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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电影》|《送你一朵小红花》:文艺片的“影院性”

尹鸿 当代电影杂志 2022-04-24


新作评议




作者:尹鸿

责任编辑:杨天东

版权:《当代电影》杂志社

来源:《当代电影》2021年第2期



《送你一朵小红花》,从题材上讲,似乎更像是一部“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的、具有“悲剧”色彩的“丧故事”。它没有类型片惯常的强戏剧冲突和大团圆解决的结构,甚至也没有什么动作、悬疑、暴力、情色、奇观这些所谓的常规娱乐元素,它是一部具有特殊题材、独特风格、特定表达方式因而不同于大多数常规类型片的所谓“文艺片”,但是却比大多数以“大众”为接收对象的所谓类型片、商业片获得了更多的大众认可,成为2021年1月票房冠军,也成为中国电影市场有史以来票房可以排进前70位、国产电影可以排进前50位的电影,完成了文艺片的“破圈”之旅。尽管任何一部影片的成功都未必能够完全复制,尽管文艺片也有完全不同的创作路线和市场策略,但是当许多文艺片在抱怨影院市场的功利主义和排片歧视的时候,分析《送你一朵小红花》的创作规律和市场表现,对于我们如何提高文艺片的影院竞争力,增强文艺片的传播效果,无疑有一定的案例价值。


《送你一朵小红花》剧照



一、题材与审美:

只有丧是不够的


大多数文艺片都不喜欢皆大欢喜的故事,都更关注生活的底层、社会的阴暗、人生的无常,从而在一种极致化境遇中呈现对人的关怀和表达的深度。文艺片似乎天然带有某些“负面题材”的偏好。与《滚蛋吧!肿瘤君》一样,韩延这部影片聚焦于深处绝境的年轻病人。两个还没有来得及走到远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身边快乐的年轻人,却早早地被命运判处了“死缓”,所有的幸福都有一个随时会结束的有效期。电影用大量在学校、家庭的细节,将韦一航这种“刺猬”般的生活状态展示出来,特别是通过这个“极端处境”,将儿女与父母之间的关系表现得让人感同身受,让观众对这个人物混合着同情、不满和理解的“复杂感情”。虽然因为遇到女主角马小远,韦一航开始重新热爱生活、理解生命的意义,但最后女主角还是告别了人间美好,有情人天各一方······
看起来这是一个很“丧”、很“泄气”的、悲悲戚戚的故事。但是,《送你一朵小红花》的艺术特点恰恰在于它并不只是对苦难的咀嚼,相反,它是想为苦难提供一种更加积极的生活态度。在电影中,韦一航偶遇马小远,是故事的真正转折点。这位看似天真、活泼、热情的女孩子,用她的善良、坚强、美好、坚持慢慢融化了韦一航冷酷的世界,两个年轻人从隔膜到熟悉、从冤家到情人的过程,影片展示得也令人信服,最终,他们与家庭、亲人、世界和解。《送你一朵小红花》用美丽人生将苦难人生稀释了、转换了、升华了。韩延自己说:“从《滚蛋吧!肿瘤君》之后,我有一种坚持,我不太希望拍那种得了病有多疼、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成寐的场景。”他更愿意从另一个维度来表现苦难,让韦一航从“上天不公”的情绪泥潭里挣扎出来。马小远激发了韦一航对他人的关切、对生活的热望,他们在想象中环游世界,“某种程度,我是怀着对他俩深深的悲悯心来写这段戏的”(1)
当然,一部文艺片肯定不是爱情电影的童话。韩延的几部电影,都有一种对生命无常、命运无助的根深蒂固的感知。这个两情相悦的爱情故事注定就像是黑夜里的一场焰火,美丽而短暂。所以,当故事的两位主人公真的踏上“诗与远方”之路的时候,命运“残忍”地将这个童话粉碎了。但是,这不是对过去的循环,马小远已经在韦一航心中种下了爱亲人、爱他人、爱生活的种子;“马小远”作为一种精神,像芯片一样植入到韦一航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植入到了观众心中。
在谈到自己的创作时,韩延说:“我们怎样面对失去的痛苦、精神上的痛苦,是我表达的核心。有个朋友告诉我,他在人生最难的时候,通过《滚蛋吧!肿瘤君》这部电影汲取了力量。我觉得文艺作品应该给观众精神上的慰藉,当你在电影里真诚地分享你对世界的看法时,真的会带来回馈。”(2)的确,命运坚硬如磐,爱如刀刻斧凿。苦难与美丽、肉体死亡与精神永生、现实主义底色与浪漫主义高光、“负面”的悲痛情绪与“正面”的人生感悟,使得这部电影摆脱了那种沉重感、压抑感、沉郁感,观众反而获得了一种心灵的洗涤、陶冶、净化和升华,痛感之中有另外一种对美好生活无限珍惜的快感。正如美学家桑塔耶纳所说:“爱情使我们成为诗人,死亡的临近使我们成为哲学家。”(3)其实,这正是《送你一朵小红花》的美学意义所在。它用爱情使一个生与死的故事有了诗意,而减弱了它的恐惧感、悲伤性,同时又用死亡增加了它的哲理性,从而获得了对生命意义的更开阔的理解,获得了更加广泛的情感共鸣和理性升华。在沉郁的现实主义的底色上,用浪漫主义的灿烂色彩让观众从“悲剧”故事中获得了审美意义上的快感,这也正是文艺片能够从小众电影成为大众电影的美学奥秘所在。



