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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劳作、离乱、流徙、受辱、抗争,你们说他可爱,可知道他也会愤怒?

2017-09-15 波叔 bookface

前段时间波叔翻画册,看到一幅画,很感慨——

这幅画,是画家在抗战期间,见日军残暴行为,愤然而画的。画的配词是《梦江南》,字字泣血——

空袭也,炸弹向谁投?怀里娇儿犹索乳,眼前慈母已无头,血乳相和流。

这位画家,波叔向来非常喜爱和尊敬。印象中,他画的母亲都是

温柔的——

慈祥的——

喜悦的——

是的,他一生坎坷,可谈到自身时,几乎看不到他有一丝愤怒,只有日军令人发指的暴行,才能让一位幽默豁达的艺术家如此悲愤。

可能看画风,聪明的小菠菜已经猜到了,这位伟大的画家就是——

丰子恺

丰子恺

童颜鹤发,仙风道骨。

现代中国著名的画家、散文家、教育家、翻译家。

今天是他离开人世42周年的忌日,波叔来讲讲这位充满诗意和谐趣的大师。

丰先生是弘一法师李叔同最有名的弟子,他和李叔同之间的师徒之情感人至深,波叔以前写过。

日本汉学家吉川幸次郎说过丰子恺“是现代中国最像艺术家的艺术家”。

丰子恺的一生最值得仰慕的,是他对人生的态度。

丰大师说过,人的生活分作三层。

第一层:衣食荣华

这一层就是物质生活。

年轻时的丰子恺,过的是既不奢华也不清贫的小康生活。

1898年11月9日,丰子恺出生在浙江嘉兴石门镇一个书香家庭,全家几十口人住一座百年老屋。

他的父亲是光绪年间最后一科的举人,家里开着染坊,有几十亩田,算不上大富大贵,也衣食无忧。

丰家的染坊

9岁丧父后,家族风光不再,一手操持家务的母亲把他送入刚刚兴起的新式学堂,然后又考上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

因为父兄早逝,他就是整个家族的希望。他从来不用操心生活起居,只需全心全意吸收文化知识就可以。

直到1919年毕业后,他才挑起家庭重担。

他没有遵从母亲最初的想法,回乡当个小学教师,而是与同学在上海创办了上海专科师范学校,他担任图画教师,稍微减轻了家里的负担。

丰子恺很快感到自己的艺术修为还得再学学,想去西洋留学又没钱,最后靠着亲戚朋友的资助,去了日本。

他在日本学习绘画和音乐,看画展、听音乐会,游览,买书,抓紧一切时间吸取先进的艺术养分。

钱花光了,不到一年就得回国,继续支撑全家的生活。

他辗转于各所学校当图画音乐教师,直到1932年初母亲去世后,才回到石门镇,从此以绘画卖文糊口。

丰子恺一生都没能大富大贵。他把全家的生活重担挑于一肩,劳作、离乱、流徙、受辱、抗争,辗转于20世纪的社会中,悲欣交加

还好,他继承了父亲恬淡文雅的性格,保留了祖母富有情趣的生活方式,锦衣玉食并不是他所追求的生活。

他一生所求,不过是学术艺术的绝美风景。

衣食荣华的第一层,丰子恺不太在意,也不太成功。

第二层:学术艺术

从丰子恺的画中,很容易感受到他的风趣幽默,以及对生活的热爱。这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来自他的祖母丰八娘娘。

丰八娘娘识文断字,持家严谨,可老太太玩心也很大。

她做当家主母的时候,家里常年备着各种乐器,庆典用品一应俱全,每逢过年过节她都筹办得乐趣无穷。

她爱听戏,甚至让自家孩子去学戏。戏子在当时是很为大户人家不齿的职业,可丰八娘娘并不理会这些偏见。

祖母的生活情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丰子恺的童年,她潇洒不羁、热爱生活、及时行乐的个性,在丰子恺身上也可以看到影子。

幼年上私塾的时候,丰子恺就表现出绘画天赋,被乡人称为“画家”。后来上了新式学堂,又接触了学堂乐歌。

还记得波叔讲过的李叔同吗?他就是学堂乐歌的代表人物,更是丰子恺在音乐和绘画上的启蒙恩师。

那时候,李叔同正在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当图画音乐教师。在他的要求下,学校建了两个专用教室。

一个是开有天窗的图画室,配两面落地玻璃窗,里边排列二三十个画架,还摆上从日本进口的各种石膏像模型。

另一个是四面装有玻璃窗的音乐室,中间有两架钢琴,沿墙摆着50多架风琴。

你能想象这是100多年前的教学配备?

