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与突围：听听疫情下的实体书店主理人们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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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之下，实体书店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随着文旅产业有序复工复产，实体书店中读书人的身影渐渐多了起来。尽管客流量远不及疫情之前，许多活动也无法正常举办。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多地出台政策通过资金支持、税费减免等方式为书店“输血”；许多书店选择发展线上渠道自行突围。言之有范线上采访了北京全民畅读书店、言YAN Books&Coffee、码字人书店、春风习习杂志图书馆、单向空间书店、字里行间书店、Immer咖啡·书店、晟坤合书店、参差书店、北京三联书店·微言小集等书店的负责人，一起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一、实体书店遭遇前所未有的“寒冬”

《2019-2020中国实体书店产业报告》数据显示，目前中国实体书店数量超过7万家，但是仅2019年就关闭了500多家。2019年，网络电商平台图书销售规模达到715亿元，而实体书店的销售规模则为307亿元。面对电商平台的冲击，实体书店的经营环境并不乐观。而此次疫情更是给实体书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根据行业机构书萌对超过1000家实体书店的调查，超过90%的受访书店在疫情期间暂停营业。停业期间，书店需要承担店面租金、员工薪资和其他费用，超过40%的书店表示上半年的营业收入将下降50%以上。店面客流急剧下降，销售额断崖式下跌，本就受到线上电商平台猛烈冲击的实体书店更加艰难。受到疫情影响，物流公司暂未复工或运输资源有限，书店的图书采购和物流配送也遇到了困难。此外，实体书店承担着提供文化服务的社会责任，受到疫情的影响，许多书店的线下读书、观影等活动都无法举办，读者无法享受到这类文化服务，疫情结束后读者到实体书店进行消费和参与活动的心理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这对于实体书店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码字人书店，图片来源于公众号码字人指南

二、输血与自救结合，实体书店尝试走出困境

在疫情得到基本控制的情况下，许多书店已经恢复了正常营业。但是由于疫情防控形势依然严峻，许多书店也采取了线上预约方式严格控制空间内的客流量，通过进店登记、测体温、分区开放、全面消毒等措施保证安全有序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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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血：多地出台资金补贴政策

针对疫情造成的实体书店营业额下滑和现金流断裂，多地政府出台了资金支持和税费减免等政策措施，帮助书店渡过难关。3月11日，国家新闻出版署发布《关于支持出版物发行企业抓好疫情防控有序恢复经营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提出通过向城乡群众发放购书券、开展全民阅读活动、补贴书店品牌特色活动等方式引导群众到实体书店读书购书、体验消费。2月19日，北京市出台《关于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促进文化企业健康发展的若干措施》，其中第四条、第十条中明确提前启动2020年北京市实体书店项目扶持申报工作，实现书店申报全方位覆盖；鼓励图书等产品供货商对实体书店给予3—6个月的延期结算，鼓励实体书店、印刷企业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坚持营业。上海市也于2月出台《全力支持服务上海市文化企业疫情防控平稳健康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提出对实体书店将给予资金扶持，并通过“文金惠”“文创保”等形式提供金融贷款服务。通过资金注入，弥补了书店的资金缺口，暂时缓解了实体书店的经营困难，也提振了图书消费市场的信心。

单向空间书店负责人武延平表示：“这笔扶持金对书店来讲无异于雪中送炭，在现金流方面也起到了缓解作用。”北京言YAN Books&Coffee负责人表示：“非常感谢政府对实体书店的重视与支持，扶持资金可以说是‘救命钱’，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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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网：书店也用“直播带货”

在北京市委宣传部的协调支持下，北京市第一批共72家书店入驻美团外卖平台，外卖平台也给予了书店优惠和支持。这对实体书店来说是一次全新的尝试，虽然外卖平台比起“次日达”“当日达”的电商平台来竞争力还远远不够，但是书店入驻外卖平台上可以影响书店周边5公里之内的人群，对书店线下“引流”有一定积极作用。除了入驻外卖平台外，许多书店也赶起了直播和短视频平台的热潮。3月9日，单向空间负责人许知远率领五家书店店长现身淘宝主播薇娅的直播间，发起“保卫独立书店”直播策划活动。随后，钟书阁、中信书店、麦家理想谷等书店集体走入直播间，开通淘宝直播的书店数量同比增长五倍以上。但是从整体效果来看，除了单向空间、钟书阁等知名书店凭借强大的IP吸引力销量比较可观之外，大部分书店在直播平台上的盈利不太理想。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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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团：加大社群运营

实体书店在举办线下沙龙、读书会上具有天然的优势，但在线上进行内容的输出和分享上，大部分实体书店则涉足未深。疫情发生之前，大部分书店由于销售转化率较低、运营精力有限、专职人员短缺等原因没有系统进行线上活动等策划和运营工作。疫情也加速了部分书体书店向线上迁徙的步伐。

