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山万里丨本周诗星：王法艇

诗

星

她必须依赖所有的故事丰满

滴落在表面的光阴，可以连缀章节

甚至成为历史

——王法艇

《一枚树叶在秋风中的陈述》

王法艇，安徽临泉人，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华网评论员，国务院国资委评论员，2014/2015连续两年获得国务院国资委十佳评论员荣誉称号。作品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人民文学》《诗刊》《收获》《星星》《联合报》等报章发表。2015年荣获“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诗文征集大赛”全国一等奖，长诗《大战士》《长征颂》在《光明日报》刊发后，受到中共中央宣传部的好评。

“

王法艇的诗歌创作，近年来取得了相当突出的成绩，他的作品将对时代的深度关切与现实的理性和激情高度融为一体，文字优美，大器厚重，意境深邃，别具一格。

——邱华栋
王法艇诗歌欣赏

 春
该怎么描述你的容颜和煦的风，湛蓝的天悠闲的云，歌唱的溪整个南园花枝颤抖着时光整块油绿的田畴蓬勃馥郁这样的描述，让幸福的人甜蜜地回味初恋，然后踮起脚尖，静静靠近桠枝上的彩蝶或者，沟头细流青苔下的蝌蚪游弋到多情人的诗行一个恻恻轻寒的人，其实内心的桃红被春色无限渲染回忆胜日寻芳，月下河岸一缕风游过来眼里就泛起浪花
春天是琴房深处的那架钢琴每个名词在这里都玲珑生动竹外桃花，青眉如豆从谷雨开始，守望斜风柳燕的人们在云和雾的纠缠中充满期待在星和月的疏离中失望叹息而我写给你的诗歌涂了又改，改了又涂仿佛在音韵抑扬的节点音节嵯峨，词不达意
亲爱的，春天的手已经抵达三月的绿腰了甚至一些细节也彻底缤纷此刻，我推开桃花掩映的晴窗万物生动，但不喧哗水一般的光明渗和泥土芬芳被一页童话收藏宝，你指甲上的油彩也是春的灿烂部分受孕的花朵微声地笑雨下的瓦檐调皮地闹所有不可言喻的喜悦都水落石出随风潜入的，是天街上两朵交叠的油伞
鸟儿在绝胜烟柳的皇都中自由鱼儿在石潭里一惊一乍地调皮殷勤的眼神醉态迷离摇曳的阳光攀条弄粉这些都是我笔下流淌的春也都是我要写给你的甜言蜜语你深藏在深巷里的心花露垂暮就让风儿来朗诵吧你似懂非懂，不住点头语言艰涩的那组诗行让你满眼迷茫，宝，不是我有意写的朦胧如果，我直抒胸臆眼泪就烘干在脸上。


春天是琴房深处的 那架钢琴     每个名词在这里       都玲珑生动

带着母亲上北京

        2015年7月10日21:12分的K148次列车我和母亲默默地上车我想的是车上人多躁乱母亲想着的是孙女诗瑞的泪水3分钟之后，K148撕开了黑幕下的阴谋阜阳就开始变小了细小的如一根铁轨那是一种不用思考的小一种气球的内脏一样的小，在几根冷冽的枕木之间孤零零地淹没在耀武扬威的呼啸中此时离家乡100公里土地咸腥，河流污浊，屋舍冕堂那些曾经熟悉的物什慢慢变得狰狞包括我在母亲的眼里也小如空虚是啊，草根的命是土的，既不能浸润冷水也不能承受夏天最细的雷电只有过了亳州，熟悉的物貌才不再欺逼母亲躺在12号车厢的下铺，她没有睡着她手上的佛珠粒粒清响4点钟她起来刷牙洗脸然后就把脸贴在窗子上面她要看看洼田的玉米东胡庄的芝麻还有她洒下的荆芥和蓼花菜黎明前的铁皮列车，器宇轩昂地抛弃一切母亲无法找到那些可怜的邻居她站起来，顺着时光的方向低矮的河北村舍多么像母亲的朋友母亲喃喃自语，你看这个多好那个真不赖，都一起过来吧对面利辛的大妹子就呱呱哒哒说开了夏天的早上逐渐热烈孩子们也像发芽的草籽蹦蹦就开了八点一刻，西站到了燠热和雾霾布满楼宇之外的空间没有边际的沦丧侵蚀一切像多年以来积压在北京的流浪光阴一寸一寸撕裂纯粹手法简单方式残忍

