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疫情中的亲子日记
2021年12月24日
我今天才认识到,疫情期间,不允许十二岁的少年出门,就像不允许狗出去遛一样,非常挑战人(狗)性。当事人(狗),是不会平静的!
这位少年的母亲,我,一天只写了两千字,正面临每周五晚给编辑交稿的艰难时刻,不愿听到任何噪音。
而这位少年,把塑料袋扎成毽子踢,怀抱玩具枪哒哒哒哒满地破碎的水弹,在冰箱冻了几个冰格砸冰块玩,和自己格斗,头撞到桌子拐角嗷嗷叫,最后,“不小心”摔花了我的手机屏幕,全剧终。
少年的头低下了:“妈我错了我去墙角站一会儿。我给你烧洗澡水吧。”
我:“你必须允许我把这件事写成微博,我才能原谅你。”
少年:“好的,你再添一条,我今天把手粘在冰块上,皮儿差点粘掉了,我也嗷嗷叫。你忘了写。”
好!的!
2021年 12月25日
我朋友说:“你儿子这样很好啊,我儿子在家只会玩手机。” 呃,很,好,少年今天开发的新游戏是:用我扎头发的皮筋做弹弓,向我发射豌豆,还问我为什么没有疼得叫起来。
下雪了,傍晚,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太累了,在挂雪的枝条下打盹。测核酸的医护,手冻得发紫。而排队的群众队伍里有个姑娘穿着可爱的恐龙睡袍,光着小腿。
我们比起医护,实在是太安逸。
我在新城区已经做了七次核酸,雁塔区的朋友超过十次。愿拐点尽快到来。
孩子最近看了电影《芙蓉镇》,想继续了解文革历史,又看了余华的《活着》,要我找更多的余华给他。他抱着《兄弟》夜深不睡,我去关他卧室的灯,他生气了:“你真不理解人,你看书看到精彩处能停下来吗?”然后,他对这部文学作品给出了他这个年龄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你现在就算让我停下来打游戏我都不打。
2021年12月26日
最近窝在家里,可以多看点书。
蔡志忠的那套国学漫画,我两年前买给他,他拒绝看。去年他又翻了翻,也只看其中的一两本。
这几天,他一本接一本地看起来,看到《聊斋志异》和《世说新语》笑个不停:“太有趣了太好玩了!”
今天他跑进我的卧室,说他读到一本新书,脊背激动地出了汗:“这真是大智慧啊!我无法描述这种好。”他的脸热红了,甚至有点手足无措。这跟他前两天读《世说新语》的兴奋完全不同。他给我看他手中的书,是禅宗的《六祖坛经》。原来如此,《六祖坛经》确实有这样大的能量。我想起自己少年时被书籍震慑到时的紧张。
孩子是能分辨好东西的,尽管他可能说不出来为什么好。
叶嘉莹《给孩子的古诗词》,选目经典,但是没有注释,孩子看起来比较困难。谢韩编的《讲给孩子的唐宋诗》有趣味一些,他在读。蓝蓝编的《给孩子的100堂诗歌课》是讲现代诗的,我觉得还不错,但他兴趣不大。商伟编的《给孩子的古文》和林西莉编的《给孩子的汉字王国》,他说他更喜欢前一本。那就随便看看吧,不着急。等寒假了,我腾出点时间陪他一起讨论。
今天我在重读福楼拜《一颗淳朴的心》,我说这真是无可挑剔的小说,没有一个细节是多余的。
他问:“比余华好吗?”
他从我手里拿走,读了两页,读不懂,又还给我。
我跟他说:“文学阅读是长长的梯子,你现在至少已经登上第一阶了,村上春树、纳博科夫、卡尔维诺、略萨、福楼拜……难度一级一级递增,最终,老陀(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高处等你。”
他往高处看了一下:“老陀有那么难吗?”。
2021年12月27日
彻底不让出小区了。
现在是给孩子讲解经济学原理的好时候啊。他今天在重读《小狗钱钱》。
什么叫做价值?什么叫做交换价值?
我说:“目前,咱家,半包盐的交换价值最高,接下来是两卷卫生纸。”
他说:“你的二十条裙子没有任何交换价值。”
哈哈,正确!
