教导员,“月薪”一律按照32元执行。无论你加班多少日夜,都不计数——没有加班费!其实,那时候当了“领导”的知青们,活儿不少干、心不少操、累不少受,休息时间经常被挤占,个人收入反而减少了。如果按照1.255元/日计算,每个月3天加班每年就是36天,损失的收入为1.255×36=45.18元,相当于一级农工一个半个月的“月薪”。如果你当了8年领导,累计损失就会超过1年收入。好在当时的风气是崇尚“做贡献”,当了领导,也自有一份“自豪感和成就感”作为心理补偿,于是,也就没人提起或者计较那一点点损失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们这些自认为“走上领导岗位”的人,是不是那种发自内心大公无私、境界高尚、“肯于吃亏的人”呢?! 


故事

16


酒 友


在北大荒荒僻寒冷的环境中生活,不沾酒的男人实在不多。


在北大荒接触过的喝酒人当中,陈振友、包玉文两人的喝酒方式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 


1978年初,我参加农场组织的基层教育工作队,到黑龙江饶河附近的28团5连调研,认识了陈振友。 

陈振友当时是连队的马车驭手,工资是2级农工每月38元。每个月发工资后,陈振友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拿着30斤装的塑料桶到小卖部“打”一桶散酒。那时的散酒都是农场自产的60度北大荒酒,0.56元一斤,这桶酒就要消耗掉他将近半个月工资。可是,这桶酒只够他喝半个月。至于下半个月,就要另想办法。为了喝酒的事儿,家里没少打架,甚至打到了7岁的女儿都请求“让我爸爸和我妈妈离婚吧”的程度。媳妇儿对他说:“一天三顿饭,让你放开了喝,平时不准喝!”但是他做不到。陈振友的酒量不到2两,喝点就醉,三顿饭放开了,一天半斤也够了。但是,他拿酒当水喝,随时随地要喝上一口。连队领导找他做工作,甚至拿劳动纪律说事儿,逼着他答应媳妇儿的要求,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他说:“我实在忍不住。三年困难时期我在酿酒厂工作,那时拿酒当水喝,渴了就喝上一口,慢慢就这么习惯了,不喝就坐立不安……赶车容易出事儿。”两个月后我离开连队时,陈振友在种种压力下,既没有离婚也没有解决喝酒的问题。 


包玉文是蒙古族人,1966年3月18日转业到黑龙江853农场。1960年在部队“大比武”的年代,包玉文曾以副连长的身份下到班里当班长,带出了一个全军的尖子班。1969年3月2日中苏发生珍宝岛冲突事件后,包玉文被任命为21团担架营营长,率队奔赴珍宝岛前线。包玉文以枪法准、性格直、酒量大闻名,大家当面叫他包营长,背后都叫他“老包”。 


“老包”不仅酒量大,而且天天喝。但是,“老包”的喝酒方法与众不同。一般人喝酒有两种方法——细斟慢酌地对喝或者慷慨激昂地“斗酒”。“老包”喝酒的基本特点是一口喝光,而且专喝60度的北大荒。感觉不好的时候,一口3—4两;心情好的时候,一口7—8两。无论什么样的客人作陪,“老包”既不积极劝酒,也决不喝第二口酒。 


我们离开珍宝岛地区两年后,“老包”被查出患有肝硬化,又三年,去世。治疗期间,医生禁止他喝酒、商店也受到特别关照——禁止任何员工卖酒给“老包”!但是,“老包”总能想出各种各样“弄酒”的办法。所以,在“老包”最后的岁月中,他根本没有考虑过“戒酒”。 


喝酒喝到陈振友、包玉文的境界,是不是就是人们说的“酒精依赖症”呢? 


故事

17


四十年时光


有荒友说过一句类似经典的话:“我们这些人现在生活在过去的回忆中”,此话有理。人到老年,对年轻时候的事情记忆深刻,而且喜欢谈过去、忆当年。


但是,“我们这些人现在生活在过去的回忆中”这句话也有非常的大片面性。因为,我们不仅生活在回忆中,还生活在现实里,更生活在对未来的憧憬中。 

过去,我们也算是幸运的人群——在当年上山下乡的潮流中,我们来到了边远却不落后、艰苦却不贫瘠、务农却有组织的北大荒,比起山西老插的散漫、比起陕西知青的艰辛、比起云南知青的委屈、比起内蒙兵团战友的难有作为,我们在荒凉又广阔、艰苦又富庶、寒冷又火热的北大荒勤奋耕耘、艰苦开拓,留下了青春、收获了成长,同时也为国家发展交粮交钱、为北大荒发展增砖添瓦。 


一般地讲,每个时代的青年人的行为特点都是:“精力旺盛禁忌少、经验不足幻想多”,所以有“做梦是年轻人的专利”一说。年轻时候的我们,怀揣着屯垦戍边的理想,抱持着忧国忧民的热忱,精神饱满地投入到北大荒建设的事业中。虽然,10-20年后我们大多数人又回到了起点,但是北大荒的精神,此时已经渗入到我们的生活里,北大荒的习惯已经融合到我们的行为中。 


四十年时光匆匆,当年的知青们老了。老年人的行为特点表现为:“精力不足幻想少、经验丰厚禁忌多”,我们的体能逐渐下降、精神略显不足,所以,行为渐渐趋于更稳定、更现实。但是,几十年的坎坷流离、几十年的风霜雪雨,早就造就了我们执着的品性和认真的习惯。这也是回城后,我们中的许多人能够在不同岗位上脱颖而出的深层原因。 


然而,无论你职业生涯中取得过多少成就,无论你曾经获得过多少掌声,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完成时。重要的是,我们要在今天找到价值;我们要向明天继续前进。 


谁说人生的价值随着职业生涯的结束而结束呢?我们今天不必为职业竞争而忧心,也不必为养家糊口而操劳;对上一辈老人,我们已尽到了责任;对下一代培育,我们也完成了任务。此时,正是我们挖掘深层价值、施加社会影响的好时机。 


退一步讲,即便大多数人不必为挖掘深层价值操心,只要高高兴兴地养生、健健康康地生活,也就是对社会的贡献。此时,“不给社会添烦恼”或者“少给社会找麻烦”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宝贵贡献! 

荒友们,我们的时代没有完结,好日子还在前面!上述这种观点,你——赞成吗? 

文章来源北大荒之情网  图片来源网络欢迎知青朋友来稿,投稿邮箱jianzi10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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