珞  珈 

我在深夜的最深处   想你 
在麦收的季节 
你这早熟的麦穗 
用柔弱的芒刺入我蓄满泪水的眼睛 
先我而碎了的     还有一颗晶亮的心 

我有些忧郁    像很多父亲那样 
咀嚼着你儿时的语言 
向着太阳和月亮    我们大胆靠近 
在一起一伏的鼓励中 
珞珈    你高出了父亲的期待 

杨树和你一样高了  麦子 
闪烁着朴素的光泽  镀亮 
我们一起走过的荆棘
荒凉不再生长  珞珈 
你生动的身体在今夜潜入成熟的麦田 
和丰收一起倾诉 
和迟到的春天一起吮吸露水 
除了父亲   和纯粹的双手 
儿子   谁会嘲笑我们经历的时光 


今夜  我眺望你在的方向 
趟过冷水泪水汗水汇集的河流 
和你拥抱   紧紧 
我用饮酒的嘴唇    向你 
鲜血止渴般的呼唤 
珞珈    珞珈 

瑜 珈 

孩子  我在阳光下看见你干净的手和洁白的衣服 
南来的风声   多么像你念书的生动 

北京苍凉 
除了骨头的热情激活 
父亲单薄的意志 
我多想复制你的飞翔的样子 
穿过黑夜延续的路途 

只有对你的思念    可以觊觎成内伤 
就像你在读书的时光里 
小心阅读    树木成长的年轮 
我看见的是    许多耕懿的生命 
年复一年地修行 

思念一如用网扑捉了孤独 
经年的感叹淹浼遗落的疼伤 

瑜珈    只有这时 
殷殷思念如刈割的麦子 
大片大片地仆倒 
你深深的鼾声   就是我们之间幸福的对话 
而你醒来时   我的忧伤 
像老家的树木 
郁 郁 苍 苍

