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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萨钦哲仁波切】究竟一乘宝性论Ⅱ(2007年)—— 若是我们有佛性,为何还是现在的处境?(二)

宗萨钦哲仁波切 法藏 心文化传播 2019-08-25

宗萨钦哲仁波切

日期:2007年 3月 31日

地点:台北车站五楼演艺厅


很多在家居士、汉传佛教徒,他们实际上能背诵《心经》。我想即便是西藏的在家人也没办法如此背诵,他们得依着经文来唸。《金刚经》这类的佛经在中国社会里似乎很普遍。我希望你们知道,《宝性论》是般若波罗密多的释论,你们必须知道这点。就佛教一般而言,般若波罗密多是佛陀传下唯一一部最深奥且最究竟的法,这是大家公认的,甚至在金刚乘中你也找不到比般若波罗密多更伟大的见地。萨迦.班智达就曾说过:「如果有一个比般若见更伟大的见地,那么这就会成为一个『边见』。」

各位一定都知道,般若波罗密多绝对是非常难教授的。它无法用言语来表述,基本上一说出口就注定失败。任何一种人类的语言都是模糊暧昧的,我们或许有一套复杂的语言系统,但每一个字词都是概略性的,从来都不精确。因此要诠释和说明般若波罗密多,吉美.林巴曾说:「想要表达般若实义,纵使佛陀之口也不行。」何况那也超乎我们的概念。这些说法现在对我们都没有帮助,因为我们眼前有个工作要做,那就是修行。为了修行,我们必须学习,所以我们需要谈论;我们需要诠释它,倒不一定得靠语言,而是可以透过各种方式。我们要想办法去做。如果你想证悟成佛,你就得阐释它,就得体验它。必须有人示显它,有人来开示它。

所以这真是佛教徒一个自相矛盾的地方。我会说,佛教徒,特别是大乘佛教徒,一直都在利用这个矛盾。「既然没办法实际地描述,何不用一切方法来诠释?」所以有一般使用的逻辑推论的方法,我们称之为「论理」;我们也引述佛的话语、佛经上的说法;若是在密乘或金刚乘的领域,就不仅是用推论或引述,我们会用各种方法来体现这难以言诠、无法思量的般若波罗密多。

我们听过像是帝诺巴用他的鞋子打那洛巴,然后那洛巴就懂了的故事。懂了什么?基本上他懂了般若波罗密多。就是这样,那就是他轮回的终点。那对那洛巴来讲行得通,因为他是利根的弟子,这和鞋子与般若之间的某种关连性压根儿没关系,否则我们也可以一直用鞋子来打头,但那不会有用!而且帝诺巴是一位非常善巧的老师,事实上,他从未教过那洛巴六度等所有这类的法门,他就只是打他而已。我们甚至也听过大乘禅师们这类的故事。禅有一种「公案」的法门,他们会问奇奇怪怪的问题,例如:「何谓只手击掌之声?」然后学生就懂了。懂得什么?又是懂得般若波罗密多。这跟问题无关,虽然「何谓只手击掌之声」听起来很神圣,不过这跟一个妙问一点关系都没有。问题很普通,几乎就只像是个谜语。我们并没有禅宗大师和禅弟子的训练,所以忘了这档事儿。也许你有那洛巴那样的功德,但我绝没有帝诺巴的善巧。所以用鞋子打你,也甭提了!

我们想要证悟成佛,佛陀自己也说:「那些想要证得阿罗汉果的人,必须修持般若波罗密多;那些想要证得独觉果的人,必须修持般若波罗密多;那些想要证悟成佛的人,也唯有透过般若波罗密多才能办到。」因此我们多少得谈谈般若波罗密多。所以你我要如何做?目前我们只有两种方法:论理〈逻辑推论〉和引述佛陀的话语。多一些论理比较好,因为引述佛的话难免会有一些过于感性的虔诚意味。

现在我们运用这个论理的方法,我不用鞋子,我们还能用什么呢?文字、语言,这就是我所能用的,因此我必须使用「空性」之类的词。你们当然必须了解「空性」、「佛性」这些词在大乘中的意思,所有这些都不是我杜撰的,它们存在佛经和释论当中。而我先前是怎么说文字的?我说它们总是模糊暧昧。「空性」就是一个非常模糊的词,「佛性」也同样是非常模糊而不明确。但我们必须假设这两个模糊的词,或二者其中之一,应该会实际帮助我们了解这难以言诠的般若智慧。好消息是:它们的确可以!不一定是在胜义谛的层次,也可以是在我们所称的「义共相」或「总相」(藏文:敦纪桑朵)的层次。「敦纪」指的是给予一个模糊的概念,藉着模糊的字词、模糊的术语,你获得一个关于般若的模糊概念;这样很好,我们应该以此为目标。这就好比你指引某人一个方向,让他去市场里找到另外一个人,「向右、向左,你会见到一个戴着白色帽子的人」;这所有的描述都是模糊的。

当然理想上,即使你能告诉这个人他会见着的那个人的体重、嗜好、帽子的型号等,这固然很好,但却是不可能;即便可能,却没有用!他为何需要知道那个人的体重?基本上,要找到那个人,他并不需要知道那个人的体重,因为他没有时间去测量每一个人的体重。所以有了关于那个人的模糊描述,他就能到这个市场去寻找。然后当他看到那个人,他自己会去问:「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吗?」

接下来的挑战是,不仅工具模糊,而且虽然模糊,却是极为精巧的模糊;所以不要认为那好像是随便在这里或那里丢出些字句。它们是非常仔细地、精密考量后的模糊字句,所以你找不到比这更厉害的模糊了!

