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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记忆】外国人笔下的三峡纤夫

2017-03-26 李瑜 三峡广电

外国人笔下的三峡纤夫

文|李瑜

本文由三峡广电公众号首发

       “三尺白布,嗨哟!四两麻呀,嗬嗨!脚蹬石头,嗬嗨!手刨沙呀,嗨着!光着身子,嗨哟!往上爬哟,嗨着着……” 我虽然在三峡的山水间长大,却和许多人一样,生活在没有三峡纤夫的年代。

       关于三峡纤夫,除了音像作品里的船工号子之外,就“争牵百丈上岩谷,两旁捷走如猿猱”这样的古诗词里寻找了。 我对一些打着“纤夫文化”旗号的商业活动宣传有一种莫名的厌恶, 也促使我去更多地了解真实的三峡纤夫。 可惜的是描述三峡纤夫的中文资料不仅数量上少得可怜,而且大都缺少细节。

        在19世纪末,一些欧美人士来到三峡,在他们撰写的英文书籍里留下一些关于三峡和宜昌的描述。笔者和宜昌市政协及三峡大学合作,翻译编辑的《20世纪之交的三峡宜昌》已于2017年初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现将其中关于纤夫的部分文字选编如下,和大家一起来了解下百年前外国人笔下的三峡纤夫。

布莱克斯顿笔下的三峡纤夫

      汤马斯-莱特-布莱克斯顿(Thomas Wright Blakiston) (1832-1891) 是一位英国军官,探险家和自然学家。1861年,布莱克斯顿组织了一次”扬子江上游的探险” (Upper Yang-tsze Expedition)活动,于1861年2月12日离开上海,坐船沿长江而上,经过宜昌和三峡,于同年5月25日到达离上海1800英里的四川宜宾市屏山县。由于那时这个地区 有许多暴乱,不安全,他们不得不在5月30日回撤,于7月9日回到上海。

       虽然没有到达预定的目的地,布莱克斯顿一行还是比其他欧洲人(除了那些打扮成本地人的耶稣传教士以外)向扬子江上游多走了900英里 。他绘制了一份非常准确的汉口到屏山县这一段的长江河道图,于1861年发表, 获得1862年的英国皇家地理学会颁发的皇家勋章。他在1862年出版了这本《在扬子江上度过的五个月》(Five Months on the Yang-Tsze), 记录了他这次在“世界上最伟大的河流之一”探险的经历。

       他的叙述记录了对当时中国政治变动的观察和评论,以及对当地的地形,地貌,动植物的描述。这本书在发表后的50年间一直是研究扬子江地区的权威资料和教科书。

        我们坐在新雇的船上, 二十几个全裸或者半裸的纤夫用长长的竹子编成的纤绳拉着我们的船向前走,宜昌城迅速地在我们身后消失着。

        看看这些纤夫们是如何在险峻的岩石岸边攀爬的吧!他们有时候是用手和膝盖在地上爬行,有时候靠脚趾抠着地面。在光滑的岩石斜坡上,他们穿的草鞋帮助他们不掉入身边的激流里去。我们一会儿看到他们在比我们高的岸边绝壁上行走,像一群疯狂的人一样大声喊着号子, 一会儿又看到他们跑到低处,爬过突出到河里的尖石。几个领头的先卸下身上的纤绳,谨慎地爬过障碍,然后有人把纤绳扔给他们,他们接过来继续拉纤,让其他人也爬过障碍,再一起拉。不过会留两三个人在后面清理被岩石卡住的纤绳。就这样重复着,他们像一群大声叫嚷的猎狗一样向前进。当到了一个河水很湍急,比平常更强,需要更努力的拉纤时,一个很幽默,像小丑一样的人会从人群里跳出来,跑到大家前面,在地上翻筋斗,做一些千奇百怪,古怪滑稽的动作, 来娱乐他的同伴们。他接着又会从最头上开始,用随身带着的木棍敲打纤夫们。然后他又跑到前面,弯下膝盖跪下来“求求”他们,像在寺庙里跪拜圣坛一样,似乎在用他的乞求来诱发他们身上的力量。然后他又给他们一顿痛打,或者说看起来要打他们的样子,就这样持续下去。 他是这队伍里的小丑。我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况时,都以为那个表演者是真正的傻子。

        现在解开系在船前的纤绳, 系在船中间与船舷平齐的位置,再由另一条从桅杆顶引出的绳子向上提拉着,我们完全在水流之中,绕过了一块水中突起的巨石。接着纤绳被缩短了,岸上的纤夫们又喊起了号子,训练有素地继续他们的工作。 这就是三峡的船工们。


       船工们在船的每一边安放8支桨,面向船头站着,一边快速有力地划着桨,一边跺着脚唱着歌,十分欢快。有时候我们来到一段河段,岸上不是特别陡峭,可以让纤夫拉一会儿纤, 我们就会利用这机会,因为拉纤比在激流中划桨要容易些。当风力不错时,我们也会升起那方形的大棉布风帆, 利用风力就轻松不少。

        因为航行比较困难,天气也不好,我们离开三斗坪没多远就在一个叫“獭洞”的险滩的下面停下来休息。这一天是四月六日。我们的船工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让我们的船穿过一些非常困难的地方。在离开宜昌的第四天我们经过了归州。