龙   兮
丑陋的虫子消失在空洞无物的水里仍然可以看见它，迷乱的影子已熄灭所有但冷漠的光芒比所有的图腾都更加清楚，虽然我们整体还像一棵只能呼吸不能说话的芦苇， 甚至洞穿我们的内心也无法想象它，连留下的传说都成为记忆的死灰在洪荒的史前它集中所有的触须和鳞片，在夏季的蝉鸣中卷起狂飙的风暴，飞沙走石大雨滂沱那枚小小的月亮在它的背后反射柔和的暧昧它的眼睛更加冷漠它的触须更加凌厉它嶙峋的足节在冰冷的夜里不停抖动时光犹如落叶布满山川大地，而它的背影穿越过树林之后冰冷地成为黄河两岸无所不在的磅礴胸像大河流走了黄土流走了连同与他相伴的各种火焰和九子它的霸道给世界只有一个坚劲尾巴的描述，透过想象我看见一条僵硬的蛇冬眠在沙滩，它是不是安静和暴虐都击碎灵魂它是在掘井还是在找回孕育它的那个种族还是捏造可笑的历史我只能看见它凶猛的面孔带着弧线一样的笑佯装听见伐檀的叮叮佯装听见淇河解冻的嗞嗞，没有一具生灵和它一起这样苦心不用在历史书上和最早的抟土上说它是祖先它隐匿在每一位对王权充满期待的长衫背后没有一条河流不在无休止流淌颓废的声音在萧索的黄昏超度死者在清晨摘下惺惺面具宽恕那些寡人一样的孤独者它在鱼儿交媾的水潭里陷入泥底并将自己涂抹成青衣花旦咿咿呀呀麋鹿解角 散发香气我们如何才能看见这条不会死亡的大蛇它的吉祥真的会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散落大地弥漫天空散落没有污染的星球没有汹涌的大海没有内讧的种族太阳冷汗淋淋月亮形如菩萨星星泪流满面我在昼夜不停地祷告这个企图升天的灵兽将任意眩晕 随心所欲地死我们该怎样才能像它一样虚幻地延长尊严奇形怪状装腔作势威风十足在随风飘散的鳞片上准确扑捉虚假的目光把悲伤留给已满千岁的虚清董生它像这个秋天就要跌落成粉尘在闪烁金色的灰淕里寻找渐被迷乱的爪牙而不会被蔚蓝的大海深深埋葬哪怕一些可怜的传说我们在逼仄的世界里随处可以看见它暴虐的表情土地比它还要脆弱肉体比它还要轻微信仰比它沉闷但怎样才能超越痛苦是以它的血涂抹面孔 消失在地下还是在2012年的一个清晨像宗葛玛那样的喇嘛隐逸或者走进的影像干脆成为一种草履虫般的构造在灰飞烟灭咽气息鼓的氧化物中 我真的看见了它怎样华丽的隐身术 听见它节节足足的吟诵难道这是所有灵长动物拍手的声音我只想知道它的骨头起源在哪里又埋葬哪里它是不是像耶稣那样的牺牲充满慈悲 它所张扬的确实模糊在日月星辰都不会永恒的长河里它的灰烬只能吹入虚构的情节和狂妄的心里我们也只是在黑夜里扮演那个千古笑料的叶公


秋日夜空编织憧憬

秋 日 夜 空

当流萤的灯盏一朵一朵编织憧憬当一声接一声的蝉鸣唤醒思念当一粒连一粒的露珠滑过叶尖当一群又一群的白云巡游江山当一片又一片的沙洲盛开月亮般的爱情亲爱的，你偃卧在花间的诗意间以微醺的姿态沉静如玉我可想知道了，你眼里的浪花如何静水流深，流入大海 最亮的月色该是怎样的呢竹林流淌的银子悄无声息栀子花是醉人的，百合的孤独扎根心扉乌瓦上的青草点缀黛山比泉水更柔滑的青春嘹亮了歌声亲爱的，我可想听你的金玉良言了
等月光拉满金色的弓弦热爱自由的鸟儿一刻不停她们要飞得更高，鸣叫得更加欢畅被月光镀亮的羽翅缀满铃铛空旷的天空苍然如海，甚至流行的忧郁没有缘由地倾泻秋日直到窗台柔和飘荡亲爱的，别再故作高深悬挂旗帜
这样的秋日星星隐去，清风徐来诗人阿，请书写甜蜜的字句吧不然，惊鸿一瞥灼伤眼神，诱惑夜空 

 

上 城 春

经历一场浩荡的寒流之后春风姗姗来迟收拾满地凌乱那些枝头上粘满阳光的影子已经被春姑娘次第催醒看阿，前朝风尘仆仆的古道排列着那么多才子佳人她们在春天里小心地爱着羞涩地低垂花郎年华她们在诗意盎然的辞章里娇嗔地剪碎梅花墙上的阳光有时，她们也在舞台上乍暖还寒必定，春天还有些消瘦冷雨一曲杨柳踏歌之后才子佳人重归于好那些孕育梦想的花蕾即刻迎风摇曳，鲜艳芬芳而从这场寒流中淡去的花样和着乐府里面的春光，弥漫不息诗经里面的人啊擎着西塘月下的荷叶从字里行间吟诵而来的春色，让我羞愧于想象中的妆容豆蔻词工，春天已婷婷玉立无法说出的饱满爱意轻柔地掩盖经年的风雪诗人破土而出不小心沉溺在三千诗篇在哪一章节，寻找互为绵软的问候诗人渴望，翠柳上的一双黄鹂一只婉转歌唱一只欢快振羽芳菲三月的大地

