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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建新/吃新--《故乡遗情录》连载之九

本编委 黄梅文哲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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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请见:《故乡遗情录》连载之八) 

九、闲话吃新


父亲去了庐山仅四天,我们盼望已久的吃新就来了。吃新的含义大约是:能以吃上当年的新米和当年的新鲜的菜蔬瓜果引以为傲事,并邀请亲戚朋友一道分享,寓意为一年一新吧。吃新不是节,但是比节日还要隆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是由哪位乡贤所发起,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在我们黄梅下乡,突然兴起了吃新热潮,其重视和热闹程度仅次于过年。在我的印象中,应该是双抢结束后的任何一天,生产集体会根据情况安排一天假期,整个生产队的人都会统一休息一天,依照往年的惯例,应该在八月中下旬,开学前不久这个时段。今年如果不是受旱情的影响,估计也不会俄延至今日,惊喜往往会迟到,好在从不曾缺席。


“富读书,穷养猪”,那时在集体,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猪,那时的猪也比现在好养的多,都是圈养,没有饲料,没有豆饼,一桶潲水一瓢糠,加上点烂菜叶,勤劳人家再割点青,扯把藤 ,就可以不管了,当年的猪最小的也能生长到一百好几,疯长的猪能达到两百来斤 ,不打针,不吃药,也没有什么怪病,都是自然生长的,所以那肉质也格外的鲜香味美 。小队队员们平日里就望好了哪家的生猪比较合适,这个时候也就不用费多少口舌,生猪主人大都很乐意。年成好时甚至会挑选两头肥猪,供集体宰杀,再分到各家各户 ,普通年份也能分到五、六 斤上好的猪肉,这种吃新的猪肉,分配的方法还比较人性,都是按人头平均分的,而不象过年,过年时会涉及到超支户和进钱户,得凭肉票,掏钱去食品站排队购买。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年年超支,即使有了肉票,没有相应的钱,同样买不了足够多的、想要的猪肉,而因为门户大,老少姑娘多,那些年我们家每到腊月底,都要买一个廉价的猪头,炆好后剔除些肉来,和极少的好猪肉搅合在一起,用来招待上门拜年的客亲。


除了猪肉,门口大池塘的鱼也不例外,按照人头予以分配,都是吃新当天一大早,请人用渔网网的,或者用玻璃丝网网的,我家门口鱼塘最发鱼,一般大半个早上,就能网上生产队分发给各家各户的鱼,都是些肥大硕壮的鲢鱼、胖头鱼,运气好时,也有网到少数的鲤鱼、青混、大板鲫。分回家还是活蹦乱跳的,新鲜极了。


“大人望插田,小孩望过年 ” ,我们既望过年,更渴望吃新,夏季丰收,举村同庆,而这一天又不到年终,没有了进钱和超支的界分,全部一视同仁,按人头分配,就算是在学校上课,只要是说本小队吃新,一律准假,在乡村,这是大事,即使没有写进乡规民约,却也是约定俗成的喜事,政治上尽管高压,民间依然我行我素,工作组也只能望民兴叹。后来因为实行了分田到户,村民们闲时多了,互动互助的也多了,这种吃新请客、亲情互动的方式才渐渐淡出视线,遗憾地退出了黄梅县下乡乡村的、特有的历史舞台。


记忆中,只要是确定好了吃新的日子,一帮孩子高兴的象炸了天,互相奔走相告,唯恐落了人后,头天晚上总是兴奋莫名,难以入睡。父亲远离家门、去了庐山,爷爷为集体看湖守夜,也难得落屋,祖奶奶年事已高,不再打理家务应酬,一切就都由母亲来安排了,而这时的我们,一个个乖巧懂事,只要母亲吩咐的,都会遵照执行。根据分工,二哥要去接客,外婆舅舅家、姨妈家,老少姑娘家,干爹干妈家,表叔表婶家,儿女干亲家,总之,一个都不能少,家家要跑到,二哥跑的是远路亲戚,就近的由母亲自己抽空去传达,大妹妹负责带小妹妹,偶尔帮母亲打打下手,摘菜清洗什么的,大哥要步行赶往十里开外的小池集市,用新米换豆腐,而且要我和大哥作伴,往年通常是二哥相伴大哥的,去晚了,也许就换完了。拿钱去买,就成了铺张,也没有余钱去买豆腐,也就是说,即使等,也要等供销社的豆腐点开门出锅。这是份苦差,那时没有自行车,路况也不好,这也是我第一次将要起早上街的,而且是和大哥一起,以前上街多由爷爷或者父亲带着的。我向往街市两毛钱一碗的肉片汤,还有一毛五一小碗的香葱馄饨,爷爷和父亲每次办完事后,即使还不到吃饭的时间,也会找理由歇歇脚,替我买上一碗,看着我用个小汤勺,舍不得一次喝完,而是一点一点的品尝,直到把汤汁舔干净,然后极不情愿的放下,这也是我幼年时最喜欢和爷爷或者父亲上街的缘故。现在和大哥上街,会不会也有这么好的向往和待遇呢,心里充满了企盼和忐忑,也充满了兴奋和恐惧。


