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位中国人被侮辱和冤枉的历史,这个“泰坦尼克号”的故事里没有浪漫
4月16日,一部关于泰坦尼克号的电影悄悄上映。波叔昨晚第一时间去电影院刷了片。
这一次,没有唯美的爱情,只有残酷的人生——《六人-泰坦尼克上的中国幸存者》
该片由罗飞执导、好莱坞殿堂级导演詹姆斯·卡梅隆担任监制。
团队用时五年,寻找和走访这些幸存者的后人,试图还原当时的真相。
关于这六名中国人的故事,在2012年3D版本《泰坦尼克号》已经埋下伏笔——
视频中那位幸运的获救者,看到救援队员时,喊得是粤语——
我喺呢度啊(我在这里啊)!
除了获救这一段,这位中国人还有其它镜头,一闪而过,不刻意去找是注意不到他的。
1912年4月10日,当时世界上最先进、最庞大的邮轮泰坦尼克号首次航行,从英国南安普顿港出发,目的地是美国纽约港。
途中撞上冰山,泰坦尼克号沉没,总共2222名乘客和船员,1517人葬身海底,只有705人生还,生还率不到32%。
其中女乘客的幸存率是75%,男乘客的幸存率是20%。
这是泰坦尼克号一直被传颂下来的,危险时刻让女性先走的绅士风度。
当中,船上共有8名中国人,2人遇难,6人幸存。
这是75%的生还率,他们很幸运。但是这个与女乘客持平的生还率,成了美国社会攻击他们的理由。
让我们先看看这8位中国人的名字:
Ali Lam,Fang Lang,Len Lam,Choong Foo,Chang Chip,Ling Hee,Lee Bing,Lee Ling。
他们当中有两名广东人,其他是香港人,年龄介乎24至37岁之间。
他们是英国唐纳德轮船公司的雇员,本来在香港至利物浦的航线上做司炉工。
1912年4月初,这几个华工被临时改派到公司西大西洋航线的阿那特号当司炉工,于是他们就被带到南安普顿港,准备从那里搭乘泰坦尼克号前往纽约港。
八人住在三等舱,看过电影的都知道,小李子在那里有多囧。
可是他们比小李子更囧——8个人共用一张三等舱船票,票号是1606,票价56英镑9先令11便士(约507元人民币)。
4月14日晚上11点40分,泰坦尼克号撞上了冰山。
接下来的大概情景,我们也领略过了:海水疯狂涌入,有人抢着登上救生艇,有人不幸落入海中,几小时的混乱之后,巨轮沉入海里,海面一片哀嚎,没过多久都冻成浮尸……
除了Len Lam和Ling Hee丧生之外,其他6人侥幸逃生。
1912年4月18日深夜,历经近四天的海上航行,搭载着泰坦尼克号海难生还者的卡帕西亚号终于抵达纽约。
关于他们的流言开始生长,越来越强大。
说他们野蛮粗暴、贪生怕死、假扮女人,抢占妇孺的救生艇,不然那么多人死怎么他们能活?
4月17日,《丹佛邮报》登出报道《中国规则:先救男人,而非女人》。
报道称美国华商协会的特别代理Henry Moy Fot,就泰坦尼克号海难发表以下谈话:
假若泰坦尼克号是艘中国轮船,并由中国船员控制,那么,将没有任何一个妇女或者儿童获救。对一艘中国轮船的船员来说,当轮船下沉时,船员的职责是先救男人,儿童次之,最后才轮到妇女。这种顺序基于这么一种理论,即男人对国家来说最为宝贵,而儿童可以找到养父,至于妇女,一旦失去丈夫则失去依靠。
4月20日,《纽约时报》发表记者于19日凌晨在码头采写的一篇报道,
我们放大来看——
翻译了一下——
似乎他们爬上了一艘救生艇,没有任何人阻止他们。只是我们无法忽视这样的事实:来自三等舱的很多女性随着沉船一起永眠大海。
头等舱的斯滕格尔夫人在《纽约时报》刊登的“生还者故事”中声称,她目睹了一些可怕的场面:
中国人和司炉工在救生艇还未从顶甲板放下时,就躲进了救生艇底部。一些男人从甲板上跃进坐着妇女的救生艇,踩伤了她们。
事实呢?
