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曙光重现，但季节已是凛冬——美国大选后的世界和中国（万字长文）
赵建，西泽研究院院长、教授
全球第一大国正开始从特朗普时代向拜登时代过渡。从历史经验来看，帝国的权力交接从来都是惊涛骇浪、腥风血雨。
不过，美国的民主选举制度（普选+选举人团+国会）算是当前和平进行权力交接的最有效率、最有保障的制度之一。其它的如君主制下的太子认定、内定接班人和僭主制度等方式，往往都存在更大不确定性。
所以，我们并不担心特朗普政府向拜登政府在形式上的过渡。我们担心的是：
1，特朗普掀起的民粹主义浪潮会让拜登政府也不得不也向右偏移，这是选票政治下的一种无奈；
2，拜登政府如何重塑华盛顿的政治权力以便修复裂痕和疫情以来的“烂摊子”，要知道特朗普执政期间前后“解雇”了近三分之一的白宫人员（“you are fired”），将家族政治引入政坛，这大大削弱了原来的行政执行力体系；
3，由于参议院大概率被共和党掌控，国会对总统的“否决政治”可能会让原本饱受“无能”指责的拜登政府，在接下来的四年更加“无所事事”。
从批判主义的视角看，民主党左派让美国“腐朽”（进步主义，过于开放和“无原则”，无差别的种族和信仰主义，养懒人、弱者，“污染”美利坚合众国的血统等），共和党右派让美国“分裂”（孤立主义、美国至上，保守的宗教和种族政策，保守白种人的代言人，激进主义等）。然而对于世界和中国来说，拜登的当选却是一个短暂的“喘息时间”，因为左派进步主义里具有浓厚的国际主义倾向，对话将在一个更加理性、更加互相理解和信任的层面展开——即使是对抗和冲突也是如此。
可以批判建制派的嘴炮主义和无所事事，但这也可以看做是“无为而治”的政治智慧，毕竟治大国如烹小鲜。
中美关系回不到从前，但对中国更为理解、利益绑定更为紧密的拜登政府，将会重建与中国的政治、经济关系。如果拜登将俄罗斯视为第一战略对手，未来四年中国在其中将扮演什么角色？和平与发展的世界主题，发展的战略机遇期，可能又会回到官方决策的时代背景设定里。
对于投资和交易来说，也将面临着如何从特朗普交易向拜登交易顺利进行范式转换的问题。事实也表明，市场已经在为拜登主义重新定价。但是投资者可能对权力交接过程中的风险过于乐观，毕竟特朗普在执政期间几乎耗尽了美联储的货币宽松空间，这也意味着美股上涨空间的过渡透支。从政治选举周期来看，新一任领导人需要尽快对上一任的泡沫风险进行切割和出清，然后才会全力开动政策马力制造自己任期内的股市牛市政绩。
共和党的经济政策理念在于“放”，民主党的理念则在于“收”。“一放就乱，一收就死”的规律在美国这个市场经济国家当然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但也会发挥部分效应。历史经验也表明，共和党善于“制造泡沫”，民主党的政策转换就很容易制造风险。
个人的判断是，由于拜登政府的加税、有规则的货币宽松和基于长期主义的监管重建，未来四年的总量机会将会非常稀缺，取而代之的是结构性机会：承载新能源、科技创新、新自由主义（数字资产）、新一轮全球化、ESG、中美关系修复等概念的资产将迎来更大的溢价机遇。
但不要对拜登上台寄予太多厚望，不过是右翼大回潮里的一次微弱的曙光重现，回头再看世界，已是寒冷的凛冬......
