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普莱斯纳的灵魂之歌:纪念基耶斯洛夫斯基逝世二十周年!

2016-03-13 逝如整理 每晚一张音乐CD

“当我开始我的职业生涯时,才20岁。所有我最好的老朋友,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熟悉的那个世界也已经不在。我记得当年我给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诫》配乐时,没有录像机,没有电脑,没有录音笔,什么都没有,我就靠脑子记,记住每一幕场景拍了些什么内容,持续多长时间。基耶斯洛夫斯基给我放一遍,我看完就回家,路上要坐200公里的火车,音乐都在我的脑子里,从灵魂流淌出来的音符。现在技术已经远远跑在了我们前面,跑在哲学前面,跑在文学前面,这不是我的个人洞见,很多人都表达过类似的意思,这是一个特别快速的年代。我们什么设备都有了,可以非常精确地工作,我现在就是如此,我不知道这算是好还是不好。我还在出独立的唱片,举办音乐会,给电影配乐,因为这就是生活,我得挣钱糊口。但是,我差不多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退场,我觉得是时候说再见了。”——普莱斯纳如是说


波兰电影配乐大师 茨比涅夫·普莱斯纳(Zbigniew Preisner,1955-)

La double vie de Véronique (1991) 

《两生花》  电影原声(阅读原文)


两个少女,一个生在波兰,一个生在法国,同样的相貌,同样的年龄,她们也有一样的名字:薇罗尼卡。她们都那样喜欢音乐,嗓音甜美。波兰的薇罗尼卡非常喜欢唱歌,唱高音特别出众。她觉得自己并不是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想到一天她真的遇到一个样子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可是她自己却在一次表演中心脏病发暴毙在舞台上。此时身在法国的薇罗尼卡正沉醉在与男友的欢愉中,突然她觉得特别的空虚难过。此后她的生活中便常常响起一段极其哀怨的曲子,她爱上了一个儿童读物作家。一次与男友聊天的过程中,她发现了在波兰拍的照片中,出现了一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女子,此时她才深深相信,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



今天是基耶斯洛夫斯基逝世二十周年,热爱基爷的电影,也会热爱其配乐。波兰电影配乐大师茨比涅夫·普莱斯纳(Zbigniew Preisner,或者译作普莱斯纳)堪称其御用配乐家,基爷最重要的几部电影如:《十诫》、《三色》、《两生花》都出自其手,纪念基爷,便是纪念普莱斯纳。普莱斯纳本人也认为“基耶斯洛夫斯基就像是一种宿命,他无法摆脱,深陷其中,并且值得引以为豪。”今天我们便来带大家聊聊基爷和普莱斯纳的合作故事。


九年的合作,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至今难以忘怀


 普莱斯纳回想与基爷的合作,认为那段时间好像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一瞬,9年里他们一共合作了17部电影,最经典的《十诫》、《维罗尼卡的双重生活》、《蓝白红》三部曲集中在后5年里以惊人的速率接连问世,每一部都令人击节。然而,基氏的骤然谢世将这华丽绚烂的高潮生生叫停。“如今是再也不可能了。”普莱斯纳说,“就算有高科技,这种创作密度也是难以想象的事。”



普莱斯纳的天才就像放糖音乐融入了基爷的电影之中


“我只用好和坏来划分音乐。古典音乐是个很糟糕的标签,它是一个过去400年来定义出来的等级系统,缺少人性。我对它不感冒,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作品应该怎么算,电影配乐之外,我也写过钢琴曲、室内乐。19世纪末期,施特劳斯写了一系列圆舞曲,当时没人认为这是古典音乐,不过是舞蹈配乐,然而,50年后,这些音乐都变成了古典音乐。也许音乐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从电影院进入剧场,再从剧场进入音乐厅。如今在波兰,电影音乐经常在古典音乐厅里演出,甚至比古典音乐本身上演的场次还要多,年轻人很喜欢去听这些音乐。”就自己听音乐来说,普莱斯纳说:“我不会想要去向以前的作曲家学习什么。相比古典乐我听得更多的是流行乐和摇滚乐,很喜欢平克·弗洛伊德。我也很欣赏波兰作曲家亨里克·古雷茨基(Henryk Grecki),他前两年刚刚过世。”——普莱斯纳谈古典音乐与电影配乐



   “基耶斯洛夫斯基”这个名字像是普莱斯纳人生的分界点。他26岁遇上基耶斯洛夫斯基,之前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子,在20世纪80年代波兰克拉科夫的地下艺术圈里厮混,日日饮酒,听诗人念诗,看画家作画,他自己则在喝酒间隙给克拉科夫当地的剧院写节目配乐。“那时我还是个学生,周围这些人也都很年轻,他们中间不少人后来都成了波兰非常有名的艺术家。”普莱斯纳说,“完全是运气,我认识了基耶斯洛夫斯基,我的生命中充满了巧合,甚至可以说巧合太多,或许我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个意外。”他曾说:为何会与基爷合作,答案跟费里尼为什么会遇上罗塔一样:有一天,在一个有轨电车站,费里尼看到一个人在等电车,就走上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尼诺·罗塔。”“你是干什么工作的?”“为电影写配乐的。”“我正好要找人帮我写配乐。”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人生充满了偶然性,就像是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经常告诉我们的那样。