       如果想逆流而上穿过一个险滩, 一个很重要的步骤是让船老大带一些铜钱上岸,到附近村子里把所有他能找到的人都找来帮忙拉纤。 通常在附近的村子里都有纤夫们等着接活儿。然后所有的人都从船上下来,只留两三个人来掌握长的大桨,来帮助舵手避免船陷入漩流或者撞上礁石。 另外还有两个人来负责管理纤绳。用的纤绳是最强壮的竹绳。 当一切都准备好了,船老大发出号令,纤夫们开始拉纤, 有时候80到100名纤夫一起来拉,船在激流中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在这过程中经常会出现一些问题,比如纤绳卡在水下的岩石里,这时就需要一两个最勇敢的人跳到河里,潜入水下去清除障碍。有时候是船本身撞到水下的礁石上,这时那个独眼的厨子就会用一面小鼓敲出不同的信号,同时大声叫喊,让纤夫们停止向前,好让船后退一下绕过暗礁。在浪涛声和纤夫们的号子声中来发号施令真不容易。有时候船卡在暗礁上不容易退出来,这时船工们就要跳进激流里去推船。 当船再次移动时,也许可以安全地到达上游。但有时会遇到纤绳崩断的情况,就只能看着整条船和船上的货物陷入激流里, 听天由命了。有时在下游一两英里的地方找到船,有时候船撞上礁石,在江中沉没。沉船的事情在这一带时有发生。看着五六艘船一个接一个地通过激流险滩,听着纤夫们的号子声在两岸岩壁间不断地回响,船工们在船上忙碌地操纵船以避免迎面而来的礁石,这是我们没有见过的情景。而这样的情景每天在宜昌到归州之间的扬子江上的每一个险滩都能见到。 

       ”新滩“急流是力量非常大的一个险滩,普通的竹绳换成了更粗壮的纤绳,我们的帆船被一条大缆绳系在岸边大礁石上,船工们忙碌地准备着上行的拉纤工作。 船老大带着铜钱在附近找来许多村民, 有年老的有年轻的,为了挣几个铜钱,他们把纤绳挂到斜挎在他们身上的肩带上拉纤。我们数了一下,包括我们自己的船工,一共103人。如果我们的这条小客船需要这么多人拉纤,那些四川的大货船就需要更多的纤夫了。在船上的指挥者发出号令以后,纤绳被拉紧了,系船的缆索被收起来了,大的船舵把船引向咆哮着的河水中,让船和河岸之间保持一定距离,以免撞上暗礁。

汤马斯-库柏笔下的三峡纤夫

      汤马斯-库柏 (Thomas Thornville Cooper, 1839-1878), 是英国最爱冒险的一位旅行家。1868年,在上海商会的邀请下,汤马斯-库柏计划了一次通过西藏到印度的探险旅行。1868年1月4日他从汉口出发,经过宜昌,穿过三峡,向成都西行, 又转道云南,曾被扣押五个星期。由于种种原因,他没能到达印度,只能顺着岷江和杨子江返回,于1868年11月11日回到汉口。他随后回到英格兰,在1871年出版了这本书《一位穿长袍扎辨子的商业先行者的旅程》 (Travels of a pioneer of commerce in pigtail and petticoats), 记录他这次旅行的经过。

        我们的船,从岸上看起来很小,没有遇到很大困难就逆流穿过了这个险滩。附近村庄的村民大都会在河边帮过往的船只拉纤过险滩,挣几个铜钱。有几个村民拉着我们船上的纤绳,不一会儿就帮它过了险滩。不过这是个让我很紧张的时间,因为几乎我所拥有的一切东西都在这船上。只见这船几乎完全淹没在浪花里,船头激起的浪花超过了船舷上端两三英尺,似乎随时都会将它淹没。还好,它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这个急流。

        一艘停在险滩下面等待纤夫们的大帆船是接下来穿过急流的。它是一艘载货差不多80吨,吃水有五英尺的大船,拉它上来不太容易。从附近村庄召集来的一百多名纤夫拉着长长的竹子制成的纤绳,纤绳的另一头绑在船的桅杆头上,一寸一寸地把它向上拉。船上留有几名舵手,控制船的方向,让它远离河岸和礁石。有时候需要纤夫们松开纤绳,或者突然停下来,所以在船头有一个敲鼓的人,用不同的鼓点来指挥岸上的纤夫们。

        在这样大的船上一般都有几个被称为“水鬼”的船工,他们的任务是保证纤绳不挂在突出的礁石上或者卡在暗礁里。可以想象这是一个非常辛苦非常危险的工作。纤绳常常会卡在急流中间的暗礁上,这些“水鬼”必须去清除这困难。他们都是游泳和潜水的高手,在凶猛的急流中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过有时候他们自己被纤绳卡在礁石上而丧命。

        我认为三峡的船工是我见过的最勤劳的人,他们从清晨一直忙碌到太阳落山。他们每天的工钱只有100到150个铜钱,外加六碗米饭, 但他们总是那么高兴。当他们套上纤绳,在河岸边一步一步地拉着船只渡过险滩,他们不断地喊着纤夫号子 随着节奏挥舞着臂膀。每艘大的帆船上都有一两个小丑 , 每当要开始一段困难的拉纤工作时,他们就从休息的地方跳出来,拿着用来抽打他们的同伴的长长的鞭子,蹿上蹿下,大声叫骂,让船工纤夫们用最大的力气来拉船。如果有船工纤夫想偷懒不幸被小丑们抓到,就会被嘲笑,小丑就会大声叫出偷懒者的名字, 骂他是懒鬼,其他的船工纤夫都会一起朝着偷懒者叫骂。这些小丑实际上是小把头,一个50人的船工队伍里一般有5个把头。船老大付钱给这些把头,让他们每人找10个船工纤夫来拉纤。在一次航行结束后,虽然得到的工钱不多,但这些船工纤夫们觉得欠了把头的人情,所以必须接受他的条件,继续做下一个航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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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李瑜(北美宜昌同乡会会长)
责编:刘慧艳(三峡广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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