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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我的臂弯还枕你

本编委 黄梅文哲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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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濯港王厚群 

这些天,妻一直搂着肚子喊痛,直疼得跪立在病床上,虚汗不止。是啊,已经是第三次开腔切除手术了。每次切下来的肉瘤球足有1公斤开外,看后惊悸恶心,每次手术10来小时,但不超过俩个月,肚子里又长满了肉瘤,以至后来大小便失禁,只能靠手指头往外抠,每次看着妻憋乌的脸,额头汗珠淋漓,心如刀绞。


2010年7月,我们从上海肿瘤医院转院到武汉协和,在这里,医生为了减少患者的疼痛,把患者一日几餐的固体食物改为流质食,病情暂时得到控制。


医院这层楼全部是癌症患者,每天都有人离去,每天都有家属凄凄惨惨的哭声。让其他家属与患者感觉某种阴阳之隔,阴霾笼罩整个病房。

妻的病房住着三个患者,靠门边的朱伯,65岁,看起来很健康,每天笑呵呵的,我们家属与病人在住朱伯伯影响下,心情得到暂时的解放,空闲之余,病房里偶尔也能哄堂大笑。


与妻子临床的是个湖南怀化的刘婶,约莫60岁,两个儿子在武汉做建筑包工头,每次儿子或者儿媳妇来病房,都是掩着鼻子捂着嘴巴,媳妇更是用小手指挑着塑料袋,里面全部是酒店里高档饭菜。俩儿子、媳妇来医院也少,每次来都是大呼小叫地说工地实在忙,好像很多事情没他们就不能进展一样,每次简单询问一下护理工,交交医疗费,就匆匆来匆匆去。


看着儿子媳妇开着奔驰的车绝尘而去,刘婶总不忘记宽慰孩子说:“没事情没事情,以后工作忙别来”的话,说完眼角泪珠一串一串,让我们觉得母亲总是伟大。


妻是病房中最小的一个,才38岁。大家每天相互鼓励,相互帮助,家属们也总是带来各种好消息,或者谈各种癌症被治愈的传说。


妻在高中时候就有胃痛的征兆,当时忙于高考,以为是学业紧张所致 ,认识我后,每次月经前后几天都有肚子疼的现象,社区医生诊断为胃病,给了些治疗胃病的西药或者中药,服后也确实得到解决,所以每次妻痛得厉害,我们均草草买了些”胃得舒“”三九胃泰”或者镇痛片之类药物,倒有几次医生建议去大医院认真检查一下,而被工作忙或者肚子不疼为由而错过最佳治疗阶段!


人很奇怪,当病情被隐瞒的时候,妻老是不开心。总在猜疑,害怕浪费钱财什么的,甚至几次不愿意配合治疗,怀疑医院在坑人讹钱。而现在她得知自己患了胃癌,却一下子开朗多了。她不要女儿来看她,不想让女儿看到骨瘦如柴丑陋无比的妈妈,生病前她身高168CM,体重55公斤,如今不到35公斤,可以想象病魔是何种折腾。她最想的就是看见亲人,同学,熟悉的人。每次有人来看她,她总激动无比。每次她总斜躺在病床上回忆小时候或者大学时候的奇闻乐见,甚至,她毫无保留地告诉我,高中时候被男生追过;大学里,谁给她送过鲜花等等;甚至,我当年追她的时候,她根本就没看中我,可恶的是,她居然说当年与我私定终身的那晚上是同情我,看我忠厚而施舍我;说到高兴的时候还“咯咯”大笑,笑得没肉的脸,尽是骨头扭曲。让我突然感觉到害怕,害怕哪一天这笑声“噶然”而止。

武汉乃中国三大火炉之一,盛夏热得要命,病人们不能吹电扇也不能空调,由于妻子的胃部被切除4/5,每天要吃7-8餐,且经常喊饿,吃一俩口又胀得难受。自从医生改变流质食物配合治疗后,大小便无法用手抠出,只能用导管排出,每次导管插进体内,病人会十分痛苦,由于体力不支,病人很难一次性排出,往往要几次才能完成一次大小便,这种情况下,家属只能用嘴巴吸出来,据说至今好像还没有家属这样做过!


化疗时候的药物,病人身上的针剂,加上武汉独特的热,味道十分难闻,这一吸,就是三个月,我的举动让一旁的岳母掉眼泪!不知道是上天垂青还是命大福大,在医生与亲友建议下,我做了全身健康体检,日夜陪伴重症的妻,生活朝夕相处近俩年,我体检各项指标居然全部阴性,没半点传染!


9月中旬,乐呵呵的朱伯伯去了,妻眼睛红红的。


晚上,她枕着我的臂弯真切地恳求我答应她四件事情:


1:如果她走了,一定不能哭,一定不能让孩子知道。


2:病房去太平间的路上,不希望是护工抬着,她希望在我的臂弯里抱到太平间;


3:去的时候,别忘记她的假发带上,因为她很爱美丽,并且把生前健康时候的照片保留好,传给女儿 ;


4:想去青岛海边拍摄简单的婚纱照 ,弥补当年怀孕匆忙结婚时没拍婚纱照的遗憾;


2010年9月底,我们飞往青岛,克丽斯汀婚纱影楼听完我们的故事,象征性收取一千元成本,给我们拍了价值八千多元的照片,在此表示感谢,以上的四点我都做到了。


妻,一路走好,来生,我的臂弯还枕你!

相关链接:黄梅农家幺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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