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先觉杨伟名
杨伟名是个农民。如果他只是握着锄头,一辈子在黄土里默默刨食,或许现在他还活着。
但现实不是这样。在那个吃不饱的年代,陕西户县的这个农民拿起笔杆,针砭时弊,一写就是近万言。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些文字会引起最高领袖的震怒,最终把他引向绝路。他只活了不到四十六岁。
四十多年过去了,杨伟名的名字沉浮乡里。一度,曾被发现式的骤然提起,像当年写万言书时引起的震动那样,朝野上下无不为他几十年前的大胆思想震惊、又为他的悲情际遇怅惘。最终,这个名字又渐渐归于沉寂。
而他的亲友,至今承担着他带给他们的光荣,也隐隐背负着似乎总也逃脱不掉的伤感和压抑。
农民先觉杨伟名
引子
几年前,杨新民背着几袋书到街上去卖。这是陕西户县的文化一条街,街上有个农民画展览馆,附近还有所中学。
新民把书在地上摆开,蹲在一旁,也不吆喝。
来往的人很多,却很少有停下来看的。
那是本一半橘色一半黑色封面的书,印着几片枯黄的枫叶,书名《一叶知秋》,还有行小字“杨伟名文存”。
有个学生过来了,翻了翻书,指着“杨伟名 著”几个字,问,这作者来了吗?
新民愣了一下,说,他,他已经去世了。
学生又问,那你是谁?
新民说,他是我父亲。
学生把书细细翻了半天,问,你爸写的农村情况,毛主席为啥要批评呢?
新民不知该咋回答,闭着嘴,把喉结咽了一下。
一个农民的非常之死
多少年了,新民不能提这事,想起来就是两眼泪。父亲去世时,他刚十六岁,还是个半大孩子。那几天连着下霖雨,街巷泥泞不堪,整天闹哄哄的,造反派把大字报从北街七一大队的家门口一直贴到不远处的钟楼上。
那天晌午,临出门时,父亲让新民把出嫁了的大姐彩英、二姐新惠都喊回来,说是鞋底烂了,让她们回来上鞋底。新民到邻近的连丰大队找到二姐,说,现在文化革命运动紧,咱大(陕西方言,爸)在公社正“实行专政”呢。新惠绕到西街上的公社,那围了一圈人正在喊口号开批斗会,趴到窗子上一看,父亲跪在箱子上,上面铺着一层煤渣。新惠没办法,含着泪回了家。
晚上,民兵连长把父亲押了回来。大姐熬了一锅包谷珍,父亲好像也没吃,像往常一样,在炕上盘着腿,趴在小桌上,攒着头写啥东西。末了,对新民他们几个说,没啥事了,都去睡吧。
那时杨家三间土房,父母住北间,新民住南间,中间隔着一间。雨很大,新民几个躺下没睡着,听见北间有动静,有人生火拉风箱。彩英起来问母亲,现在烧水干啥。母亲说,你大渴了,烧水喝。彩英说,电壶都灌满了,有开水。母亲没理会,说你去睡吧。
一会,又听板楼上响,姊妹几个问谁干啥呢。上头应了一声,取个东西。就没了声息。只听雨声越发得紧了。
似睡非睡中,忽听那边隐约传来低沉的嘶吼声。新惠第一个冲过去,门却从里头插上了。门缝中透出一股呛人的农药味。新惠几个一边哭叫着打门,一边点煤油灯,却被风吹灭了四五次,索性不点了,摸黑跑到后院,撞开窗户,爬进去,拉亮家里唯一的电灯,就见父母直挺挺躺在炕上,穿戴整齐,挽手赴死了。
床上,倒着个农药瓶子,地下,是父母刚洗净身子的一盆水。
已经是后半夜了。新惠忘了害怕,一个人一口气跑到医院,却没能把医生喊来。新民和大姐跑到巷子北头,拍打一户大夫家的门,没人应,又跑到另一头另一个大夫家,狠劲地叫,还是没人应。
过了很多年,新民思量起这一幕,才明白过来——那阵子,谁敢来呢?