如果没有搭上基爷的列车,普莱斯纳将会是另外的命运,反之基爷的电影也会暗淡很多



    1981年,因为与一个年轻波兰导演合作了电影《天气预报》(The Weather Forecast),普莱斯纳第一次有机会尝试为电影配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基耶斯洛夫斯基当时正好是这个导演所在的工作室的艺术总监。”普莱斯纳说。尽管只是处女作,这段配乐已经显示了后来普莱斯纳风格的一些典型特征:节奏从容,旋律优美,注重停顿,饱含情感,配器主要是竖笛和钢琴,和弦低沉。正是这段音乐让基耶斯洛夫斯基注意到了普莱斯纳。“那个时候波兰处于戒严期,没有电话可用,有人从华沙捎来口信,说基耶斯洛夫斯基想要见我。”


两个人九十年代在巴黎

    两人在华沙一个名叫“莲花”(波兰语为“Lotos”)的肮脏小酒吧里见了第一面。从历史照片上看,这间酒吧门脸窄小,与店名同样醒目的是一幅“可口可乐”的广告,外表看起来甚至有些庸俗,却是“当地艺术家们的私密聚集地”。根据普莱斯纳的回忆,坐定后,基耶斯洛夫斯基一边啜吸自己的伏特加,一边对他絮絮叨叨。“他说,我知道你是从克拉科夫来的,你们那边艺术圈的人从来都不守时,他说他的电影叫《永无止尽》(NoEnd),是他戒严期拍的第一部故事片,希望我一定要好好努力,讲了有半个小时之久。我实在忍不住了,告诉他说:‘基耶斯洛夫斯基先生,别担心,比这部电影更重要的项目我都搞砸过。’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对我唠叨过要守时,或者工作应该怎么做之类的话,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


《两生花》上映后


    基耶斯洛夫斯基是一位对于电影中的音乐相当讲究的导演,他认为音乐是电影的精灵魂魄,甚至曾经说过:“音乐是我的Cast”。在他的电影中音乐经常比画面占有更重要的角色,甚至扮演着“填补镜头无法传达的意境”的工作。但众所周知,基氏本人对音乐并不精通,他在回忆录中坦承自己“对音乐一无所知”。“这么说吧,他基本上就不会唱歌,他唱《铃儿响叮当》的时候,听起来就跟《平安夜》差不多。”



    普莱斯纳与基耶斯洛夫斯基合作过八部电影,两人的理念或许不那样一致(在音乐观念上,基耶斯洛夫斯基保守、普莱斯纳前卫),但是两人沟通顺畅。谈起基爷,普莱斯纳认为:“基耶斯洛夫斯基虽然不懂创作的技巧,但却相当了解音乐在电影中的功用,我们很少谈论实际配乐该如何的问题,反而较常讨论哲学性的概念,例如音乐在电影中该扮演的角色。”从两人合作的电影中,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彼此的互补性所激荡出的艺术性。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影像如果少了普莱斯纳的音乐,就像是失去灵魂的血肉般地不完整,同时普莱斯纳能精准地掌握基耶斯洛夫斯基影片中的意境。20世纪70年代末期,在与普莱斯纳相识前,基耶斯洛夫斯基就一直在为自己的电影寻找一位能够谱写交响乐的配乐师。很幸运,他找到了普莱斯纳。



    在普莱斯纳之前,基耶斯洛夫斯基也和其他电影配乐师合作过,但唯有与普莱斯纳保持了之后越来越紧密的关系。在《两生花》之前,普莱斯纳还只是根据剧本来配乐。“我还记得《永无止尽》开头的台词:‘我三天前死了。我离开家,坐进汽车。我点燃了一支烟。天气好极了。’语言组织得如此惊人,以致音乐已经被框定了,没有什么多余的创作空间。”到了《十诫》,基耶斯洛夫斯基对普莱斯纳更加放心,以至于大胆决定使用10个不同的摄影师来拍每一部片子,其主题和人物都各不相同,让普莱斯纳用配乐来实现10部片子的整体统一感,主题音乐的长度只有13秒,以此基础进行变奏。“任务很困难,但我有这个雄心。”普莱斯纳说。


