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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图纪实——从光绪时代的中国地图看今昔变迁

新街口的古代人 舆图书院 2024-07-06


晚清时代,中国开始了步履维艰的近代化进程。在内忧外患中,1902年的清末新政颁布,极大改变了社会面貌,近代化的雏形逐渐搭建,几千年的封建社会正在瓦解。在这几年时间,现代化的司法体系,工业,交通,教育,图书出版,文化传媒在全国搭建。在这段千年未有之变局之下,每一个时代的痕迹都弥足珍贵。
地图是最好的时代印记,记录着当时的地理信息和行政区划信息,透过地图 ,百年前的江山一览无余。透过地图,其制图,印刷,装帧技术也是当年出版工业,文化形态的侧面写照,就让我们一起欣赏百年前的地图巨著吧。我们今天带来的是清朝光绪年年间出版的中国分省地图。

封面和序图


这个系列图集是8开图集,而本系列推送介绍的其他图册,如下面链接展示的,舆图纪实——1954年的新华本国地图舆图纪实——1962年的中国分省地图地图欣赏——1966一版一印中国地图册;这些都是36开或者横18开的,所以从开本角度看,也是非常高端。这本清末新政以来的第一部现代化地图,开本大,内容丰富,基本上就是“开场就巅峰”的地步。

目录,可以发现当时各省排列顺序和今天地图册并不一样。清朝时候中心省份是直隶省和盛京省,然后剩下的省份排列顺序是大致按照距离大清国中心距离排列的,首先是距离最近的黄河流域,再者是航运方便的东南沿海,再之后则是中西部内陆省份,最后是内外蒙古西藏青海这些内地之外的边塞之地。

1908年基本上奠定了今天的省级格局。今天的省级数量,除了蒙古地区和新设立的直辖市,港澳特区,宁夏海南以外,和1908年基本上大致相同。而内地大部分省份,实际上从明朝开始已经大致稳定。省区的稳定性目前很难打破,所以有许多关于重构省级的设想,都没有成为现实。以全国图为例,图中采用统一的图例,标准的比例尺,并且图幅绘制方法都相当的现代化。同时,这个系列的地图,全国图采用了阿尔伯特投影, 并且首先采用国土正中的东经108°作为中央经线。在这之前的地图,中央经线都采用北京所在的经度,所以之前的全国图显得要斜一些。



分省地图


直隶省是中国当时首善之省,所辖区域在南北中均和今天有所不同,北部赤峰朝阳两个府现已经划出,南部则和河南省置换了几个县,中间的京津今天是直辖市,其他地方也有所调整,但是河北扼守太行山和海河滦河流域的基本格局没有改变。
说到图中展示的府州县厅等行政区划,在清朝时候,中国行政区划采用省府县三级,州和厅中,散州或者散厅属于县级,而直隶州或者直隶厅则属于府级。简单来说,就是直接统县的区划是府级,以河北为例,河北当时的府级略多于今天的地级市数量,易州定州深州这些地方,今天已经不再是统县区划。顺天府在当时辖5个散州,19个县。辖区大于今天的北京直辖市。散州在今天可以类比为县级市。另外,清时,府城驻地也是“县”,例如顺天府驻地大兴县和宛平县,这个县称为附郭县或者首县。不过在地名称谓时候,往往是“向下兼容”,地名习惯称呼行政级别较高的那个名字。

与直隶省不同,盛京省的府要比今天辽宁省的地级市要少。这是因为当时东北地区在当时刚刚开发不久,不过图中可以看到,当时盛京已经有很多铁路了,这说明这里近代化建设还是比较积极的。清末时候,中国一共修建了9000公里铁路。

清时候吉林省格局和吉林省差别较大,清朝时候吉林省主要是松花江以东的区域,另外图中还能找到宁古塔副都统,珲春副都统这两个将军时代的机构残余。吉林省继承自吉林将军,但是吉林将军鼎盛时候辖区还包括今天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以东区域和库页岛等地。黑龙江省和今天黑龙江省辖区也有较大区别,今天的黑龙江省轮廓像一只天鹅而且更靠东,过去的黑龙江轮廓像狮子。黑龙江省一些地方设县比较晚,地图上看,前黑龙江将军的四个副都统,即黑龙江,呼伦贝尔,齐齐哈尔,墨尔根副都统,在当时仍然全部保留,其中黑龙江副都统黑龙江江北地区土地于1858年全部被俄罗斯占领 。这说明黑龙江开发比较晚。不过,黑龙江当地的测绘已经进行的比较完善了,地图可以看到,当时山河描绘的非常清晰,和今天对比也非常精准。通过这幅图,我们也能看到当时中国乃至世界都最喜欢使用的晕滃线描绘山地的方法。这种方法对于山地的描绘非常直观。