除了工具模糊之外,另一个挑战是听众的问题:他们的心情、他们的罣碍、他们的解知能力。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对某人描述他会在市场里找到的人,而这个某人正巧有视力问题,那么你就不能告诉他:「嘿,你不可能错过那个家伙,因为他的右鼻孔中有一根白毫冒出。」你不能这么说,问题是他看不到,了解吗?所以听众的类型也会让教法变得更形复杂。

一般而言,为了传达般若波罗密多的意旨,有两种听众。一种是比较形式导向的「常见」者,他们或许是被「常见」者抚养长大,或许是在承诺长生不老的人参制造厂或这类的地方长大,所以这种人长大后或多或少是「常见」者,他们以形式为重。对于这类的听众,要用龙树的方式──空性及其种种──来阐释般若波罗密多。如同佛陀自己说的:「色即是空」。另有一种人是比较虚无导向的。或许这种人是在一个挫折的艺术家庭或类似的环境下长大,周遭都是存在主义(译注:原文说的是存在主义,即常见,但是依照前后文的意思,应该是虚无主义,即断见;待查证。)的邻居,所以他们觉得凡事都没指望,一种无政府主义者的姿态。对于他们,你就不要说「万法皆空」,这甚至会更糟。所以你要怎么对他们说?你要多用些弥勒的方式来谈般若波罗密多。

这是很烂的例子,但我希望你们能了解,《宝性论》是一部般若波罗密多的释论。龙树或许强调「色即是空」,而弥勒较为强调「空即是色」。事实上它们是同一件事,它们也必须如此。「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理想上这四偈必须在同一时间内说出,可是你没有四张嘴,而我们也没有四颗心。这即是我所指的模糊语言,必须依序说出来。

空性法门现在很流行,尤其是在印度,而西藏也十分盛行。我不太清楚中国的历史,但我有种感觉,尤其是在伟大的探险家、大译师玄奘之后,在中国,佛性的概念也许更重要了。主张佛性的学者和圣人,他们往往喜欢引述《楞伽经》、《华严经》这一类的经典。

让我告诉你们一些这两者可能有的陷阱。当我们修习时,一位空性导向的学生可以去研究空性,但得小心,因为你并不想落入虚无的陷阱──无道、无师、无修、无嗡嘛呢贝美吽、无咒、无来世、无前世。所有这些都是你知道、但很可能会落入的陷阱。而《宝性论》的学生,这么说好了,当你在研读《宝性论》时,你也得稍微留意,因为你可能如同许多有神论者一般掉入某个陷阱,例如「数论派」相信有自我的存在,相信有实存的自我、实存的神、甚至是实存的造物主。若是不小心,你也会深陷其中。

即便在西藏的许多学者,也一直有很多关于《宝性论》定位的辩论。要如何定位它?它是了义还是不了义的教法?我指的不单是这本释论,还包括三转法轮的开示。初转法轮没问题,大家都同意其定位。二转法轮,佛陀在灵鹫山传的法,像是《般若经》,大家也都同意这二转法轮是属于了义法。至于三转法轮,许多萨迦派和格鲁派的人可能会说它是不了义法;而许多宁玛派的大师,如米滂仁波切,他们认为,不仅第三乘(译:指「金刚乘」),还有这个《宝性论》,事实上都是了义法。米滂仁波切有很好的理由,他的见解是:初转法轮是为了破斥邪见——无福德、无善见,这是初转;而二转法轮是为了破斥有相见,亦即主张无相的空性;三转则是为了破斥一切见,包括空性见。因为这个缘故,就有许多重叠的部分。你或许会认为龙树是空性导向的,但是在他众多的全集中,有一个全集名为《赞颂集》。在这个赞颂合集当中,有许多赞叹空性的偈颂,顶礼空性时彷彿是向着某个对象顶礼似的。

这两者有着太多的差异。既然我们是在教授《宝性论》,我的工作就是告诉你们趋近《宝性论》的方法。记得我们是在修道上,我们正走在这条道上,我们需要一个重要的标志。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驴子的红萝卜」。你必须向驴子展示:「嘿,看这个红萝卜。」然后驴子才会走向红萝卜。我必须引导你们走上修行之路,但如果是在教授空性,那就无一物可示,那就没有红萝卜!然后如果我说「到彼岸」,而那里空无一物,这也会有点令人沮丧。因此知道有这个教法(译:弥勒的教法)蛮好的。弥勒实在很聪明,他实在很厉害。通常是驴子在那一头,然后你得说:「这里有红萝卜」,然后驴子才会过来。然而弥勒说的却是:「红萝卜跟你在一起。」

你会想:「在这里吃就得了,何必要去那边?」这是为什么很难理解的原因。我们有许多问题,比如说:「我真的有红萝卜吗?可是我还是很饿。」「我并没有顶髻,那么我的佛性功德在哪里?」我们有类似这样的问题。

为了增长对果的喜悦和热忱,我们需要谈论空性的功德(空性的特质)。基本上我要谈的是空性,然后是空性的功德,或换句话说是净化的结果。你在修道上,你是那头驴子,你必须要有想要走过去的热忱。我现在没办法让你看到空性。首先,我根本办不到;其次,纵使我办得到,展示一个空碗或某个空的东西也不能启发灵感。所以我们转而用金色的顶髻、三十二相、八十随行好等来谈论空性的功德。

