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月
悉尼已经入冬了,早晨挺冷,需要点勇气才能爬出被窝。今天是六一国际儿童节,但是在澳洲,孩子们是不过儿童节的。但既然是儿童节,就说说小朋友的话题吧。
算一下,女儿从3月底入学到现在,除去中间的秋假,已经上了六个星期学了。六个星期,说来并不长,但是女儿在这六周里经历的变化,却出乎我的意料。
女儿今年8岁,去年9月入学,就读于北京的一所非重点小学。在上小学前,她在一个华德福幼儿园上了四年,除了唱歌画画做游戏,没有学什么知识性的内容。所以刚上小学的时候,她的“基础”是这样的:拼音完全不会,英语完全不会,会写的汉字包括名字在内不超过10个,会算5以内的加减法。
在国内念了一个学期一年级,进步还是明显的:拼音基本会了,虽然还算不上熟练,看到一个拼音要琢磨一会儿才能拼出来;汉字多学了几十个;算术可以做20以内的加减法,但从来也没达到过学校要求的5分钟完成120道的速度。
春节过后,她就来到澳洲念书了。我们初来乍到,也没处去打听哪个学校好不好,就在网上搜了一通,确定了一所学校,在那附近租了房子,我就带着女儿去报名了。这所学校是一所老小学,到今年已经建校99年了。办入学手续的老师看了下她的年龄,拿出个年龄表一对照,让她上二年级。问我她会不会说英语,我说不会,她说,It’s all right。
就这么着,她三月底就正式开始上学了。这边小学上学时间是早晨9点到下午3点。中午都在学校吃午饭。学校要求家长每天给孩子带两个盒子,一份是上午点心,一份是午饭,还有一个水杯。每天早晨女儿背着书包去上学,书包里就两个饭盒和水杯。
如此上了两三个星期的样子,她会说的英语还是刚来的时候会的那几句:Good morning, Hi, My name is xxxxx, Thank you。学校针对不会说英语的孩子专门安排了老师补习,女儿所在的英语补习班里有两个中国孩子和一个日本孩子。
每天我都会问她,在学校上什么课了,她只知道上了英语补习课,别的是什么课,她就不知道了。问她从英语补习课上学到了什么,摇摇头。问她新听来什么单词和句子没有,她说没记住……我一看,这是每天背着饭盒去学校打酱油吗?这完全不all right啊!
有一次也去跟老师问她在学校的情况,老师说她很好,有进步,会拼Apple了,在学校也交上了朋友。
几乎每个初次遇见的当地人都会问我,她喜不喜欢学校,有没有交上朋友。好像在学校学到什么知识并不重要似的。她在学校的确很快交上了两个朋友,都是中国孩子,汉语英语都会讲。她每天在学校玩得倒是挺开心。
都说西方国家的小学阶段,数学要求比较低,来这儿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学期开学,我看了一下三年级学生的NAPLAN数学试题,两三位数的加减法、简单的乘法、小数、分数、钟表、日历、甚至一点基础概率知识……都有。看完我就陷入了焦虑。
我很认真地跟女儿谈了一次,说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上课听不懂,回家再不抓一抓,会越落越远,变成学渣一枚。
谈话的当天,我们就开始实施补习计划。每天放学回来,背两个英语单词,学两位数进位加法和退位减法。本来计划里还有中文的内容,但后来发现光英语和数学就要花掉很多时间,只好先把中文搁置了。
老实说,女儿不是那种学习很灵光的孩子。英语单词晚饭前刚学完,吃完晚饭就忘了。进位加和退位减,列竖式每个位数要对齐这个问题,强调了n遍她还是会出错。教她认和写七位数八位数,她总是糊涂的。
在那个星期里,每天的学习都是在她的眼泪和我的怒火中结束的。学一场习,鸡飞狗跳。
这个学习计划不但效果不佳,还影响了亲子关系,让我郁闷不已。后来我跟教堂里的朋友聊起这件事,她们都劝我不要着急,要允许孩子有个适应的过程。而且每个人的天赋不同,不能强求……她们还举了自己的孩子和亲友等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
我努力把她们说的话想了又想。的确,我在内心不接受女儿的“慢”,总觉得她和我小时候相比差得太远,而她应该比我小时候更聪明才对。可是我那些朋友们说的是对的,大人不该想当然地认为孩子“应该”如何,他们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独特的天赋,不能强求。我小时候学数学和英语快,并不代表我的孩子也一定如此。事实上女儿也有我小时候远远比不上的方面,比如跳舞,比如画画,比如人际交往能力……
教堂有一位老太太,马来西亚裔的中国人,是给小孩子辅导数学的老师。我去咨询了她,她给了我一些建议。一是学习数学的时间每次不要超过半小时;二是8岁的孩子能认到四位数就可以了;三是加减法竖式不是孩子一下子能掌握的,进度放慢点。
这么折腾了一番之后,我终于放下了那些纠结,接受了女儿的“慢”。我从网上买了些有趣的数学绘本,每天放学回家,我们一起做几道里面的题。然后复习学过的英语单词,再记一两个新词。最后学一两个中文字。她当然还是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我告诉她也提醒我自己,每天只要是在学,就是在进步。
过了不到一个星期,一个周五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去接她,她手里举着一张纸飞奔过来,塞到我手里,问:“妈妈,这上面说的什么?”我定睛一看,是一张小奖状。
奖励的是什么呢?——该同学完全理解了加法和减法。
我问她,你今天在学校做数学题啦?她说没有。昨天呢?也没有。前几天呢?也没有。
这张小奖状,与其说是奖励,不如说是鼓励。我心里明白了老师的用意,仍然要把“喜出望外”的戏演下去。我对她说:“老师说你的数学很棒呢!我很为你骄傲啊!你要加油哟!”
