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可以离开战场了

常有避开俗世的冲动。心中越来越像老僧入定。一切富贵荣华都是过眼烟云，一切凡人琐事都懒得搭理。我想，当初弘一法师在西湖修行一定就是这么想的。

避开社会的纷争，有时会感到内心不安，因为有些人水深火热，有些人贫苦艰辛，呼救无门。那些因为不同政见身陷险境的人；那些因为社会不公奔走洗冤的人；那些鳏寡孤独的人；那些贫困潦倒的人。所有这些人的痛苦都令避世之人心里不安。当初弘一法师想到在战乱中挣扎的人时，内心有过不安吗？尤其还有异族的入侵，不参加抗战，内心没有不安吗？

唯一的解药恐怕还是平行四边形原理：社会中人就像一团毫无头绪左冲右突的盲眼人，每个人依据自己的本能和局部理性，向着趋乐避苦的方向努力，这个向东边使劲，那个向西边使劲，社会的总体就向南边移动，就像个平行四边形。你看这社会上，一拨向左走，一拨向右走，社会的总体却走向双方的合力处，就像个平行四边形。在这个平行四边形当中，每个人的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即使你不问世事，也是情有可原的。既然做了什么与不做什么差不多，那就可以选择不做；既然说了什么与不说什么差不多，那就不说也罢。

钱理群说：这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这是一个严重的指控。但有时，岁数也许可以成为一个强词夺理的因素：我已经可以离开战场了，我已经可以超脱人世的纷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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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中短篇小说集三卷本《黑骑士的王国》李银河著  

插图设计：胡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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