目录
一、拜登能顺利当选吗
二、拜登当选后的施政方针
三、拜登当选后的中美关系
四、从特朗普交易到拜登交易：策略转换（精简版）
（正文）
一、拜登能顺利当选吗
从选票来看，拜登当选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在这里我们要问的并不是拜登能否形式上当选，而是在特朗普及其支持者的阻挠下能否“顺利”当选。另外从程序上来看，还有很多法定的程序要走。关键的时间节点要看12月14日选举人投票（基本上走程序），1月4日国会宣布投票结果，一直到1月20日特朗普离开白宫，拜登入住白宫，真正的权力交接仪式才算圆满结束。否则，将进入复杂的诉讼和争议程序。20年前，布什和戈儿的选票纠纷长达38天。
但拜登入住白宫并不意味着权力交接的顺利结束，拜登上台后将面临特朗普浪潮的持续冲击（川普支持者的示威游行、总统弹劾、中期选举落选等）。毕竟从这次选举来看，特朗普有着出人意料的选民基础，要知道这还是在疫情防控如此糟糕的情况之下。若没有发生这次疫情，特朗普连任几乎是毫无悬念。所以这次大选可能是美国历史上最复杂、情节最跌宕的选情之一。
1、出其不意：过山车式的选情
特朗普的落选纯属意外，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一场新冠疫情，特朗普连任没有任何悬念。下图显示，直到六月份，特朗普的支持率还远远高于拜登。到9月份，还有一次反弹。而在选举阶段，特朗普也曾一度领先，博彩公司的赌盘还出现了一次惊天大反转（如图2），直到拜登“跳跃曲线”出现（如图3）。
图1 特朗普在疫情失控之前还占据较大的优势
图2 选情在选举日曾上演惊天大逆转
图3 拜登的跳跃曲线将载入史册
这是本次选情的复杂之处。除此之外，本次大选还出现了几个记录：选举热情空前高涨，参与投票的人数创造历史记录1.5亿人；拜登成为获得选票最多的总统（可能超过7500万）；邮寄票数最高，达到6500万；提前选举人数最多，达到3500万等等。
本次大选的格局也非常独特，选民处于两大阵营：特朗普支持者VS特朗普反对者。喜欢特朗普的非常喜欢，厌恶特朗普的也异常厌恶。把票投给拜登的选民，可能并不是特别支持拜登，而是害怕特朗普连任。这个在历史上也是非常罕见。可以说，特朗普激活了美国人的政治参与热情。
2、竞选格局：摇摆州的蓝绿之争
美国有50个州，州的自治程度很高，选举制度设计的比较复杂。开国先贤们为了防止民粹主义和选举权被几个大州长期控制，设计了个普选+选举人团的制度。这个制度在某种程度上比较合理，但当前来看也出现了较大的弊端，即选票稳固的州不再重要，竞争的焦点只在几个摇摆州，最后形成了少数几个摇摆州决定总统的局面。
图4 选举人团制度导致美国的总统大选只在几个摇摆州进行
全世界的焦点先是集中在“山东”的宾州和德州，后来集中在只有7票的内华达州。由于关键的几个摇摆州决定了最后的结果，很容易产生争议和诉讼，比如2000年的布什和戈尔的选情纠纷，最开始集中在佛罗里达州的几百张选票上。三亿多人口的美国，几百张选票决定总统胜任与否，看上去的确有点荒诞。
3、选票悖论：特朗普洪流的原因
虽然特朗普落选，不能连任，但特朗普现象值得我们深刻反思。
第一，美国的民主选举是“选票数量主义”，绝对的一人一票，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财富、知识和理性程度而增加权重，因此赢得数量占多数的群众就能赢得大选。当财富越来越向少数精英集中，数量占大多数的群众就开始形成同一个选票共识共同体，民主向民粹的衰变似乎就成为必然。
一个支持者喊道：“斯蒂文森州长，有思想的人全部都支持你！”州长回答：“那还不够，我需要大多数人支持。”——Scott Simon
第二，建制派的“腐朽”，尤其是民主党左派的进步主义，浓厚的公平意识，过多的全球责任负担，过于宽松的移民和种族政策等，损害了美国保守主义白种阶层的利益，激发了右翼大回潮。
第三，铁锈地带的不满，沉默大多数的呐喊，全球化引发的制造业空心化，中低收入阶层悲伤的河流（乡下人的悲歌）。特朗普作为一个爱憎分明、强调美国至上让美国更伟大的英雄，代表着这些人的心声。