女儿带着兴奋和自豪,给我讲她领奖的过程:在学校礼堂里,一位老师叫到了她的名字,她上台去领奖,班主任老师在台下冲她竖起大拇指,说“Well done!”。台下的同学都给台上领奖的同学鼓掌。其实在见到我之前,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得到了这个奖状,稀里糊涂就领了回来。
后来有朋友告诉我,澳村的小学奖状发的很随意,老师会用各种理由给孩子一张小奖状,有时是关于学习的,有时是和学习无关的。老师为什么会以数学这个理由个女儿发张小奖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这是女儿自打上小学以来从学校得的第一张奖状。她拿回家后,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所有的家人。又把奖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思来想去搁哪合适,最后还是决定放她的书桌上。
那张只有A4纸一半大的纸,真有种神奇的魔力。
从那个周末起,女儿的学习效率突然就提高了很多。她比以前更加积极地去做数学题,每天到结束时间都要求再做一会儿。上周日晚上本来打算带她去看动感悉尼的灯,临出发前她在纸上涂涂画画地给自己出题算,我一再提醒她该出发了,她总说“等会儿”,最后天都黑透了,她对我说,算了妈妈,咱们别去了,就在家做题吧。
不光是数学,她的英语好像也突然开窍了。有一天回来告诉我,上午在英语补习课上老师带着他们念了一本书。这个她以前也跟我说过,在英语补习课上念书了,念的啥?不知道。
我问,念什么了啊?心想她肯定又说不知道。结果她眼望天花板想了几秒钟,说:“有个叫Dan的人,打了个盹儿(nap),把地图(map)掉到了鸭舌帽(cap)里,帽子又掉到了水龙头(tap)底下,糟了(zap)!水龙头没关好,全都湿啦!”
她说:“你知道这些词吗?map tap lap cap nap zap gap!”
那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天她还问我一些别的单词的意思,都是她从老师和同学那里听来的词。在这之前,学校的人们说了什么,对她来说就是对牛弹琴。
对了还有中文。像“蝴蝶”、“舞”这种笔画比较多的字,她学了也能记的住了。要知道以前教她不超过十笔的字,头天学会了第二天就忘。
自信,在学习中所起到的作用,可能比我们想像得要大。我也是才认识到这一点。
女儿给她的班主任老师做了一张卡片,我教她在上面写了她想说的话。她说老师笑着谢谢她,然后把那张卡片挂在了自己的电脑上方。老师的电脑桌在教室的一个角落。她说,我看到老师坐下来用电脑的时候,会看看那张卡片。
这些天来,每天早晨出门上学的时候,她都很期待一天的学校生活。有一天我问她盼不盼望周末,她说不盼,她更喜欢上学的日子。因为学校里有她喜欢的老师,可以和好朋友玩。
想起人人都问她的:“在学校交到朋友了吗?”这并不是个无足轻重的问题,这点很重要。当人被一个新环境接纳和认可的时候,才可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潜能,完成各种挑战。难道大人不也是这样吗?
女儿还小,她的人生还很长。我并不指望她从此以后就脱胎换骨,变成学霸。但我想,在以后的岁月中,我们都会记得她人生中这个小小的转折——她获得了以前没有的自信,并在学习上有了一点点小突破,而作为妈妈的我,也学到了一些以前没能真正领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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