姐弟三个守着父母遗体,嚎哭了一夜,不知该咋办。
天亮时,陆续来了群众,有人说,咋就走了这条路呢!更多的人光是叹气。公社也来了个干部,新民到现在也不知他叫个啥,但记得他的模样,只听他说,大家都不要看了,都回去,这是杨伟名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
总是有好心人帮着张罗后事,准备把木板楼拆了,订两口枋,后来听说电影院隔壁有个蓝田人开的棺材铺,还有两口枯木棺,便宜,一百八十元的债就记到了新民头上。第二天,就匆匆下葬了。
乡俗亡人上路是脚前头后,但板车太窄,没法把两口棺材的大头都朝后,新民只能让父母手足相拥,牛车拉着,埋在了涝河岸边。
新民记下父亲去世的那天,是一九六八年五月五日。
收集了万言书的《杨伟名文存》。当年杨伟名的意见未被采纳,但其基本思路,却为改革开三十多年来走过的道路所证实
领袖和农民之争
在新民的记忆中,父亲除了下地干活,到生产队开会,就是晚上在家写东西。上小学的一天,几个老师看到新民,就嘀咕着,这娃他大写了个文章,不得了,人家毛主席都看了,结果他大挨批判咧。
新民回了家,看父亲还趴到炕桌上写呢,到吃饭时也不动弹,不高兴了,把饭碗朝桌上一蹾,头一拧,撂下一句,成天写写写,我要是被人家批评了,就把笔砸了,今辈子都不动笔了。
父亲居然没生气,笑了,说你娃们家知道个啥。笑完又补了一句,这次没写好,下次咱朝好里写么。
新民确实不懂父亲写的啥,到现在他说自己也只明白个皮毛。但杨伟名写的,不是个小事。
大跃进轰轰烈烈——一天等于二十年,共产主义在眼前;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公社食堂就是好,想吃多少吃多少。这些口号还在耳边响,三年困难跟着来了,外省饥民涌进关中,庄稼歉收、黑市粮价狂涨,杨伟名“所见所闻,势如汹涌狂涛,冲击胸膛。每于激动之余,口述笔道,常至情不自禁”。他写道,“就农村而言,民怨沸腾代替了遍野歌颂,生产凋零代替了五谷丰登,饥饿代替了丰衣足食,濒于破产的农村经济面貌代替了昔日的景象繁荣”。他很疑惑,“同是在党和人民政府英明领导下,何今暗而昨明?”
杨伟名一连提出十个问题,希望党和政府拿出“当年主动撤退延安的果断精神”,“大胆考虑”,给国民经济开出“处方”,“解带松腰”,“恢复单干”,顺应“价值法则”,“自由交易”,最终达到“劳动致富、生产发家”。
当时新民才十岁,哪能明白这些。现在他当然知道了——这是一九六二年五月,这些话那时说出来,确实不得了。
新民记得那一阵父亲每天光是个写,吃饭时也不放笔。新民问他,还给你舀碗饭不?父亲却反问,我吃几碗了?新民如果说两碗了,父亲就哦一声,说,那就不吃了。
就这样,杨伟名洋洋洒洒写了近万言,起了个标题《当前形势怀感》,大队支书和大队长都签了名。杨伟名油印了几十份,县上、省上,寄出一大堆。
新民不记得父亲最初收到一些肯定的复信时,是高兴,还是激动。他后来听老人说,那一天,父亲在麦场上和社员们正碾麦子,信来了,父亲就站在原地大声把信念了几遍。可没过几个月,新民听到老师的议论,毛主席批评了“户县三名党员”。领袖认为单干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把这上升到阶级斗争的高度。父亲是执笔的,责任最大。
杨伟名因此受到批判。新民太小,不知道害怕,也不知父亲当时的心情,是不服,还是苦闷。几十年后,他才听说父亲写了个“检查”,标题是《亲切的教导,深刻的一课》。他想,恐怕就是他撂话激将父亲不要再写的那次,父亲写了这个检查吧。
陕西省户县档案馆保存的杨伟名一九六二年九月被迫写的检查,标题是《亲切的教导,深刻的一课》
