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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知名知青: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下)

中国新闻周刊 老知青家园 2020-10-03



十大知名知青(下)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那一年,数百万城镇中学生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濮存昕曾给马配种,张艺谋冰水里游泳,陈佩斯吃臭腌菜、蛇是敬一丹房里常客、陈丹青用垃圾箱拾到的扑克牌临摹油画……他们各有一段不同的经历,却有一个共同的称谓:知青。


6, 敬一丹:我的五彩缤纷的知青生活

敬一丹(左)

“知青生活对我来说,不是灰暗的,而是五彩缤纷的。”中央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敬一丹如是说。与大多数知青相比,那段岁月对她而言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意义,那是她梦开始的地方。1972年,敬一丹达上了上山下乡的末班车,那时她17岁。敬一丹去的是小兴安岭林区,在黑龙江省通河县清河镇一个叫清河林业局的地方,在这里,她度过了整整5年的时光。


那段时间是比较艰苦的,她们二十多个女孩子住在一个小屋里,不时就会听见一声尖叫,“蛇,蛇!”,那时候,蛇可是她们的常客。小屋在路的尽头,那里没有电,也没有广播、报纸,每天就只能点一盏油灯,点灯用的油都是从队里的油桶里倒出来的,每天只要多点一会儿,第二天就发现自己的眼窝、鼻孔里面都是黑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改变了她的命运,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她一生中重要的转折点。林场要新建一个广播站,谁能做广播员呢?热心的同志们就说,“小敬在初中就是播音员啦”。其实,敬一丹从小学开始就有了捧起话筒的愿望,初中的时候就做了学校的广播员,也参加过黑龙江省广播电台的招聘,对广播有着很深的感情,但是她从未想过专门从事播音的工作。于是,也算小有经验的敬一丹就跑到话筒前,一张口,简简单单几句话,大家听了纷纷叫好。就这样,她从此就开始了与话筒之间的不解之缘。


林场广播站是一个特别小的地方,只有敬一丹一个人,她自己写稿子,到工段去采访,是记者,又是播音员。那时候的广播主要放一些林场的动态,还有音乐、样板戏。全林场有两个高音喇叭,林场三十多户居民每家有一个入户的小喇叭,在那个大山脚下的寂寞的地方,是广播,使他们的生活有了生气。天不亮,敬一丹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出来,点亮了家家户户的灯。“新胜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起床、上山,林场苏醒了。晚上,家家户户又拉响了家里的小喇叭,听听林场的事儿,听听音乐,还可以听到省广播电台的节目转播。在那个没有电视的时期,所有的听众都认识她,想听什么,敲敲小敬的门,“我们想听一段笛子独奏”,就可以直接“点播”了。那时广播站里的唱片都是敬一丹在哈尔滨买了带过去的,绿色的。蓝色的,透明的,大大小小几十张,装饰了小小的广播站,点缀了寂静的生活。

(文章来源:平远知青网)


 7, 葛优:从知青猪倌到平民影帝

葛优

1976年,在上山下乡的大潮中,葛优来到北京昌平县兴寿公社插队。葛优有幸得到了一个比下地劳动相对省力的活—养猪。他一干就是两年零九个月,做猪食,清理猪圈,给猪接生,为猪治病……成了地道的小猪倌。他和师傅两人,养着五六十头猪。葛优说:“我的肩膀就是当时练出来的。打水,提水,农忙时负责送水,两桶开水能够挑很远的路,不用放下肩膀来。”


1978年底,在插队的平房小院子门前,葛优利用爸爸的照相机,请人拍了一张表情丰富的照片。这是葛优第一张带有表演的“剧照”。葛优说:“这应该是我想当演员念头的最初萌芽。”此前,尽管葛优有一个著名演员父亲,但根本没想过要当演员,他只想进一个全民单位。


1979年,在葛优离开兴寿公社的前几个月,演艺人才青黄不接的全国艺术院校纷纷招生。葛优觉得应该去当一名演员,他说:“那时的心情,比起拍照来,就有点要发芽的感觉。”他请假回到城里专门参加考试,第一个报考的是北京电影学院,接着是中央戏剧学院、中央实验话剧院,葛优屡败屡战,最终一个都没有考上。