图5 全球化下美国制造业的对外转移形成了铁锈地带
第四，数字传媒时代的大选革命，精英把持的主流媒体失效，特朗普通过自媒体就可以更好的进行低成本宣传。世界正在数字传媒时代变的扁平，而精英建制派们还活在“掌控主流媒体就掌控真相”的过去。可以说特朗普现象是数字时代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一个表现。
第五，基督教福音派等保守群体对白左各项违反上帝旨意的政治主张的不满，比如堕胎、同性恋等。
4、惊涛骇浪：最复杂的权力交接
特朗普洪流出现的原因，用普京的话，是“统治精英脱离了群众”。如果精英和建制派在拜登的四年解决不了一些根本的问题，或者尽量向群众和右派靠近，特朗普风暴卷土重来是大概率事件（领袖可能不是年事已高的特朗普本人，而是另一个右翼领导人）。这也意味着，这一次的权力交接可能是美国历史上最复杂，最不确定的权力交接。
图7 普京认为特朗普的出现是因为统治精英们脱离了群众
特朗普的当选，与其说是特朗普的出其不意，不如说是建制派的傲慢与腐朽。但这一次建制派做足了准备，建立统一战线集体压制特朗普。比如主流媒体在特朗普演讲过程中竟然掐断信号，推特、facebook等自媒体、社交媒体也经常封杀他的推文。
但是现在来看，特朗普拒绝交权，他已经发起十余次诉讼，但绝大多数被驳回，基本上没有翻盘的可能。但是即使特朗普承认落选，支持他的选民可能并不会善罢甘休，他也很可能利用他背后的选民采取一些极端的的群众运动，以便对白宫和法院施压。数据表明，与支持共和党的其他选民相比，特朗普的支持者暴力行为倾向更加明显。
图8 调查数据显示支持特朗普的民众相对来说更可能具有暴力倾向
5、积重难返：大选闹剧的背后机理
在四年前的特朗普上台和今天的大选闹剧背后，实际上是美国民主政治的衰退，主要表现在：
第一，党派纷争对国运的消耗，民主党左派让美国“腐朽”（进步主义，过于开放和“无原则”，无差别的种族和信仰主义，养懒人，“污染”美利坚合众国的底色等），共和党右派让美国“分裂”（孤立主义、美国至上，保守的宗教和种族政策，保守白种人的代言人，激进主义等）；
第二，总统与国会之间的“否决政治”，在党派没能全权掌控国会的情况下，对总统的制约越来越大；
第三，联邦和各州的紧张关系；
第四，党派之间的分裂和极化，共识越来越少等等。
图9 美国贫富分化与政治极化高度相关
政治衰退背后的根源是贫富分化和政治极化已经创百年新高。自由市场经济本身就有两极分化的倾向，适度的分化是产生效率激励的，但过度的分化却会引发效率和公平的共同损失。其次，全球化浪潮引发的制造业空心化，金融危机不断被救助形成的“劫贫济富”的客观事实，都在不同程度上加重了贫富结构的分化。
致于政治极化，可能要回到美国开国先贤们的担忧。美国建国时，华盛顿、富兰克林等先贤都对党派政治充满敌意，认为党派会“导致美国走向毁灭”。在现实中，党派的作用是作为政治主张的行动组织，在美国的民主政治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请参阅《赵建：驴与象——一文读懂美国极简两党史》）。但是这个体系运行了这么多年后，开始出现变质：左派的进步主义会改变美国的底色，而这将会引发的强烈的右翼大回潮，保守主义会强烈反抗。最终这个体系将会在腐朽和分裂的轮回中走向衰败。
图10 两党对待疫情的认识产生巨大的裂口
二、拜登当选后的施政方针
拜登上台后并不容易，他面临的是一个虽然经济上复苏强劲但是充满裂痕的美国，尤其是要收拾让特朗普败选的疫情烂摊子。概括来说，拜登将可能采取“修复-切割-守成-改变-出击”等五大进阶的施政方略。
1、修复：防控疫情，弥补裂痕，回归常识
疫情防治将是拜登上台后的第一要务，他可能采取一系列严格措施，以便将疫情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大体包括：
图11 拜登的科学顾问主张全国封锁
图12 美国的长期失业率仍然在持续攀升
2、切割：与特朗普的施政政策划清界线
从政治周期来看，信任总统会与上一任总统的各项政策进行切割，以便向选民展示上一任制造的风险，并为新的四年打下较理想的“考核基数”。在切割特朗普主义方面，拜登可能要：
