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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纪实影像奖 | 有些人的镜头,为现实而生

映艺术中心 映画廊 2022-12-25

2019年11月22日,由映艺术中心/映画廊主办、“映画廊之友”摄影基金支持,瑞士阿尔帕ALPA、丹麦飞思PHASE ONE赞助的第三届映·纪实影像奖揭晓,共有6位获奖者,其中,陈杰荣获“映·纪实影像奖”优秀奖。




本届映·纪实影像奖获奖名单公布后,有人评论:“为什么纪实影像都在记录着并不美好的事物?”

确实,“纪实”并不等同于揭露“不美好的”事物。之所以抨击丑恶,是因为我们相信,这些影像会对现实有所改变,可以让普通人的生活变得更好一些。

有些人的镜头,为现实而生。


《生态环境危机》


陈杰

2014年8月,我开始重点关注中国生态环境问题,展开国内系列生态环境问题调查,目的是充分发挥影像的力量,推动社会的进步。

影像要发挥力量,除了要呈现生态环境破坏的令人震惊的事实,同时,要依托大量文本调查,科学分析,探究问题背后的根源,给予影像有力的支撑。在具体操作中,我要考虑到这六个要素:事件重大、具有典型性、调查的客观立场、报道的建设性、传播架构先行、持续关注后续进展。

对于所有案例,我首先都深入研究相关领域的专业知识,再进入现场进行暗访或调查,对现场情况和基本事实充分掌握后,再公开采访涉事各方及政府职能部门的声音,并结合相关领域的权威专家观点,给出证据充分的科学结论。

我报道的大部分案例因证据确凿,结构严谨,故被国内NGO跟进提起环境公益诉讼,推动了各地依法治理生态环境问题。

6年来,我报道的20余篇重大环境问题影像调查报道,通过广泛传播,引起强烈关注,其中大部分报道得到中央批示,诸多报道被国务院挂牌督办,使问题得到解决。比如腾格里沙漠污染系列报道,问责内蒙古自治区和宁夏回族自治区等280名官员,其中最高人民法院对宁夏回族自治区涉事的8家企业开出了5.6亿元的生态环境补偿罚单。两地为恢复生态投入十多亿资,数十家污染企业,退出内蒙古沙漠腹地。比如新疆卡拉麦里山自然保护区工业污染报道,使十多名厅级和县级官员被问责或移交司法机关。

我认为,有力量的影像,可以有效的推动社会进步。






天津大爆炸
2015年8月15日,大爆炸后留下的巨坑和废墟。2015年8月12日,天津市东疆保税港区瑞海国际物流有限公司所属危险品仓库发生爆炸,173人死亡,1.7万户居民房屋受损,8000多辆车被焚毁,并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

(目前,这片区域进行环境治理后,建设成了一处公园。)

埋在沙漠里的污染
2015年10月29日,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左旗腾格里沙漠腹地,中科院和中国绿发会工作人员在采集被污染的沙漠样本,为环境公益诉讼收集证据。

当地化工园区多个企业通过埋在沙漠里的管道向沙漠直排未经处理的化工废水,污染沙漠,并用黄沙覆盖。

(目前,化工园区污水处理厂建成使用,园区所有企业一企一管,所有工业废水经过企业预处理后,全部排入污水处理厂进行进一步处理,达标后,再进行循环利用或者用于绿化灌溉。

珍禽离奇死亡之谜

2014年9月2日,一只反嘴鹬疑似饮用了有毒的湖水死亡。

内蒙古自治区毛乌素沙漠乌审召镇,一个面积10万平方米的湖泊被数家工厂常年排放的污水污染,记者现场调查发现,近期大约有数千只各种珍禽死亡。

(报道发出后,内蒙古自治区针对乌审召环境承载能力,调整规划,部分污染严重的企业被永久关停,一些企业投资数亿资金完成环保深度治理后,生态也逐步得到恢复。

被工业废渣侵蚀的自然保护区

2014年11月3日,一只狐狸在不断向新疆卡拉麦里山有蹄类自然保护区纵深延伸的工业废渣上行走。

新疆北部的准噶尔盆地,目前,国内几大电力龙头企业以及几十家国内煤炭行业重点企业均汇聚于此,从事煤电煤化工产业开发。一些高能耗、高污染的企业,将未经处理的工业垃圾和生活垃圾,直接倾倒保护区范围内,大片宝贵的植被被破坏,带来生态危机。