二、没有最新的故事,

只有更新的电影


冤家情缘、生离死别的故事并非第一次被电影讲述,甚至相濡以沫的主题也是“老生常谈”,但《送你一朵小红花》还是能够深深地打动观众,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作品艺术表达的成功。从艺术呈现来看,虽然影片前半段韦一航的“叛逆”铺垫略显单薄,后半段的表意部分稍显繁复,使得影片多了一些“人为性”,但从整体上来看,影片在国产电影中体现出难得的艺术完成度和感染力。它用大量饱满的生活细节使这个故事有了人间烟火的质感。互联网观众经常提到影片的两个段落,一处源自韦家父母为回答孩子给他们的问题——“我不在了,你们会如何过”,他们认真、笨拙地录下了自己的寻常一日。十字路口,绿灯亮了,目送父母穿过斑马线没入人群,观众与韦一航一起眼泪婆娑。另一处是农民工老吕,失去爱女枯坐路边,韦一航悄悄给他点了一份他过去从来不舍得吃的牛肉饭,外卖点单人署名“女儿”。还有许多细部也是日常生活的发现,比如,垫桌脚的纸巾、墙上的“抗癌食谱”、父亲开完专车回家迫不及待上厕所、母亲在菜市场为省一毛两毛掰下外面的菜叶子······据导演说,影片中的许多场景、细节都来自于他对生活的观察,有现实经验的支撑,更能够感染观众。在这个意义上,它为文艺片如何走向更广阔的受众市场提供了艺术启示。


《送你一朵小红花》剧照


影片虽然还有一些“刻意”的痕迹,但整体来看,动情却不矫情和煽情,镜头、美术、场面和音乐都准确克制,易烊千玺、刘浩存、朱媛媛、高亚麟、夏雨各个年龄段的演员对人物的刻画也都富有魅力。在谈到影片风格时,韩延说自己对电影没有其他的要求,就是自然。“我觉得人们对‘自然’两个字的体会,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平时对于生活的观察。”根据对生活观察的结果,形成一种“视觉记忆”。这种“视觉记忆”的形成源头在于人在生活中的真实状态。“你去观察你身边的每个人,包括街上的那些陌生人,当他们处在最自然状态下的时候,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我在创作的时候,会把记忆当成一个模板”(4)当这种“视觉记忆”在影片中被传达出来,也同样会唤起观众在生活中的“视觉记忆”,从而产生共鸣。
真实、自然、流畅、简洁,成为《送你一朵小红花》走出小众的重要原因,也使它与许多文艺片或者说更有导演作者性特点的艺术片相区别。不少文艺片或者艺术片往往有一种故作艰深的姿态,更倾向于大景别、长镜头、慢节奏,创造一种“间离效果”,一种不让观众被镜头控制的自主性。通常,这类艺术片的受众从一开始就是小众的、特定的。但是,也有不少经典的文艺片,并不孤芳自赏,而是能够道出人人心中有、类型电影片中无的某种感受、感动、感悟;不是以柳暗花明、山重水复的常规故事编织来抚慰观众,而是用惺惺相惜的共鸣来影响观众;不是以慢节奏、低信息来提高观众的接受门槛,而是用充分的视听手段帮助观众理解故事、关怀人物、投入情感。《美丽人生》《中央车站》《死亡诗社》《小鞋子》《一次别离》《三块广告牌》《入殓师》等等都是这样的文艺片,即便是《罗马》这样的以长镜头、大景别为特点的“现实主义”风格的文艺片,对镜头的运动、场面的调度、信息的密度、景深的设计也越来越丰富、丰满和细腻。在这一点上,《送你一朵小红花》也体现了文艺片“通俗化”“流畅性”的修辞特点;在追求共鸣共情的同时,重视故事的完整、情节的流畅、视听的简洁、节奏的明快、高潮的强化、细节的新颖······许多重要段落都浓墨重彩,给观众带来强烈的心理冲击。
生活中几乎没有什么真正全新的故事,但生活的过程却是丰富多彩、千差万别的。《送你一朵小红花》正是以对生活的发现和真实自然的呈现,给观众带来了一部新电影。文艺片因而才能从“小众电影”转化为了“广众电影”。