据资料显示,斯滕格尔夫人进入的是5号救生艇,于4月15日0点55分从泰坦尼克号右舷甲板放到海面,接着就划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而那只据称有6个中国人的C号折叠式救生艇,则是在凌晨1点40分之后才放到海面的,中间至少相隔45分钟。
这位贵夫人明显是在编故事。
4月19日,《华盛顿时报》登出一篇三等舱乘客的讲述:
我听说,有6个或7个司炉工和“中国佬”被击毙了,因为他们试图冲进妇女们中间去。
呵呵,听说!
那么说到底,这六位中国人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呢?
当时《太阳报》刊登的“生还者讲述”也提到了中国人:
船上有8个中国佬,其中6个获救,而这6人当中有2个是从船上跳进海里的,后来被救生艇救起。
这个报道与事实非常接近,因为消息来自移民局对这几位中国人的审查。
可是,审查需要很长的时间,等这份报道出来,话题都凉了。中国人踩伤女船员抢占救生艇座位的流言,已经随着最初几天的大量报道,变成了“事实”。
海难过后,美国和英国举行了多场海难听证会,作为海难叙事的一部分,几名中国人不可避免被提及。
几乎所有的报道和“证据”,都把他们死死钉在“民族卑劣性”的牌子上。
但总有人心是公允的,总有媒体是力求公正的。
三等舱生还的乘客很少,但还是有人站出来说了公道话。作为与8名中国人同舱的乘客,他们的证词比那些头等舱、二等舱的权贵们更可信。
来自芬兰的赫尔卡‧赫沃农太太表示,她进入的是C号折叠式救生艇,当时艇上有4名中国人。
她认为之所以三等舱乘客死亡率最高,是因为三等舱都是听不懂英语的外国人。因为听不懂船员的指挥,很多人错过了逃生的机会。
泰坦尼克号几位生还的船员与乘客作证,8名中国人并没有像传言所说的那样直接跳入救生艇,而是遵守规矩,在“男女均可入艇,女士优先”的右舷甲板上等候着,几乎一直等到巨轮沉没。
Lee Ling、Lam Len和Fang Lang落入水中,其他5人上了救生艇。
Lee Ling和Lam Len在冰冷的海水中很快死去,Fang Lang则因为抓住了海面上的一块大木板,活了下来。
Fang Lang中文名叫方朗,他在木板上趴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唯一返回救人的14号救生艇将他从海面上捞起来。
卡梅隆猜测,方朗很可能是那次海难中最后一个被救的人,《泰坦尼克号》中女主角rose获救的那个情节,就是从他身上得来的灵感。
因为语言不通,被救上救生船后,他被误认为是日本人。
对于当时的情景,随14号救生艇一起回去救人的二等舱女乘客夏洛特‧科耶印象深刻。以下是她在1912年6月2日《半月谈杂志》上的回忆:
她所说的日本人,就是被误认的中国人方朗。这件事,在本次的纪录片中也得到证实。
剧组找到了当时接任14号救生艇的指挥官——罗威。他说他深刻地记得这个幸运儿。
他第一眼看到方朗的时候,他已经趴在木板上一动不动,但他被救后很快恢复了意识。当时随行的一位划桨船员快要累晕过去,他一把接过船桨,用力划船。
罗威说:
他简直像个英雄一样的存在!
那么,这6位中国人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纽约的港口?他们最后去了哪里?
因为美国的《排华法案》,他们不被允许进入美国境内,在获救的第二天就被送上另一条船,回去干活,继续他们的司炉工生涯。
这之后,不懂英语的6名中国司炉工,根本不知道美国媒体和贵族乘客在漫天造谣,因而也就无法辩解。
100多年过去了,人类文明一直在进步,真相也一点点地变得明朗。
虽然他们早己过世,在世的时候也鲜少对家人谈起这件事,但只要发生过,总有痕迹。
面对民族问题,我们不需要过于玻璃心,但该讨的公道也一定要讨。
同胞被污名,我们就一定要为他们洗刷莫须有的罪名。
今日心情 欣慰
正视历史是最有诚意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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