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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歧视文科生的社会是反智的

王旭的王 王旭的王 2021-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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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一条鄙视链,理科瞧不起文科,理科生最引以为傲的理由是,他们接受的是逻辑性严密的教育,看问题通透清晰,文科生则不同,他们还活在诗和远方的意淫之中,对社会发展和生产生活没什么卵用,所谓的百无一用一书生。


原本我以为 ,这不过是无知者无畏的意淫,直到日前四名文科博士联合发表了一篇《关于我国人口转型的认识和应对之策》的央行工作论文,其中提到一点——“(中国要)重视理工科教育,东南亚国家掉入中等收入陷阱原因之一是文科生太多。”,才发现这种歧视已经到了堂而皇之的地步。


文章的重点之一,就是说中国的文科生太多了,占用了理科生的教育资源,文科生收入低,未来增收潜力差,不好找工作。东南亚的教训就是文科生太多,中国可不能这样,否则很多人找不到工作,拖累整个社会掉入中等收入陷阱。


作为文科生,看完这段论述,我真是虎躯一震,立刻觉得自己没有年入百万,没有啥科技创新可以帮祖国造出芯片,活生生拖了大家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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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四个文科博士,稍微熟读一点历史,懂得一点经济,就会知道,中国自建国以来,是世界上最重视理科的国家。


全世界绝大部分国家,都没有所谓文理科的说法,这种一厢情愿的强行归类,本身就是有用和无用论逻辑下的产物,其模式来自于老大哥前苏联。


1950年6月8日,在全国第一次全国高等教育会议上,来自苏联的专家阿尔辛杰夫认为,新中国的大学就是教育工人、农民和劳动者的地方,要为国家培养工程师、医师和农业专家,而不是文科生这种大而无用的人。


中国的人文学科被纷纷砍掉,只有心理学和人类学,分布在两所大学,可以说聊胜于无。


上世纪50年代,中国成了全世界文科生数量最少、文科教育比重最小的国家。文科、财经、政法这三个科类合起来的学生数比例1949年33.1%,1953年14.9%,到了1957年仅剩8%。


1968年7月21日,毛泽东对《从上海机床厂看培养工程技术人员的道路》的调查报告作批示:“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这里主要说的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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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把人类知识的谱系,非要以文理科这种方式,非左即右非黑即白,一定要有高低贵贱分类,是一种荒唐的自信。


很多学科,本身里面文中有理,理中有文,很难割裂来看。


比如我们熟知的经济学,是被划归到文科之列的,但是经济学大概是最多需要用到数学和逻辑思维能力的文科,其中还有宏观经济学和微观经济学之分。


比如建筑学,在某些学校是文科,某些学校是理科,还有的学校搞文理兼收。这个专业,横跨理、工、文、艺领域,要有数学几何的计算和空间感知能力,同样需要绘画和美学鉴赏能力,缺一不可。


很多理科至上主义者,在我的眼中,他们本质上是穷人,为什么说是穷人呢,因为只有穷人才担心生计,而理科能带来最现实的收益,就是肉眼所见的工资体现。现实中,一个社会中真正有话语权的,从来就不是理科中的什么计算机、电气自动化以及化工等行业,而是经济、传媒和法律。


以美国的华裔为例,大概没有比他们更重视理科的群体了,可以说是勤恳如黄牛,但是这些人哪怕在硅谷年入百万美金,在美国社会中也是没有话语权的人。因为他们没有政治和社会思维,他们的世界除了加班挣钱,养家糊口,以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外,就没有其他的,所以就算收入再高,在美国也不过是个打工仔阶层。



在美国的其他族裔眼中,华裔就是戴着高读数眼镜的弱鸡理工男形象,这些人是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因为他们在社会中的存在感太低了,在太平盛世的时候可以安然度日,只要是世道不好,立刻就是最好的替罪羊,频频发生的袭击华裔事件,可谓最深刻的现实教育。


在中国国内,还有人固执地认为,中国的制造业不够发达,其原因是因为金融太发达,后者的蓬勃发展是其他行业低迷的原罪。制造业就是理科的基本盘,这种理科高于一切的思维,本质上是焦虑的驱使,因为制造业是无论什么学历都容易介入的行业,也能普惠到更多的人群,于是就有了天然的正当性。