梦想绽放，勃勃生机

小 桃 花

一枝小桃花在春天会淘气谁家妆台万顷桃花一起绽放密云绯红，该是如何壮观仿佛春天的枝头一望无际这个尘世的华美辞章悄悄沦落成一场浩大的意想仿佛阜丘的背风处不曾光顾过一朵雪花在平仄细腻的暖风里，桃花是沉醉的二月的青涩，三月的含蓄一刻不停地浸淫桃花质地她开始苏醒，放纵着热烈和抒情甚至她的力量把整个春天都燃烧起来她的骄傲和坦率她的才华和美丽让整个四月阅读，一目十行诗人该如何拼接意向这个桃之夭夭的春天让清贫的诗人如此奢侈刚刚邮寄了一封冬天的情书现在又投身这夭夭十万的桃醉沉溺波涛汹涌的桃花深处而诗人，燃烧在内心的火苗和桃花一起绚烂，一起赞叹一起刻骨铭心地沉沦这样的时刻暗香堕靥阳光喧哗的南枝上能够看清的稠红乱蕊越来越多能够打动人心的细节日益饱满甚至，每一片花瓣都独立成章桃花，你的纯粹让诗人越来越澄澈你的焰火越来越温暖楚江南北让诗人满身心地幸福和纠结让诗人东苑桃繁，遍寻青陌连这个风沙狂飙的尘世，也活泼生动你的红，是侍女的唇红你的华，比春天更加芳华你的美，惊艳古城深巷的鬓白桃花醉，该是一场春天才有的深醉她抱紧怀里的果子，切切珍惜她偃抱着心事缅怀流光向春天倾诉夜晚的寂静她深醉的光华是致命的诗人该怎样在深浅不一的月下和她一样吟唱是念故园春色，还是零落成泥或许，这些影像都定格在落花流水之后桃花，诗人告诉你阳光满园，小桥涨水春天正靓妆微步，攀条弄粉你期待的一场邂逅，已经袭来驿路断桥，悄无声息

乡愁是一种深渊般的内伤

在泥泞潮湿的岁月我们挣扎着放飞梦想多年之后，阳光照亮了翅膀却忽略了因故乡而引发的疼痛
故乡平淡无奇，街巷逼仄流逝的光阴驻足在老屋一角从沧桑中脱落的记忆模糊成一团弧形的乡愁而后，成为故土的烙印和情绪
在泛黄的日历背后故乡是瘦骨伶仃的山水图画行走的人，伫立的树你们来自哪里，又扎根何处一溜俨然的屋舍和开启的窗户像挽留的手臂是送行的眼睛 在落满树叶的院落感慨在青葱的孩子们之间迷茫世间的万象春秋，犹如屋前的槐树在夹杂南腔北调的问候中一声不响地延展根系 偶尔，一只鸟栖息深黛色的瓦楞探头探脑，充满好奇同样，那些客居异乡的邻人高声大语，喧闹乡间故乡的门，从寂寂中惊喜地开启 青砖的颜色褪尽了青春墙上的简体字七零八落像在流浪中丢失笔画的宋体字坐在老屋椅子上的宽容向东向西向南向北来着的走着，走着的逝去易碎的情节恍如秋叶
故乡的小河早枯竭了裸露的裂纹呈现出季节的走向曾经载满笑声的舢板去哪里了勤恳无方的乡亲又在哪里冷落的石板小桥月瘦 ，霜薄，草萋每一个桥段，都是最初的自述章节
这深深的故乡和纠结无休的情绪是不是异化为另一种场景愁肠千结，载欣载悲在灯火阑珊的城市街角故乡啊，你是一种深渊般的内伤隐隐作疼，但不知疼在哪里
落叶归根，大地芬芳乡愁不可穷尽丹桂扬扬靡靡枣花簌簌衣襟那些在时光河流里颠沛辗转的万物都已经斑驳模糊，唯有异乡青灯下的灵魂