让我们更深入一层讨论。不知道你们是否注意到,即便一般认为《宝性论》是一部大乘的典籍,是一部经,它的梵文中却有个「续」( tantra)字,「无上续」( Uttaratantra)。虽然姜贡.康楚.罗卓.塔耶曾用金刚乘的观点来阐释它,但它并不直接属于金刚乘,事实上它属于经乘。这里的「续」字很重要,「续」基本上指的是连续性、连续,不是吗?我昨晚在想,用什么例子可以让大家比较容易了解,所以就让我们用太阳和云作为例子:太阳和遮蔽太阳的云。

有个太阳,这个太阳在云的后面。被云遮住的太阳的功德──譬如阳光──并没有减少;当云散去,阳光和太阳的功德也不会增长。我想这个譬喻应该行得通。对我们来说,不仅是云,甚至清晨的日出,事实上都并不是太阳升起,对吧?而是地球在转动。所以你仍会感觉到,并且以为,好像云散去之后太阳就出来了。事实上并非太阳出来,而是云散去才对。这里有这么个似是而非的状况。你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太阳在浓云后面,所以你应该是同时看到了二者。这是大白天,这么说吧,是正午时分,阴天的正午,你打算去游泳,万事具备可是乌云密布,你或许会考虑再等几分钟,也许再等一小时。为什么?因为你内心深处知道,云只是暂时的。即便太阳和云好像在一块儿,你也知道太阳是在云的后面;这就是似是而非之处。所以「太阳」是佛,「了解云是暂时的」是法,「保有这种信心的人」就是僧;因此三宝是道。

很快我们就会进入偈颂中,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提:我们必须广泛地讨论太阳。为何必须如此?因为假如我们住在加拿大的温哥华或诺瓦斯克夏( Nova Scotia)这些一年到头有十一个月是阴天而没有太阳的地方,那时你就会开始沮丧,「也许并没有太阳!」然后长期性的沮丧变成真实而强烈的沮丧。也许没有太阳,那真是令人沮丧!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就需要听到「云是暂时的」这个讯息。如果你不想知道这些,那就搬到美国佛罗里达州,你还是会看到太阳,可是没有诺瓦斯克夏的浓云。而这就是修道。

如我昨天所说的,佛性会以十点来解释:本质、因、果、行、拥有者(prossessor)、入处、佛性在不同阶段、遍在、不变、不二。所以有十种方式来研究佛性,或有十种佛性的趋径,我想你们不会有比这更广博的方式来研究佛性了。今天我们要试着读完一些偈颂。

我想我们是在第三十偈附近。三十偈的前半段谈的是第一点,第一个趋径——「本质」。昨天讲的是一个概要,现在要讲的同样也是一个概要。每一次我们都会再多解释一点,这是《宝性论》的风格,所以假如你错失了第一次的解释,还会有机会听到。佛性就像是一个珍宝,本然清净。我用过杯子做例子,还记得吗?我想佛性就像黄金或钻石,最初发现钻石的时候,你清除掉污泥碎石,这不表示钻石本身是不清净的,它的不净是另外一个东西,这就是我们此处所谈的。佛性本初清净,如水一般天然洁净。同样的情况,水本身从不脏污,因此你可以过滤水,可以真的有清水。另外佛性亦如天空,天空中有许多不同的东西,但天空从未受到任何影响。

现在谈佛性是「因」。正因为佛性,所以我们对修道有一股热忱。记得我们昨天谈到的忧伤吗?我们还会再提到它。也因为佛性,所以有可能生起智慧。还有三摩地与悲心,也都是佛性使然。所以这是佛性为何也是「因」的理由。

关于这点我们再多讲一些。佛性就像珍宝,因为珍宝有能力做一些事,例如可以拿它去买东西,可以把它当成饰物,它具有力量。珍宝是一个很好的譬喻,如果你把它交给一个十足的傻瓜,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如果你把它交给某个真正聪明的人,而且他知道要如何应用,珍宝就会变成某种神奇的东西。因此,佛性就像珍宝,具有力量!

而佛性不会改变。你目前所拥有的佛性不会因为修行之后而变得更好,三大阿僧祇劫后它还是一样。这着实会打破我们对所谓「试图证悟」、「试图成就佛果」的概念。因为当我们说「我要成佛」、「我要证得佛果」,并不是说我们可以制造佛,我们不需要那样做。佛已经存在,我们不需要去制造,也不可能使它变得更好。所以接下来的问题是:「那么我们为何要修行?」暂时的云会消散,你不需要制造太阳。在驱散云的过程中,你可以这么想:「噢,我在制造太阳。」「啊,这个太阳真棒。」

佛性就像水,真正地清净;但水不只是清净,还富含有湿润性。湿润性具有让事物聚合的能力,因此佛性并不是个没有作用的实体,或者没有任何用处可言。佛性是智慧,而这个智慧与悲心无异,这个悲心即是富含湿润性的功德,就是湿润性。

再多谈一点「因」。佛性是本质我们已经谈得够多了,现在我们要多谈一点佛性是因,这会比昨天谈的更为仔细详尽。要解释「因」,我们必须谈谈蔽障。我们提到云,什么东西遮蔽了太阳?云。同样的问题,什么东西遮蔽了佛性?