拍《两生花》时,基耶斯洛夫斯基干脆在剧本还没有定稿时就让普莱斯纳过目,因为他发现普莱斯纳“有兴趣同电影一起开始进行创作,而不是等看完电影成品之后再考虑如何用音乐体现”。就这样,女主角波兰的维罗尼卡唱的那首动人的咏叹调诞生了,歌词来自但丁《神曲·天堂篇》中“迈向天堂之歌”的第二首歌。普莱斯纳这样回忆当时的创作:“基耶斯洛夫斯基给我看了拍摄脚本,问我感想,我说:‘怎么了?’他指着其中一句台词提示:‘维罗尼卡唱了一首优美的歌。’我说:‘挺好,她唱的什么呢?’基耶斯洛夫斯基回答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呢?’‘我知道是一首很美的歌,观众一下子就知道维罗尼卡是个天才。’我在家里辗转反侧了好几天,乱翻了好些书,写了一些当时没用上的旋律,直到有一天突然想到了但丁。我选了一些歌词片段,熬夜谱曲,拿给基耶斯洛夫斯基听,他就这样同意了。




    基耶斯洛夫斯基曾与普莱斯纳两人一起塑造了一个虚构的作曲家,十九世纪末的荷兰作曲家范·德·布登梅尔(Van der Budenmajer),事实上范·德·布登梅尔就是普莱斯纳,但是普莱斯纳还是煞有其事地将自己过去的作品分类,说是范·德·布登梅尔所写,甚至还捏造了梵德布登梅尔的出生、死亡日期。在《十诫》、《两生花》、甚至是《三色》中都提到取材梵德布登梅尔的音乐。




据说关于这个杜撰的秘密一直没有公开,到法国有人自称是布登梅尔的后人,控告普莱斯纳盗用了作品,方才真相大白。对此,普莱斯纳说:“这个名字只是源自一个笑话。在《十诫》之九中,基耶斯洛夫斯基想用马勒的音乐,但版权费对我们而言实在太高了,我就对他说:“我来写点古典风格的音乐吧,如果你觉得可以用的话,我们就说它是欧洲某个音乐家写的;如果不能用的话,再去买也行。”音乐完成后,他很满意,于是我们决定为它找一位作曲家。我和基耶洛夫斯都很喜欢荷兰,那是一个很感性的国家,跟当时的波兰完全不同,而且我以前去荷兰工作过,挣了好几千块钱,所以决定把这个曲子的创作者设定为荷兰作曲家,给他取了一个荷兰名字。《十诫》之后,很多人向基耶斯洛夫斯基打听到底这位作曲家是何许人,甚至新版《拉鲁斯百科全书》出版前,还有人专程问他要布登梅尔的资料,因为即便是音乐方面的专家也不知道他是谁。拍《两生花》的时候,我们打算给布登梅尔补充点信息:他生于 200 年前,生日跟我的一模一样。出生日期有了,基耶斯洛夫斯基又问我:“你想他什么时候死?”我说:“2001 年吧。”我可希望他能长寿点。后来我回到波兰,突然有一天从法国传来消息说:“你不能再使用布登梅尔的音乐了,因为他的后人把你告了。”所以我才把布登梅尔的身份公之于众。但对我来说,有人因此告我也是好事,这至少说明了布登梅尔的作品是受欢迎的。我原本就想过,如果将来有人喜欢这些音乐,我就站出来说是我写的;如果没人欣赏或是遭遇恶评,我就说是用布登梅尔的……



普莱斯纳说,“这个人物是为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而生的,就像他电影里那些无目的四处漫游的陌生人一样。当时他的《十诫》配乐有一段想用马勒的一首歌曲,但是在波兰从没有录过音,要取得版权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我才创造了这个化名来写曲子。这个人就像兹比涅夫·赫伯特笔下的科吉托先生(Mr.Cogito),是我们对平庸生活的一个玩笑。《十诫》红了,布登梅尔先生也红了。但现在基耶斯洛夫斯基已经逝世了,范·德·布登梅尔也从此不会再现身。他彻底消失于1996年。”





    基耶斯洛夫斯基在《两生花》的剧本中,清楚地描写下他所需要的音乐感觉,何时要有音乐出现,传达何种情绪。而这些描述性的文字,透过普莱斯纳的天赋,全都化成了深邃的音符。普莱斯纳是那种从电影开始构思就参与工作的配乐家,因此他能够以宏观的角度思索音乐在影片中的戏剧性,而不仅只是填补空缺的绿叶角色。在《两生花》中,普莱斯纳建议基耶斯洛夫斯基使用与电影主题无关的但丁诗句,透过古意大利文的吟唱给了普莱斯纳极大的灵感,甚至营造出意想不到戏剧效果。




