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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带》| 我要如何解放自己呢?

Anna向焱 宽和果糖的梦与现实 2022-09-14


 

“女性解放的第一步,就是有独立精神地去爱”

                                              ---波伏娃《第二性》


意大利作家多斯尼克·斯塔尔诺内的小说《鞋带》,讲述了20世纪中后期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的丈夫出轨的老套故事,因此而滋生的仇恨、嫉妒与怨怼,也并不新鲜,但依然会让有同样境遇的读者对其中的痛苦与撕扯有所共鸣。世界上类似的故事在不停上演,而其中最受伤的往往是作为女性的妻子。

 

除了显而易见的“受害者”妻子,还有情人、女儿两位女性,她们在这个故事里所展示的命运,似乎都在为女性解放一词做着不同维度的注解。

 

探讨女性解放的“圣经”《第二性》已经出版了三分之二个世纪,女性在多大程度上实现了自我解放?

 

我要如何解放自己呢?《鞋带》里的妻子曾大声质问丈夫。

 

让《鞋带》里的三位女性,来分别回应一下吧。

 

 

01 婉妲(妻子)

  

我要如何解放自己呢?

 

在1962年结婚时,我认为我是嫁给了爱情,我丈夫还一度觉得他配不上我,那时的我,按照他的描述,优雅,有能力。

 

我幻想的爱情是:就像雨一样,雨滴与雨滴碰撞,汇成一条小溪。只要保持着最初的好奇,好奇成为诱惑,诱惑滋长性欲,性事一次次重复,就形成一种必须和习惯。

 

这种必须和习惯坚持了12年,两个孩子相继出生,每日如西西弗一样重复的家务也让时常让我觉得无聊,但相夫教子在那个年代,是妻子们天经地义要做的事情。丈夫的收入越来越稳定,我感觉到幸福,即使有些平庸。

 

我不觉得自己被囚禁,也无需被解放。直到儿子9岁、女儿5岁的时候,我的丈夫遇到了19岁的莉迪亚,雨滴和雨滴碰撞了,汇成了一条欢快的小溪。

 

我的丈夫顺水而下,解放了他自己,他总是紧跟时代的弄潮儿。70年代的欧洲,流行对婚姻家庭机制的质疑,提倡对个性自由的追逐。我也看过那些有关“解放”的书籍,我也想要解放!

 

但是,丈夫拍拍屁股就走了,我没法这样做。我是一位母亲,我不能丢下孩子一走了之。

 

我知道,我在我丈夫和他那些时髦朋友的眼里,我的痛苦和歇斯底里,是落后于时代,是不优雅不得体的事情。波伏娃在她的书里说,家庭妇女把家当做她的整个世界,掌控整个家,是她自我价值实现的唯一途径。

 

波伏娃说的真是到位,但也太轻松了。她不替我照看孩子,也不替我缴房租、水电费和孩子的学费,我如何就一别两宽,去新的世界解放自己?我最痛苦的是,我也是一个人,我需要被认可,我的个人魅力,我对家庭的付出,我的丈夫都视而不见。

 


其实,我也听波伏娃的,为了解放自己,我去找工作赚钱补贴家用,把丈夫汇来的钱存起来为儿女日后做打算;我看书学习,了解最新的政治观点;我穿衣打扮,在床上肆无忌惮……但,我并不觉得我因此就解放了自己。
 
我需要爱,即使丈夫回归,但只是个在家里徘徊的影子,没有爱。等儿女长大,我已经芳华不再,我没有资本和经历去寻找新爱了。
 
我的时代,禁锢了我。我希望我的女儿,不要再重复我的命运了,她一定要有钱。
 
现在,我要如何解放自己呢?大概就是接受命运,继续让这个家持续运转,不时地,我能够毫无顾忌地将我的痛苦与仇恨一股脑儿对着丈夫或者孩子发泄出来,就是暂时的解放了。
 
波伏娃不也说过吗:一切家庭都是这样,隐藏着仇恨、嫉妒和怨恨。
 
 
02 莉迪亚(情人)
 
我要如何解放自己呢?
 