第一,排斥事实,基本上就是否认事实;我想加州人会乐于听到这点。它来自很简单的事物,比如说我们不喜欢听到有关死亡的讯息。我们不喜欢这个世界的实相,不喜欢无常及所有这类的事物;这是一层浓云。另外一层浓云是我执,你会对此有兴趣。第三层云是对轮回的恐惧,然后由此渴望成佛。是的,因着对轮回的恐惧而想证悟成佛,这真的是云。现在听到的这些是弥勒的说法,了不起!而第四层云非常深奥。第四个蔽障是不依赖利益众生的行为。

大致上来说,不同的众生当中可以见到这四种蔽障。我们这类凡夫第一种蔽障比较多,当然我们也有第二种、第三种、第四种;所以这个太阳有四层云。在我们眼前就有一片浓雾──不想听闻实相真理。我执则是较常见于如数论派之类的有神论者的蔽障,我想还可以加上基督徒、犹太教徒和其他这类的人。总之,我执常见于这些相信自我存在或相信灵魂存在的人。而第三种蔽障主要见于声闻乘和独觉乘,他们恐惧轮回,想要真正进入涅槃。声闻乘主要是有第三种蔽障,独觉乘主要有第四种。

为了要去除这四种蔽障,菩萨运用四种法。具备某种对殊胜乘──譬如大乘──的热忱,这是第一种法;无我的智慧对治第二种蔽障;而殊胜三摩地,伴随着智慧与悲心,是第三种蔽障的对治;修持悲心作为第四种蔽障的对治。

这是有关佛性的第一点和第二点。接下来是第三点「果」──佛性是果。我应该就只先谈佛性是因,这点刚刚已经讨论到。因为我们有佛性作为因,所以所有这四种蔽障和四种对治是可能的;稍后我们会再解释。

有些学派将这本经论诠释为不了义法。这或许在你脑里没有多大差别,但被标示为了义法是不得了的事。要怎么说呢?你不应该认为不了义法是一种较低的教法,绝对不是这样。然而佛陀也亲口说过,你不能倚靠不了义法,你不能倚靠它们作为究竟真理。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它们当成道,但绝非胜义谛。我们有《阿弥陀经》这类的佛经描述阿弥陀佛净土──它位于西方,那儿的土地柔软,你会降生在莲花之中──我们有这一类的佛经。我们也有另一部大经,但我不记得梵文名称,我想它在中国宫廷十分普遍。基本上这本经谈的是正念,全是关于正念,是一部非常非常大的经。其中有佛陀对地狱很详尽的描述,像是滚烫的铁、狱卒剜挖人舌等等。基本上,任何谈到天道或地狱道的佛经或教法,一般都被多数学者认为是不了义法,意即你不能把它当作胜义谛。当然,《阿弥陀经》的信徒不会喜欢听到这种说法,不过这是学者们的断定。

理由很简单,如同我之前所说的,当佛陀传法时,总是必须面对具有不同根器、不同元素(element)的各种众生,因而有《金刚经》这类的教法。现在,大家基本上都同意《金刚经》和《心经》是了义法,不需要释义,可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了解这些经典。还记得在《金刚经》中佛陀这么说过:「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所说法不?」须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来无所说。」你认为佛陀曾说法吗?若你认为佛曾说法,那就错了,佛未曾说一法。还有呢?「凡诸三十二相、八十随行好,皆未曾有。」以及所有净土,它们都不存在。「凡以相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我想你们必定记得一些这类的偈颂。你不能对每个人都这么说,这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的红萝卜。对多数的人,你必须有不同的红萝卜,譬如阿弥陀佛净土、柔软如沙发的大地、游泳池这类的东西!

现在是下一个偈颂。告诉你们以上这些是为了接下来这些偈颂。我不知这是否会吓到你,但正因为这些偈颂,学者们将《宝性论》界定为不了义法。

通常我们听到佛陀开示万法不净,诸法无我,诸受是苦,诸行无常;这是我们一再听到的。在第三十五偈,弥勒菩萨把佛性当成「果」来解释,祂说红萝卜是「果」──你抵达彼岸时所获得的东西。祂说佛性是净,为什么?因为法身离于邪见。在这里,弥勒开始用「法身」这样的词来指陈佛性,所以我们又见到对名相使用的不同。

在第三十五偈当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词不该错失,那就是「波罗蜜多」,意思是超越。弥勒说佛性是净,超越的净,佛性是超越的我。「超越的我」,这是很危险的字眼!我们听过多次「无我」、「无我」,现在开始听到「超越的我」。这很难思惟,尤其是如果你正好刚上完中观的课。还有超越的乐、超越的常。弥勒很直接了当地说,佛性是常、乐、我、净。这和梵我有什么差别?这和上帝有什么不同?假如你不小心,就会因为这些词汇落入这类的疑惑当中。

所以再解释详细一点。佛性为何是净?因为它从未被任何污垢所染污,譬如我们先前讨论过的四种染污。请注意,弥勒在此谈到两种「净」,本初的净和体验的净。回到太阳和云的例子。太阳是否曾有片刻是云?从来没有。太阳本身超越了有云跟没有云,在云出现之前,太阳就是太阳,它不是云;这就是本初的净。

第二种净是与修道上的行者、驴子、修持有关。修持意指吹散浓云或移居佛罗里达,记得吗?那是什么意思?你再一次体验到的净,就是那种净。佛性不是自我,你们在中观里都听过很多次了;然而佛性也不是无我,佛性超越了「我」和「无我」两个极端。弥勒认为单谈无我只是一味的否定,所以应该是超越的我。佛性没有五蕴,所以不会被任何苦痛所染;这个无苦就是超越的乐。当佛性在轮回中,当佛性在道上,当佛性被证悟之后,真正的佛性都没有改变过;这即是超越的常。