遥望故土，川流不息。

 爱，是小满之后的灌浆     夏天的第二个节气是小满是充满想象力的女性她比一场没有预谋的爱还要纯粹甚至和春风一样浩荡比雪花深厚，羞愧秋天的田间相爱的小人啊，凄迷的眼神是无法探知的深潭亲，这就是小满，她按部就班她需要一场阳光的灌浆虽然，青云雨水倾注，像预谋而来敌人把所有的火焰浇灭她知道，比雨水还要汹涌的是小小的泪 小满，你的亲人是我和芒种你发育良好，漫不经心的阳光如此沉溺我只要一把细如闪电的镰刀让埋伏在六月的眼睛失明小满，必须跋山涉水我们的情感渺小的如同谷雨我要的是大雪无声，靡靡泱泱 阳光一寸一寸铺陈，细沙一般的堆积芒种之前的小满在无边的荒原舒展诱惑该如何印痕她的渴望和期待小满，五月的赤焰燃烧之后一地的雪白，是我最好的纪念包括，不顾结局的爱情和殷勤的唇

成熟到底是一种绚烂的过错

一枚树叶在秋风中的陈述

寒蝉凄切 ，在炎凉世态的故国无时无刻不在沉沦从欲望的高处飞翔从胆颤心惊的枝桠,梨花带雨，放纵感情犹如上古的错觉。在一刹那，她渴望停留以便让诗人抒发愁绪笔触流泪，轻微的伤感漫山遍野渗进脉络，至此，她的心灵也一池悲凉而黄昏的一声叹息隐隐抵达整个秋天的柔弱谁见过欢笑之后的伤情，包括一面热忱的挽留一面冷漠的割舍她越来越需要沉沦这是时光给予的所有快感她越来越接近芬芳的大地和万物融合总会迸发惊喜有时，从离别开始，就满怀眩晕像高血压者的攀登很难描述出发的初衷虽然漫无目的，但堕落是事物的必然唯一的飞翔让自己沉陷其中，不能自拔把翅膀并拢，把成长的记忆镌刻自由是一切，舞蹈是一切沉迷世间的万象就是一切把不相干的设想置身风中不是没有痛苦，不是没有悲怆除了秋叶还有什么在凌乱飞舞散尽花瓣的向日葵抖落青霜的薄荷花偶尔，一栉讲述梦想章节的小草在秋雨的撞击之后总会慌乱地寻找可以结伴的亲友要在有限的时光里镀亮一生要在忧郁的诗词中自由歌唱成熟到底是一种绚烂的过错她发现，与爱恨交加的情节相比自由，飞翔，沉溺和坠落是一种属于本真的幻觉而不被关切的经历必然以恸情的偶然一次次命中岁月的冷遇当然，当秋风歇息冲动她依然恋恋不舍和枝桠一起无论富贵无论贫穷无论华美无论鄙陋她总会在鸟鸣中舒展肢体总可以深情述说内心就像一座秋天的城池巧妙掩藏在荒芜她必须依赖所有的故事丰满滴落在表面的光阴，可以连缀章节甚至成为历史而另一面酝酿心事，百转千回。




 挚爱的灵魂
埋在地下的人终究会和泥土一起盛开心里的闪电迟早会烛照窗棂我流浪在运河细流边看着地上草木的荣枯和丰歉同行的人关注一根鱼竿的收获而我在意的只是——阳光恣肆 ，草木放任想象她们相爱，坦陈内心