这时,昌平农场的人要求葛优回去继续养猪,因为葛优请假期间,养猪的活是找别人临时代替的,但那人很不用心,大猪小猪都怀念着葛优。葛优已经心灰意冷,于是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就回到农场与大猪小猪为伴。这时葛存壮的一个朋友来串门,他说全总文工团正在招生,可以去试试。葛优改变了行程,决定第二天去报考。


考试的内容分三项。第一项是朗诵,葛优的朗诵材料是散文《鲜红的请帖》,讲的是“文革”时老师受到学生冲击,后来学生感到自己错了,给老师发出请帖,为老师过生日。葛优非常怀念这份朗诵材料,直到今天还一再表示:“真可惜,丢失了那份朗诵材料。”第二项是唱歌。可以想见,葛优的嗓子好不到哪里去。第三项是小品。葛优犯愁了,前面两项考试结果平平,第三项如果走以前的老路,肯定不会被录取。葛优灵感闪现,决定演一个小品:《喂猪》。


在众多的考官面前,葛优发现自己的喂猪生涯,仿佛就是为这次报考准备的。原先有点紧张的葛优,马上变得胸有成竹,他不仅吃过猪肉,见过猪跑,而且和猪共同生活了将近三年。他回忆说:“在表演的时候,舞台当然没有猪,但我的眼睛里有猪。”葛优的表演受到考官好评,终于考上全总文工团。


直到现在,葛优还很想回到那插队下乡养猪的地方去看看。(文章来源:青年文摘)


8, 王小波:“北京知青里,再没有比他脏的”

王小波

1969年5月15日,从北京站始发的临时列车,将王小波送往遥远的云南,当时王小波15岁。王小波在云南德宏陇川县弄巴农场一共待了两年。


辗转12天后才到达弄巴农场景罕14队的22名知青里,教育部直属二龙路中学“老初一”的学生共有9个,4男5女,分别是王小波、赵红旗、赵和平、艾建平、沈芬、那佳、朱萍华、岳薇和艾建英。知青们的箱箱柜柜,用牛车拉了两三趟,这些教育部大院子女的行装,着实让当地人感叹了一阵子。头两个月,知青们暂住粮仓,一堵矮墙将男女生隔开,晚上躺在蚊帐里,看着一只只大耗子在屋顶上嗖嗖窜来窜去,男生新奇,女生尖叫。给知青住的平房修好后是4人一间,王小波和赵红旗、赵和平兄弟是同屋。


农场的生活苦,对当时那些教育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尤其如此。26元的知青工资,加上“边疆补助”2元,一共28块,本地职工用以养家糊口的收入也不过如此。小波和他的室友,扣掉每个月8块钱的伙食费,从中拿出一点零钱买点青菜,剩下的基本花在买烟上。当地流行的“春城”牌香烟每包4毛钱,属中档水平,小波他们常常“一个月的上半月抽‘春城’,后10天就改成了2毛钱一包的‘钢花’”,到最后,就到集市利用“免费品尝”的机会去弄烟叶。农场的饭菜在他们看来也是难以下咽,同一种蔬菜一吃一季。


王小波讲义气。赵红旗和赵和平的评价里,这排在第一位。“其实也没有多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但就是在日积月累中,我们觉得小波是一个绝对讲义气的哥们儿。”无论是中学时,还是后来到农场插队,王小波都不爱主动打架,但却总爱做“帮凶”,“平时不怎么说话,但谁要是跟人家动手了,他肯定第一个冲上去”。刚到农场插队不久,分配到瑞丽农场的赵东江小腿被蚊子叮咬,感染到不能干活。听到消息的王小波某一天临睡前跟同屋说“明天我去看看东江去”,大家都没在意,从这里到赵东江所在的瑞丽农场要翻越一座山,足足有三四十公里。这条路正好在中缅边境线上。凌晨3点多钟,赵红旗就听到王小波起床了,拿着个手电筒,带上当时最厉害的一个护身武器——一根苏式武装皮带上路。当天傍晚,真的就赶到了赵东江的宿舍。也没说什么客气话,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又踏上了返回的路。赵东江至今念念不忘,“谁也不知道小波这一路上有多危险,他还跟我开玩笑说,路上用武装皮带打翻了一头野猪,本来想扛来吃猪肉,但扛了一段实在扛不动了,只好放弃”。