3月份开始，码字人书店策划并发起了“星夜联航”线上活动共享计划，用微信群矩阵语音直播的形式进行线上分享会。每期活动全国都有50-70家书店和社群共同参加，超过一万名读者在线参加直播。但是线上活动对书店销售短期的拉动作用实际上非常有限，从长远来看，培养书店与读者的有效互动，增强读者与书店的黏性对后续提升销售转化率来说很有帮助。

“星夜联航”线上活动，图片来源于码字人指南微信公众号

疫情发生之前，大部分书店就在进行线上社群的建设和运营工作，但是大多数的线上社群都是基于会员储值的模式，基于兴趣、内容的社群和线上活动并不多。疫情加速了实体书店通过线上营销的方式培养社群和带动消费的过程。

春风文创（北京）书店有限公司杂志图书馆运营总监方超表示：“春风习习曾抱着‘倡导大家回归纸质阅读’这种初衷。疫情期间我们也在思考热火朝天的全民直播时代，真的适合图书行业的加入吗？经过无数次线上会议我们还是决定调整运营方向。立春当天，公司正式开始了‘春风习习线上读书会’的运营，鼓励大家在家期间不要忘记阅读，通过各种线上主题活动，陪伴越来越多读者的日常阅读，并收获了很多别出心裁的读书分享。”

三、疫情过后，实体书店如何回归“精神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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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耕细作，全面提升抗风险能力

这次疫情对很多行业都产生了巨大冲击，也为本就处境较为艰难的实体书店行业带来了新的思考。实体书店由于商品利润率低、盈利渠道较为单一，因此抵御风险的能力相对较弱。尤其是经营业态单一、盲目扩张的书店，受疫情的冲击更为明显。这次疫情也是书店冷静思考和盘点的好机会，疫情过后，实体书店要大力提升抗风险能力，完善资金储备，加强成本管理和资金链管理，优化运营能力，加强业态融合，在稳定主业的基础上拓展深度业务，提升书店应对突发事件的综合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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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序渐进，理性看待线上热潮

实际上看，无论是上线外卖平台还是直播带货方式，除了少数自带流量的书店外，其他书店都表现平平。从线上活动来看，实体书店线上活动的形式还比较单一，读者的参与度和互动率也有待提升。对许多实体书店而言，在线下经营受到冲击的情况下开辟线上渠道是一次积极的自救尝试，但如果在线下经营还未成形的情况下就盲目将经营重心转移到线上对书店来说可能会带来反作用。受到疫情的影响，实体书店线下活动的恢复可能还需要3至6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对书店来说是一次难得的转型机遇。疫情过后，实体书店应将互联网思维贯穿到经营的全过程，要根据自身的特色进行线上布局，不盲目跟风做直播或短视频，要对自身的产品进行全方位的梳理，拓展产品领域，将课程、知识等也纳入到销售范围之中。进一步加强社群建设，维系与读者的情感连接，为读者提供持续、高质量的内容和服务体验，使之成为读者生活的一部分。

北京字里行间书店运营团队王蒂表示：“书店旗下的奈目品牌书店，从去年7月创立品牌开始，主要开设艺术主题讲座等线上线下活动，目前社群规模已经达到1200多人。奈目小拍和奈目上课的互动性最好，实时互动人数在10—30人。”

奈目品牌书店，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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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型升级，打造综合文化空间

实体书店对于一座城市来说，是独特的文化地标，也彰显着所在城市文化价值。近年来，随着各类连锁主题书店和独立书店走入大众的视线，实体书店的定位和经营业态引发了公众的进一步讨论。实体书店也由原来单一的经营书籍逐渐转变成为综合性的文化体验空间，书店不仅承载着提供阅读空间的职能，还引入了展览、餐饮、文创产品等更为多元的经营业态，这种综合性的文化空间已经成为多数书店的新选择。实体书店因其强大的辐射效应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市民打卡，不同圈层的人们都能在书店中享受到自己所喜欢产品或服务，书店也逐步融入到了城市的生活圈之中。当然，实体书店转型为综合性文化空间也并非对所有书店都适用，尤其是对于二三线城市的中小型书店来说，转型所需的成本和后续的经营都是不小的压力。书店只有不断提升运营能力，提升品牌价值，培养起自身的核心竞争力之后，才有精力和能力去拓展周边的产业生态。

春风文创（北京）书店有限公司杂志图书馆运营总监方超表示：“书店这个传统行业正在全面转型中。对于消费者来说，逛书店时，除了看书、买书有了更多选项。我们现在可以在书店中喝咖啡、参加活动、买文创周边，甚至看艺术展……这是实体书店行业接受不断改变的消费环境与不断提升的消费需求的挑战，同时也是对所有实体书店经营者能否守住初心的一次考验。春风习习可以通过运营调整提供更多阅读相关的服务，但是我们拒绝成为没有内容的网红打卡地。”