家里买了很多英文故事书,他最爱看的还是《丁丁历险记》,三年了,也看不烦。
宅家有大把的时间看英文动画片,第一遍带字幕。第二遍我建议他用一张纸条把字幕盖起来,锻炼听力。他不听我的,他用橡皮泥搓成条,盖住字幕。橡皮泥每天换一种新颜色,很可爱,比我的办法好。
今年涌现一种新的叙事文学流派,万千网友创造的“流调冰山叙事”。譬如最近几天,我所在的城市,从流调轨迹判断一个人的财务状况,从中年人独自去小众网红饭馆推测他的情感隐线,人人都是小说家。
喧哗一场,吃瓜而已。
然而这些剩余的想象力,总是只发生在与自身利益遥远的时刻。一旦病例现身本楼,小说家消失,道德家上线,仿佛疾病是一种罪行。
2020年的春天,我在院子里听见过那样的挞伐之声:“要把鄂A牌照的车辆驱逐出去。”那种声音,才是大恶。
2021年12月28日
传说中的政府送菜,还没有来。
勤俭持家,勤俭持家。
莴笋叶子不要扔,与大蒜同炒,有油麦菜的滋味。
干香菇泡发,也算是维生素。
我的学生知不知道,他去年送我的一瓶喜马拉雅玫瑰盐,此刻在我家闪耀着多么和蔼的光芒?
今天来帮孩子下载一些电影看。他特别喜欢卓别林和巴斯特·基顿,我专门建了个喜剧默片的文件夹。
《心灵捕手》和《死亡诗社》这种励志青春片,是不是也可以看起来了?
突然想起《荒野大镖客》,西部片的经典,听说同名电脑游戏特别好玩,要不,先让孩子看看电影,再去玩那个游戏,可能会更顺畅?
游戏,我是完全的外行。几周前,我专门定闹钟,准备好小板凳,听复旦严锋教授的网络讲座《游戏的艺术和艺术的游戏》。
他讲得很好,游戏绝不是某些家长想象的那样玩物丧志,要甄别。有的游戏很垃圾,有的却能给孩子提供丰富的想象和互动。虚拟空间里的故事、挑战和抉择同样能让孩子成长。
我听讲座时记了笔记,请学生帮我找这些游戏,比如虚拟飞行啊,比如《荒野大镖客》啊。
学生很惊讶:“老师你竟然帮孩子找游戏!我也想要你这样的妈!”
不不不,你是没见过我吼孩子,见了,你可能就不想要我这样的妈了。
学生告诉我,我的电脑内存跑不动这类游戏。
那就以后换个新电脑,把配置整得高级一点,和孩子一起玩。
明年吧,明年就换。
2021年12月29日
封城第七天。
有人在业主群里问:“绿萝能不能吃?”
有人愿意把自家的仓鼠贡献出来给邻居作猫粮。
还有人大喊:“谁家孩子要补数学吗?一小时数学换三颗土豆!”
而我呢,我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注视过冰箱里的一棵生菜,半根莴笋,一把蘑菇……
我给孩子倒了一杯蜂蜜水。
他问我:“家里有柠檬吗?能不能给我切两片柠檬放进来?”
我笑喷了:“柠檬?现在还能有柠檬?你记不记得晋惠帝的故事, ‘何不食肉糜?’”
他也大笑起来:“妈妈,我真的像是晋惠帝!”
孩子跟我说,打完游戏的快乐和看完《兄弟》的快乐不一样。打游戏,打完了就打完了,快乐就没有了。可是,读完《兄弟》,好几天都在回味,劲儿很持久。
看来他不会成为网瘾少年。
2021年12月30日
早晨读到疫情志愿者的一篇纪实,是一位餐馆老板写的。
阅读这些文字,我感到惭愧。因为有孩子,我没法去做志愿者。在这场疫情当中,我成了一个过于轻松的存在。但这些被主流叙事遮蔽的故事,应该被更多人看见。
下午,门被重重地擂响:“发菜了!发菜了!”
排队领菜的队伍里,一个男人说:“我都吃了三天油泼面了!”
刚领到菜的女人,抡起菜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还有一位老人,八十多岁,拄着拐杖,背影和正面都不再有女性的模样。我们让她先领,工作人员却在做核酸的本子里找不到她的名字。她独居,从来没有做过核酸,这是第一次出门。她拎不动,工作人员等会给她送。封城这么多天了,她是怎么度过的?
回到家,我给孩子讲,就在我们的院子里,就有这样孤独的人。
拎回来的菜,孩子很惊讶:“竟然还有一只苹果和一只梨!”
“你看,疫情期间的苹果是不是比平时的苹果可爱、漂亮?这是不是《六组坛经》里讲的,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你的心在动?”
他说:“是的!这个苹果太诱人了!”