但这事没有完。几年后,当新民跟着几个伙伴学红卫兵搞所谓的串联,在西安待了一个晚上返回户县时,发现父亲又被揪出来,戴上“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的大牌子,名字上打着大大的红叉,几乎天天被批斗。
后来,西安冶院的一个大学生,叫刘景华的,不知怎么跟父亲成了“杨刘反革命集团”。批斗更加猛烈。
再后来,父亲就丢下新民,在那个晚上走上绝路。
陕西省户县档案馆保存的“三个党员来信”处理文件
他不像个农民
杨家的成份是中农。杨伟名的父亲小名根娃,是户县石井下庄人,从小苦命,没了父母,旧社会在县城流浪,后来到南街一个大户人家当“拾摞娃”,就是送饭的——过去,有钱人从饭馆订餐,送饭用的是木制饭盒,几个盒子捡拾了摞在一起。这户人家有个做饭的,叫万家寡妇,收养了他,后来就过继给万家。根娃本姓杨,改名叫杨万有,顶了两家的门户。
杨万有后来在县城北街开了个小磨坊,磨面度日,娶妻生子,长子叫长水,就是杨伟名。杨伟名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叫万志成,撑起万家的门户。
这些百八十年前的老事情,户县文化馆原馆长刘高明都考证清楚了。还有个八十六岁的老馆长谢志安,更是一清二楚。
谢志安老人是杨伟名的老友。杨伟名若活着,也有八九十岁了
谢家跟杨家是世交,谢志安比杨伟名小一岁,从小一块上学。杨伟名十岁时,开始念私塾,读的是“老书”,《三字经》、《弟子规》之类。十二岁到另一家私塾读四书五经,老师是“关学”名士王震京。王震京的老师现在一说都知道,大名鼎鼎的蓝田牛才子牛兆濂。这么说,杨伟名其实是牛才子的徒孙。
书读到十五岁,家里没钱供杨伟名了,他一边种庄稼、磨面做生意,一边借志安的课本看,高小、初中、师范、农专,志安学啥他看啥,不懂的,常常请志安到涝河边给他讲。杨伟名很聪明,会木匠手艺,制作过一架二十捻的纺线车。但他一开始不懂怎么画圆,也是志安教他的。
谢杨两家只隔一道墙,雨水把墙泡塌了半截,也不垒起来,有啥事一跨就过去了。在谢家四女党英的印象中,杨伟名穿得很干净,夏天是对襟白褂,冬天戴个棉帽子,围一条褐色围巾——不是一股脑缠在脖子上,而是前头搭一半,一半甩身后——若是除去手里掂的那把锨,咋看也不像个农民,倒是个知识分子的模样。
杨家北隔壁有个邮递员叫鲁和的,每天上午到邮局领了报纸,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去送。杨伟名常常在中午就把报纸借来翻一遍。
杨伟名给社员读报(杨新民提供)
一九五七年,杨伟名重新入党,越发关心国家大事。第二年搞人民公社、大跃进,生产队没地方办“大灶”,杨伟名把房子腾出来,自己借住在谢家。后来“大灶”不办了,杨家的板楼继续当大队仓库。杨伟名死后,清点物品,啥都没丢,唯独少了一瓶农药。
批斗杨伟名时,谢志安也跟着陪斗。身为文化馆馆长,本来就是被打倒的“走资派”,造反派抄杨家,发现一大堆谢志安的书,到谢家却又发现杨伟名油印的上书材料,于是每次开批斗会,都把牛棚里的谢志安提溜出来,押到北街小学的会场。也只有这个时候,老友才能相见。
杨伟名写《怀感》时,他俩还交换过意见,志安同意他的观点。杨伟名自杀的消息传到牛棚,志安只有在黑了睡下后,悄悄流了些眼泪,不敢叫人知道。
这些事,新民以前都不知道,但他把谢志安叫大伯,让他的娃把老人叫大爷。
杨伟名的老同学、八十六岁的谢志安在杨家老宅。他目视之处,原来有间房子——一九六八年五月,杨伟名在此服毒自尽
留给后人的痛与光荣
户县县城北街西巷二十号,是杨家的老宅。现在新民一家不在这住,房子赁出去了,他很少来。