三、明星、角色与文艺片


文艺片由于试图避免观众对角色的“模式化”理解,常常不愿意选择类型特点鲜明、商业标识过强的演员担任角色,而更喜欢起用新人演员、起用符号化特征不突出的演员,甚至有时起用非职业演员。张艺谋的文艺片在这方面表现得非常突出,《红高粱》等影片推出了巩俐,《我的父亲母亲》推出了章子怡,《一个都不能少》起用了魏敏芝,《一秒钟》推出了在《送你一朵小红花》中饰演马小远的刘浩存······国际上也有许多知名演员都是从文艺片开始成为明星的。这恰恰是因为文艺片给了演员更多的表演空间、更强的可塑性。与此同时,文艺片也需要演员从“固定”角色定位中走出来,不要成为一系列观众所熟悉的角色之一,而是一个新的角色。
但是,《送你一朵小红花》起用了一位常常被戏称为“小鲜肉”的所谓“流量明星”易烊千玺。这当然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影片受到了粉丝们的强烈关注和追捧;另一方面,流量明星的艺术表现能力又受到了尖锐的质疑。从以往的票房数据推导,吴亦凡等所谓的一线流量明星在流量巅峰期能够调动的粉丝票房,应该在一千万人次以内,许多“顶流”主演但口碑扑街的青春片票房都停留在三四亿左右的票房水平。所以,对于文艺片来说,明星对一部电影市场成败的影响是存在的但也是有限的,明星的表演才真正决定电影的成败。易烊千玺和周冬雨主演的电影《少年的你》,最终票房是15.58亿元,恰好和《送你一朵小红花》相似。前者是校园霸凌题材,后者是抗癌题材,都是青春残酷的题材。《少年的你》中的易烊千玺虽然拿到了许多新人表演奖,与“金鸡奖”最佳男演员失之交臂,人们对他的可持续的艺术表演能力似乎还将信将疑,但是在这部影片中,他再次证明了自己不只是一个“流量明星”,同时也是一位优秀演员。


《送你一朵小红花》剧照


据导演韩延介绍,易烊千玺在拍摄间隙经常坐在屋里揣摩细节。拍电影的时候,他正读大二,才19岁,但对文本的理解很深入,对塑造角色的渴望很强烈。他在“中戏”学到的塑造角色的技巧,在影片里运用得恰到好处。他与“妈妈”朱媛媛、“爸爸”高亚麟也相处得像真的一家人。正是由于戏里戏外的认真,易烊千玺虽然在表演上还多少有些用力过猛的痕迹,层次性和丰富性还有更成熟的空间,但整体来看,其与所谓的“谋女郎”刘浩存的对手戏游刃有余,即便与一干成熟的“戏骨”搭台,也同样呈现出不凡表现力。在这部作品中,他有许多大开大合的表演,从冷漠到激烈的转换以及一些悲喜交加的段落,可以说易烊千玺都比较完美地呈现出来了,使韦一航这样一个人物的形象真实、生动和鲜明。影片中,受到病痛折磨的少年不堪心灵的创伤,说出”不如去死”的气话,被恨铁不成钢的父亲第一次扇耳光,表演节奏爆发准确;大雨大醉、哭笑人生的一场戏,更是酣畅淋漓。《送你一朵小红花》很可能会让易烊千玺成为某种文艺电影的品牌,就像当年的巩俐、章子怡,现在的张译、周冬雨,从而为文艺片打开一片新的空间。
可以肯定地说,《送你一朵小红花》能够有如此高的票房,与这个题材的“青年性”“青春性”相关,更与易烊千玺的所谓一线“流量”有关,但是更与他的艺术表现能力和水平有关。流量明星、“小鲜肉”并不是“原罪”,然而如果仅仅止于流量,就会一切化为泡沫。许多电影,虽然也起用流量明星,而明星由于种种原因并没有完成对角色的塑造或者角色塑造过于僵化,其对票房的拉动往往昙花一现。所以,关键不在于是否使用流量明星,而在于明星是否能够在导演和各部门帮助下完成角色塑造。对于一部电影的传播来说,明星固然重要,明星的角色完成度更加重要,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甚至人们会把一部电影的失败并不公平地全部归结于流量明星的表现。所以,文艺片并非不能起用流量明星,流量明星的确能够使文艺片获得更大的关注度和影响力,但更重要是要起用“合适”的明星,要让明星真正完成角色塑造。



四、文艺片与“影院性”


