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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瓦格纳兵变、养虎为患与帝国的宿命

赵建 教授 西京研究院 2023-10-14

作者赵建,西京研究院创始院长。本文为西京研究院发表的第662篇原创文章,赵建博士的第620篇原创文章。
宏观对冲来说,瓦格纳兵变是一个重大的冲击因子,这意味着俄乌战争的历史进程加速进入最后阶段(发动—进攻—防守—拉锯—结束)。战争的进程若照此演进,大类资产的估值将进一步向泛北约集团倾斜。每次战争都会有“战胜国集团溢价”,就像1815年滑铁卢战役的结果对欧洲债券市场的重大影响——持有英债的投资者赚的盆满钵满,而法债的持有者则血本无归。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A股为俄乌战争买单”也并非全是戏言。中国作为这次战事中唯一的中立大国,俄罗斯的邻国,这次战争对中国绝非好事。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中国都会面临各种不确定性。从现在的形势看,俄罗斯的情况对中国更加不利——有一个处于内战硝烟中分裂混乱的邻居当然不是好事。从长远的经济合作来看,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政权如何进行长期合作并保证归还过去的债务,兑现过去的各种承诺?
发动战争很难,退出战争更难,这个战争学机理我在以前的报告中已经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我没有分析的是,对于一个主动发起战争的帝国来说,在战争没法快速结束的相持过程中,会出现各种“黑天鹅”,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战时状态无法长期保持,就像一个人长期处于紧张不安和惶恐的状态,时间长了必然会发生“癌变”。瓦格纳集团的兵变,很可能就是这个帝国机体的“癌变”。注意,在这里我没将其形容成普通的病变而是癌变,因为我判断这个强人政治+军事帝国体系处于落幕的边缘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军事帝国一直无法摆脱“养虎为患”的宿命,也一直解决不了“需要“虎”发挥战斗力对付敌人,与维护自身统治权削弱“虎”的战斗力”之间的矛盾。在帝国建立的初期,也就是可以御驾亲征的时期,这个矛盾是不存在的。因为这个时候皇帝本身就是“虎”。但是帝国一旦建立,皇帝成为统治者深居简出,无法与军队吃住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拿破仑的至理名言),只能委托他人代理领导军队的时候,这个矛盾就出现了。
除非:
1,皇帝重新穿上戎装亲自在前线指挥,自己摇身一变再成为那只虎,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2,快速解决战争,然后快速再将虎关在笼子里。因为军权资产的流失需要一定的时间。
3,建立现代化的军事组织和作战体系,即法治化、扁平化、去中心化的柔性作战体系。类似美国军队。
这三点,现在俄国一个也做不到。因为统治时间久了,为了处理各种矛盾,统治者不自觉的将自己置于不安全的境地。权力集中在一人身上,本身就是不安全的,明里暗里会有很多敌人。因此皇帝就再也无法做到像当初那样常常真正深入群众,在军队里与士兵同吃同住并肩作战的情况。
而如果担心养虎为患,不愿将军权全盘委托,或者外包出去,那就只能继续“亲自指挥”,采用日常的军事官僚制。而事实表明,层级冗余、制衡较多、信息真伪难辨、作战计划制定和修订需要层层审核的军事官僚制没有效率的。这次俄乌战争瓦格纳雇佣军的作战能力和国防部军队的作战效率就是个很鲜明的对比。历史也证明,能打的并非体制内有编制的,而是各路私人化、家族化、雇佣式的军队。在中国历史上这表现的较为明显,比如所向披靡的岳家军、战无不胜的戚家军、力挽狂澜的曾家军(湘军)。道理很简单,一个组织要有十足的战斗力,如果还没有经过现代化的洗礼,就必须要进行人格化、山头化、部落化,这样才能奖惩分明、组织灵活、利益一致、目标清晰,发挥出十足的战斗意志和战斗力。
6月24日,注定会载入俄罗斯的史册。在俄罗斯特别军事行动还有两个月就一年半的时间,雇佣军瓦格纳军事集团以“闪电战”的模式突袭莫斯科,之后又仓皇结束。其中的原委和深层的原因我们很难得知,但是我们公开看到的是普京自己养的一只猛虎来去自如,而他却对其基本无可奈何。这在军事帝国和强人政治体系下,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意味着对帝国权力的极度不屑与羞辱(能全身而进,又能全身而退,相当于两次羞辱)。现在,瓦格纳集团被遣散,固然暂时没了养虎为患的威胁,但是不得不继续依靠军事官僚主义,在当前乌克兰开始大举反攻的战局下,结果也就可想而知。而国内,对于普京的大变局,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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