新民的生母马氏死得早,丢下新民几个还小,两个姐姐送到姨家养活。新民六岁,父亲娶了刘氏,俩人夫妻十年,后来一同喝药走了。
后母脾气坏,有啥事总是高喉咙大嗓子。后母在前房喊,新民常见父亲在后院树下,跟没事人一样小声唱戏。
新民渐渐长大,二姐新惠也接了回来,后母常跟几个娃有矛盾。唯一的一次,父亲让新民陪他出去走走,说,人总要不断适应环境——意思是让新民跟后母搞好关系,没想到这句话却成了父亲离世后,新民艰难度日的心理支撑。
杨伟名趴在炕桌上最后写下的,只有几行字:借青羊寨姨婆家一斗包谷、欠县城西街一个修眼镜师傅三十元钱。又让弟弟万志成念及手足之情,多操心新民,最好让他学个木匠手艺,将来能养活自己。这就是全部的遗言了。
杨伟名丢下儿女,瓮里没有一点面,年底生产队盘账,还欠大队一百多元,都转到新民头上了。
从此,新民跟一个成年劳力一样,每天出工、干活。大人一天挣十分,价值五毛钱,新民干一样的活,挣四分,两毛钱。家里就剩他一个,吃饭胡凑合,往往几口干馍没啃到嘴里,上工的钟又响了。冬天喝口凉水,含在嘴里暖热了,才咽下去。
有次,外地煤矿来要人,生产队没人报名,新民想去,不过是为着能吃上个热饭。有人说,这个娃去不成。
当兵,就更没门了。
新民的叔叔万志成当时在天水当兵,他受的牵连不大,只是有次部队要给他提干,他居然拒绝了。提干要写亲属关系,还要外调、政审,还是不要惹麻烦了吧。
二姐新惠想来看看新民,婆家人不准,说,还跟那反革命的儿子打啥交道呢。新惠忍了。过年时,新惠又提出来,想给娃几个钱,婆家还是不同意,新惠说,我空人去看一下,行不?结果依旧。新惠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咽,她记得父亲说过,忍忍忍,饶饶饶,忍字就比饶字高。听到旁人说父亲的凉话,她更是一忍就过去了。
杨伟名一家合影(杨新民提供)
杨伟名死后,红卫兵还来抄过两次家,一年后的一天,新民重新盘炕,掏烟囱里的灰给地里上肥,结果掏出碗口大两卷材料来,是父亲写的。新民吓坏了,爷呀,咋还有这东西呢!当下烧了。
苦日子捱了快十年,一九七七年,新民结了婚。这时经济搞活,可以单干了,新民干上榨油的活,苦归苦,总是一点点攒钱,日子好起来了。如今新民五十七岁了,还在一家饭馆帮工,每天蹬着三轮车买菜,来来回回,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杨伟名的儿子。
杨新民快六十岁了,在户县一家饭馆帮工,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杨伟名的儿子
新民两个儿,大儿杨力二十六岁,才结婚,小儿杨旭在外地打工,都当过几年兵。杨力连队的指导员是户县人,有次在报上看到杨伟名的事迹,他没听说过,问杨力认识这个人不,杨力说他是我爷,指导员就激动得很,说咱户县还有这样的人物,真光荣。
在杨力看来,爷爷的当年观点,批判也没有用,在实践中才能试出谁对谁错。
一九七九年,杨伟名获得平反。生产队在户县老剧院开忙前的动员大会,会开完了,准备散会,有人都朝出走了,大队支书念了个《户县组织部关于给杨伟名同志平反昭雪的通知》。
新民听了,当下觉得有点糊涂,啥叫“有些观点是对的,有些观点则是错误的”?有人后来劝,说当时能做到这样就不错了。
当时有关方面问还有啥要求没?新惠说,咱凭两手劳动,啥都不想要,只要把父亲的“帽子”卸了,再不受别人欺负就行了。
二〇〇二年,户县有关方面纪念杨伟名,说是要把县图书馆以杨的名字命名,还要重新故居、修建墓地,但后来没了下文。
四年前,人民日报时任副总编梁衡到户县采访,对新民说,你父亲了不起,确实了不起!同年冬天,作家陈忠实到户县采风,感动得很,称赞杨伟名“有思想,且先觉,无私无畏,大写的人!”