他啃得好仔细,核儿都不放过。
然后,轻轻掐了一点梨皮,放在显微镜下。
2021年12月31日
最近读到斯宾诺莎《伦理学》中一句话“人的身体具有与其他物体共同的东西愈多,则人的心灵能认识的事物也将愈多。”
想要真正地认识孩子,也是一样的。
我希望我的价值观还没有完全封闭,还留有一块柔软的土壤,等待新的事物来踏下脚印。
我的书桌被他的各种玩具占领。
我恼了:“都拿走,都拿走,都拿走!”
他(美声唱法):“哆啦嗦,哆啦嗦,哆啦嗦(简谱165,165,165)”
厕纸告急,我把餐巾纸手帕纸湿巾纸凑在一起支援厕所。
他说:“妈妈别怕,咱家还有两包A4打印纸,好几百张呐。”
笑过之后,我说:“2022要有新气象哦。从明天开始,你每周写一篇日记吧。”
他大喊:“No!”
我:“写一篇日记,换十分钟游戏。”
他:“那我赚大了!我愿意天天写日记!”
我亲爱的孩子,祝你新年快乐!
也祝愿我们的城市平安吉祥!
2022年 1月1日
早晨,让他独立做一顿西红柿鸡蛋面。
端到我跟前,像模像样的,我尝了一下,唯有一个小小小小的缺点:忘了放盐。
我逗他:“这说明你是个很自信的厨师啊!我炒菜的时候,出锅之前总要尝尝咸淡的。你不尝,就出锅了,勇气可嘉!”
中午,杭州学生发来吃火锅的照片,孩子看愣了:“我们跟他们好像不在一个世界。”
他说:“妈,我有个愿望,我现在好想实现‘量子传输’,让他们给我们原模原样传过来!”
我藏了好久的一条鲈鱼没舍得吃,下午细细蒸了,特意让他去揭开锅盖,猜猜会是什么,他大呼:“天哪!今天竟然能吃上这个!”
吃剩一根完整的鱼骨,带着鱼头,他按住不让我扔,“妈,都什么日子了,你还这么浪费,咱们又不是大户人家。水冲一冲鱼骨头,咱们明天还能炖一碗汤。”
晚上他要打游戏,游戏嘛,什么时候都能打,过节嘛,能不能陪我一起看《死亡诗社》?等你以后上大学了,咱俩一起看电影的机会就少喽,陪陪妈妈嘛。
他同意了。
其实这是我的伎俩,这并不是我最喜欢的电影类型,我是猜他爱看。
一开始,他在床头蹦蹦跳跳,按也按不住。后来他安静了。
电影的结尾,他眼睛红了。我问他,这个不比游戏差吧?他说当然不差。
他反复朗诵着里面最感人的台词:“Captain.My captain! Captain.My captain!”
2022年1月2日
恢复网购了,可是,定了半夜的闹钟也抢不到盒马。网友神通广大,找到一个便利店给我送来急需的生活用纸。但快递员不允许接近我的小区,小区也不允许我去取,防疫人员替我走了百米取回来,还是挺麻烦他们的。
那根鱼骨头,我炖了,没有豆腐,我只放了几片紫菜进去,孩子说好喝极了。
楼下卖剁椒炒面的小伙子,不能出车也好多天了。
去年我搬重物搬得吃力,他帮我扛上三楼,我让孩子送给他一包牛肉干,他执意不要。
“邻居嘛,不要这么见外。”
我总以为,做餐饮生意的应该囤货多。今天核酸排队站在一起,才知道他快断粮了,他平日里用的那些面条和豆芽都是当天采购当天消耗,没有存货。
下午,他敲开我家门,带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只洋葱、一颗包菜和几包面巾纸,问能不能换我家“其它吃的”。我给了他一些面粉、一包肉馅,这样他就可以吃饺子了。想了想,我又抓了一把干木耳和一把干黄花,这样他就可以吃麻食。
我不太爱吃洋葱,我可以吃一只,留一只,放在水瓶子里养起来,当作疫情互助的纪念。
2022年1月3日
昨夜听说附近的一个院子被搬到郊区隔离。
要防患于未然。我摊开一张纸,让孩子把他的隔离物品列一项清单。随时做好整体搬迁的准备。
他写了kindle、手表、充电器、魔方、电暖水袋……
我需不需要带一只电饭锅和挂面去?我还有一些牛肉,今天把它做熟,分袋冻起来,也许可以挂在隔离点的窗外保鲜,饿的时候能给孩子塞两口。
中午,我又舀了一些面粉,拿了红薯、胡萝卜和牛肉,送给剁椒炒面小伙。小伙很不好意思地接过去,说自己还在睡觉,睡觉省粮。
坊间打趣说,盒马小哥是全西安市最难约到的男人。盒马每天开放三次抢购,我都没抢到。深夜,我购物车里的所有物品变成灰色,被下架了,我开始感到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次政府送菜后,暂时没有后续。我的粮和油是够的,蔬菜快没了,我靠在床头,盘算着怎么安排孩子每天的饮食,把干货和新鲜菜搭配着吃,比较节省。明天炖银耳和百合,炒胡萝卜;后天炖铁棍山药,炒包菜;大后天还有土豆和木耳黄花,大大后天就危险了……如果网购彻底下架,是不是意味着未来十天甚至半个月都不能抢蔬菜了?我怎么可能撑那么久?孩子不吃蔬菜会不会生病?