王小波邋遢。这是家人、朋友甚至农场职工们一致的记忆。沈芬的第一反应,就是王小波“总是一根裤腿长、一根裤腿短,走起路来吊着膀子、弓着腰,一晃一晃的”样子,上中学时候,天天“乱七八糟的头发从来不梳,白色的背心穿成黄色的,然后再穿成黑色的”。到了云南,在赵红旗印象里,王小波总是脏衣服轮流穿,反复三四次。老职工段炳芹一度还每周帮他洗一次衣服,说起来老人们都会笑,“北京知青里,再没有比他脏的”。


王小波爱看书。“一回来,脚也不洗就往床上一坐,拿个被子往身上一披,开始看书。”看完赵红旗带去的两本古希腊史后,就一遍遍读自己带去的四卷本《毛泽东选集》,艾建平感叹,“当时实在是精神生活太匮乏了,没书可看,小波离了书就活不了”。小波看书的画面也留在老职工的记忆里,“吃饭也在看,碗边就摆着一本书”。王小波他们来农场时,已经过了1966年“破四旧,立四新”收书最厉害的风头,上面不怎么管,下头的职工们也就对知青们看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王小波自己的书从来都是胡乱往床上一扔。赵和平回忆,小波的褥子底下常常是既有书,又有钳子、锤子等等劳动工具,“他不嫌硌得慌,回来倒头便睡,也懒得收拾,想看了从褥子底下随手掏出来就看,他的床谁也睡不了”。


王小波聪明。不仅体现在他能大段大段背诵文学作品,当地生活做饭都需要到山上去砍柴,是当时最累的活之一,王小波找到当时的农场场长于云生,提议建个沼气池。于云生是厦门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王小波的建议大加赞赏。王小波找来书,照着书上的图自己在宿舍前面的空地上挖沼气池,那佳还经常过来当帮手。后来,沼气池快要完工时候,王小波因为生病住院了,这项计划最终流产,但提到王小波,于云生还竖起大拇指夸他是“队里最聪明、最有内涵的人”。有个小插曲让那佳记忆犹新,当时农场里的老职工私下里爱给知青们“配对”,大致按照外表和性格议论哪两个人结合比较合适。“我当时个子高,他们总爱把我和小波配到一起去,但我知道小波心高气傲,肯定是想找个有思想、能够和他在精神上交流的人。用小波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抛出一个球,对方得能接得住。”(本文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9, 食指:不合时宜的《相信未来》

食指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片手的海浪翻动;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声尖利的汽笛长鸣”,1968年12月18日下午四点零八分,一列由北京开往山西汾阳的列车满载着北京知青们准时启动。就在这趟列车颠簸的车厢里,20岁的郭路生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这首诗连同不久前写就的《相信未来》,很快就成了整整一代人的情感和精神依托。


不合时宜的《相信未来》


与那些交织着青春、理想、挣扎、幻灭、希望的诗歌相比,眼前的食指老了:头发白了,腰弯了,步子慢了。时间显现出它残酷的一面,它能让一个人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同样,它也能让生命的火苗渐渐变得微弱。诗人老了,但是那些诗歌依然年轻,而这足以让诗人感到宽慰。


1968年,文革第三年,整个中国一片嘈杂。无论对于渴望过上好日子的民众,还是对中国文学来说,前景都异常黯淡;但是在“东风劲吹红旗飘”的绝对语境中,横空出世的《相信未来》和《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让人们在困境中得到了些许安慰,看到了些许希望。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很难想象,在那个语言贫乏、情感缺失的时代,还有人能写出这样美丽而感人的句子。


“当时我把这首诗带给贺敬之看。贺敬之的评语是:在30年代它是一首好诗。”食指说言下之意,它是不合时宜的;再往深里说,你不该写这样的诗。


不仅不合时宜,而且可以说冒犯了那个时代。《相信未来》的广泛流传,惊动了当时的“文化旗手”江青。“江青认为相信未来就是否定现在。”在江青看来,食指是一个灰色诗人,她下令对食指进行调查。“幸好我的《鱼儿三部曲》流传不广,否则肯定会被打成反革命。”谈起往事,食指仍然心有余悸。