我们仍在讨论佛性是果,所以无法避免不谈修道。第三十九偈中弥勒论及修道。一位步上成佛之道的菩萨,具有斩断我执的智慧,他能够摧毁一切我执而不住于轮回。而这位菩萨出于对众生的大悲心,他也不会住于涅槃。运用这个悲智之道,他将证得我们刚刚讨论过的四种超越功德的果:常、乐、我、净。

基本上各位要知道的是,当我们讨论到「果」时,我们谈的是有云的太阳。我们必须如此,因为如果不谈云,只谈太阳,那么我们谈的就是第一点──本质。当我们谈「果」,记得我们谈的是报酬,是红萝卜,意即我们谈的是修道、道上的行者──某个还未到达彼岸的人。而他之所以还未到达彼岸是因为还有这一切的蔽障。但他必须知道,如果他走完这个道,就会获得这四种果,四种果其实是一个──法身、佛性。

下一个偈颂是佛性的功能作用,昨天我们已经稍微讨论过这一点了。所以佛性的作用是什么?若是没有佛性,你就不会对于苦感到忧伤,也不会渴望成佛。能够知道轮回的过患或涅槃的光耀,是因为你有佛性的「界」(kham)或「元素」(element);没有这个「界」的人是不会有这种能力的。基本上这是关于选择。我们许多人是没得选择,但我们并非像木头或石头一样,不知如何选择;我们只是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知道要如何选择,如果我们有机会选择的话。这是很直接、很粗糙的方式,来说明选择及选择的能力是因为佛性的关系。

我们现在谈第五点。佛性是一种天赋、一个拥有者 (processor)、或是一个容器。在此有两个譬喻:海洋和灯。海洋是万物的容器,百川所汇,众生之所。同样地,佛性也是一个含纳轮涅功德及事业的容器。佛性也像是盏灯,照亮一切万物与自身。

第四十三偈会有更多的解释。佛性也像是一切「因」的容器。佛性拥有像是热切步向大乘之道的因,这是法身的因;佛性也含括了知无我的因,这是佛智慧的直接成因;佛性还拥有佛行事业的因,亦即悲心。所以基本上,诸如热切步向大乘之道、发愿步上大乘之道、了知无我的智慧、对众生的悲心,所有这些都俱足在佛性里。因为这缘故,佛性有时以容器、珍宝或湿润性三种譬喻来说明。

现在是第二个譬喻:灯。这又是同样的情况,所有这些都有点重复。佛性自本初即无垢,而佛性无垢的此一面向无异于五智。所以灯照亮万物,灯具有温暖,且灯的颜色或光芒是不变、不坏的。同样地佛性也照亮万物,它是慈悲的,它的光明是不会减损的。

所以这就是第五点。在进入下一点之前,也许提一些问题吧。

 问:我想请教仁波切,佛、法、僧是由佛性生起,这句话成立吗?如果成立的话,把佛、法、僧这三个字换成另一个词叫做染污,也是由佛性生起,这样子成立吗?

答:生起?这里我要很小心。也许不是「生起」,我们这里必须要小心,因为我刚才说佛性有时被解释为「因」。你看这很困难,你不能说云是从太阳生起的,对吧?不能这么说。可是当云散去,我们心里想:「啊,太阳出来了。」我们把功劳归给太阳,而不是云。由于这样,太阳被归类为因。事实上困难来自于我们的习惯。尤其是米滂仁波切在释论中一再强调要小心,否则到最后我们可能会说佛性生出无明。为什么我们说「太阳升起」?为什么不说「地球转动」?为什么我们把功劳归诸太阳?因为那都是我们心里所想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就像看着这张桌子时,就有了这张桌子的产生。事实上功劳并不在桌子,功劳应归于一切成因的聚集,使你有了这张桌子的视觉幻象。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事物皆是如此。

因此之故,弥勒菩萨把佛性归类为十个面向,有时是本质,有时是因,有时是作用,有时是拥有者。接下来这件事很重要。我看过很多人的家里或餐厅里挂着「佛性」的漂亮书法,我很怀疑他们是怎么看待佛性的。因为佛性显然并不像是灵魂,对吧?我们正在研究佛性,所以下次当你们看到写着「佛性」的漂亮书法时,想想这十点。下次当你们听到别人说「众生皆有佛性」,没错,我们的确这么说,尤其是大乘的信徒,他们会很骄傲地说我们都有佛性,甚至狗也有佛性,但我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们说这十点。这真的很难,很大,很广博。

问:仁波切刚刚讲到四种蔽障,其中一个是不依赖利益众生的行动,也就是说我们要依赖利益众生的行动?

答:对,我们必须依赖利他之行。

问:它的对治是慈悲心,也就是伴随行动的慈悲心,或引导至行动的慈悲心?

答:不是。不依赖利他之行是一种蔽障,而其对治是慈悲心。

问:仁波切,您谈到树木。因为树没有无明,所以没有佛性。问题是,一切众生都是由不同细胞所组成,假如我们证得无我,那么无我的细胞有佛性吗?还有那些在母亲体内刚受孕的细胞,那些细胞有佛性吗?

