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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对当代人的意义

埃里克 思庐哲学 2021-03-19
5月18


埃里克·沃尔瑟/著 

吴万伟/译



弗里德里希·尼采1844年出生,1889年失去说话能力,11年后去世。他是20世纪第一个伟大哲学家。他的重要就在于最清晰地认识到现代性中最令人担忧和最持久的问题---价值观问题,他的先见之明令人佩服。他解决这个问题的尝试并没有取得成功,但这些尝试的确揭示了直到现在仍然令我们不知所措的议题的复杂性。


让我们从他臭名昭著的宣言“上帝死了”(首次出现在1872年的《快乐的科学》)开始吧。世俗的思考在当今非常普遍,但在尼采时代这种说法简直就是惊世骇俗的预言。此命题的重要性并不在于它确认了无神论,虽然尼采当然是无神论者,但他远非欧洲无神论者的先驱。相反,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观察是社会性的。他的意思是西方文化已经不再把上帝置于核心位置。换句话说,“社会学的”一词有误导作用,因为尼采的断言中绝对没有“价值中立”的东西。上帝死了颠覆了西方价值体系的基础,暴露了它下面的深渊。我们继续赖以生存的价值观已经丧失了意义,无论是否认识到这一点,我们都已经处于随波逐流的状态。问题在于现在我们怎么办?


人们首先可能想到“上帝死了”是个太熟悉不过的议题,保守的基督徒认为如果上帝不存在了,那么一切客观的道德价值观也将不复存在;世俗的人文主义者则愤怒地回应说,上帝存在与否与我们做出的道德判断合理与否没有任何关系。尼采赞同基督徒的观点,即上帝死了标志着作为道德价值观特征的客观性的终结,不同之处在于他并不认为这是人们应该相信上帝的理由。不过,他也不认为价值观是通俗意义上的简单主观的东西,也不认为人们的价值观具有同等的可靠性。相反,尼采认为价值观有力量,它源自力量:就像艺术品一样,价值观的伟大就在于它具有感动我们的能力。但是,媒体对民意的操纵决不是创造价值的权力标志,因为在尼采看来,几乎每个人都不过是羊群中的一个而已。任何把价值与大众的喜好(甚至贵族的喜好)联系起来的做法都是试图抓住价值的客观性的努力。但是如果道德的客观性已经终结,那就必须找到完全个体化的全新价值观来源。尼采的价值观权力概念具有精英主义色彩:只有伟人才能创造价值。


尼采指出,在古代,价值属于创造价值的人:


人人都有一些优点。但那是他们克服缺点的结果。请记住,那是他们权力意志之声。“你将永远是第一名,永远比任何人都优秀;你充满嫉妒的心将不会喜欢任何人,除非是朋友。”这将让希腊人颤抖:他就这样走上了伟人之路。“为了践行忠诚,为了忠诚的缘故,甚至做邪恶和危险之事让荣誉处于风险中甚至不惜流血牺牲。在这种教导下,另一群人战胜自我,依靠这种自我征服而孕育和充满了伟大的希望。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1883年


因此在古代,一个创造价值观的群体就是通过权力定义自身的。接着出现了尼采认为的基督教的堕落的复杂性,因为在这里定义价值的是弱者而不是强者:“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马太福音5:5)其实,基督教牧师阶级确实使用了权力意志,这体现在他们战胜了异教徒,但是在此过程中人们的本能性动物自豪感因为贫困的约束、肉体的短暂和对罪恶的忏悔而遭到贬低;这种道德观呼应了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上帝之声。明确表达出来的信息是价值并不体现在世俗圣人身上而是超越他们,但真相正好相反:牧师的权力就在他们战胜竞争对手之后实现的,不过,这个胜利是通过基督教的自我否认而实现,也就是尼采所说的“对生活说不”。


但是随着上帝死了,基督教反对强者的价值观模式已经崩塌,现代人却没有坚定统一的观念来替代它。我们的价值是来自上百个不同源头的混乱的大杂烩。尼采称之为“多彩的奶牛”。当今西方自助餐式的信仰最好地体现在尼采预测的情况:像消费品一样混在一起的价值观。这是荒谬的,其结果必然是既虚弱又可怜;但是人们的权力意志到哪里产生新一套价值观,该如何产生呢?这是尼采的困境,也是他预测的现代人类面临的明显困境。


就像所有伟大的哲学家一样,尼采对此问题的解决做了勇敢的尝试。他为尝试起了个名字“übermensch”(字面意思就是工头)虽然常常被翻译成在我们看来感到痛苦的“超人”。一般人不是价值的创造者,其个性不足以取得这种成就。其唯一伟大之处正在它是一座通往更高境界的桥梁,“猿猴之于人是什么?是一个讥笑和痛苦的羞辱。同样的,人之于超人也是一个讥笑和痛苦的羞辱。”超人是高一等的个体,他对自己的权力有绝对的自信,通过对自己个性的强有力肯定再次创造价值:这个价值第一次依靠具体的个人通过个体证明的行动确认下来,而不是被民众创造,也不藏在人类之外的权威的面具之下。这些价值必须创造出来,而且不是对现有内容的修修补补。


尼采没有宣称他了解超人形象的细节。他并不认为超人有同伴或比喻意义上的兄弟,超人肯定是个独特的个体,未来的天才并非天才。难怪纳粹把超人概念修改为指代一个种族被所有尼采学者认为是肆无忌惮的歪曲。尼采表达了对反犹主义者和德国种族优越论者的蔑视。现代人和普通人,在尼采看来都是诅咒,无论他宣称属于哪个种族。我们仅仅靠“成为自己”就能超越人类从前的创造性的想法是当代文化的荒诞梦想。大部分个体都无法完成这个艰巨任务(群体的欢呼“我们都是个人”---摘自英国六人喜剧团体蒙提·派森(Monty Python)的《布莱恩的一生》)。任何人都可以尝试按照“自己的价值观”生活,但这些价值通常并不是他本人的:它们不过是从荒诞的现代性中捡来的只言片语而已,自己也不知道观点来自哪里。在尼采看来,最明显不过的事实就是人们一般都不知道如何创造价值。


我认为,尼采强有力地控诉了现代性的罪状。当然,尼采所说的有价值的价值观只能是个别强者所创造出来的观点或许是错误的。我个人觉得他的观点是错的。我承认价值必须由个体创造出来,但我否认创造价值的个人只能是尼采式的超人。而且,我觉得有些价值与人性有关,其可靠性超越了人类自我创造的背景,适用于所有理性人。那样一来,我就变成了康德主义者。当然,作为现代具有多元文化敏感性的个人无法创造价值,但是我认为仍然有可能保留个人为价值立法的意识,与此同时排除超人与其他理性人截然不同的优越感。


现代人为什么这么痛苦呢?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尼采被认为也是二十一世纪第一个最伟大的哲学家,我并不会感到吃惊。



作者简介:

埃里克·沃尔瑟(Eric Walther)自1967年起在长岛大学波斯特分校(C.W. Post Campus)校区讲授哲学,1983年开始讲授计算机科学,2003年退休。耶鲁大学哲学博士,纽约科技大学计算机科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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