——从思想和话语上全面清算特朗普主义，稳固选情；不排除对特朗普的起诉（流传的四大罪状）。
——反对群体免疫，加强防治。将通过科普等方式宣讲特朗普群体免疫的荒谬，在提高疫情防控层级的同时做到“丑化”前任的目的。
——反对减税，企业税率从21%提高到28%，个人税也将有几个百分点的提高。提高累进税率，着力改变收入不平等和贫富分化问题。重新推行全民医保。
——反对货币无限制放水，修改货币规则，释放明确预期。
——反对股市过分的泡沫化，重新向通胀目标制倾斜。当前美国通胀担忧出现，收益率曲线已经非常陡峭。
——反对贸易保护主义，重新计算中国贸易关税，重新强调WTO，重建TPP等。
——反对孤立主义，重拾美国大国责任和领袖地位。补缴联合国会费，重回WHO等国际组织，重建失序的国际秩序。
——反对种族主义，重申对弗洛伊德事件的态度，强调种族平等。执政团队的种族、性别将多元化，通过实践行动支持多元主义。
——反对狭隘的移民政策，拆掉国境的特朗普墙，重新强调为一百多万没有合法身份的移民赋予身份（为下一期选举奠定选民数量基础）。
3、守成：守住特朗普时期的经济、股市成果
不可否认的是，特朗普执政四年，取得了历史性的经济增长业绩。在这方面拜登需要保持下去，否则容易被诟病毁坏和中断了美国的复苏之路。拜登需要“继承”的“特朗普遗产”包括：
——稳定历史新低的失业率。
——保持货币宽松。但重建底限。
——财政救助，但要劫富济贫。从现在的主张来看，救助力度比特朗普还要大。
——继续搞活金融业，制定有利于金融资本的政策。但同时会强化监管，重拾沃尔克规则，重审多德弗兰克法案。
——重视金融市场的稳定性，而不是一味追求上涨。可能会强调股市风险问题。但在短暂的出清风险后继续启动股市牛市。
图14 拜登将基本保持特朗普经济扩张政策的连续性
4、改变：应对新问题，谋求新发展
除了修复和收成之外，拜登还需要有所作为，尤其是在“科技、金融、话语权”三大全球统治法宝或竞争底限层面，以显示新任期新气象，虽然大概率依然是雷声大雨点小：
——重振建制派和民主党左派。吸取特朗普现象的教训，重组内阁和核心执政团队，强化民主党“党建”工作（会不会向中国学习？副总统已经引用了“撸起袖子加油干”）
——改变贫富分化过大等重大根源问题。主要的手段是提高累进税率，提高资本利得和遗产税等。
——应对普选选票政治的民粹倾向，解决政治极化等问题。在关键摇摆州制定和实施赢得民心的政策。
——在新一轮工业革命浪潮下保持美国领头羊地位。科技、金融、话语权，是美国全球政治地位的三件法宝，也是三个底限，任何国家对这三样产生威胁，都会引起美帝国的反击。在科技方面，美国会加大基础研究和科技创新力度，加强在5G方面与中国的竞争，不惜继续采取卡脖子和切断供应链的“特朗普手段”压制第一竞争对手——中国。
——强化普世主义话语权的霸权地位，重塑美国灵魂，重温美国梦。强调大国外交，在国际事务上屡屡发声，重新赢回美国在国际上应得的尊重和权力。对任何挑战美国话语权或价值观的行为都会强烈反击，因此中国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概念，可能比特朗普时期更容易引起美国政府的敏感和重视。
5、出击：重塑美国大国权力，遏制中国新手段
中美关系回不到从前，美国两党对中国的负面态度都已经上升到历史新高。拜登上台后会继续遏制中国，但从战略重点和方式上都会有很大的不同，更加强调规则和理性的对抗，对抗方式可能会更多的通过重塑美国大国地位通过纵横捭阖、扩大联盟的方式压制中国。拜登遏制中国“三板斧”主要是：
——重建对美国更有利、对中国更为不利的全球化秩序与规则。
——纵横捭阖，强化欧美传统联盟，反俄抑中。
——推行新一轮升级版的重返亚太战略。要知道奥巴马时期的重返亚太战略，拜登就是主导者之一，他上任后肯定会变本加厉。
图16 拜登上台后对华遏制策略将更加体系化
三、拜登当选后的中美关系
中美关系回不到从前，但也绝不会简单的重复过去。拜登政府会迎合美国民意的潮流继续压制中国，但方式和手段可能更加讲规则、更加透明、更加理性，也更有可回旋的余地。
1、贸易摩擦：较大缓和
拜登在其胜选宣言中直言“我将重新评估对中国的贸易政策”，说明拜登政府基本不会沿袭特朗普的贸易战策略，而采取相对温和的着眼于美国长期利益的战略。