数年前该煤田的核心部分归属于新疆卡拉麦里山有蹄类自然保护区,区内分布有国家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是我国西北最重要的荒漠生态系统和荒漠有蹄类野生动物保护区。同时还担负着遏阻新疆第二大沙漠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向东扩张的重任。

(该事件报道后,中央多名常委多次作出批示,国务院专门成立调查组展开调查,最终负有管理责任的阿勒泰地区和昌吉回族自治州十多名厅、处级官员被追责和免职。自然保护区被侵蚀的近3000平方公里的范围被调归回自然保护区。

腾格里沙漠现巨型排污池

2014年8月29日,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左旗腾格里沙漠腹地,一根排污管穿过沙丘,直接通到沙漠腹地,把从3.2公里外引出的工业污水直接排放到沙漠里,污染沙漠和威胁着附近流经的黄河。

腾格里沙漠腹地,分布着诸多第三纪残留湖,地表有诸多国家级重点保护植物,是当地牧民的主要集居地。与黄河的直线距离也仅有8公里。

近年,内蒙古和宁夏引入了大量的化工企业,这些企业正在将未经处理的污水源源不断地排入沙漠,同时过度开采着地下水用于生产,给脆弱的草原生态带来危机。

(后续:报道后,习近平总书记先后三次作出批示,国务院专门成立督察组,敦促两省对位于腾格里沙漠的工业园区进行大规模整改,最高人民检察院对涉及的企业环境污染案件进行挂牌督办。

最终两省涉案的十多个污染企业被永久清理,其它涉案企业投入10多亿完成环境整治和技改,100多名公职人员被问责,一些企业负责人涉及环境污染罪被立案调查。宁夏8家污染企业还处以了5.69亿的罚金。腾格里沙漠污染事件成为新中国有史以来处罚最严重的环境污染事件,并成为“中国环保风暴”的标志性事件。

废弃的石油城

2017年7月30日,青海省冷湖油矿生产区,在石油开采鼎盛的时候,曾有数万人生活在这里,后来枯竭,人员迁徙。如今,石油小镇废弃,炼油留下的有毒污染物,造成大面积土壤的污染无人处理。

(报道后,当地政府开始对石油小镇进行全面清理,并将石油小镇建设成工业遗迹公园,吸引了大量国内游客到访。 

石棉矿污染

2017年8月8日,青海省茫崖镇,茫崖石棉矿生产致使地质环境破坏十分严重,其尾矿粉尘造成方圆30公里范围内尘土飞杨,严重影响着荒漠绿洲阿拉尔盆地5.5万人的身体健康和用水安全。 

(目前,青海省对茫崖石棉矿环境污染问题进行了监督治理。 

锡林郭勒草原污染

2018年8月4日,在一个上万平方米的大坑里,储满了高浓度碱卤和化工废水。

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苏尼特右旗锡林郭勒大草原的苏尼特碱业有限公司,将产内的化工废水和生活污水都排放到没有采取防渗处理的渗坑内,造成土壤和地下水等污染,并造成11000多亩草场污染和破坏。

(报道后,生态环境部介入调查,内蒙古自治区责令企业停产,展开生态修复。

沱沱河受矿山开采威胁
2016年9月25日,青海省,使用无人机航拍的沱沱河网状河道,在河道沿途两侧分布着一些采矿点,对沱沱河构成威胁。

沱沱河是长江源的正源,发源于唐古拉山脉主峰各拉丹冬西南侧姜古迪如雪山的冰川。

(目前,沱沱河沿岸的采矿和选矿点全部叫停,展开生态修复。

 

碧水青山被毁灭式开采

2016年4月13日,四川省会东县满银沟铁矿,分布着多个露天开采的铁矿和选矿厂,尾矿库星罗棋布,侵蚀和污染着土地,并时常发生与农争夺着水源,并污染金沙江。

(目前,该地区矿点全部关闭,生态修复基本完成。

环评造假成为污染根源

2015年6月13日,福建省宁德市,当地有色金属深加工企业——鼎信实业有限公司的湾坞镇14号码头附近,推土机将废渣填入一片芦苇荡。据第三方检测机构检测,17日的检测结果显示,参照《土壤环境质量标准》三级标准,即保障农林业生产和植物正常生长的土壤临界值,该样品汞超标达10倍。

据记者调查发现,该企业二期项目环评报告中,标注当地农村的调查对象,超过半数并非当地居民,而且相当一部分人也不住当地,环评涉嫌造假。记者进一步调查发现,分布在该地区的诸多污染企业,都涉嫌环评造假,排污肆无忌惮,对当地生态环境造成严重破坏。