1914年,时年35岁的李叔同,迎来了他天赋异秉的学生丰子恺。

丰子恺被这种教学环境给震了,一头扎进艺术海洋之中。他的天赋和勤奋也得到了李叔同的表扬:

你的画进步很快!我在所教的学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快速的进步!

恩师的一句赞扬,在丰子恺看来,就如“暮春的柳絮受了一阵急烈的东风,要大变方向而突进了”。

丰子恺从此就魔怔了,每天只知道泡画室,要不就是到西湖边写生,文化课都不学了,专攻西洋画。从一个文化课也名列前茅的模范生,变成了只懂画画的跷课惯犯。

都说名师出高徒,何况高徒还那么努力,我们仿佛可以看到一个西洋画的明日之星在冉冉升起。

然而,1918年,也就是丰子恺毕业的前一年,李叔同挥一挥衣袖,飘飘然出家了。至于李叔同为什么要出家,从翩翩佳公子变成弘一法师,波叔以前写过,想复习的看这里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丰子恺在风中凌乱,他带着惶恐、迷惘和失望,结束学业,回到故乡。

老师出家了,但自己的艺术梦是不能放弃的。他一边教学,一边在艺术之路上跌跌撞撞地摸索着。

他找到了伴随他一生的三样东西:文学、绘画和音乐。

于他而言,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可以全心投入艺术的创作和欣赏。

画画放在后面说,他的散文《缘缘堂随笔》、学术性的《西洋美术史》、翻译的《源氏物语》,直到今天都是地位不坠、常读常新的经典著作。

学术艺术的第二层,他获得了很高的成就。

可是中国社会翻天覆地的巨变,多年来拉家带口勉力行走在嘈杂动乱的人世间,亲人离世,世事难测,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迷惘。

我们靠什么才能最终勘破虚空,解除疑惑,破解生命存在的真义?

哪里才是灵魂的出口?

第三层:灵魂生活

虽然我在俗家你出家,可丰子恺和李叔同从未远离彼此,恩师遁入空门之后,他时时惦念。

1926年的一天,他又在翻阅李叔同出家时送他的照片。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弘一法师真的出现了。

原来就是那么巧,弘一法师正好路过丰子恺家,特意来看望这个得意弟子。

弘一法师的来访,带给丰子恺许多新鲜的感受和体验。

这一天我看了城南草堂,感到人生的无常的悲哀,与缘法的不可思议; 在舍利室,又领略了一点佛教憧憬。两日来都非常兴奋,严肃。

后来,弘一法师再次到访。师徒情深,两人天天促膝长谈,直到暮色到来,才各自歇下。

弘一法师向来以弘法劝善为己任。在一次次长谈中,法师与丰子恺之间就经常谈到爱护生命的话题。

丰子恺的性格本来就是超脱向善,老师的教诲又正好很及时地契合他当时追寻人生根本意义、追寻真我的意愿,以及对摆脱浮世之苦的向往。

弘一法师就这样引领着从前的学生走出对儿童世界的神往,转而到了佛法与哲理的世界之中,去寻求释疑解惑的真实途径。

1927年10月初,丰子恺画了两幅以戒杀为主题的漫画,带着去访问李圆静居士。

居士对两幅画十分欣赏,他建议丰子恺再画多一点,把一批这个主题的漫画结集出版,警醒世人。

李叔同与弟子刘质平(左)、丰子恺(右)

这时候,丰子恺想到两年后是弘一法师50岁的生日,正好可以用这些画来为他祝寿。这一想法得到法师的赞同和支持,他们决定合作完成。

一幅画配上一篇说明文字,丰子恺绘图,弘一法师撰写说明,李圆静居士负责印刷、出版和发行。

这就是著名的《护生画集》

这部画集一共收录漫画450幅,全部以爱护生命的传统故事为题材,目的是教人去除残忍心、长养慈悲心,然后用此心来待人处世。

丰子恺一画,就画了46年。

弘一法师圆寂多年后,为了怀念老师,丰子恺仍然每年固定创作护生画,直至去世前几年。

李叔同、丰子恺合著的《护生画集》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困境。丰子恺与许多人一样,饱受独挑全家生计的艰辛,与辗转避乱的凄苦。

