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知识丨如何区分：厂琴、手工琴、名家琴
经常听到三个概念：厂琴、手工琴、名家琴，好像也没听说过具体定义。这里试图聊一聊我所知道的区别和可能的定义。我们谈这三个概念时只针对新琴，不涉及文物琴。
一、厂琴：
厂琴，顾名思义应是工厂里按标准化设计，由类流水线生产的古琴。其实任何一个产品一但充分成熟，工艺和材料可以标准化后，是完全可以按照一定的设计，由高度的自动化设备来生产的。以达到稳定、均衡的产品质量和较高的产量，并有利于成本降低。所以，对于厂琴我主观上没有任何排斥的态度。相反，这些年古琴的普及是离不开大量廉价厂琴所做贡献的。
但是古琴作为传统木胎漆器来说，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很难圆满的解决，就是材料一致性问题。由于木头是一年一年长出来的，我们根本找不到两块完全相同的木头。漆其实也是一样的，不同地域不同年份不同刀序割出来的漆都不一样。而且在木头和漆的保存过程中，还会出现各种变化。所以你看很多有经验的做琴师傅在制琴过程中都是在反复上弦试音或敲击，一点点反复调整以达到所期望的声音效果，所谓因材施斫。
而我们大部分古琴厂家的现实情况是什么呢？首先大部分厂子里没有几个会弹琴的。那么就要请顾问，但顾问多是虚职，而且名头越大的顾问越没时间。再加上现在数控雕刻机、仿型铣等设备技术已经相当完善，事实上木工都已经用的越来越少了。所以追求产量而标准化加工出来的厂琴，经常是需要海选，偶尔能从一批几十张中挑出几张不错的。那是正好蒙上的几张。
当然，通过槽腹结构的优化，可以尽量找到一种或几种合理的结构与制作方法能够尽量让材料的个体差异影响降低到最小。但又不得不说另外一个问题：一个年产几百张甚至几千张以上琴的工厂，如果按照传统材料和工艺制琴，其整个资金占用周期和成本是相当高的，而且高标准选料过程中的浪费是惊人的。而批量生产后每张琴稍微省一点工序、降低一点材料等级，节省出来的利润就相当可观。所以企业主一方面面对这几年古琴热带来的厚厚订单，一方面看着自己漫长的生产周期和成本，很难不动其他心思。
二、手工琴：
手工琴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事实上斫琴工具自古到今天一直在进步，我们说斫琴的“斫”字是斧子劈的意思。在明朝以前，斧子是加工木胎最主要的工具之一。所以古琴要裹布和刮上厚重灰胎，最初这样做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把琴体做平整。当然另外一个原因可能就是为了坚固、防腐、使得良琴可传世。
明朝之后刨子传入我国后（注：学界亦有不同说法，但刨子的普遍使用目前看是明朝及之后），木胎的光顺性已经便于加工很多了。到了近现代，电动工具开始普及，加工效率更高而且省里。近十年来，电脑数控设备更是已经得到普遍使用。
所以谈到手工琴，我们到底把可以使用的工具和加工程度限定到什么一个标准上呢？恐怕不太好定义。举两个例子：
1、有人说他没有使用任何电动工具，是纯手工琴。其实怎么可能完全避免电动工具呢？其实当初那块料本身可能就是工人用电锯开出来的。
2、如果使用数控设备来粗加工面板底板，最后再由人工来调整槽腹、外形、音色，进行进一步细加工算不算手工琴呢？
所以我觉得，手工琴不应是拿工具而限定的。如果说工厂琴是一种用机器和请工人制造的批量化商品，手工琴制作过程则更像是一件艺术品的孕育诞生过程。这件艺术品里有制作人的设计构想、形制审美、音色喜好，每张琴都是在制琴师的悉心创作下慢慢酝酿而出。我有很多做琴的朋友，做的少的一年几张，多的一年二三十张，在制作过程中不断的学习、摸索、研究、交流。对于做过的每一张琴，都能如数家珍，像抚养过的孩子一样。我觉得这是一种真正的手工琴，琴中有心血、琴中有情怀。所以有人说好琴看缘分，可遇不可求。
王宁斫琴小照
三、名家琴
名家琴这个事情很难说。如果是个人制琴，大家应该有个常识：如果按照传统工艺制作，一个人一年极限制作数量很难超过50张琴。如果是老练的名家，虽然技术娴熟效率高，但是随着体力下降和待人接物等杂事逐渐增多，产量反而会降低。
我们现在所知道的现代制琴名家，都是耕耘了至少十几年以上的，多数在制琴审美、演奏或制琴理论上有建树。但产量上，这十几年以来表现迥异了。有些名家名字如雷贯耳，但琴在市面上很少见到，如何明威、李明忠。有些名家的琴，满大街都是，年产量几百张甚至几千张以上。
早年琴圈很小，琴的需求相对小，现在我们很多熟知的名家都是那时候默默耕耘做起来的。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冲击，有些名家会固守自己最初的生活方式，还是自己每天推刨子、刮灰胎，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而有一些，则会利用自己的资本或社会资本建厂做贴牌。所以我们也会见到一些名家当前的琴与早年亲手斫的琴手感、音色会有一些明显不同。后者就看这些名家能在量产后对自己的量产产品技术有多大贡献量了。
对于未来是否能再冒出一些公认的新名家来，我的感觉是悲观的。因为自己斫琴的人那点产品存世量占比不足以支撑广泛的知名度。产量大的，能有一定市场占比的都成为厂长兼市场营销经理了。另外知名度靠什么来炒作呢？现在的消费者已经越来越聪明了，对炒作的辨认能力会越来越强。如果再出名家，那对于斫琴人本身的素质要求会远高于老一辈，一定是在某一方面或几个方面有公认造诣的，没个二十年的积累休想。未来，对于踏实而优秀的斫琴师来讲做到一个圈子的认可就可以了，圈子的高度很重要，亦没有必要追求广泛的社会知名度。
对于初学琴的消费者而言，除非经济基础非常好，否则对价格不菲的名家琴应谨慎购买。不要盲目迷信名家，最终还是看琴的音色、用料和做工。
▍作者：王宁
▍来源：王宁古琴研究斫制工作室
▍原标题：试谈三个概念：厂琴、手工琴、名家琴
▍图文编辑：古琴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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