毕竟是个小孩,兴奋可以理解,恐惧又从何说起呢?那时治安状况相对良好,几乎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整个公社还没有听说过什么拦路打劫的,凶杀案件根本就不存在,镇上连街痞都很少听闻,乡下就更是风清气正,所以,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只要是熟悉路线,不至于迷途,方圆二十里到处乱跑,家里人都不会担心,一般都是孩子主动回家,忙的时候,大人们问都不问。七岁那年,为了找母亲,我甚至哭哭啼啼的一口气跑到了十里之外的外婆家,舅舅还是在集体收工后才送我回家的,不说家里人还完全不知道。而那是在大白天才会如此胆肥,现在要起个大早,黑灯瞎火的,又是个小屁孩,说不恐惧心虚那是假的。

      

因为兴奋睡的晚,鸡叫第二遍时,母亲就端上煤油灯,把我和大哥喊起来洗漱,我和大哥各自披了件皱巴巴的外套,母亲就将三、四斤米用书包装好,郑重的地递给大哥,另给了五角钱,说是购买大茴做粉蒸肉的,交代清楚后,就送我们出门,送我们上到大路。然后母亲回到家中,去观察米粑的发酵程度,以便在亲戚到来时,能够吃上母亲亲手做的新米发的米粑,印象中,几乎每个吃新的前夜,母亲都是通宵不眠的。

夜风习习,星光黯淡,下弦月孤独冷清的照在七八米宽的乡间公路上,这条公路就是如今的宽敞明亮的美华大道前身,虽然还不到深秋,早晚温差还是比较大,夜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路上目之所及,不见人影,没有同样心境的人,谁又会披星戴月、风中急行?哥俩并排走着,急促的脚步惊醒了夜宿林间的雏鸟,它们“唧唧”的叫声,总是能让人生出些许怜悯,但是夜枭的突兀哭泣,却又让人徒生恐惧,立马满身起鸡皮疙瘩,每每这时,大哥就会拉着我的小手,紧挨在他身边,大哥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也给了我小男子汉应有的勇气。我不再胆怯,而是紧跟大哥的步伐向前迈进。仲秋时节这一声声鸟鸣枭啸,也使得清凉的凌晨更加清凉,宁静的乡村更加宁静。


大哥来的次数较多,请人翻盖老房时来过,过年时自家不打豆腐时来过,前两年吃新时也来过,现今也算是轻车熟路,等我们来到豆腐供应点,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但是早市已经开张,那时一斤米和一斤国家粮票一样,只能换回三块豆腐,省票会打点折扣。我们称好了三斤新米,供销社的服务员阿姨很慈善,见我们都是满脸稚气的孩子,竟给了我们十块豆腐,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小心提着,别弄烂弄碎了,就是这样的一块豆腐,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都可以让我们欣喜不已,感动半天。

  

那时的亲情才是真正的亲情,除非拿不出,只要有,不管下顿在哪里,都会倾其所有,既不虚诈,也不大话,都是实打实的坦诚,拿不出手亲戚不争,铺张一次,大家也理解,跟着沾沾喜气,送上祝福。丰收后的喜悦乐意与亲情分享 ,而渴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愿望同样迫切强烈。几辈人的想法都很一致,也很朴实,能不挨饿、不受冻就行。如果亲情间有什么误解别扭。或者是龃龉不快,也可以在吃新互动中消除隔阂,一笑泯之,从而使亲情变得更加融洽。

       

我家因为诸多原因,一直很贫寒,但在亲情面前,依然不会收收掖掖,和绝大多数家庭一样,倾尽所能。在乡下,但凡大宴宾朋,硬菜除了红烧肉,红烧鱼外,粉蒸肉和豆腐类必不可少,买不起酱油和白糖调色,但是家家户户都晒了麦酱,大户人家几大脸盆的晒,麦酱纯粮做的,闻起来清香扑鼻,完全可以取代酱油,甚至味道比酱油还要出彩几分,既可以调色,更可以增香,这种麦酱,因为廉价,做工也很容易掌握,因而在农村备受欢迎,相当普及。