(报道后,引起国务院重视,生态环境部和福建省介入调查,涉事企业,包括整个三都澳的十多家大型企业,投入十多个亿进行环境治理,完善了环保设施,实现达标排放。

“中华水塔”的危机

2016年8月27日,海拔4000多米的青藏高原,青海省天峻县木里镇聚更乎矿区一处矿坑,过去违规开采的煤矿毁掉的大量的高原湿地和草甸,面积达40多平方公里,严重威胁有着“中华水塔”之称的三江源腹地。 

(该地区生态破坏问题由国务院挂牌督办,目前生态修复基本完成,按绿色矿山标准,对违规非法开采的矿坑进行回填和覆土绿化。 

被非法开采的乌兰哈达火山群

2018年8月3日,位于内蒙古中部察哈尔右翼后旗乌兰哈达一带,

被非常开采的乌兰哈达火山群中的其中一座火山遗迹。

乌兰哈达火山群总体呈北东和北西向串珠状展布,坐落30余座大小不一的火山,其中晚更新世17座,全新世3座,整体分布面积约260平方公里,是研究现代地壳活动性和火山资源、环境及灾害的天然“窗口”,具有极高的科学研究、考察、地学教育和旅游观光价值。尤其是晚更新世以来形成的裂隙式火山等,国内少有、世界罕见。

近年来,乌兰哈达火山群大部分火山被非法采矿,造成生态破坏。

(目前,乌兰哈达火山群非法采矿被全部叫停,周边被封闭,进行火山遗址保护规划。

非法采矿危机三江源 

2017年8月2日,青海省玉树州治多县非法盗采点扎苏煤矿其中的一个山谷,从高处俯瞰,整个山谷满目疮痍。

据调查,处于三江源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青海三江源国家公园核心区,分布有41个亟待修复的矿点,大部分为非法矿点,目前这些矿点持续对地表草场、天然植被产生直接影响和破坏,并对长江、黄河、澜沧江造成污染。

(报道后,国务院挂牌督办,41个矿点全部退出采矿,展开生态修复,2019年6月,生态环境部公布,生态修复按预期完成并验收。
三江源核心区的矿点 
2016年8月24日,青海省果洛州,一处正在开采的大型铜矿侵蚀着山体和草原。矿区地处青藏高原腹地最大冰川阿尼玛卿雪山脚下、三江源重要源头。此处开矿,对国家重点保护区三江源核心地区造成威胁。

长江源头消退的冰川 

2016年9月30日,西藏自治区安多县,海拔5400米以上,长江源头的姜古迪如冰川南侧冰川,科学家认为,因为水量补给不足和全球气候变暖,冰川逐年退缩,近40年最大退缩距离超过1200米。

姜古迪如冰川融化出万里长江第一滴水,流进沱沱河、通天河、金沙江、汇入长江中下游。

姜古迪如冰川:位于各拉丹冬峰西南部,由南北两大冰川构成,冰舌海拔5400米。姜古迪如北支冰川宽1.3公里,长10.1公里,冰塔林最高达20多米;姜古迪如南支冰川宽1.6公里,长12.4公里,整条冰川相对破碎。数百年以前,南北两条冰川的末端曾连在一起,冰川逐年退缩,两条冰川相互分离。

(该报道发出后,引起国务院重视,西藏和青海两地协同展开保护,目前西藏依照国家有关规定,颁布地方法规,对长江源姜古迪如冰川100多公里范围内进行永久封闭保护。

攀枝花环境困局

2019年7月7日,四川省攀枝花市,6时许,距离太阳落山还有大约1个多时辰,钒钛高新区林立的原本冒着小股白烟或青烟的烟囱,排放量骤然增加,浓浓的白烟、淡黄的烟、淡黑的烟,一股股从烟囱里喷射而出,置身于钒钛高新区,原本抬头看到的是蓝天白云,不一会儿就被排放的烟雾遮挡,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刺激气味。

(目前,攀枝花市钒钛高新区展开全面治理,淘汰产能落后企业,完善水、气、固废等处理设施,并对园区金沙江段进行生态修复。




陈杰


《新京报》首席记者、极光视觉联合创始人。

代表作品有《沙漠之殇》《天津大爆炸》《悬崖村》等。

2014年8月至今先后发出的十多篇影像调查报道得到国家领导人批示,促进问题解决。

2015年被评为中国最佳环境记者;2016年当选CCTV中国十大法治人物,获得2016年荷赛奖一般新闻三等奖;2018年获得中国摄影金像奖。





编辑 | 贺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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