其背后的智囊团有很多是在华跨国公司战略专家，是曾经的中美亲密关系的利益既得者，比较理解中国，也想继续与中国做生意，他们深知美国主导的全球化离不开中美产业链与贸易链的深度融合。他们构想的对华竞争战略不是简单的对抗和遏制，而是能否从中美经济往来中获得更多、更长远的利益。
比如拜登智囊团核心成员安东尼.布林肯直言“美国亚洲战略的指导方针，应该是既不寻求孤立和削弱中国，也不试图使中国变得更好。华盛顿应更多关注自己和盟友的力量与行为。”
另一个智囊团成员杰克沙利文说得更直接：美国要”少关注怎么让中国减速，多关注怎么让自己跑得更快......“。
由此可见拜登团队的总体对华态度。
图17 拜登背后的主要智囊团成员
2、科技竞争：继续牵制
我们说过，科技领导权是美国的底限，美国绝不会允许中国成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领导者或者甚至是强大的竞争者。所以拜登上台后很可能的局势是：贸易战有所缓和，但科技战继续延续，尤其是在5G的争夺方面，可能会继续延续特朗普政府的政策。
图18 中美两国在许多高科技领域展开角力
3、地缘政治：明紧暗松
我们认为拜登当选后会继续加大“声讨”的力度，关注中国的人权、市场经济、国企等体制问题。在地缘政治上，继续强化重返亚太战略，牢牢树立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主导权。但面对一个与五年前不一样的中国，可能会利用特朗普制裁中国的“遗产”，扩大联盟（比如加入日本后的“六眼联盟”）形成世界阵营对华施压。在布局和思路上，可能会采取“盯着台海，看紧南海，挑动中日关系，遏制一带一路”的总体战略。
4、意识形态：大幅强化
意识形态牌是民主党左派的主打牌。拜登上台后会进一步高举步主义旗帜和普世价值观，输出白左思潮，对中国问题“指手画脚”。由于当前疫情防控是拜登的首要目标，打意识形态牌可能要等到其任期下半场。
图20 美国两党对话负面看法创历史新高
图21 拜登的智囊对中国国企问题非常关注
5、遏制形式：孤立蚕食
在具体的遏制形式上，拜登政府将不同于特朗普，将更加强调“道义”和规则，会在世界裁决体系内从明面上压制中国。如果说特朗普采用的是简单粗暴的“鲸吞”，民主党左派更可能会利用其世界话语权和价值体系主导地位对中国进行孤立“蚕食”。
很可能从更高的层面划分文明圈，从文明的冲突的角度掀起西方文明对中国的围堵；强化盎格鲁撒克逊的核心价值共同体，延伸到整个欧盟和西方；重建“北约”，重建TPP等以美国为主导的区域性经贸组织。很可能将“五眼联盟”作为一致行动人。
图22 五眼联盟一起盯着中国
图23 整个发达国家对中国的负面看法都飙升
6、机会窗口：淡化意识形态，重建中美利益共同体
面对与特朗普时代不一样的打法，中国需要寻找战略契机重建经济利益共同体，淡化意识形态，强化利益联系，以改革开放、韬光养晦、不做老大的姿态，寻找两国的相通点和兼容区域，构建新型大国关系。
中美脱钩在拜登时期将更加不现实。从客观数据来看，无论是美国对中国的直接投资，还是中美之间产业链的融合，都无法真正无痛脱钩。脱钩对中国来说损失很大，对美国来说损失也不小，这对本来就需要收拾烂摊子的拜登政府来说，更加担负不起。
图24 即使是中美贸易摩擦最激烈的时间，美国对中国的FDI也势头不减
图25 美国从中国进口越来越多的中间品，表明中美之间高度的产业链融合
四、从特朗普交易到拜登交易：策略转换（精简版）
特朗普交易肆虐了世界四年，可以说是一个类似柯立芝繁荣的“咆哮的时代”。因此需要警惕在从特朗普交易到拜登交易的范式转变中出现的系统性风险。可以预见，由于拜登采取相对有规则的货币政策和监管政策，加上新任领导会对上一个任期的风险在可控的范围内进行出清和“盈余管理”，拜登交易大概率难以产生系统性机会，但会产生超预期的结构性机会。所以下一个四年，需要构建基于拜登交易的“深蓝组合”。
1、权力交接与金融危机：历史规律
美国大选历史表明，不同政党交替体现出一定的政治经济周期。大体的规律是：共和党放任（右）—泡沫出现—危机发生—民主党收紧（左）——经济滞胀——共和党放任......