    《三色》中,主要传达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宿命”基调。在配器上,普莱斯纳以单簧管、钢琴的独白传达影片中人类内心的孤独疏离;以女高音搭配管弦乐团传达出空灵神秘的氛围,描绘无常却充满神秘的人生。节奏上《白色》多用探戈、《红色》则用波烈露,但是《蓝色》则是他认为影片搭配音乐紧密度最高的一部,更胜《两生花》。之所以如此使用,普莱斯纳说:这“还是跟电影本身有关。《蓝色》的故事主人公是作曲家,所以选择用交响乐是理所当然的。片中的一段唱词来自《圣经·新约》,大意是说就算你拥有一切,假使没有爱的话,便是一无所有。基耶斯洛夫斯基拍《蓝色》那年,恰好是欧盟刚刚成立,欧洲国家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我感受到了一种新的讯息:也许你很富有或很快乐,但假如你的邻居既不富有也不快乐,而且在受苦,那你也不可能安然地享受生活。交响乐最适合表达这种宏大的主题。《红色》就像是 Cantare(意大利语,意为歌唱),很适合波莱罗,相同的主题以不同的调式反复出现,跟剧情也吻合。《白色》里选用探戈,因为这最能反映波兰人的个性,波兰人不像巴黎人,也不像上海人,但很像希腊人,就爱寻欢作乐,跳跳舞,喝喝威士忌或者伏特加。”




 1996 年3月13日,基耶斯洛夫斯基这位波兰“第四代电影领导人”因心脏病过世,为了纪念这位长期的工作伙伴,普莱斯纳普谱写的生平第一出大型管弦乐作品《亡友安魂曲》(Requiem for my Friend),1998年10月1日在华沙首演,录音由Erato发行,演唱的女高音是他赞誉有加的老搭档Elzbieta Towarnicka,该片目前全球销售15万张。此曲虽然庞大,但是普莱斯纳却仅以短短三天的时间完成,他与另一位长期与基耶斯洛夫斯基合作的律师暨编剧Krzysztof Piesiewicz,讨论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音乐会形式,以介于古典音乐与电影配乐间的风格,呈现出一种”沉静、和平”的氛围。普莱斯纳2000年的最新专辑《十首钢琴小品》由EMI发行,波兰钢琴家Leszek Mozdzer担任演奏,是纯粹的器乐作品。


纪念基爷的《亡友安魂曲》


基耶斯洛夫斯基过世之后,普莱斯纳几乎整整半年无法正常工作,他说:“感觉好像自己内心的某个部分跟着他一起死去般。”尽管普唻斯纳的音乐不全然属于基耶斯洛夫斯基,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俩人影音心灵契合的程度,已经达到一种不可言喻的境界。然而,抽离影像单独品尝普莱斯纳的音乐,依然可以感受到他音乐中那股浓郁的人文气息,透过持续不断的弦乐张力演奏出绵延的乐句,仿佛诉说一桩桩的心灵尘事,以充满哲理的方式理性制约地表达着。普莱斯纳说:现在我仍觉得他在看着我。我还做过一个梦,而且当时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基耶洛夫斯基来找我,跟我说:“人们都说我死了,但我还活着啊。我拍了新电影,你来帮我作曲吧。”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觉得这真是一个好梦,让我又想起了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光。能为这样好的电影创作音乐,能有这么默契的合作伙伴,这让我一直心怀感激。


普莱斯纳喜欢波兰著名诗人兹比涅夫·赫伯特的诗句:‘你必须永远逆流而上,去寻找河流的源头,即使你无法抵达,你至少在这一过程中锻炼了力量。’我永远都记得,如果顺流而下,那就只能与垃圾为伴。”



普莱斯纳自己曾经揣测过他为何会和基耶斯洛夫斯基成为忘年交。“我们可以一起去滑雪,从波兰到瑞士,一起喝伏特加,一起乱逛,在树林里赛车,做所有那些旁人看起来愚蠢至极我们自己却乐在其中的事。”普莱斯纳回忆道,“我想知道他为什么看中了我,那时候,他手边还有好多比我成熟、也比我优秀的作曲家,后来我猜他也许是看中了我来自克拉科夫地下艺术俱乐部的背景。那儿的人都天马行空,绝不墨守成规,具有挑战一切的艺术创造力。”



“帕格尼尼是个特别热情、疯狂的家伙,来自南意大利的人都这样。他完全是个疯子,天赋惊人,弦乐技巧出神入化,与此同时,他的音乐非常触动人心,技巧高难度,但是旋律优美,感人至深。西贝柳斯则完全相反,非常冰冷、优雅、安静,但是却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我一直生活在这两极之间,一极是我的卡巴莱岁月,就像帕格尼尼,什么都是可能发生的,活力四射,疯狂大胆;另一极就是基耶斯洛夫斯基,他就是西贝柳斯,一个极好的平衡,在他那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条不紊的、严肃认真的、深入沉静的。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之间生存的感觉相当不错。”——普莱斯纳谈自己喜欢的作曲家






