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时代 — 阿克苏河

离开龟兹川水所孕育的那片绿洲之后，最让张骞期待的，无疑是下一个农业绿洲的出现。尽管对于希望快速摆脱匈奴势力范围的他来说，并没有时间去和这些绿洲国家正式沟通，但记录下这些绿洲的存在，将会是帝国开拓西域的第一步。也将让后来将来进程的外交活动有的放矢。　　在张骞的期待中出现的另一片，位于塔里木河之北的绿洲叫作“阿克苏绿洲”，滋养这片绿洲的河流，则是“阿克苏河”。阿克苏河的名字，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文字中。不过，上一次我们说到阿克苏河时，它还是七河地区的东部，从阿拉套山北坡流向巴尔喀什湖。当然，这肯定不是说阿克苏河会乾坤大挪移了。只不过是在西域这片土地上，重名的地缘标签太多罢了。这些重复使用的标签，也对一些研究者造成了困惑。以至于他们经常不得不，用尽各种方法，将一些历史事件指向一些错误的地点。　　好在我们的帖子，就是用来破解这些迷雾的。从今天的行政区域来说，七河地区的阿克苏河，是完全由哈萨克斯坦所领有；而流向塔里木河的阿克苏河流域，则分别由吉尔吉斯斯坦（上游）、中国所瓜分。如果将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视为一体，或者说中亚游牧体系的继承者的话，我们会发现，现在两条阿克苏河流域的行政切割，也两千年多年前如出一辙。只是哈、吉两国被乌孙所替代罢了。至于今天我们所需要解读的这条阿克苏河，其在塔里木盆地的低地区，在两千多年前则分别被尉头、温宿、姑墨所据有。按照现在通行的历史领土概念，这些位于塔里木盆地北部的绿洲，后来都是西域都护府的管辖范围，自然也可以被看作“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从原始的地理结构来看看，这片土地的潜力究竟如何。在后面的行文中，如果不特别提醒，阿克苏河这个标签所指向的，就是今天流过阿克苏市的那条河流了。在这片干旱的土地上，决定每一条河流流量、绿洲大小的关键，在于它所依靠山地的高度和纵深。轮台绿洲之所以潜力较小，根本原因在于它所依靠的那片天山山脉，腹地中出现了一片大体量的高山盆地——尤尔都斯盆地。而这个集水区所收集的淡水，最终并没有向南流向轮台地区，而是向东南方向通过开都河——孔雀河，带旺了焉耆、尉头、楼兰等国家。真正能为轮台（乌垒国）所用的，只是霍拉山南坡当中最“薄”的那一段罢了（我们可以从《龟兹地缘结构图》上直观感受到这一点。）　　相比之下，阿克苏河就要幸运的多。尽管在它上游集水区所对应的区域，有一个体量比尤尔都斯盆地更大的高山盆地区——伊塞克湖盆。但这个湖盆实际上是位于天山主脉北水线的北侧。也就是说，伊塞克湖盆所截流掉的天山雪水，本来是应该补给楚河等北坡河流的。至于分水线的南面，天山山脉留给阿克苏河的集水区，南北纵深甚至要比为渭干河集水的“哈尔克山”更深。　　阿克苏河流域比之渭干河——库车河流域，更为优越的上游集水条件，也反应在了流域的水资源保有量上。其年平均径流量相当于渭干河——库车河流域的两倍，约在70亿立方米左右。作为天山南坡径流量最大的河流，也是目前唯一常年有水注入塔里木河的河流。其注入塔里木河的水量，占了四条源头（另三条为喀什噶尔河、叶尔羌河、和田河）的70%。不过，这并不代表阿克苏河的流量，就要两倍于其它河流。更多的是因为它与塔里木河的距离更近，中途因自然、开发原因损失的水量更少罢了。　　虽然阿克苏河所依靠的山地，为下流收集的雪水要比渭干河——库车河流域更多，但就今天的情况来说，二者的人口保有量，都在百万出头（阿克苏河流域略多一些）。并且在二千多年的汉代，经营渭干河——库车河绿洲的龟兹国，实力反而要强出许多。八万人口，已经能够让龟兹坐稳西域（仅指塔里木盆地部分）大国的位置了。而阿克苏流域中人口最多的姑墨国，人口约在二万四千人，算是个比不上足，比下有余的中型国家。既然加上流域内的温宿（人口八千四）、尉头（人口两千四）两国，总人口也不及龟兹的一半。　　造成这种偏差的原因，可能是龟兹绿洲开发的时间要更早些。对于早期迁徙至塔里木盆地的人类来说，并不一定会选择最大规模的湿地进行开发。因为河流的流量越大，洪水所造成的威胁也就越大。在依靠雪水周期性补给的天山南麓，融雪洪水所造成的破坏力，并不亚于我们在长江下游所经常见到的洪水。在这种情况下，流量适中且相对独立的库车绿洲，将会更有机会先形成稳定的农业绿洲。当龟兹人将整个渭干河——库车河流域连成一片后，这种先发优势将使得龟兹国在人口保有量上面，获得明显的比较优势。　　我们也可以通过汉帝国扩张至西域后，阿克苏河、渭干河——库车河两流域的地缘结构对比，来透视一下龟兹的这种先发优势。在张骞引领帝国经略西域之时，整个渭干河——库车河流域，都属于龟兹国领土。虽然没有相关历史记录佐证，但根据地缘规律。龟兹人在此之前，也一定经历过一个整合过程。也就是说，如果汉帝国能够更渗透西域的话，张骞在那里也许就能见到几个国家了。　　反观阿克苏河流域，这种内部整合工作却还没有完成。或者说在汉帝国开辟丝绸之路时，下游的姑墨国还没有吞并在它上游的温宿、尉头两国。这种地缘分割的状态，也势必影响了整个阿克苏河流域整体的地缘实力（分裂意味着消耗）。至于说这种分裂状态会不会随着汉帝国的到来而结束，这三个国家在阿克苏河流域又分别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我们明天再接着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