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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动物的距离

Anna向焱 宽和果糖的梦与现实 2022-09-14


 

01

 

早晨八点,准备送小女儿去幼儿园。打开大门,一只灰黑相间的虎皮猫在门口的台阶下,看到我们出来,喵喵叫起来,并不如平日那样,看到人就急匆匆跑开。

 

“它在向我们要早餐吃呢。”我说,顺手拿起大门边上的猫粮,走下台阶,倒在女儿们一直放在路边的空饼干罐子里。虎皮猫藏在不远的树底下盯着,等我们走远了,才蹭过去吃。

 

女儿们一直吵吵着要养一只猫,我一直没有同意。伺候两个小孩已经让我用尽洪荒之力,没有精力再去照顾一只猫,想起邻居家到处飞扬的猫毛,和在上一个租用的房子里被猫爪抓花的沙发与椅子,我实在无法对猫产生亲近感。

 

“等你长大了,拥有自己的房子,再养吧。”每当女儿们像小狗一样摇尾乞怜,申请养猫的时候,我都是这么答复。

 

折中之计,是可以养养院子里的流浪猫。于是,院子里蓝眼睛的黑猫,肥肥的大黄猫,各种杂色的猫迷们,都会在孩子放学的时候到我家附近聚会。两个小妞,在楼上的窗户边,观看猫咪们的美食派对。

 


小孩子们似乎天生喜欢小动物,小女儿天天在她的奇幻世界里扮演着小动物,一会儿是小猫,一会儿是小狗,也可以是独角兽,还可以是九尾狐……她四肢伏地,在楼梯上速度极快地爬行,窜来挑去,灵活地很。

 

大女儿在学校和同学合作获奖的绘本《奇迹喵》,就是关于一只猫的。它让全校的孩子都喜欢莫名,兴奋不已,就因为主人公是一只猫咪。


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小动物吗?童年的我貌似是个例外。

 

 

02

 

在我小的时候,家里也是养过猫的,断断续续,养过好几只。

 

但这些猫咪,并非父母弄来做我的宠物。它们落户我家,是带着使命的:抓老鼠。

 

在我的记忆里,我似乎从未对猫咪产生过好奇心,和想要逗弄亲近的冲动。现在回想,也无法形成任何一只猫的具体画面,他们是父亲的猫。我和母亲需要在一定的时候将馒头嚼碎了喂猫吃,这是一件非常繁琐枯燥的工作。这份无聊差事的重复,恐怕也是让我无法对猫产生好感的因素之一。

 

而我似乎难以忘怀也羞于提及的,是童年的时候,老鼠怎么那么多,那么拥有生命力。我清晰地记得,某个晚上,一只大胆的老鼠,竟然在啃我的头。或许它发现了我白天玩耍时留在发间的谷粒,但那时骇人的心情,我依然在每每想起时,浑身难受。


我们家那些养尊处优的猫咪们,吃饱喝足了就跑去玩耍,对待抓老鼠这件工作,非常敷衍甚至渎职。但父亲总是怀着希望,丢了一只猫,就再从某处抱回一只来,似乎猫的存在,会带给人安全感。

 

在那时,邻居家们养狗,也是为了看家护院。他们在主人眼中的意义,就是保安与保镖,与现在城市里人们将猫狗当孩子宠溺的状况,有天差地别的不同。所以,我童年对狗的记忆,也是含有一些要远离的恐惧。

 

如今女儿们看到狗狗猫猫,总是大呼小叫,在主人允许的情况下,会满眼是爱地去抚摸那些小生灵的毛。我远观着,对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们,不生发任何情绪。


 

我常常想,自己是不是在爱的能力上有缺陷?即使在朋友眼中,属于博爱的类型,但爱的滋生,却似乎只有对人类同胞最为真切。

 

最近,对自然界的树木花草,开始有意识地观察靠近,看四季变化与它们的枯荣,颇有同呼吸同命运的怜爱之情。总觉得爱上自然,意味着心智成熟,人也会变得豁达接地气。

 

但对于自然界的动物们,我还是有着天生的无法靠近的距离。

 

奶奶说自己一个朋友的女儿,养了近百只流浪猫,却对自己年迈的母亲不管不问。对动物的爱达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也让人对“爱“的本质产生诸多疑问。

 

03


去年2月份去斯里兰卡,感觉整个国家就是一个开放的动物园。

 

在民宿早餐,旁边的树木上趴着一只小变色龙,矮墙垛上几只猴子排着队招摇过市。在林间夜宿帐篷酒店,一只大蜥蜴横亘在载着我们的吉普车前,孔雀在帐篷周围闲庭信步,也在路边的田间展开彩屏。当天色变黑,萤火虫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来招惹你;深夜醒来,叫不出名字的各路虫子啁啾着,聊着大天儿。一只狗,似乎前生有缘,一直躺卧在帐篷外守护着我们,也跟着我们去吃早饭和晚饭。

 


在那一刹那,我有过如果是在国内,就把这只狗带回家去的冲动。它不请自来,让我们在空旷的野外有了被保护的安全感;在美食面前,它也没有讨人厌的猴子那般要上来抢的野蛮,它只是安静地等待,在被赐予食物的时候将食物衔至一边去享用,且背对着我们。它太温顺优雅了,像个淑女,以致让我动了感情。

 


斯里兰卡寺庙很多,而每个寺庙里,都有几只狗。神灵们也需要狗儿们去抵御危险吗?

 

在寺庙门口,看到里面逡巡的狗狗们,还是有些心虚。想起童年去不熟悉的邻居亲戚家,一只狗,总有一夫当关千夫莫开的威力。这种威慑力,是让人产生距离的。

 

每日遛狗,给它洗澡,看病,有时还要剥夺它享有恋爱与为人父母的权利,这一切,都太麻烦了。还是让动物们,在属于它们的大自然里自由生长吧。

 

04


喜欢李娟,她笔下的自然、动物与人们,有一种旺盛的生命力。新疆的风沙、干旱与渺无人烟,在她的字里行间,是生命的坚韧与天地的豪迈。

 

李娟的文风,据说深受新疆作家刘亮程的影响。于是,买来一堆刘亮程的书。先生读他的《虚土》,认为他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实力,他的文字散淡魔幻,举重若轻。

 

我也拿起《一片叶子下生活》去读,他笔下的昆虫与动物们,为我展示着一片新的天地。

 


他与一只甲虫一起在田间睡觉,让一只老蚊子在他身上完成最后的晚餐;他观察到老鼠洞的三层“住宅”和麦粒如何被老鼠脱壳储藏的过程,他追寻野兔的踪迹,疑惑自己的脚印是否会惊动兔子们改变活动疆域;他与一只狼在狂野中对视过,也目睹过一只牛在交欢后被屠杀的过程;他记得一只不中用的黑狗在被丢弃后又找回家中,也记得无数只蜻蜓在他老家的墙上与墙根下的人们一起晒太阳……

 

刘亮程在新疆农村的生活,让他与这些自然界的生命,有种浑然一体的天然融入。他常常感叹这些生命的简单,与人类的复杂贪婪。

 

我,与动物的距离,与自然的距离。其实,是与简单的旺盛的生命力之间的距离。

 

太多人间的诱惑,譬如更大的房子,更大的成就,更远的远方,牵扯着我的心神,让我无法专注地去看一只蚂蚁如何将一个比它大无数倍的枯叶运到洞里去。

 

此刻,我坐在院子里,听着鸟鸣,晒着阳光,想要吸纳天地间的精华,让萎缩的生命如墙外的榆叶梅,全然绽放。让一只蚂蚁,爬到我的手上,与我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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