一、红色



  《红色》是三色电影的总结,它脱离了《蓝色》的沉重,《白色》的嘲讽,以一份温柔和煦的情绪,为三色电影的人物,安排了一个有如重生般的结局。在音乐上,《红色》虽然无法像《蓝色》做的那样淋漓尽致,但仍旧是导演与音乐家一次很出色的结合。我个人对《红色》的波丽露舞曲其实有特别的好感,也许是因为我个人过去一直就很喜欢拉威尔的波丽露,同时我也一向对略带异族色调的音乐颇为着迷,拉威尔的波丽露就是一首很有异国风的波丽露舞曲,而Preisner的作品采用了波丽露舞曲的典型节奏,在旋律上,也以其特有的半音阶手法,使这首作品反映出一份异国色调,同时Preisner的作品很唯美,旋律性相当优雅迷人。在三色电影中,不像《蓝色》那么沉痛,也不像《白色》那般轻浮,而是一首明亮热情的作品,尤其在加了人声的润饰后,感觉更加深邃飘逸,明媚动人。基本上,整部配乐就由这首波丽露舞曲延伸变化而成,有时以完整管弦乐章的形态来表现,有时则只是用几个简单的独奏乐器,淡淡的撩拨几个音符,来呈现电影中一些疏离,孤独的情境,我最喜欢的几段曲目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定的情节,只是终曲,序曲,以及运用在时装走秀中的音乐,喜欢它们的原因很单纯,因为它们听起来很“完整”,可以让我好好的欣赏这首曲子。这首波丽露其实在《蓝色》的原声带中已有收录,用来作为《红色》预告片的配乐。

  《红色》另一个音乐主题Do Not Take Another Man's Wife,并不是《红色》的原著音乐,而是Preisner为Kieslowski另一个系列《十诫》所写的音乐,这回Preisner与 Kieslowski将音乐运用在这里,一方面表现了Kieslowski将自己的电影互相连系的特色,同时也有辅助故事的功能。这首优美的女高音咏叹调,分别出现在几个范伦堤娜,奥古斯特与老法官命运交会的场合中,一方面暗示年轻的法官奥古斯特和退休的老法官一样,都会面临感情被背叛的命运,同时这首曲子也隐约透露范伦堤娜与奥古斯特的关联,这对年轻男女毗邻而居,却从来不曾真正相遇过,包括他们在唱片行就相隔咫尺,听着同一首曲子,却依然擦身而过,当范伦堤娜在唱片行买Do Not Take Another Man's Wife时,最后一张刚好被奥古斯特买走,即使到了电影最后一刻,范伦堤娜与奥古斯特都成为船难仅存的七名生还者之一(另外五名则是《蓝色》与《白色》中的人物),我们仍然看不出来范伦堤娜与奥古斯特是否已经相识,是否会有发展,导演在重生喜悦与感慨中,也刻意留下了一个充满想象空间的留白。当范伦堤娜向店员询问这首曲子的作者Van Den Budenmayer时,也许会令许多乐迷不住会心一笑,连原声带上也注明Do Not Take Another Man's Wife是Van Den Budemayer的作品,但这位Van Den Budemayer其实就是Preisner在Kieslowski电影中化身,这个由Preisner虚构的音乐家,巧妙的连系贯串了所有 Kieslowski的电影,包括十诫系列,三色电影以及《双面薇若尼卡》等,电影音乐家几乎没有人像Preisner这样,能以一个虚拟的身份存在于电影中,仔细听听唱片行中的另一段音乐,不也正是《白色》的Tango乐章。



  《红色》的原声带中,Do Not Take Another Man's Wife与波丽露主题,都有几段完整性较高的音乐演出,即使到了影像之外,仍有不错的音乐欣赏效果,只是像Preisner与Kieslowski这般独特,紧密,甚至是真实与虚拟牵扯难分的影音结合,其艺术价值与成就,其实是很难分开来讨论的,因为Preisner的音乐一旦脱离了Kieslowski 的电影,部份作品固然还是能保有独立性,但总是让人觉得若有所失,毕竟这些音乐本身只是整个电影艺术构思中的一部份,脱离了电影,我们就会损失许多音乐在电影中运用手法上的巧思,很多电影配乐都有这种情形,而Preisner为Kieslowski写的作品特别明显,这当然是因为Preisner与 Kieslowski的影音结合特别紧密,然而很现实的是,买原声带恐怕就的确只能买到这些音乐一部份的艺术价值,而另外一部份,则存在电影中,与电影观众的脑海中。


二、白色


  《白色》是Kieslowski以自由、平等、博爱为主题的三色电影中的第二部。与另外二部电影比较之下,《白色》的内容显得有些荒谬滑稽,是戏谑气质浓厚的讽刺喜剧,大意描写妻子因丈夫无法履行婚姻义务诉求离婚,丈夫被抛弃后倒霉的事又接踵而至,后来丈夫历经波折,辗转回到波兰家乡,意外致富后伪装死亡,引诱前妻前往波兰凭吊,藉此机会与前妻重修旧好,并刻意在春风一度后陷害妻子入狱。比较有趣的是,这一对男女仿佛在这一连串你来我往,互相折磨报复的过程中,确定彼此的相爱,Kieslowski表现“平等”这个主题的手法,不像蓝与红的自由与博爱那般严肃,反而来的有些滑稽怪异,然而荒谬离谱的情节也加强了电影的讽刺议题,而所谓的“平等”多半是由“不平等”反差出来的。由一开场男主角如落水狗般的遭遇,到后来利用走后门的方法鸿图大展,并且金钱万能的购买尸体装死,反将前妻一军的种种过程中,Kieslowski并没有真的表现出多少“平等”,反而让观众见识到许多社会与男女情感世界的不平等,不过也可以将故事人物的种种行径,看成是一种对不平等的抵抗,与对平等的努力,而且Kieslowski的平等议题始终环绕着爱的主题,特别是男女情爱都有自私的成份,希望给予与回馈可以是平等的,不过总是很难真的如此。也许,爱的世界无法真正的找到平等,只是一种在天平两端不断消长的动态平衡,一旦无法维持平衡,就倾倒了。



