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自古以来就是门技术活
电影《天下无贼》中,王宝强饰演的傻根有这么一句台词:“你们谁是贼啊,站出来给俺老乡看看。”
傻根不知天下有贼,自然也不知如何防贼,怎样捉贼。然而一旦怀疑有贼,则要处处提心吊胆,咬牙切齿地想把贼人捉个现行。延展到偷情这件事上,发现奸情的一方心理则更为复杂,既想把偷情的男女羞辱一番,杀之后快,又要顾虑到自己的颜面和安全,小心行事。
说书人常说“奸情出人命”,这句话至少是对明清小说的深刻总结。
而且,这人命出得千奇百怪。
◆ 有丈夫怒杀奸夫淫妇的;
◆ 有发现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将原配丈夫杀死的;
◆ 有出轨妇人顾及名声,将奸夫杀害的;
◆ 有出轨妇人狠心要谋杀丈夫,奸夫看不过去,先将妇人杀害的;
◆ 还有偷情事发后吓死的、病死的、耐不住寂寞抑郁而死的。
在明清小说中,丈夫一旦发现妻子偷情,自然会恼羞成怒地想到将奸夫淫妇杀死。
《警示通言》中《蒋淑真刎颈鸳鸯会》一卷,张二官发现妻子偷情,便假装外出经商,趁二人不备中途返回,提刀将在家中私会的二人杀害。
狠毒些的,则会设下计策,惩治偷情的男女。
《欢喜冤家》中《香菜根强乔装奸命妇》一回,主人公张英在床顶发现了唾液的痕迹,料定另有男子在家中睡过。张英从家中的丫鬟那里逼问出了奸情,先将丫鬟推入水塘溺死,又设计将夫人淹死在酒楻中,再假装夫人棺木被窃,嫁祸给奸夫丘继修。三计将三人全部害死。
“怒杀”也好,“计杀”也罢,固然解了一时怒气,但结果通常都是玉石俱焚,杀人者要么当即自尽,要么过后也会东窗事发。倘若实力不济,则很有可能像武大一样捉奸不成反把自己害死。
《芙蓉镇》剧照
念及情分伦理,也有人选择不做声张,转而旁敲侧击,希望当事人能够悔悟。
《初刻拍案惊奇》中有这样一个故事:小男孩刘达生自幼随寡母长大,渐渐发现了母亲与一位道士的奸情。顾及母子情分,达生不好当面捉奸。只得设计在半夜将房门锁上,令偷情外出的母亲不得回屋,在外苦坐了半夜。
然而这位母亲却丝毫不领会儿子的劝告,反而以不孝为由报官,想借此除掉儿子。公堂之上,儿子宁死也要保护母亲的名节,最终母亲才被儿子的孝心感化。
可要说以最大的善意处理奸情的故事,还是《喻世明言》中的《蒋兴哥重会珍珠衫》。
《让子弹飞》剧照
蒋兴哥外出经商,中途染了个疟疾,一年多也不得回家。这可苦等坏了家中的妻子三巧儿,一日,正在楼上盼夫的三巧儿被路过的客商陈大郎撞见。对这位美娇娘一见倾心的陈大郎找到了当地卖珠子的薛婆,二人设计将三巧儿诱奸。三巧儿苦守一年空闺,难免寂寞,在陈大郎一番陈情之下自然也就从了。
二人的奸情既成,可陈大郎总还要外出做生意。原配的没回来,替补的也要走了。临别之时,三巧儿将家中的宝物珍珠衫赠与陈大郎,嘱托他早去早回。
可偏偏这位陈大郎口风不严,路上便将这桩奸情事说与新结交的朋友,并将那件珍珠衫拿出来显摆。怎料他这位新结交的朋友正是三巧儿的原配郎君蒋兴哥。
故事发展到这里,按照其它小说的路数,蒋兴哥应该怒杀陈大郎,然后回去再杀三巧儿。
可这里的蒋兴哥却当下忍住一口恶气,与陈大郎别过,急忙忙往家里赶,甚至还自责:“当初我二人何等恩爱,只因我贪图蝇头小利,让她一人苦守家中,弄出这等丑事。”
蒋兴哥回到家后,便将一封休书呈予丈人。为保全三巧儿的名节,信中也未直言休妻原因。后来三巧儿改嫁,蒋兴哥念及旧情,还将十六箱细软赠与她作嫁妆。
三年后蒋兴哥遭遇官司,面临牢狱之灾、而三巧儿正是当时主审县官的妾室,得知此事后,她便假托兄妹之名保护蒋兴哥。
事后三巧儿向县官陈清事实:二人并非兄妹,而是旧日的夫妻。县官念及二人如此相恋,定是旧情未断,便许给三巧儿自由身,成全了二人。
《大鸿米店》剧照
当初听《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这段评书时,甚觉魔幻。犯了七出之罪的三巧儿非但未遭报复和报应,反而在辗转之后,又与夫婿重结连理。宽容与情感超越了冷冰冰的伦理,成为了主导故事走向的原动力,这在道德相对宽容的当代都尚属罕事。
"今番得遂平生,便死瞑目。"小说中的偷情者常常会许下类似的誓言,给人的感觉多少也有些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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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社会伦理和给他人的承诺自然也不应忽视。具体到一个人如何结束一段感情,并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则需要微妙且有原则的把握。
倘若还念及旧情,自然不会通奸。而被劈腿的一方倘若对这段感情还有所怀恋,通常也会像蒋兴哥这样,把捉奸这件事的影响限定在你我的范围内,好聚好散。
或许,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错误。心疼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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