答:如果细胞是众生的话,就有佛性,不过听起来好像细胞是众生的构成分子,那么细胞就不是众生。所以,这很难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谈这个。当我们剪头发或指甲时,我不知道它们是否有细胞;如果头发和指甲是众生的话,那么它们可能就有麻烦了。我想有点类似这样。

问:早安,我有个问题。有关如何证得佛果或如何试着找到自己的佛性,您给了我们很好的开示,但这个课程的主要目标是什么?您谈到佛性早在被云遮蔽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所以这多生累世,不管是数劫之前、几世纪之前、或数千年之前,我们就已经试着要找到这个佛性。因此当我们试了许多不同的方法、费了许多时间来证实我们有佛性,或是说:「好,让我们想办法回到最初的自己。」所以早在被遮蔽之前的过去的佛性,和最后我们再发现到的佛性是一样的,对吧?如果是这样,您想试着告诉我们的是,这整个过程是为了证实佛性所具有的能力。问题是,要怎样用红萝卜来诱导驴子,好让牠去吃红萝卜?除了吃这个红萝卜之外,还有什么利益?只是为了免于一切痛苦?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利益吗?因为对我来说,这就像是,虽然有佛性,但却没办法吸引云或是染污,所以变成染污来吸引佛性。究竟来说,除非有一个更高等的生物制造了佛性,否则我们还是会掉进这个轮回的循环之中。

答:等一下,你说的第二点把第一点搞混了,我会试着解释你的问题。先来谈一下佛性的譬喻好了。太阳出来,这个说法只能用在跟云产生关连的时候。这样懂吗?佛性有点类似这种状况。佛性这个词只能用在道上,也就是说,当我们谈到无明、迷妄、以及奋力去除无明时,才能谈佛性。

现在,我们谈谈独立于云之外的太阳。这个太阳从未落下或升起,对吧?它一直都在那里;这是我们所谈到的第一点──本质。困难与挑战在于,云出现前和有云状态的太阳,跟云出现前和有云状态之后的太阳,必须有个连结,否则为何要依循一个道?记得昨天我谈到了沟通,这个部分比较难,或许我们当中有些人应该多听听。

来谈谈太阳的两个状况,先不要谈十点。一个状况是独立于其他一切之外的太阳,另一个是跟地球、云有关联的太阳。我们是需要太阳的驴子,对吧?我们不幸成为驴子的原因是我们有地球和云,这就是为何我们不幸有「云消散时我将看见太阳」的这个概念;所以这是修道。我之前谈到三宝,还记得吗?

问:对,您说这是有关修道,您一直在谈修道以及到彼岸的方式。这不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太阳一直在努力驱散云。

答:努力什么?

问:驱散云。

答:不是,完全不是这样。太阳不知道云是什么,太阳独立于地球和云之外,我的意思是,云出现前和有云状态的太阳。云是什么?它是完全另一种东西,它跟太阳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们把云带进来讨论的。事实上这就是研读佛法的艰困之处。

 问:所以我们和太阳是不同的。

答:我们和什么?

问:我们和太阳。因为是我们把云雾带进来的。

答:我不知道『不同』这个词行不行得通,我想我们不该用这个词。我们有太阳,我们试着用十种不同的方式来了解这个太阳。首先我们试着了解没有我们的太阳,在独立状态时的太阳。然后当我们谈到因、果、拥有者时,我们谈到包括我们在内的太阳。

问:那么是谁恐惧落入轮回?是自我产生恐惧吗?

答:是的,是自我。谁怕轮回?自我。谁想要涅槃?自我。谁误解有个自我?自我。谁想要了知无我?自我。这一切都是修道。

 问:所以当我们去除自我就是佛性,这是您所说的吗?

答:当我们去除掉自我,这里我必须很小心。就某方面来说,是的,当我们去除我执时,就能证得佛性;就某方面来说我同意。但究竟来看,我无法同意。理由是,云消散并不会制造出太阳。所以去除自我,对佛性没有任何影响,佛性一直就在那里。

问:所以又再回到稍早我所问的事情上,当一个人去除掉自我,就是佛性。因为太阳仍旧在那儿,那就是佛性。那么轮回又是怎么回事?佛性和轮回的关系是什么?

答:你是在谈没有我们的独立太阳?

问:是的。

答:那是什么?那不是轮回,也不是涅槃;它超越二者──就是我们所谈的「超越的常」。你有一个典型的问题。你的心一直想要知道独立于云之外的太阳,但每一次你问我问题,你都只能知道、也只能问,有云状态的太阳。这就是问题所在。

问:问独立的太阳,是因为我们想找出驴子吃了红萝卜之后有什么利益。

答:当我们谈到红萝卜和驴子时,我们谈的是修道。今天早上我说我有个产品要卖给你们,而且我知道你们是最好的买家。为什么?因为你们觉得自己在受苦。我用「你觉得自己在受苦」这句话,表示你觉得自己没有某件也许应该拥有的东西。这是绝佳的商机!所以我必须说:「这正是你所需要的。」我要尽量说「这正是你所需要的」,不过也得想想后续的生意,对吧?可是我又必须作个好的生意人,所以挑战就来了。当我尽量说「这正是你所需要的」,同时又得说「你已经有这个东西」,那么要怎么卖,很难哪!弥勒菩萨就在试着推销「你已经有这个东西」的概念,这点稍后会提及。令人惊讶的是它如何办到的。你感谢风把云吹散,你满心感激。你感谢风把云吹散,然后你才能体验到太阳。事实上,风、云根本就和太阳扯不上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正是大乘之道精密复杂之处,它极为复杂。反过来想,假如你真的感谢风,真的倚赖风,那么你就有问题了,你有一个大问题。