我的情况也许比院子里其他人还要好一些,如果明天那个炒面小伙继续抢不到粮,我还能支援他些什么?支援多少?
1991年,有天夜里,我在睡梦中听见父母在低声说话。他们那几个月的工资被无故拖延,家里已经彻底没钱了,而我和弟弟根本不知道。父母正在商量第二天出去买三斤或者四斤米,先凑合吃,“悄悄儿的,别让娃听见”。
2011年,我读莫言的书,他写自己的母亲在饥荒年代趴在水缸面前抠喉咙,把麦粒吐出来洗一洗,煮了给孩子们吃。
今天晚上,我也不想让我的孩子知道,购物车里的蔬菜全下架了。
这种焦虑感,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这不仅因为我平时是个乐观心大的人,还因为在物品丰沛的年代,有关食物的焦虑已经离开我很久。现在我更像是一只野生动物:小鸟在熟睡,老鸟睡不着,它不知道明天的荒野上,能不能觅到谷子。
2022年1月4日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在哺乳期,惦记着隔两个小时喂孩子。时间到了,却没有乳汁。我是不是老了?我一定是老了才没办法喂养他。我怎么这么无能?
梦醒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例证,用来解释弗洛伊德理论中梦境的置换和隐喻。
我的购物车又重新变成了彩色。原来下架是暂时的,太好了!8点整开卖,还是抢不到小哥,我不停地刷新,8点05分,我买到了!朋友们建议我隔着铁栅栏给小哥飞吻。来的是个女配送员,依旧不能送到门口,依旧是防疫人员代取。天这么冷,都不容易,我得给配送员发个红包。打开塑料袋,啊,我的茼蒿!啊,我的芹菜!Captain,my Captain!芹菜,my芹菜!
门卫大姐这几天一直穿着防护服,凑合吃泡面,我分给她菜,她不要,她说她没条件做饭。
核酸队伍里,大家都在发愁吃菜的事,大部分人还不知道网上已经可以买菜。我教一个老阿姨操作APP,大家都戴着口罩,不敢离太近,工作人员也不让我们扎堆说话。我就远远看着她手机,叮嘱她,可能要抢好几次才能抢上。一个老大爷一直跟着我走到楼下,他说他不会用手机网购,他现在就想买馍,怎么办。我说你可以让年轻的亲戚帮你网购。他不说话,他就站在那看着我。我家里也没有馍,我建议他求助社区。
下午,窗外有人咚咚地砸钉子,声音不小,还夹杂着呼喊声。我探头去看,墙的腰部已经系上了一根长绳,一颗包菜蓄势待发。我赶紧拿了手机冲过去,记录了这颗包菜飞越高墙的壮举,可惜像素太低。
墙那边有两个男人,连声道谢,抱着包菜走了。
好在今天确诊的数字大幅度下降,我总算能专心看书了。
前天儿子写了一篇日记,写疫情期间的小欢喜,“美味的汁水充满了我的口腔,我好久没尝到苹果味了。”
今天他又写他的愤懑。“这次疫情把人性的自私、懦弱和贪婪都曝了出来。恶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他写得不算短,六七百字吧,笔迹里都是硬戳戳的愤怒。写完了,他往前翻,开始读自己从前的日记,笑得咯咯咯。好多事情他自己都忘了,大声念給我听。“多亏写下来了呀,妈妈,你记得吗?多有趣的事儿啊。我以后要给我的孩子念我的日记。”
是的,你至少应该把这十几天的事情记录下来,念给你的孩子听。我希望“瘟疫”这个词对于你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完全陌生的词汇。
晚上,我在写东西,他捂着一个塑料杯子冲了进来:“山中的云雾!”松开手,喷我一脸雾。
过一会儿,又拿杯子冲进来了:“面对疾风吧!”又喷我一脸雾。
我笑死了,家里哪来的雾?
他说:“加湿器里捉的。晚安,好妈妈。”
晚安,好儿子。
作者 | 杨素秋 | 高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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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截止本轮抗疫胜利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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