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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乡见闻|归闽

2017-03-18 信技山庄

归闽



  小径斜陡,暮色里往村子里走。路边茅草衰败,又透着赤棱棱的生绿色。裤管沾染微潮的泥,踏蜿蜒的青石板而走,足音不响。亚热带地区的小渔村,未见那海却已嗅着咸咸的湿而发涩的风。又走过了山几重,火车摇晃杯杯记忆。终于我不再是过客而是归人,像庭燕绕梁飞过几许,青鲤负冰溯游而上,循着故乡的气息一路逐来。


  性子素来不喜喧闹偏爱僻静,别乡四月后归来,耳朵却也缱绻着贪恋那爆竹声响。包裹鞭炮的红纸在空中炸裂开来,四处纷飞。假期短而不及待到三月春来,却也恰似亲睹一场江南柳絮纷飞。家乡毗邻海滨,又正值隆冬,不比武汉那边的秋有桂花冬有梅,稍微娇弱的花草都需移至屋内好生伺候着。所以大至闽南一带,小至我家院子,都是种植着虬枝苍健的榕树。植物本是自然产物,遵循万物规律生长和老去,却因为人的情思,被赋上复杂的意义。我现在看那榕树,竟也横生几分乡愁。



  近些年来,托了兴起的旅游业的福,家乡的海湾成了炙手可热的景点,渔人巧手下的海产品也远销各地,人们的生活条件越发的好了。或奢华富丽,或古朴低调,一座座小楼如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即便临近春节,仍可见许多工人在铺瓦砌砖。拥有自己的一幢楼儿,面积不大却足够侍弄花草养几尾鲤鱼的小院,一条或温顺或爱吠的犬,一双平安长大的儿女——村里的乡亲们大抵有着相似的幸福。虽也爱做着一夜暴富的梦,向往权利金钱和死后名载宗祠为人供奉,却也踏实着务实着,和榕树一道努力扎根着。




  风紧了,月上梢头。乡人们烹煮餐食也多用煤气或电力了,儿时“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场景随这海港渔声般逐渐远逝。不过在门前唤着贪玩孩童回家吃饭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地响起,和着热油在锅中劈啪作响和金属炊具的叮当碰撞,最是深的温情都潜藏在最是平常的日子里。



  沿海人的桌上总少不了海鲜,年节时更甚。傍晚爷爷挎着小竹篓进了门,“下午刚去捕的,趁新鲜快炒了吧”——曾经装满我拾得的贝壳的竹篓里有青灰色的虾在扭动,爷爷的身上混着烟味和海鲜的腥味,我却觉得比厅里的水仙花还好闻。母亲催着我尝尝她刚做的海蛎煎,父亲安静地为我剥着螃蟹,偶尔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些生活的琐事。

  虽说同父母一起去拜访的亲戚大多并不相熟,大人们闲话家常时提到的人名我也一无所知,即便是同辈人也因为前往不同的地域求学而关系疏远,但我却并不抵触这样的串门。什么东家的媳妇儿今年生了个大胖小子,西家的儿子嗜赌如命而躲债外逃, 谁谁大病一场又是谁谁盖了新房。我远远地拣着亲朋们烧水煮茶间散落的言谈,春节时的走街串巷宛若一场众人参与的评戏,娓娓道来人生悲喜。使在外求学的我,仿佛也亲眼看到了村里一整年历经的故事。




  午夜的时候,烟花陆续占领了天空。寒风刺骨,我仍站在楼顶。不是没见过绚烂的烟花,只是记挂着烟花散去后满空的繁星,带着宇宙深处的深邃,展现出令人几欲伏地大哭的壮美。今夜本该无眠,又像是早已在故乡温柔的掌心里沉沉睡去。

 



若我会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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