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清：“碳”能燃烧吗？

第25届全国推广普通话宣传周系列活动

在上一期的“外研语文·啄木鸟行动”图片征集活动专家点评中，张世平老师带领大家梳理了不规范用字的几种类型，出现原因，并提出了减少社会不规范用字现象的解决办法，呼吁大家重拾“敬惜字纸”的精神。

造成社会不规范用字频生的原因，除了粗心、缺少认真的态度以外，还有一部分是由于大众对某些字词本身含义不理解，因而造成一些形近字误用、同音词误用等。这就需要我们仔细了解字词的意思，并从字词的源流发展上理解其中的道理。

本期我们邀请到了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张一清教授，他以“啄木鸟行动”中收集到的不规范用字“碳”与“炭”为例，从汉字源流角度出发分析语言文字规范使用问题，为大家解释某些字词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写才是对的、规范的。

“碳”能燃烧吗？

文/张一清

舒子牛 供图

上面这张图中，“碳火烤肉”的“碳”属于张冠李戴，是由于混淆了“炭”和“碳”而出现的用字错误。

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名篇《卖炭翁》妇孺皆知，其中“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等诗句更是脍炙人口。一车木炭折射出了封建时代老百姓的辛劳和官府的贪婪与霸道。在这首诗的标题和诗句中，多次出现了“炭”这个字。

卖炭翁

唐·白居易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对于“炭”的字形与含义，主要有两种分析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炭”由“屵（àn）”和“火”构成，“屵”表示“炭”的读音与它接近，同时也有意见认为，“屵”原本表示山崖，所以它也表示“炭”的意思与山崖有关；“火”则表示“炭”的意思与火有关。总之，这种意见把“炭”看成是用树枝等烧制成的木炭，当然，认为这个过程是在山崖下完成也是一种合理的解释。

另一种意见认为，“炭”由“屮（chè）”和“灰”构成，“屮”表示草木，“灰”表示柴草燃烧之后的残余，所以，“炭”指的就是木炭。

图/木炭

看起来，无论是哪种意见，都认为“炭”最初的意思是草木经过燃烧之后形成的一种物质，例如《史记·外戚世家》：“为其主入山作炭”。

后来，由于木炭具有取暖、煮饭等功能，所以，古人就把具有相同功能的“煤”称作“石炭”了。再往后，在一些地区，人们干脆也把“煤”称为“炭”了。

然而，“炭”这个字后来虽然在意义方面有所扩大，由木炭扩大到了古称“石炭”的“煤”，但是，它的字形却从古代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图/煤炭

由此可见，烤肉因为用的是木炭等，所以“炭火烤肉”才是正宗。

图/炭火烤肉

然而，就像上面图片中的错误一样，一些本该用“炭”的地方，由于使用者的潜意识中或许认为“煤炭”与矿石有关，所以就出现了用“碳”代替“炭”的错别字现象。

图/网络中的“碳”与“炭”误用

而实际上，与“炭”相比，“碳”非常年轻，它是随着科学发展，直到现代才在化学领域产生的一个字，表示一种非金属元素，如“二氧化碳、碳水化合物”等。

图/低碳生活宣传画

如何避免用“碳”取代“炭”，其实只需要记住一点：“炭”是可以燃烧的，它与石头无关；而表示非金属元素的“碳”本身则并不能燃烧。

词典链接 /

来源：《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第4版）

作者简介

张一清

毕业于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现为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央视《中国汉字听写大会》文化嘉宾、《百家讲坛》“解码汉字”系列主讲人、《汉语桥》评委、浙江卫视《汉字风云会》《中华好故事》等热播文化节目嘉宾。其主要研究领域为语言教学与测试，承担和参与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国家语委科研项目多项，发表论文数十篇。担任教育部、国家语委颁布的语言文字规范《汉字应用水平等级及测试大纲》主要研制者和起草人，教育部组织编写的九年义务教育语文教科书主要编写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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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 朱晓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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