4


在那篇论文中,四个文科博士认为,文科收入低,不好找工作,言外之意就是更容易失业,然而事实上的一些数据,可能会让他们失望——


以美国为例,2020年的调查数据显示,最容易失业的排名前十的专业中,文理科是旗鼓相当的。


第一名:图书馆学,失业率11.77%;第二名:冶金工程,失业率10.53%;第三名:核工程,失业率10.11%;第四名:工业生产技术,失业率8.24%;第五名:一般社会科学,失业率7.65%;第六名地质与地球物理工程,失业率7.26%;第七名:社会科学跨学科专业,失业率6.88%;第八名:外语,失业率6.22%;第九名:美容服务与烹饪技术,失业率5.91%;第十名:室内艺术5.88%。


再给理科至上主义者看一个数据,估计他们更得崩溃——


在本届政府的中央委员群体中,有一个醒目特征,即具有更加明显的人文社会科学知识背景,这将深远地影响他们的执政认知和决策思维。


统计发现,在这205名中央委员中,除了21人(占比10.2%)是理工科背景外,其余具备大学以上学历的委员均是人文社会科学背景,或者是具备理科、文科复合背景。其中,最集中的专业学习背景是经济管理、法律、政治学等领域。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是谁说的,哪个理科生弟弟来抢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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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文理科思维去思考问题,本身就是一种谬误,在谬误的基础之上去高屋建瓴,也不过是营造海市蜃楼,最严重的就是大炼钢铁和农业学大寨的那种景象。


每个人都很亢奋,每个人都是错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肯定文理科,文科作为社会科学,也有其绝对不可替代的作用,就像人驾驶一辆汽车,文科更为宏观,更像是一张导航地图,而理科就像汽车油门,更为微观,没有宏观的规划和指导,你跑得越快死得可能越惨。



当你们在歧视文科的时候,到底在歧视什么,没有比文字和语言,更能体现出文科特色,先把这些能力还回来,只有回到极端自然的文盲状态,不会书写不会表达,才是最纯正的理科原教旨主义信徒们应该去追求的。


我一直认为,区分文理科的,不在于你学的是什么,学了什么就一定同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划等号,有太多脑子一团浆糊的理科生,也有很多思维缜密观察能力超强的文科生,你是什么能力的人远比你身上的标签重要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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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穷人上名校最爱学的三大专业,数学、物理和计算机,而富人则扎堆学习绘画、诗歌、音乐、建筑、雕塑等。


真正富裕的国家,人们会学更多无用的专业,比如艺术,而真正无用而高级的,正是这些领域。过于执迷理科更好找工作,说明我们还是发展中国家。迷恋理科者,绝大部分人都是穷人思维。


这篇论文的杜撰者,就差得出文科发达的国家,都是没有前途的穷国,可这世界上哪一个发达中国家,是靠一门心思强行发展理科得来的,无论是美国还是法国,都是艺术极其发达的国家,他们是否已经穷途末路?



一个国家因为什么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这个命题太过宏大,也很难用一篇论文来定义,如果按照四位作者想当然的思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说,阿根廷巴西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是因为他们太喜欢踢足球,耽误了更多的工作时间,而中国能实现经济大发展,是孩子们普遍疯狂补课,孩子们远离足球的缘故?


可能在这篇论文的作者的内心深处,社会发展的一切因素,都是可以人为干预的,可以通过政府的计划经济之手去干预的,那么几十年前重理轻文的运动li年代,为何没有让我们纵横世界呢?


越是发展不力,越是经济疲沓,越是不够自信,人就越想寻找灵丹妙药,而如今过期药方理科,再次被摆在案头之上。


如果说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因为刚建国有发展焦虑还情有可原,如今已经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样计划经济的思维依然大行其道,焦虑如梦魇般阴魂不散,令人倍感唏嘘。


这事儿最荒诞的是,长篇累牍论证理科生比文科生更有用的是四个文科生,无论理科还是文科,无论从微观还是宏观,都是心理自卑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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