我刚才跟某人谈话,他认为我们都有的这个佛性就像是体内的胎儿,假如我们修持,这个佛性就会长大成人;我不会反驳这个意见。你可以那么想,但那可能只是另一个红萝卜。回应到先前那位女士的问题,让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也许可以帮助你们了解所有这些。我们谈论根、道、果,假如你用这个方法来了解,也许会有帮助。

还是用我们的老例子──黄疸病和海螺。这里有个海螺,还有一头有黄疸病的驴子。驴子看着海螺,认为海螺是黄的。驴子吃了药,试过各种治疗方法,然后看到真正海螺的颜色是白的。当我们说「根」,我们谈的是独立于驴子之外的海螺,独立于后来的黄疸病、药物、和治疗的海螺。当我们说「道」,我们谈的是你已经有了黄疸病,而你看着海螺时,看见它是黄色的,然后你的医生说:「事实上海螺不是黄色,是白色的,真正的海螺是白的。」你试着想:「那是白的,那是白的,即便我看到的是黄的,它其实是白的。」后来你吃了药,黄疸病好了,于是你心里想:「啊,我终于看到白色了。」这时生出了白海螺。

问题在于这三者:根、道、果。它们是同一还是相异?这很难回答。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认定它们本质为一,但具有三种面向。因为在黄疸病之后,当你见到白海螺时,你并不是看到了不同于根本海螺的另一个白海螺,对吧?事实上你见到了「根」,但是被赋予了「果」的名号。

现在我们在道上,医生必须卖给我们这个白的东西。事实上这个白不是真正的白,不过它是依据真白而来的。医生的这个白是:「你必须吃下这些药。」唯有在吃药之后你才能看到白色。这个白彷彿是吃药的结果,但这个白海螺一直都没有改变,无论是在黄疸病之前、黄疸病之后,它都没改变。但我们要记得我们有黄疸病,

而且记得我们必须因为黄疸病而感到忧伤,我们必须热切想要看到白海螺。希望这么说有帮助。

现在是第六点,我们要讨论佛性是「入处」。我们大概在第四十六偈的地方。这又会再重复许多遍。凡夫以邪见来觉受万法,海螺的例子会有帮助。有三个人看着同一件东西──凡夫以「邪见」来看这个东西;圣人、修行者及瑜伽士以「非邪见」看这个东西;佛陀看到了同一件东西,当然,他不以邪见来看,也不以非邪见来看,他见这东西「如是」(本来面貌)。「如是」见物,这很重要,因为一般来说,我们会认为佛陀具有正见。佛陀见到独立状态的海螺;众生,有黄疸病的众生,不吃药、不治疗的话,会看到黄色。有黄疸病的瑜伽士也是如此,但吃了药、学着去看并相信自己所见是错的,海螺应是白色的,所以他改变了。因此,我们将这些阶段或情况分为三类,换句话说,佛性以三种情况来解说:不净的情况、净与不净的瑜伽行者情况、以及圆满纯净的情况。于是有众生、菩萨、佛三种情况下的佛性。

有这六种不同归类、不同解说佛性的方式。你必须了解,虽然我们所谈的好像是六种分类,但我们仍是从六种不同的观点来谈同一个佛性。弥勒试图告诉我们不要混淆了,我们不是在谈十种不同的佛性,我们谈的是同一个佛性,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谈。在这六点当中,甚至单单在第六点当中就有三种不同的情况,但事实上它们并没有差异。有黄疸病时所看到的海螺、有黄疸病但吃了药所看到的海螺、以及吃药治愈黄疸病之后看到的海螺,这三种情况下看到的是相同的海螺、同一个海螺。所以这一切应该会帮助我们更了解佛性。这是第七点的部分。

第八点,遍在。我想这点蛮容易了解的,当然不是完全了解,不过这是我们一直都在讨论的:佛性无所不在、每个人都有佛性。如同虚空一般,佛性是遍在的,以一种遍在的型态遍及各处;这在第五十偈会解释地更详尽。现在我们开始用一个新的词汇──「垠」,它有点像「空间」或是「界」。有太多不同形色的东西存在这个地球上,这些形形色色的东西存在这个空间之中。好的形色并不会使空间变好,丑的形色也不会染污这个空间。同样地,佛性是遍在的,不会被任何事物影响。

现在是第九点,第五十一偈。事实上这可以答覆昨晚来自新加坡朋友的问题。佛性是不变的,染污是暂时的,所以染污可以被净除。离于染污的状态不是暂时的,基本上佛性不是暂时的。记得吧,佛性是常。佛性如何存在、作用、展现在众生身上,这会一直持续到证悟成佛。记得海螺是不变的,会改变的是黄疸病,所以你觉得海螺改变了,但事实上这种认知是错的。这是佛性不变的面向。

再次提到,空间如虚空一般,不被形色影响或毁坏。不管这个佛性在有染污的众生身上多久,众生的过患都不会污染佛性,这是何以佛性不变的原因。这里另外多说一点。这本论和这个大乘佛教学派非常喜欢强调染污过患可以被去除,「过患可以被去除」,这一直都是口号。然而,「没有过患」,这个功德(特质)是俱生的,无法去除。你不可能从金子里头把金子的性质取出来,没这回事;但你可以拿走、燃烧、丢弃、或清洗金子。「染污可以被净除」,这是这个佛教学派或《宝性论》真正想强调的重大口号。所以像你我之辈的众生,我们的过患是可去除的,而我们真正的本性则是美好的、不可去除。是的,这就是最重要的口号。