多少女子被岁月刻画成一滴冷雨多少母亲被时光雕琢成镂空的玉她们经久不息的温暖来自一个念想，来自一群孩子青灯殷勤，夸张的幸福都是窗台上的年画唯有期待还会悄悄爬上眼角似乎比我更谙熟女子的心思
它们蔓长，是急于回报一份爱情

我的飞翔的心早已越过了谷雨能不能草木葳蕤，根茎饱满小满才过，风情的夏日络绎不绝满地的芳华宜丰宜春，虽有贫瘠
我仍感动于她们毫无保留的绽放山外那条河之外，灵魂和雨水混合的时光，暧昧混沌

在夜光丰沛的江城暗香浮动，黄昏游走我很容易分辨哪些真实哪些虚无栀子花是芬芳的，月季花是绚烂的草木的羞涩自然不同，即便街口樟树林立
我可不想矜持，就像夏天的蝉鸣吸附你一生的蜕变后太阳愈炙，铭得愈烈

从一个山岗到另一个山岗

从陈塘到黄岗的距离是云朵到雨花的距离童年浸泡过的西塘
逐渐在岁月中冷漠起来必须安营扎寨，把心和石头一起放纵的日子如同细沙
草木是有朋友的一个季节连着一个季节他们简单纯粹花色没有想象中繁复山岗令人着迷
一碗清水和橘糖涂抹不明原因的挫伤在夏天的子夜忧伤愈合
斑驳的台阶到底掩不住杜鹃花开在冷清的生活平面上曾经一尘不染，现在正安静地生锈无法销蚀的光阴撕咬，在一个山岗之外就是时代的不等式在另外的一个山岗哥哥竹子一般的身影打磨成一道工序的必然结局 腐烂也是一种属性哪怕岩石也经不起锈蚀你和一眼井的区别在于清澈和梦想风能席卷尘埃，也会打扫路途落寞的影院堆积记忆围墙内的精灵梳理羽翅 山岗安静，甚至每一条山岗都悄无声息你要贴近她们，贴近心里的城堡如果，那些陈年往事越过岁月一地斑驳的尘土写满印痕




家山万里万里澄澈。

家山万里（组诗）

母亲坐在庭院，炊烟袅袅屋前夕阳洒落在茂密的枝叶，似乎乱云飞渡阡陌交通的河流喋喋不休我眼里的波涛来来去去明亮的家山，万里澄澈我已归家，和秋天的最后一篇叶子一同接近和散落在风里的白发一起瘦弱父亲长居王新，一辈子勤恳无方泥土日渐削薄，一直薄到他命运深处雨水冰凉，倒流在岁月的脸上在无法饱满的土地上结满青霜时间越来越脆弱，像倒地破碎的瓷器河面的水汽浓如大雾，芦苇乘风舞蹈一行雁伐倒万物，声声寥廓邻家的门锈迹斑斑屋舍俨然，空荡寂寥一个接一个老人安眠泥土在精耕细作的田间堆垒城堡忧伤的少年扭身漂泊把所有名词虚幻为动词偌大的村庄荒草萋萋，散发腐朽一对门神，威严脱落，充满期待……大雪过后的村舍

空气喧腾，了无春色

王   新

在谷歌上，王新小如图钉也小如蚂蚁搬运的谷物一根夏日的细小闪电，一粒针眼小米根植在我贫瘠的内心旷野王新的一草一木都在我的版图上有灵性地葳蕤母亲，我用您的汗水培育一粒麦子直到茂密成一片乡愁包围我所有的伤心和热爱对于一个浮游不安的人家乡的含义犹如饱含雨水的云注定在纠葛中坠入泥土即便才华横溢，腹有诗书也难以逃离这样的宿命如果让我说出对王新更深的爱我愿意付出泪水，浇灌枯黄的冬晨或者，无望地挥霍血液滋润，落在石头上的五谷