文艺片、艺术片、纪录片等各种小众、分众电影,已经受到越来越多的观众关注。《可可西里》(陆川,2004)、《三峡好人》(贾樟柯,2006)、《桃姐》(许鞍华,2012)、《白日焰火》(刁亦男,2014)、《刺客聂隐娘》(侯孝贤,2015)、《滚蛋吧!肿瘤君》(韩延,2015)、《冈仁波齐》(张扬,2015)、《烈日灼心》(曹保平,2015)、《驴得水》(周申、刘露,2016)、《无问西东》(李芳芳,2017)、《七月与安生》(曾国祥,2016)、《路边野餐》(毕赣,2016)《找到你》(吕乐,2018)、《江湖儿女》(贾樟柯,2018)、《地久天长》(王小帅,2019)、《少年的你》(曾国祥,2020)等文艺片都受到观众较大的认可并产生了社会影响。这朵“小红花”则再次突破文艺片十亿元票房的关口。这一方面说明,观众对文艺片的需求和接受;另一方面也说明,文艺片是可以找到与观众、市场、社会的结合点。
韩延一直是一位有鲜明创作风格和艺术特色的青年导演,同时也是一位坚持大众面向的文艺片创作者。他2015年的《滚蛋吧!肿瘤君》票房5.1亿元,是当年度国产电影票房的第14位;2018年的《动物世界》票房5亿元,是当年度国产影片票房的第20位;而《送你一朵小红花》的票房则能够进入有史以来国产电影票房排行的前50位行列。韩延这种大众化的文艺片创作道路的经验值得关注和重视。
《送你一朵小红花》和众多成功的文艺片的市场成功经验告诉我们,由于影院有观影成本考量、有消费者消费需求限制,并不是一切冠以艺术之名的电影,观众就会到影院观看。大多数所谓文艺片,由于缺乏足够的“影院性”,限制了它们的传播力和影响力。“影院性”,其实就是观众进电影院购票观影的“必看性”。这些年,艺术电影获得市场认可的例子都有共同的特点:题材极致、艺术表达准确、视听语言现代、与观众有情感共鸣点、有限而必要的商业元素的配置以及对市场规律的有节制的“妥协”。只有符合“影院”媒介特点、消费特点的文艺片才能有机会进入影院,甚至有“破圈”的可能。
文艺片既不同于高投入高影响力的头部影片,也不同于叙事方式稳定、市场反应可预期的类型电影,而是创作者将自己对现实人生的观察、思考通过特定的艺术手段呈现出来的影片,在题材、视角、风格、形态、结构、主题上都更加具有差异性和独特性。这类影片创作的最大诉求不是电影观众的最大化,而是创作者表达的最优化。类似《江湖儿女》《地久天长》这样的作品,尽管得到专业人士的高度认可,但很可能与大众的审美趣味和审美需求有距离,从而成为“小众电影”。但是也有一部分作品,例如《无问西东》《少年的你》等,由于触动、唤起了大众的思想或者情感的普遍共鸣,而成为相对大众的作品,达到“破圈”、跨层的传播效果。2020年的文艺片,既有秉承了现实主义美学的《风平浪静》《春江水暖》等,也有体现寓言风格的《气球》,还有《送你一朵小红花》《一秒钟》这样的温情现实主义作品,以及风格各异的纪录电影,如《城市梦》《棒!少年》《掬水月在手》等。这些影片构成了国产电影形态多样性的基础,它们都不同程度地努力和现实发生联系,或是直截了当或是委婉曲折地接近和折射出当代中国的多元面向。应该说,文艺片或者更加作者化的所谓艺术片,并没有一成不变的创作之规,也未必都要指向大市场、高票房,但是我们还是希望有更多的文艺片,像《送你一朵小红花》和众多产生广泛影响的文艺片一样,能够有更广泛的传播人群,有更大的市场空间。这对于提升观众的整体电影文化素养、丰富中国电影的创作生态、培养电影新人、深化电影认知和呈现生活的能力、提升电影的审美品质,都具有重要意义。

(尹鸿,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注释:

(1)参见王彦《导演韩延:致敬每个积极生活的人,这是时代赋予电影的力量》,《文汇报》2021年1月11日。(2)郭冠华《韩延谈〈送你一朵小红花〉:积极生活,奖励无处不在》,http://ent.people.com.cn/GB/n1/2020/1231/c1012-31986142.html, 2020年12月31日。(3)[美]乔治·桑塔耶纳《美感》,缪灵珠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62页。(4)导演帮《〈送你一朵小红花〉导演韩延:“我需要这种题材来给我动力”》,http://k.sina.com.cn/article_5936041758_161d0cf1e019010c47.html,2021年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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