《鱼儿三部曲》是食指1967年的作品,这部描述青年人失落、彷徨的长诗,意味深长地对文革提出了质疑和反思。


我的炉台”与“历史的炉台”


文革年代,思想被禁锢,但是食指的诗歌还是以手抄和口口相传的方式传遍大江南北,《相信未来》让处在迷惘和挣扎中的青年看到了希望。但是在食指看来,它并不是一首乐观之诗,它传达的是一种无奈。“有关这首诗的产生和传播,也存在误解。”食指希望能够通过快报的报道,对此加以厘清。


食指的好友李恒久曾撰文回忆说,他是《相信未来》的第一个听众,“1968年初春的一个早上,我和郭路生在北海见面,我有幸作为第一个听众听他背诵了《相信未来》。”实际上第一个听众另有其人——《林海雪原》作者曲波的儿子曲磊磊。而《相信未来》也是一首命题诗歌。


文革前,北京有好几个文学沙龙。年轻人聚在一起,阅读“禁书”、探讨艺术、创作作品。新中国国徽的设计者张仃的儿子张郎郎曾经发起过名为“太阳纵队”的文学组织,结果被发现,张郎郎被通缉。“太阳纵队”一些成员和食指是朋友。“当时他们聚在一起,就一个萝卜,但彼此也会用装了酒的大瓷缸碰一下,说上一句:相信未来。”食指说大家很郁闷,张郎郎逃跑前,在李东白的一个本子上,写了歪歪斜斜的四个字:相信未来。


食指说他非常受刺激,就想以此为题写首诗。“一直没动笔,直到有一天看到一张照片。”那是曲磊磊翻拍的一张外国照片,照片上是一串紫葡萄和一个虚化的女子头像。“我看到后,感觉一下子被激活了,觉得可以写了。”食指一口气写出《相信未来》,并且背诵给曲磊磊听。“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这个句子,就是由照片引发出来的。


“《相信未来》与乐观主义无关,那时,无奈是一种更真实的感受。”食指表示,那个时候大家都很绝望。


食指的诗流传大江南北。这对食指来说是幸事,但也带来一些麻烦。“因为中途传抄太频繁,很多句子已不是我原来的了。”食指拿《相信未来》举例,“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一句中的“露水”应该是“泪水”;而“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里的“凝霜”应该是“凝露”。食指希望能恢复“原貌”。而读者的一些“错误”也有“正确”的时候。最典型的要数《相信未来》的第一句——“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一些流传的版本把“我的炉台”演变成了“历史的炉台”。“读者写得比我好,更加大气。”食指认为。


与北岛见面,朦胧诗找到源头


很长一段时间,以北岛为代表的朦胧诗,被看做是中国新诗潮的源头,但是在今天,食指的诗被认为影响并推动了新诗潮的产生和发展。


食指这样描述他和北岛的第一次见面:1978年的一天,北岛、芒克约我见面,我有事耽搁了,就自己去找他们。他们决定在《今天》第二期上发我的诗。那也是我第一次用“食指”这个笔名。


“他不怎么说话,他外号叫老木头嘛。”食指说北岛挂着善解人意的笑容。


有人举例说北岛受食指的影响是很明显的。北岛著名的“高尚是高尚者的通行证,卑鄙是卑鄙者的墓志铭”的句式明显受食指《命运》一诗中“好的声望是永远找不开的钞票,坏的名声是永远挣不脱的枷锁”的影响。对此,食指不愿评论,“各写各的,很难说谁受谁影响。”

(文章来源:龙虎网)


10, 梁晓声:知青生活是我的写作命题

梁晓声

从《今夜有暴风雪》、《雪城》、《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到《年轮》,他的作品都曾引起过轰动。 在上世纪80年代前期的中国文坛,梁晓声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也是中国文学史上知青文学中最具里程碑意义的一位作家。如今,他蜗居在北京语言大学中做学问。生活中儒雅、谦和的他,谈起当下的时代与文学,激昂中不乏忧患。日前,身在北京的梁晓声与记者在电话中长谈了近年的心路历程。


两个家乡


“我是有两个家乡的人,哈尔滨是我的家乡,山东荣成也是我的家乡。山东是家族生根的地方。我是这棵树上一枚飘落在东北的种子。”


记者:您的原籍山东省荣城温泉寨村,而您父亲在少年时期跟随乡亲们闯关东定居哈尔滨,心目中有“两个家乡”?