直到我的身体瘦成一只横箫

老   屋

轰然倒塌的老屋，溅起的碎片伤及内心多年以来挤压我过于狭小的心脏在夜深人静的青灯之下我操起刀子，不要麻醉，也不要任何器具我喜欢用直白的锋利切割记忆我的皮肤覆盖着烟尘我的眼里长满了瓦楞上的草籽最要命的是我的心脏里面开满了老屋周围的槐树刀子迟钝，无法伐倒最大的一棵我的梦想就开始缥缈迷离水缸里的水溢出了走失的黄狗回来了苍老的母亲年轻了瘦弱的父亲强壮了坍塌的老屋叶焕然一新这一切来得突然，像一场秋风让我的忧伤潮来潮去，了无傍依只有一纸素描，灰黄

了了几笔，仿若黄金

园   沟

老屋西行百二十步就是园沟晃荡着荷叶的单纯和容颜流淌在我童年的岁月里只要我愿意，沟里的鱼虾就是丰美青蛙给我调皮，还有躲在任意一朵荷叶背后轻松地扑捉水中的白云有时，暴雨打碎了镜子石桥上弹奏的歌声大方地敲击邻家姐姐的深闺我能想象她们的绯红和秘密也能想象鱼戏莲叶间的诗意大人沟头忙碌，小孩水中顽皮间或的一声叹息在流水的细碎中慢慢熨平好像贫穷的乡村与他们毫无瓜葛三十年过去了大地眼眶枯黄园沟成为一条褐色的创伤那条欢乐的沟水流尽了沟头的邻居不在了纯粹的荷花腐烂在淤泥我怀疑美好的回忆都和时间有关最恰当的比喻，她像一滴泪水

落在殷红的木炭上，瞬间成为空气

祖   父

祖父王之帧是位能工巧匠他一生做过许多家具和房梁，唯独没有给自己的归宿提前设计他走的那天，是六月的早晨我在小学堂里咿咿呀呀父亲在祖屋里呜咽不止我印象里的祖父瘦高，白净，不识字爱干净，但脾气不好他习惯面南背北蹲在椅子里在幽暗的祖屋里显得模糊和神气出工之前，祖父习惯扎紧长腰带，深吸几口水烟，然后洗手——他洗不净粘连一辈子的泥土洗不净辛酸、劳苦和一辈子都没有更改的命运然后，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漆黑的牛角墨斗里拉出一根粗细不匀的棉线合着他的虔诚和单调的锯声在柏树苍青的东老坟与晚霞一起跌进土里六十七岁的一场冷雨入侵祖父就卧床不起，睡成一截朽木子女的哭声都惊他不醒祖父睡去时如同槐花，在六月脆弱地凋零院落乌云压顶，祖父一无所知喜乐都离他而去他住进自己的梓树屋舍，狭小的无法翻身他会不会感到委屈，也许祖父渴望回到清明他的后人满怀虔诚送他祝福他的朋友则说

一位匠人，来自泥土，住在这里

和父亲叙话

父亲高中毕业，文科，词汇丰富他和我一起叙话，很少涉及农桑父亲谈远方谈梦想也谈宗族的王三大人无疑，他鼓励我实现愿望每每涉及农事父亲的话就断断续续小麦，父亲的眼里是一行行饱满的唐诗高粱，是一炬炬抒情的宋词只有芝麻，父亲说属于他和母亲一则芝麻开门，一则节节高升 当然，现在我和父亲一起叙话话题离开了土地，包括对芝麻的怀念我们谈积压在三十年前的艰辛、痛苦、贫瘠说说泪水，怎样浇灌命运说说汗水，如何止渴田地有时，父亲还会提及王三大人还会解释乾清武进士甲级花镶郎到底是爵位还是官衔现在父亲和孩子们叙话毋需转折就回到宗族的荣耀里 父亲的语言越来越多了可是他的子女都不在身边他只好还回乡间和土地一起和油菜说话，和花生说话这些不曾娴熟的对白让父亲语无伦次只有看到五子登科的春联父亲精神抖擞