  以电影配乐的部份来说,基于电影的表现方式和性质,Preisner为《白色》所作的音乐,在电影中并无法发挥出《蓝色》这般深入的深刻性与层次感,而在原声带上也显得有些单调,不过仍是很称职的“配乐”。整体来说,这部配乐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气质阴郁的Love Theme,以及一个气质活泼戏谑的探戈主题。《白色》的Love Theme,在旋律特质上,仍保持Preisner惯有的留白手法以及使用半音阶的独特情调,形成一种平缓留伫,幽远茫然的沈郁气息。在音色上则以双簧管,单簧管等木管乐器独奏为主,形成一种深幽玄思的温和音质,是一个旋律性与情绪性都较为沉淀的主题。反之,Tango主题就较为活跃喜感,Preisner的Tango以小提琴为主奏,洋溢着醇美的欧风与活泼的律动,多半运用在男主角在家乡奋斗打拚的情节中,不过Tango舞曲原本就是一种既缠绵又对立的双人舞曲,采用这样的曲式作为配乐,倒也可以反映故事中男女情爱的种种对立与拉锯。



  除了这两个主题之外,配乐中也选用了一小段在《蓝色》中的乐章(Don Karol II ,III),这个乐章原先是出现在《蓝色》中,用来描写一个丢瓶子的老妇人,其实在三色电影中都可以发现这个老妇人,而且三个主角茱莉、卡洛与范伦提娜对老妇人的反应也各有不同,Kieslowski常常将自己的电影互相连系,如我们在《蓝色》中其实就可以看到《白色》的片段(就是蓝片的女主角Julie在法院中找寻丈夫的外遇对象时,正好碰上白片的男主Karol正在法庭上与法官争辩),因此担任配乐的Preisner也时常在不同的电影中使用一些相关的乐章,作为对导演创作理念的一种呼应。整体来说,这是一张制作水准不错的原声带,不过音乐内容并不多,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听两个主题旋律一再反复,幸亏两个主题旋律都有不错的作曲水准。不过 Love Theme的质感其实是Preisner贯用的音乐风格和语法,而Tango主题虽然明媚优雅,很有韵味,但也很难说得上是Tango音乐的上乘作品,因此作为一张原声带来说,《白色》不免少了一些特别与丰富的感觉。


三、蓝色


       英国学者尼古拉斯·雷兰德(NicolasReyland)在第一部分析《三色》三部曲配乐的学术著作中,借助对普莱斯纳的访谈,指出了普莱斯纳对基耶斯洛夫斯基最后绝唱之作的影响:不仅是配乐,甚至在摄影镜头的处理方面,基氏也会采纳普莱斯纳的意见。“在《蓝色》中,朱莉帮助奥利弗修改亡夫未完成的曲谱时,有一个镜头是两人的身影逐渐被灯光模糊,变成一片朦胧的样子。这个镜头就是普莱斯纳的主意,因为很像他平时作曲时一只手盖在眼睛上看到的景象,同时灯光的形状也很像一只眼睛的特写。”雷兰德写道,“《蓝色》结尾,在《欧洲统一颂歌》的乐声中,剪切了所有关键剧情的闪回蒙太奇,也是普莱斯纳的想法,电影这时仿佛变成了说明音乐的插图。”



  《蓝色》是Kieslowski三色电影的首部曲。这三部电影将以蓝、白、红三色为意象,以法国大革命的口号自由、平等、博爱为命题,阐述人际关系的互动与性灵的觉醒,可以想见这会是不同凡响的创作。而一开场的《蓝色》也确实树立了典范,虽然它有个最不知所云的中文译名,也是三部片子中最沉重的作品,不过感觉上也是最出色的作品。故事内容描写遭逢丧夫丧女之痛的音乐家遗孀,以自我封闭,隔离记忆,抗拒情感的方式,来逃避失去亲人的痛楚,后来在一连串生活,感情的探索省思中,渐渐走出阴霾感伤,终能找回面对过去的勇气,重拾感受与爱人的能力。故事中以过世音乐家Patrice一篇未完成的乐章为轴心,这篇乐章是Patrice接受委托,为欧洲联盟所谱写的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乐章的主题则是“爱”,当音乐家车祸身亡时这首作品仍未完成,而其遗孀Julie是唯一了解,并且有能力将残缺的作品完成的人,然而 Julie没有办法面对承受过去的一切,而否认这篇作品的存在,直到Julie发现自己丈夫的外遇,并且一步步走出内心的障碍,Julie才有能力面对并完成这首作品,电影也在这首曲子大工告成时划下句点,音乐在这样一部电影中的重要性,相信已经不言可喻了。