山东省省界和今天大致相同,但是统县行政区也就是府和直隶州和今天地级市相差较大,以治所属地原则核算,只有济南府,东昌府(今聊城市),曹州府(今菏泽市,曹州府附郭县是菏泽不是曹县),济宁府,沂州府(今临沂市),泰安府这些府传承下来,其他没有传承。


从图例看,山东图例特别标注了租借地,商埠等,这是青岛,烟台,威海三地的情况,地图可以找到 。

从地图看,山西人非常具有开拓精神,他们走西口,越过长城垦殖,已经扩展到阴山一线了。山西的省界按照实际垦殖范围也越过了长城,今天的河套土默川和察哈尔一部分在当时都已经纳入省辖区。今天内蒙古自治区核心地区,呼和浩特和乌兰察布,当时是山西省的。地图还能看出,长城以北绥远地区的城池大部分是“厅”,厅类似于今天的“新区”,是开发过程中过渡状态的区划。今天山西地级市数量比过去府级要少,比如今天的忻州市,过去有4个府级。

河南省府级和今天地级市数量差不多,但是部分名字变了,有一些使用附郭县的县名做地级市名字,比如说河南府(洛阳市),归德府(商丘市),彰德府(安阳市)。也有即便驻地没有迁移名称也改了,比如说陕州(三门峡市)。河南平原地区受水患影响,府城和县城不稳定,有一些县城可能历经变迁,如下图展示的兰仪县(1909又更名为兰封县),实际上是兰阳和仪封(地图能找到仪封乡)合并而来,后来又和考城县合并成今天兰考县。

兰考周边放大示意。

江苏省府级和今天相比比较稳定,除了太仓松江以外,所有的府城都是今天地级市中心,而且今天还多了一些地级市,今天比过去多了盐城,泰州,无锡三个地级市。

相比之下,安徽省变化就比较大,除了安庆池州滁州六安以外,其余地名或者辖区或者驻地均有变迁,地级数量略有增加,主要是淮河流域增加了宿州,淮北,淮南等地级市。建国以后江苏和安徽省界有所调整,再之前南部婺源县划入江西省。

江西由于近代以来各种破坏,人口锐减,所以今天南部的地级市数量,小于过去府级数量。不过北部浙赣铁路沿线兴起了一些新的城市。过去的赣州,吉安,南昌,九江,抚州今天驻地和地名均保留下来。

福建省的福州,泉州,漳州,龙岩三个府州在今天有同名地级市,而兴化府(莆田市),福宁府(宁德市),建宁府(南平市),延平府(三明市)基本上有所传承,汀州,邵武,永春这三个废置,不过今天福建多了一个厦门。浙江省最为稳定, 府级变动只有一个严州府(今天并入杭州),其他的名称和驻地都保留下来,而且辖区范围也基本没有变动。值得注意的是,浙江这些统县政区稳定性已经持续很久,早在唐朝时候就能看出今天区划大致架构。小的调整:定海改为舟山,处州改为丽水。唯一一个更换治所的是台州,台州本来在临海,后来跑到椒江,成为浙江的一个遗憾。

湖北省西部地区比较稳定,郧阳(今十堰市),襄阳,宜昌,荆门,荆州,施南(今恩施州)都传承保留,东部变化很大。湖北省一个bug是,安陆府不在安陆县而在钟祥县,真正的安陆县是德安府驻地。今天的鄂州是叠加地名,鄂城+黄州,和传统鄂州不同。

湖南省湘西地区有一些直隶厅,这些是民族地区改土归流的过渡产物。过去长沙府比今天长沙市要大,范围相当于今天长沙,株洲,湘潭三个地级市。其他的府级和今天相比变化也比较大。永州,衡州(今衡阳),常德和今天辖区范围也有较大改变。岳州是今天岳阳市,这更名是出自岳阳楼而并非岳阳县,真正的岳阳县在山西。

陕西省府级数量和今天地级市大致相同,虽然在西安府境内有四个地级市中心(西安,咸阳,铜川,渭南)。但是这些地级市或多或少继承了旁边的府级,比如渭南继承了同州,咸阳继承了邠州和乾州,铜川继承了鄜州等。陕西省界在长城一线有所调整,在巴山,黄河小北河段也有变化,但变化不大。