才能准确找到寄托汗水和命运的词根

苦   难

黄连是苦的穷人是难的我的童年是苦难的当反刍到童年的草根这些伴随不掉的影子如树叶一般靡靡泱泱，笼罩上来母亲的泪水流成一条泅渡的河流我瘦小的华伟兄弟三岁的生命抵不住一朵雪的抚摸在一个竹篮中飘走他走的时候是和雪花一起飘远的他走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块坚硬的馍他渴望带走疾病寒冷和母亲哀伤的眼神可他太瘦小了瘦小得拖不动苦难苦难就像一只田鼠时刻撕咬无根的野菜

此时，我还能听见岁月的哭声。

学   校

谁会忘记启蒙的天地朗朗书声汇成河流棉花一般的白云流动最后的蝉鸣如课堂一样寂寞白杨树枯死了，弯腰的徐天法也融入泥土矮小教室，孤独伶仃没有风吹起的地方，尘土静默我走过去，沉重的泥土满是褶皱从村西到学校，是一种精神流浪麦子青青，树木朴素铃声充满诱惑暮春十分，铃声瘦成忧伤忧伤的时节泪流不止，成为河没有彼岸，没有尽头水还是清凉地孤独，奔流在父母可以确认的幻想中我学过的诗句五光十色，只有数字僵硬，可以折服我的记性我怀念校园的那颗大树，单纯的蝉鸣顽皮挑拨夏天诚挚的喜鹊欢乐在围墙之外我小心靠近故园，满怀敬畏在朝晖阴翳里祈祷吉祥

为树林深处的晨读抒写未来

秋  味

从那古色古香的岁月中

秋之味圆润地旋出，细碎的曼舞在泉河岸边轻盈跳动 在那张泼墨的宣纸上秋之味旺旺地感动我的眼睛沉甸我小小冗长思念 秋之味是一种从千年酒池中醒来又睡去的味欧阳子的笔下的味郁达夫和潭柘寺的味最初接近我的秋味是从叮当伐檀的水之湄从徐渭院子里的树梢随风泊来的氤氲 秋之味在十指放光的季节总是很随和地从压满果实的沟头走到农家火红的院落在醉态迷离的乡人中间盘腿而坐听一些鸟雀撩拨听阳光在瓦壶中不停沸腾 秋之味是南飞的一排大雁从云翳深处衔来的一只金色歌谣尘   粒

马车碾压过后

尘土四处飞扬我在挤压下成为尘粒
顺着方向不明的风在城市乡村飞来飞去我飞过一座又一座冰冷的城市坚硬的水泥森林我无法驻足我也飞过一条又一条河流那些特色域情拒绝我的靠拢一粒小小尘粒的失望埋在孤独的流荡路途 气候越来越炽烈我却越来越寒冷那些我快要模糊的物质包括碾压过后的疼痛都成了我生命中的温柔部分

会不会有一天
我还能安然回到我的家乡那些失散的兄弟和我一样急切倾诉我想知道他们去过哪里遭遇过什么我还想知道
这么多的尘粒为何没有凝固一起成为传统的路

中国诗歌网 （www.zgshige.com）由中国作家协会、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主办，是以建立“诗歌高地 诗人家园 ”为宗旨的官方互联网出版平台。设有品牌栏目“诗脸谱“，有意投稿的诗人，请按要求将作品及相关信息发送到邮箱（[e-mail]）
投稿要求请戳：

每周诗星：

刘华庆丨官玉树丨西克丨王跃强丨起伦丨白玛央金丨马慧聪丨曾得钧丨应文浩丨苏盛蔚丨赖微丨吴少东丨时培建丨远岸丨方书华丨刘道远丨宫白云丨牧野丨韦忍丨胡权权丨徐南鹏丨陈翔丨韦廷信丨非鱼

点击“阅读原文”关注诗人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