两党的政策偏好还是存在显著的不同。共和党主张自由主义，大市场，小政府，减税，维护具有美利坚“纯种血统”白种人，收紧移民；民主党则具有干预主义“社会主义”倾向（比如罗斯福新政，桑德斯），强调公平，加税消除贫富差距，增加福利，放松移民...
可见，共和党的经济政策理念在于“放”，民主党的理念则在于“收”。“一放就乱，一收就死”的规律在美国这个市场经济国家当然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但也会发挥部分效应。历史经验也表明，共和党善于“制造泡沫”，民主党的政策转换就很容易制造风险。
图26 从美债收益率曲线来看，共和党倾向于放松（或者反对收紧），民主党倾向于收紧（或者反对放松），这导致了危机的周期性发生
图27 当前来看金融市场呈现出较大的泡沫迹象
2、特朗普交易与拜登交易：比较分析（删节版）
特朗普交易：做多分母，做多波动率，美联储期权
拜登交易：做多分子，做空波动率，更稳定的预期
图28 特朗普交易和拜登交易的不同定价范式（转载请注明原创）
3、从特朗普到拜登：定价范式的转换与风险（删节版）
从特朗普时代转向拜登时代，要从分母到分子进行转换，需要重新定义核心资产。
闭着眼买指数的被动管理交易可能告一段落。
结构性行情替代系统性行情，阿尔法替代贝塔，行业分化加剧。蓝色组合会取得更可观的收益率。
风险结构会发生巨大变化，形态从黑天鹅转到灰犀牛。
图29 半年以来代表拜登组合的蓝色股取得了更高的收益
图30 被动管理大幅超过主动管理的势头可能会在边际上改变
4，后大选时代的策略：提前布局蓝色行情（删节版）
在概念板块的布局上：
新能源——重新加入巴黎协定，减少碳排放，局部限期零排放
全球化——重修WTO多边贸易协定，有利于全球化收益企业和板块
ESG投资——当前比较热的ESG投资可能会在全球进一步推广
数字资产——新自由主义有利于数字资产的交易和变现
大中华资产——被“中美贸易战”风险减计的估值（20-30%）逐渐恢复。尤其是承载中美关系焦点的香港恒生指数，可能会有更大的估值修复（长期被特朗普交易压制）
图31 ESG投资在新兴市场已经开始成为潮流
图32 数字货币随着拜登行情的来临水涨船高
5、对中国来说：立足双循环，面向十四五
外部环境边际改善，理性对话的轨道重启，和平与发展重新成为第一主题，战略机遇期短暂回归。
但特朗普浪潮随时重来，中美关系已经不是过去的依附关系，需要在四年内尽快构建“良性竞争+理性合作”的“新型大国关系”，但这在非经济领域面临巨大挑战。
特朗普洪流对中国或许是个好事，让我们提前适应和了解了不一样的对手。未来四年，拜登时代的四年，也将是关键的十四五规划期，很多战略事关国运，需要立足夯实基于安全体系建设的双循环体系，在“安全+科技+消费”三大领域上下足功夫。另外更重要的是，持续不忘初心的推进改革开放，建设更加理性文明，更加融入世界体系的现代中国。
图34 双循环体系的关键是安全和内需
图36 双循环体系需要一个更加强大的资本市场和投资银行体系
（封面图源：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