首先,我知道我必须经济独立。我有工作,我和情人平分花费,甚至有时,我还会补贴我的情人。
 
我知道情人有家庭,有妻子和孩子。但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他的妻子也来找过我,我表达了相同的观点:这是你和你丈夫之间的事儿。
 
我很爱他,我知道他也疯狂地爱着我。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们各有才华,彼此激励,我们是在享有真正的爱情。
 
但我知道我必须保持我的独立性,我必须工作,我为此殚精竭虑,我需要保住我的职位,我还想要升迁,为此我有时不得不与其他男性逢场作戏。波伏娃最理解我的难处,她说,女性有时不得不取悦男人,才能成功过上女人生活。
 
这个世界,大部分的领域,还在男人手里。
 

我的情人在逃离家庭的方面跟上了时代,但也许他年纪大了,不能总是与时代同步。他多少有点嫉妒和畏惧我的成功,他想要一个听话温顺的小女生,一个崇拜他的异性。
 
“独立的女人今日在对职业的兴趣和对性生活的操心之间抉择,她很难找到平衡。”还是波伏娃最懂女人。当爱情与独立彼此竞争,我选择独立,爱情是靠不住的。
 
当我的情人如他的妻子那般,开始想要占有我的精神空间时,我就知道,我们完了。他,一个典型的男人,希望女性优秀,却又怕我们太出色。他和其他男人一样,明着暗着为女性的独立解放设置着各种障碍,只是他不自知罢了。
 
所以,作为一个女性,解放自己,想要经济独立和精神独立,不是一个人或一个性别可以单独做到的事情,我们需要整个世界都接纳我们可以选择我们想要的人生。
 
我会结婚,我也想要孩子,我想要实现一个女人的完整性。这会妨碍我的解放独立吗?就看你如何定义解放与独立了,只要这是我的选择,我就是解放的,是独立的。当然,我不会完全放弃工作。
 
03  安娜(女儿)
 
我要如何解放自己呢?
 
不要孩子,要有钱。
 
我母亲的一生,坚强、顽固,也痛苦。父亲背叛了她,她没法丢下我们,孩子羁绊了她的自由。
 
她的工作带来的收入杯水车薪,她不得不继续依靠父亲维持家庭,她瞧不起父亲,她侮辱父亲,但又无法离开他。金钱,影响了她的解放。
 
我曾经的偶像是莉迪亚,她美丽独立,浑身闪亮,给人希望。但她与父亲的解放,却让我的母亲成为囚徒,我还是无法原谅她。
 
我懦弱的父亲,总是把他小时候的悲惨童年故事说来说去,像抖开一条裹脚布。是的,他博览群书,还做过电视节目主持,他最能言善辩,有自己的强盗逻辑了:他的母亲不受尊重,遭遇家暴,他心灵受伤,于是变得有情感障碍,常常麻木不仁。
 
原生家庭这个万能膏药,就这样被父亲颠来倒去用作“免罪牌”。为何他的麻木不仁,只是针对母亲和我们,在莉迪亚那里,就满血复活了呢?
 

我的哥哥,倒是原生家庭理论的实践案例,他沿着我父亲的脚步,四处留情,一堆孩子需要他的抚养,真够他累的。
 
说起他,我就想起让我来气的贾娜姨妈。是不是波伏娃说的?女人是女人最大的敌人。贾娜姨妈居然把遗产都留给了哥哥,如果她能像伍尔夫的姑姑那样,给我留五百英镑,我也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了。结果,我哥哥在滥情中糟蹋完了所有的钱,也没有自己的房间。
 
我不要孩子,我要钱,这是我可以解放自由的保障。但我也想要爱,只是大概因为我太爱钱,没有人真的爱我。
 
没有爱,我觉得孤独,这并不是我要的解放。
 
但,我现在力所能及的,就是先要有钱。我要和哥哥一起,劝说母亲卖了她的房子,分给我们。她的一辈子,不都是为了我们吗?
 
04 
 
读完《鞋带》,我无法对任何角色做是非黑白的判断。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命运,不是他们自己所能完全自主地去描画,历史与时代的推手,无论是社会大环境还是家庭小环境,都在他们身上压满了尘垢,不是轻易可以抖掉的。
 
我之所以单独将女性角色单拎出来,试图从她们的角度去理解她们的处境,是因为我见过太多如“妻子”那样忍让一生的亲戚好友,也有如“情人”那样辛苦拼打的女子,和“女儿”那样对婚姻家庭心生恐惧的年轻人。她们如何获得解放?而我是她们中的一员,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波伏娃说,“女性想要解放的第一步,就是有独立精神地去爱。”而独立精神,女性同男性相比,因为孕育的天职,就必定承受更多的压力。
 
人类要延续,大部分女性还要继续顺应自然的选择。如何让她们在承担这份责任的同时,无需担心想要独立的精神被剥夺,这是所有男性和女性,整个社会都要去解决的事情。
 
还有追风逐蝶的人性本性与道德责任的矛盾,又要如何解决呢?经济独立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真正的精神独立,也许还要在理解人类生物性的基础上去拥有强大的心理。唯有自爱与博爱,不能占有与强求谁的爱。
 
就连伟大如波伏娃,有和萨特的契约式爱情,也曾经被嫉妒和痛苦折磨过。
 
我要如何解放自己呢?
 
没有标准答案,也有太多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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