甘肃省府级数量也比较稳定,不过西宁府,宁夏府,固原州这三个地方析出省外,兰州府析出白银市和临夏州,巩昌府析出了今天甘南州。此外,甘肃增加了嘉峪关,金昌两个新兴城市,但泾州,安西州废置,其他的基本不变。

新疆省设置于1884年,府级数量和今天大致相同,但是架构和范围相差很大。另外科布多地区省界有所调整。疏勒是今天的喀什,这是过去地名转音带来的偏差。焉耆是今天巴音郭楞州,迪化镇西在50年代更名,和阗则简化为和田。另外图中有旧版的国界,体现了霍尔果斯条约签订之后的领土丧失情况。

伊犁旧界示意。

四川省的府城变化比较大,今天仍是地级中心的府城有成都府,重庆府,雅州府(雅安市),叙州府(宜宾市),绥定府(达州市),宁远府(凉山州),顺庆府(南充市),其余都发生了较大变化。四川省除了成都周边地区,地形较为破碎,场镇经济发达,府州县薄弱。随着自然经济瓦解,人口逐渐集中,四川省偏远地区许多府厅州都已经废置,人口逐渐集中在四川盆地和成都周边。


广东省格局也有较大变化,从1908年地图可以看到广州湾等租借地。而港澳在地图上用国界线的绿色填充,示意为外国土地,但是香港只包括香港岛,不包括大屿山九龙新界等地。今天的广东核心地区,在当时都属于广州府,广州府辖区包括今天广州,深圳,东莞,佛山,珠海,中山,江门,清远等8个地级市和香港除了香港岛之外地方。按照今天的生产总值看,广州府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府。广东省钦州,廉州两地划出广东,海南岛和南海诸岛析出海南省,怀集从广西划入,其他地方变化不大。


广西和今天相比,东部地区和今天差别不大,南宁,鬱(即郁,今改为玉)林,柳州,桂林,梧州今天仍是地级市,其他地方特别是壮族区域,地名和行政中心都发生了较大变化。总的来说,桂西地区变少了,桂东地区增加了,这也是自然经济瓦解以后人口迁移导致的。广西省城当时在桂林,今天已经迁移到南宁了。

云南省,保留了府名的地级,有普洱市,丽江市,大理州,楚雄州,昭通市,曲靖市等。其他地方同样是因为民族地区而变动较大。在民族地区,“定”“镇”“安”这些字眼的地名比较多,但是今天大多数调整了。从国界看,主要是红河和怒江两大三角区域有所调整,而滇西北地区和今天一样,都是以高黎贡山分界。

贵州省的区划在清朝时候已经稳定,在之前有遵义府从四川划入,毕节以北划出,广西的红水河以北地区划入贵州,还有荔波县划入,以及湖南平溪天柱划入。以上调整扩大了贵州面积,而随着清末改土归流,贵州也逐渐奠定了今天行政区划基础,此时贵州辖12个府,2个直隶厅和约70个县级。这些县级大多数传承至今。贵阳,都匀,兴义,安顺,铜仁都保留了专名(黔+方位词的自治州按驻地市算专名),但是辖区均有较大变化。

内外蒙古是当时蒙古区域的一个划分,归附的喀尔喀蒙古区域设置札萨克的称为外札萨克蒙古,简称外蒙古,不设札萨克的称为内属蒙古或者内札萨克蒙古,简称内蒙古。当时尚未设置府县,仍以部盟旗充当准行政区划。外蒙古六部和内蒙古六盟大致是统县区划的前身。内蒙古六盟中,哲里木盟,卓索图盟,昭乌达盟,伊克昭盟,锡林郭勒盟,乌兰察布盟。仅锡林郭勒和乌兰察布仍作为地级名称。河套以西的阿拉善和额济纳当时没有设盟,直属中央。内蒙古辖区和今天在东部有差别,最大的变化是原属于黑龙江的呼伦贝尔副都统辖区全部划入内蒙古。外蒙古于1945年独立,但是唐努乌梁海的西北部被占领而划出。

如图:分水岭以北的外唐努乌梁海已经不在蒙古境内。



青藏地区的开发和测绘都很薄弱,地图上比较概略描绘了一些山脉和河流湖泊。当时青藏都没有设县,仍处于较为原始状态。青海办事大臣在西宁,但是钦差在今天的茫崖。西藏地区,当时有两个商埠,一个是江孜,另一个是亚东。而前后藏首城分别是拉萨,日喀则。
需要说明的是,当时西藏地区测绘非常薄弱,这一段绘制比较模糊,因而地图并不能反映中国在西藏边境的领土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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