      

时下需要做粉蒸肉还差一味佐料,那就是茴香,它是掺在新米里和米一起磨碎,加上香油,拌上葱姜蒜,和猪肉按比例,在脸盆里搅拌均匀,放在大灶上蒸的,那时人都比较实惠,也很大气,不象现在的粉蒸肉,底下还有什么土豆、莲藕垫衬,而是彻彻底底、货真价实的粉蒸肉。我跟在大哥后面亦步亦趋,大哥在市场上找寻茴香,我的眼睛却瞄上了混沌摊上的香葱馄饨,走了十多里的乡村公路,我早就又累又饿, 虚弱不堪。好不容易等大哥买了两毛钱的茴香,一毛钱的姜蒜,天就真正大亮了,人是铁,饭是钢,见大哥还没有吃早点的迹象,我心里那个急呀,却又不敢直接说出来,我惦记着大哥身上没有用完的两毛钱呢!现在两毛钱不算啥,那时,可以买一打火柴,真没想到,大哥也这么吝啬。过了馄饨摊,就是馒头店,再走就是国营最大的面馆,过了面馆后几百米都是住家的,直到出街口转往乡村公路,都再也没有店铺。越累越饿,心里越发慌,就算吃不上香葱馄饨,退而求其次,买两个馒头垫垫底也是好的,通常二两的馒头也只要三分钱,二两粮票或者二两米,肉包子五分,一两粮票或者相应的米折算。母亲在安排我和大哥俩上街时,已经给足了我们的空间,是计划好了让我们在街上过早的,可是大哥竟然无动于衷,反倒有折返回家的念头,心里又气又急,最原始的诱惑力没有了,勇气也瞬间泄掉,就剩下差点瘫坐在地了,心里拔凉拔凉的。大哥急促的呼唤也佯装不知,渐渐和大哥拉下了距离,直到转个街角,就是回程的公路了,才看见大哥正在拐角的街口,坐在一家店面前的凳子上等着我,原来街口新开了一家面店,惊喜的是同样的一碗肉丝面只要一毛五,比国营店里少五分钱,大哥真是个闷声葫芦,一点都不会哄人,如果提前说,我肯定精神十足,老早就撵上来了。

       

大哥给我点了份榨菜肉丝面,自己节省下来的五分钱,称了二两米,买了个三分钱的馒头,将就着过了早。离开喧闹的早市,越往乡下越冷清,行人依旧不多,除了早课的学生们,基本上看不见成年的闲人在公路上行走。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亲戚因为要在集体出勤,没有那么快赴宴,都是正午开饭前才会到齐的,大妹早就将空旷的道场上打扫干净,还将泥砖墙沿下栽种的紫色的牵牛花、红黄相间的洗澡红花浇遍浇透,小妹妹的手指甲,也被调皮的大妹用洗澡红花花汁染上了红色,真的像过节一样,把小妹妹打扮得花枝招展,惹人怜爱。母亲就在低矮的灶间,清洗备菜,烹饪蒸炸,除了鱼、肉、豆腐、极为少数的鸡蛋外,其他的就都是自留地里的出产,辣椒茄子、长豆通菜,冬瓜南瓜、丝瓜扁豆,花生米干黄豆。水产品也有茭白,莲藕、菱角等,总之要弄个十大盘八大碗的,一张有一定年限的大八仙桌摆满为止,另一张桌子是由几块木板搭成的,都是一帮熊孩子聚餐的,缺少凳子就站着开吃。没有碳酸饮料,没有橙汁汽水,女客和孩子们大都喝茶喝汤,男宾们会有自制的散装米酒招待。所有的公亲们也喜欢来我家凑热闹,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每年吃新,我们家开餐时间总要比叔伯家快半拍。

        

全家人忙碌了整个上午,万事俱备,就等着公亲和贵宾们前来吃新尝鲜,举杯祝酒!

作者简介:余建新,微信名野渡舟横 ,湖北黄梅小池人,中共党员,退伍军人,文学爱好者。

链接:余建新/怀念在周田服役的日子余建新/空城计的另类结局余建新 | 故乡的端阳节余建新/《故乡遗情录》连载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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