  在这部配乐中,配乐家Preisner一人“分饰”四角,车祸身亡的音乐家Patrice,Patrice的妻子Julie,Patrice的好友,同时也暗恋Julie已久的Olivier,当然,还有那位常常出现在Kieslowski电影中的虚拟作曲家Van Den Budenmayer。我想我还是先稍微说明一下Van Den Budenmayer这个人物,因为在一般电影音乐中并没有这种状况,这是Priesner与Kieslowski一种特有的默契,这个虚构的音乐家其实就是Preisner在Kieslowski电影中的化身。他在Kieslowski的电影中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物,而且横跨了许多部 Kieslowski的电影,包括十诫系列、三色电影以及《两生花》等。我们时常可以在Kieslowski的电影中,看到剧中的角色唱这位Van Den Budenmayer的歌,买他的唱片,演奏他的曲子等,甚至连原声带上也会将某些曲目标示成Van Den Budemayer的作品,不过别误会,其实并没有Van Den Budemayer这么一个人物,不过他仿佛真的存在于Kieslowski的电影世界中,无形的连串着Kieslowski所有电影间的脉络。


  在《蓝色》中,这位Van Den Budenmayer的作品是悼念音乐家Patrice的丧曲(Funeral Music),这个乐章一方面在电影中的葬礼场合有几段演出,有管乐(Track 2.),弦乐(Track 14.)与管风琴(Track 13.)等多种版本;同时也成为配乐中,一个象征Julie过去记忆的主题,非常沉痛的一个乐章,每当刻意回避过往一切的Julie一与记忆交会,这个乐章就会无情而悲怆的轰然而出,那是Julie再怎么逃避否认,也难以抵抗的悲痛记忆。Kieslowski有时甚至会将影像刹时隐没,陷入一片短暂沉痛的黑暗中,仿佛现实环境与人的知觉在瞬息间,被巨大的伤痛与不堪的记忆所吞没,而即使在电影外听这个乐章,那种强烈的悲怆仍然汹涌浮现,让人无力逼视,也无法抵抗。


  Julie尽最大的力量要忘却所有的过去,隔离所有的感情,使用一种封闭情感,断绝感受的方法,来避免自己受记忆与悲伤的折磨。然而一个人无法真正的将自己和过去一刀两断,特别是在情感上。一开始,Julie将亡夫Patrice未完成的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丢弃,然而Julie在整理遗物时,还是发现了Patrice未完成的部份乐章,这个遗漏的乐章有八个小节。在Patrice的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中(Track 1.),这八个小节只在最后隐约浮现,并没有具体完成,而也只有Julie知道这八个小节的存在,只是甫逢巨变的Julie没有能力完成这个作品,甚至直接丢弃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的原稿,显示当时Julie根本没有完成全曲的打算,她只想把这首残缺的作品连同她的过去一起埋葬。只是,这个八个小节的乐章似乎一直保留在 Julie心中,在Julie抗拒一切情感与记忆的同时,这个乐章也成为Julie心中,对过去记忆与内心情感的一点保留,就像Julie丢掉了所有的东西,回复本姓,更换住所,却不自觉的保留了一串旧的蓝色吊饰。观众很容易发现,每当Julie必须与人接触,必须面对新的感情与生活时,这个乐章就会在幽幽浮现,因此,这个乐章隐约代表了Julie心中,仍渴望着能有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这个遗落的乐章有时甚至和悲伤的丧曲纠结一起(如Track 5.15.The Battle Of Carnival And Lent),形成一种思绪的对立与挣扎,显示Julie无法真正的抛开过去,也无法真正的重新开始,我有些觉得这个乐章就像一把打开心门的钥匙,只有当 Julie能面对过去,将这个乐章与亡夫的遗作结合时,才能真正的找回生活下去的意义和理由。


  Olivier是Julie必须面对的新感情。最初Julie对Olivier的态度其实十分冷漠,不过随着故事的进展,以及后来Olivier发现 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的另一份备份,Julie的态度也渐渐有所改变。电影中一段满令人印象深刻的剧情,是Julie协助Oliver改写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The Europe未完成的部份(Track 18.19.20.Olivier's Theme),不过Julie在此刻仍然没有真正的对一切坦然以对,她并没有接手完成这首作品的打算,反而同意让Olivier接手这个音乐委托,而后来 Olivier写出来的作品,风格和Patrice的原始构思有蛮大的差异,于是Julie及时介入,将Oliver激烈热情的情绪加以收敛,让它能比较接近Patrice的作品,但Julie仍然没有将Patrice未完成的八个小节呈现出来。