随波逐流总是很容易,艰难的是,在不断被毁坏的事物上,建造属于自己的美好。

哪怕它是微小的,却代表着人无法被摧毁的意志。

从丰子恺的漫画和文字中,我们很容易体会到,什么叫宠辱不惊、豁然开朗,什么叫妙趣横生的人间情味。

他的画线条简单,寥寥几笔,许多人物没有五官,就是一张大白脸,但你仍然觉得维妙维肖。

配上简练、平淡、意味深长的文字,让人如饮醇酒,回味无穷。

一些平常人根本留意不到的生活细节,被他付诸笔端,顿时产生一种小确幸的美感。

大诗人泰戈尔这样称赞过丰子恺:

用寥寥几笔,写出人物个性。脸上没有眼睛,我们可以看出他在看什么;没有耳朵,可以看出他在听什么。高度艺术所表现的境地,就是这样。

他自称“脚力小,不能追随弘一法师上三层楼”,在我们看来,却也自有一番境界。

他所流露的悲悯之情、无常之欢,他对浩渺空间的叩问,对不尽时光的疑惑,对生命意义、人生价值的追寻,对佛门智慧、佛法奥义的探究,都是他灵魂生活的体现。

灵魂生活的第三层,他从另一条路攀登而上,也到达了凡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一生都在感慨人生的无常和命运的不可把握,在年近古稀的时候,一场浩劫降临在他身上,致使他从生活和艺术的顶峰,跌落到磨难的苦海深渊。

文革的时候,因为他的画和文字,他被诬为“反学术权威”,“反革命黑画家”和“反共老手”,成为上海十大重点批斗对象之一。

他不得不每天去画院,交待问题、接受批判。一天,他眉头紧蹙回到家里,家人问他出什么事了,他硬咽着说:

他们逼我承认反党反社会主义,说如果不承认,就要开大规模的群众大会来批斗我……我实在是热爱党,热爱新中国,热爱社会主义的啊!可是他们不让我爱,他们不许我爱……

然而,就算他承认自己反党反社会主义,写过深刻的书面检查,他还是没能躲过批斗。

1968年3月,造反派冲进画院,丰子恺作为重点批斗对象,他被按在地上,背上被浇上一桶热浆糊,贴上大字报。皮鞭无情地往这个七旬老人身上抽,逼着他爬到指定的批斗位置。

他日日挂着“牛鬼蛇神”牌子,还要忍受没完没了的批斗、检查,最后还被拉到乡下继续批斗,到田间摘棉花劳改。

老人的身体很快就垮了。女儿一吟去给父亲送寒衣,曾经那个童颜鹤发,神彩奕奕的父亲,如今头发又长又乱,两鬓增了不少银丝,脸色憔悴,神态萎靡,两眼泪汪汪的,胸前腹部挂着一只褴褛的棉花袋……

种种非人的折磨之下,他倒下了。

1970年2月,他因中毒性肺炎进了医院,后引起肺结核,只能在家休养,不用去乡下劳作了。

谁知四人帮在1974年又炮制了一场“黑画展”,丰子恺又成了批斗对象。

因为画,他连遭厄运,儿女们劝他以后不要再画了,可他终究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文革中我已承认我的画都是毒草。如今再画,便是否定文化大革命辉煌成果,罪莫大也。然而世间自有一种人视毒草为香花,什袭珍藏。对此种人,我还是乐愿画给他们珍藏。古人去:“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画亦如此。

十年文革他熬了9年多,还差一点点,可惜还是没能熬过去。

1975年9月15日,丰子恺与世长辞。

丰子恺退场了,却用文字和绘画,留给世人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世界。

今天,看他那些意趣十足的画,波叔感到的是平静和喜乐。

护生者,护心也。

多得有这样的人守护我们的内心。

今日心情 淡然

看淡世事沧桑,内心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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