二〇〇九年五月十九日,中共中央原总书记胡耀邦之子、全国政协常委、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胡德平来西安出差,托人找到新民,请他去谈了两小时。胡德平详细了解了杨伟名写作《怀感》前后的细节,后来写出一组《中国为什么要改革》的文章,将杨伟名的万言书与胡耀邦一九六九年给毛泽东的建言信相提并论,胡德平写道,两份万言书的意见当年都未被采纳,但所提出的基本思路,却为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走过的道路所证实。
分别时,胡德平对新民说,你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他若活着,还会写新的“当前形势怀感”
二〇〇九年九月上旬,户县。木闻采访了杨伟名的同窗、户县图书馆原馆长谢志安老先生,杨伟名研究者、户县文化局创研室副主任刘高明先生,杨伟名的儿子杨新民先生。
木闻:在你心中,杨伟名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志安:杨伟名人很正直,主持公道。他的出发点是一心替农民着想。对穷人的事,他敢舍得,哪怕把命丢了,都要直言相谏。杨伟名是个硬汉。我常常想起他。
刘高明:细读杨伟名现存于世的十篇文字(另有一篇检查),没有高深的理论名词,写的都是底层的社会生活,群众的一粒米、一株菜,只有手抓两把泥的人最清楚。他的思考是通过生活经验的鲜明对比之后得出的。我看他最后是从容赴死,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符合实际。几年前,省上一个老领导评价杨伟名说,实践出真知,卑贱者最聪明,领袖和农民之争,真理在有实践经验的农民手中。
杨新民:我看我大的那些文章,只是明白个皮毛。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应该都能理解一二。我只是觉得他死得可怜。我大写这个东西,体现他本人的胆识,还体现了民间就是有高人、能人。有句话是伯乐常在,何愁没有千里马。问题是千里马多得很,看你有没有识千里马的慧眼。叫我思量,我大要是活着,还会写新的《当前形势怀感》,《怀感》应该时时有,才能推动社会前进。
杨伟名和《当前形势怀感》
杨伟名(一九二二-一九六八),陕西户县城关公社七一大队(今甘亭镇七一村)人。解放前曾参加中共地下党工作,一九四九年二月入党。一九四九年五月任职副乡长,当年冬自行脱党回乡,一九五七年重新入党,任生产队支部委员、会计、文书、调解员。多次上书各级党委、政府,反映农村工作情况。
一九六二年五月,其执笔写出《当前形势怀感》,大队支部书记贾生财、大队长赵振离联名。全文九千余字,提出“社会主义初期”概念,提出“物资自由市场开放”、“农业采取‘集体’与‘单干’听凭群众自愿”的政策,提出“借助自由交易,满足群众要求”的观点。随后,杨伟民被聘为咸阳地区政策研究室研究员。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一书记刘澜涛派人找其面谈,把他发展为西北局《西北建设》刊物通讯员。
当年八月,毛泽东在中央北戴河会议上两次批评这篇万言书,成为北戴河会议反对单干风、翻案风、阶级斗争的典型“教材”。毛泽东说,“有一句话,‘一叶知秋,异地皆然’。一叶知秋,也可以知冬,更重要的是知春、知夏……任何一个阶级都讲自己有希望。户县城关公社的同志也讲希望,他们讲单干希望……杨伟名的来信回答了没有?共产党员在这些问题上不能无动于衷”。
九月,杨伟名被迫写检查。文革中,遭批斗迫害,于一九六八年五月五日服毒自尽。一九七九年六月中共户县县委组织部对其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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