梁晓声:很遗憾,我一直没回到过山东荣成老家,所以我的意识中,我是有两个故乡的人。我在哈尔滨出生,那里是我的家。而父母是闯关东那一代的山东人,对山东的情感也很深厚,毕竟山东是我父辈走出来的地方,是家族生根的地方。


记者:在北京语言大学当老师都教授哪些课程?感受如何?


梁晓声:我现在在北京语言文化大学教中文创作与欣赏、散文写作、文学影视评论等课程。我在教学中试图将评论延伸到大文化的概念,比如评论网络文化现象。中文系教学有个尴尬,它不是教授你如何写作的,某种意义上说,出的是文学批评家,可没那么多单位提供这样的职位。写好评论是中文系学生能力的底线,否则就白学了。我不主张只评论小说,美术、歌曲、话剧这些都可以评论,希望学生们成为广义上的评论者。


记者:很多外地的大学、机构请您去讲座,但是您很少去,出于怎样的考虑?


梁晓声:大多数是不愿意去。因为对于文艺、文化的主张是很个人的,我如果专门讲文学创作,必须面对把它当成专业的人讲授才值得。而真正冲着文学来的人,恐怕是十分之二三,最后往往变成了泛谈,会谈到时尚、网络文化之类。也不喜欢辩论,面对观众时,要面对很多人的反问,你辩论也不是,辩驳也不是,变成了一个秀场。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由写东西的人变成“说话”的人,那是突破我的底线的。我不只是老师,还是创作者,要有更多时间思考。


知青情结


“我的一生像连环画,底色温暖。我会把写知青生活作为一个命题继续写下去。”


记者:您也曾向现代都市题材靠拢,做出了多样化的尝试,但提起您的写作,大多数人还是会定位为“知青文学”。


梁晓声:把我的写作定位在“知青文学”,是先入为主的印象,也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残留的印象。每当我出了新书,别人着眼点是我又写了一个“知青题材”,而我的着眼点是“知青时代”。最近为山东台写了电视剧《知青》,因为通过年轻演员表现那个特殊年代的影视作品很少,我感到忧虑。你们这一代对于那个年代几乎一无所知,我会把写知青生活作为一个命题写下去。


记者:著名文学评论家张颐武这样评价您:二十多年来中国和世界的变化让我们改变得太多太多,但梁晓声式的慷慨陈词依然有自己的力量在。这“慷慨陈词”的内涵是什么?


梁晓声:慷慨陈词,这大概是说我的有些作品,如《发言权》写知识分子发言后人生的沉浮,呈现了社会转型期的一些问题。有的人觉得我没脾气,还有人觉得我脾气大,那要看是对什么事。以前我常爱对官员发脾气,在某些场合变成了另外的样子。因为要抓住那样的机会强烈的表达自己的声音,才能触动他们,有所改观。而在生活中,没什么发脾气的必要。


记者:您曾撰文说:“人生也是可以比做一块画布的。有人的一生如巨幅的画布,其上所展现的情形波澜壮阔,气象万千。有人的一生充满了泼墨式的,大写意式的浪漫,或充满了起伏跌宕的戏剧性。看他们的人生画布,好比看连环画。”那您的人生画布是怎样的?


梁晓声:是连环画吧,不是现代漫画,而是传统的工笔。


我是城市里的穷孩子,儿时父亲常年在外,哥哥生病,家庭居住条件也不好,自己赶上了自然灾害和下乡。但在这个画布上,底色是“温暖”。处在那种环境下,点滴的温暖我都记忆深刻,最后记住的全是他人对我的好。正因为此,我的作品也很少刻意描述人性的恶,文学的功用,对我而言,并非批评人性中恶的那种。我的笔调在于时代如何扭曲人性,并不是去用放大镜,睁大眼去看人性恶到了什么程度。


身份认同


“我还有堂吉诃德式的对社会发言的热情,如果说有愿望,那就是成为一个中国的,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

文章来源:中国新闻周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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