春风习习书店，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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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准施策，政策也需持续发力 

疫情发生后，北京、上海、天津、浙江等地政府先后出台政策，通过给予资金扶持、协调出版单位回款账期、税收优惠等方面缓解书店经营压力。这些政策对于解决书店的短期经营困难上起到了较大作用，但从长期来看，需要政府持续出台相关政策，不仅要解决书店资金短缺的问题，更要从渠道、价格保障、专业指导等方面支持实体书店的发展。

实体书店在于电商平台的竞争中本就处于劣势，许多新出版的书籍在电商平台上线价格远远低于实体书店的售价，实体书店成为图书价格战的牺牲品。为了保护实体书店，德国、法国等国家都对新书出版后在实体书店的销售给予政策上的保护，严格规定了网络平台在新书出版后的销售价格，有效避免了不正当竞争。管理部门应该考虑尽快出台相应的图书销售保护规定，对实体书店和电商平台的图书销售价格进行规范，同时可以将部分实体书店纳入公共文化服务的系统中，对经营情况困难的书店提供定向资助与扶持。

全民畅读品牌总监王坤朋表示：“北京市政府给予的资金补贴非常及时，补贴了书店的日常支出，但传统书店“试水”互联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有专业技能的人才加入才能运营好，希望在这方面得到相关政策的支持”。

四、坚守与突围，书店人有话说

实体书店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变化，无论线上还是线下，实体书店都要用更加开放的态度去适应变化，适应快速发展的消费市场。在谈到书店未来发展的时候，许多书店都表示依然会将未来经营的重心放在线下场景的营造上。实体书店的存在并不仅仅是售书那么简单，其作为城市的文化空间，为市民提供文化服务的功能不可替代，作为有温度有深度的文化载体的功能也无法取代，有品质的书店对于城市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家书店就是一座城市，我们日臻完善的精神自我居住其中。”虽然处在“至暗”时刻，但我们仍然相信实体书店像是一盏灯，延续着温暖、美好和力量，也感谢每一位实体书店人这份执着和坚守。

北京言YAN Books&Coffee，图片来源于网络

北京言YAN Books&Coffee负责人：“希望疫情可以早日真正解除，好让我们可以举办一些活动和展览，让更多的读者在书店与书相遇，让我们彼此面对面交流、发生连结，这才是我们实体书店存在的意义。希望社会各界可以给予实体书店更多的关注，希望更多的读者可以养成来书店消费的习惯。” 

春风文创（北京）书店有限公司杂志图书馆运营总监方超：“在众多书店联盟社群中，我们感受到，更多书店和春风习习一样，并不甘于这份“苟活”，逐渐开始探索各自的特色，勇敢的尝试自媒体等宣传引流方式，以及各种跨行业的运营模式。疫情结束后，我们将举办定期的线下读书会，将线上的这份热忱引向线下。未来还希望可以促成空间内更多阅读相关的跨界合作，持续带给读者们不同的阅读体验。”

北京晟坤合书店负责人刘阳：“疫情过后，书店从提升环境氛围，开拓经营思维下手，以丰富题材为基础、以书店书房环境为平台、以服务品质为亮点推出各项阅读、手工、体育、亲子、观游、游学、养生、健康、心理、茶课等活动，为读者提供更优质的空间及更饱满的内容。”

码字人书店创办人李苏皖：“书店的灯光是城市的温度，书店让人和书、人和人不期而遇，在书店，每天都有美丽的故事发生。如果你在一个城市找不到幸福，那么你应该去书店。希望更多的人走进书店，为这种幸福的感觉、美好的体验而付费。如果书店被更多人需要着，愿意供养它，那么它一定可以回馈给你更多。”

（本文部分内容来自言之有范4月6日至8日对北京市十余家书店的主理人进行的线上采访，在此向他们表示诚挚感谢）

参考来源：

[1]人民网.北京市首批实体书店扶持资金到位[EB/OL].http://ip.people.com.cn/n1/2020/0331/c179663-31655894.html,2020-03.

[2]新京报.转型线上还是坚守实体，疫情下10个书店人的故事[EB/OL].https://m.bjnews.com.cn/detail/158563655415323.html,2020-03.

[3]发行观察.疫情之下书店该怎么办?来自中宣部印发局的调查报告来了！[EB/OL].https://mp.weixin.qq.com/s/nU8LWcfkWx3o0Fx80c4Hqg,2020-02.

[4]书店行.疫情之下，实体书店生存艰难——2020年春节实体书店紧急调查分析报告[EB/OL].https://mp.weixin.qq.com/s/3I3hsByMj0MxS9F5_yGVCw,2020-02.

[5]央广网.实体书店生存的背后：不止于文化空间[EB/OL].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39840524594102570&wfr=spider&for=pc,2019-07.

END

美   编 | 常天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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