  到故事最后,Julie终于又拾回感受与爱人的能力时,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才终于得以完成,和Patrice未完成的版本比较之下,Julie将遗落的八小节乐章重新接回这首曲子,并且延展成完整的结尾,Kieslowski以运转流畅的剪接,组合出故事中Julie所曾接触过的人事物,同时也让整首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完整的呈现在观众面前。这是一首以希腊文演唱,以爱为主旨,充满力量与感怀的礼赞,而一路下来,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完成的过程,也是Julie由自我封闭到打开心门的历程,Julie悲伤冰冷的心灵也终于挣脱禁锢,获得自由。

  《蓝色》可以说是影音结合中相当极致表现之一,如此紧密的影音结合是电影艺术的高度成就。然而如果要将这些音乐独立在影像外,单就原声带的来考量时,不免就会遗失整体创作的艺术价值,比如,如果一个人对这部电影毫无概念,对于这张原声带的内容,大概就仅止于一首悲怆的丧曲,一首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以及许多以此发展而成的零散短篇乐章,许多音乐运用的手法和意象,似乎很难在这些音乐独立于故事和影像外时,还能完整的传递给听众,不过所幸的是,以《蓝色》的原声带来说,虽然会让人觉得若有所失,独立的音乐欣赏性仍然颇高,特别是Song For The Unification,即是一首完整的声乐作品,而由遗落的八小节音乐铺陈成的Reprise,虚构音乐家Van Den Budenmayer的Funeral Music,后来并没有真正结合在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中的Oliver's Theme,以及几首小品气质的笛子独奏也颇为动听,同时当中也收录了《红色》的波丽露舞曲(作为预告片的配乐),因此以一张原声带来说,它仍有出色的音乐独立价值,不过以我个人的感觉,它在电影之中,才真正能让人产生经典之作的感受。




四、两生花


  作曲家普里斯纳参与了影片制作的全过程,对情绪的把握几乎无懈可击。纯净的圣洁的女声,与但丁《神曲》中《迈向天堂之歌》(第二歌)的意大利文词配合,意韵悠远,过耳难忘。清越忧伤的笛音与合奏,贯穿始终。它也在用音乐诉说意境,诉说情感。一部感人至深的唯美的影片,音乐构成了它灵魂的一部分。


  热爱艺术电影的朋友想必对已故波兰导演基斯洛夫斯基的作品是顶礼膜拜的。在《三色》系列中,音乐元素的运用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环境烘托而成为主人公内心独白的语言,基斯洛夫斯基认为音乐是他影片的Cast(阵容)之一,因此对影片中配乐的运用十分讲究。上帝让基斯洛夫斯基遇到了兹比格涅夫·普莱斯纳,这两个分别擅长影像和音符的哲学家在光影的糅合下成为了知己。普莱斯纳1955年诞生于东欧的波兰,他在中学时代就显露出骄人的音乐才华,到大学时代便立志要做一个音乐家。他毕业于史学院,研读的是欧洲现代史,其作品也同波兰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一样,总是蕴含着极大的悲痛力量。在《三色》系列中,“宿命”的意韵贯穿全片,而普莱斯纳在配器上也多以单簧管、钢琴等独奏来表现主人公内心的孤独和痛苦,尤其在《蓝》一片中,音乐更成为透视女主人公茱利内心的利器,片尾的欧洲联盟交响也成为普莱斯纳的骄傲。而《白》中的探戈和《红》中的波烈露(Bolero)与全片主题紧密切合,诠释出“自由平等博爱”。其实,普莱斯纳与基氏的合作很早就开始,从《十诫》系列的道德焦虑到《两生花》中那神性的敬视,普莱斯纳一直用音乐在思考,用音符在天堂与人间游走。


  这个版本是原声大碟的版本,跟先前录制的那个不同,特别是Veronique绝唱的那部分,在这张碟子中可以听到歌曲的全部。(也就是05. Van Den Budenmayer Concerto,是配乐方面的主角)。还有另外一首小品也值得推荐08. Les Marionnettes,是木偶戏的配乐。其实片子里并没有明确提到宗教意识,浓郁的宗教气氛可以说是配乐带出的,含着一种身心脆弱和对永恒的执着坚持,这是宗教的精神,而我觉得女性又是如此贴近宗教-她是脆弱和坚强的混合体。





书影乐言

 

为您梳理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相关评论


每晚一张音乐CD


为您梳理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配乐


新书资讯


为您梳理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著作出版


为您推荐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在线观影


今日同步推出纪念基耶斯洛夫斯基专题,欢迎阅读

本公号微信群继续招新,请联系微信:179747611


欢迎加入基耶斯洛夫斯基豆瓣小组







他带着春的笑意离去,灵魂永驻一格手影中。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