这第九点相当长,有很多偈颂。「佛性是不变的」让人难以理解,因为当你吃下药后之就可以看到改变。当黄疸病好了,当黄色消失了,白色出来了,这就有了变化。因为这样,就有更多的解释。比如天空,无论怎么样的火燃起来,天空都不会被烧焦;同样地,佛性也不会被老、病、死所焚燬。

再进一步解释。蕴、大〈元素〉、入、处,都是根基于业,也都根基于染污。那么业和染污又根基于何处?业和染污源自邪见,邪见如同它们的基础或是容器。这第五十七偈是非常重要的偈颂。接下来的问题是,邪见源于何处?邪见源自这个清净之心──佛性,而佛性不源自任何东西。

再进一步说明解释。五蕴、五大之类的,就像是地;业和染污如同水;邪见是业和染污的容器,如同风;而佛性如同空。地可以说是源自于水,水源自风,风源自空,可是空没有根基可源依。邪见源于自心本性──佛性,弥勒又用了个不同的说法──「自心本性」,这基本上就是佛性。

邪见源自佛性,从邪见又衍生出业和染污。业和染污,弥勒重复地讲同一件事,但用不同的角度来讲,倒过来讲。从好比是水的行为和染污里,产生五蕴。有了五蕴,便有了生与灭。而佛性如同虚空,因此没有因也没有缘,它不是某个蕴的副产品──把一些东西凑在一起的产品。由于佛性,所以从来不会有所谓佛性的生日。没有所谓的开始,因此佛性也不会有住和灭。我们仍在讨论第九点──佛性不变的面向。

第六十三偈再次强调这一点。心的真实本性就如虚空一般,是不变异的,也不会被贪、嗔这一切的不净所染污;或换句话说,佛性本俱的功德不会被暂时的、可去除的染污所毁坏。佛性不是业、烦恼等等的副产品,因而佛性不死、不病、也不会老。劫尽时的大火、地狱之火、和一般的火,这三种火基本上即是死、病和老,它们完全无法改变或毁坏佛性。所以这个佛性超越生、老、病、死。当菩萨证悟这个佛性时,即便这个菩萨具有无生、无老、无病、无死的信心,但出于悲心,他仍会示现老、病、死。我们现在读到第六十七偈。圣人基本上已经根除比如老、病、死等的所有衰败。这些老、病、死的问题来自业和染污,因为圣人已经没有染污,所以这些问题停止了,不复存在。

再重述一遍,但这次说得多一点。因为菩萨已经了知佛的真正本性,所以他超越了生、老、病,但由于悲心之故,他会再次投生,他会示现出死、老、病。这第六十九偈我先前已经提过,弥勒认为这个示现很了不起。他说这个已经了悟佛不变本性的菩萨,已经证悟了的菩萨,仍然希望能够利益无明众生。出于悲心,即便他已经了悟佛性的不变,却仍旧示现出变异。这是菩萨令人赞叹的善巧方便。即便他已经证得圣人的境界,却还是示现为婴儿或无心的孩童。因此之故,菩萨是众生的胜友。这个菩萨已经超越了一切世俗,但他仍未弃离世俗。为了世间,他出世而不被世俗的过患所沾染。

我们仍在谈论第九点,不变的本性。这类的菩萨就像是出于淤泥或污水的莲花,却不被泥水所污染。所以决定再投生于世间的菩萨,不会被世俗的衰败所沾染。因为了悟佛性,菩萨的悲心是如此强烈,想要完成使命的动力如熊熊烈火。即便菩萨想完成使命的勤奋如同烈火,他却是一直安住在专一的禅定境中,这表示菩萨不会被毁坏,因为他了悟佛性。当这个菩萨到达九地时,由于过往的愿力,他毋须作意便能利益许多众生。当这位九地菩萨臻至十地时,示现不同形相的善巧、传授不同教法的善巧、传授的对象、传授的方法,这一切他都能霎时了知。

第七十六偈。所以这个十地菩萨没有任何作意便任运成就了利益一切众生的事业。倘若一位凡夫看着这位菩萨和佛,他无法分辨出其间的差别。但我们必须知道,十地菩萨和佛之间有着极大的差别,纵使一般凡夫看不出来。这个差别有如大地和微尘之别,或牛踩踏地上形成洼洞所盛的水与大海之水两者间的差别。

所以再作个结论:佛性是无穷尽的,不能改变的,因此是完美的皈依处,直到无尽为止。而且佛性是不二的,是离念的,因为佛性在本质上是无法造作的。又再作个结论:因而佛性非生,它没有死,它无法被伤害,它不会老化所以是不变的。假如你还记得我们所谈的皈依,这就是究竟的皈依对象。

再多一些说明。佛性当然是无相的,甚至不是心念的形相,所以佛性没有生。我们所有的一切习气和染污,不能毁坏这个佛性,因为佛性是无染、无造作的智慧。所以在第八十三偈的前两行,弥勒说佛性没有心念的形相,所以没有任何的生。接下来两行讲的是佛性超越我们的概念,因此死也不存在。佛性具有一切无穷尽的功德。佛性具有常的特质,不会被改变。这些又都是重述。因为佛性永远持续着,所以它是究竟的皈依处。因为佛性的特质无法被概念化,所以佛性是究竟的寂静。所有这些都是更深入的解说。

问:仁波切谈到凡夫以邪见来觉受,因而受苦。而菩萨以非邪见来觉受,佛以正见来认知。非邪见和正见有何差别?

答:非邪见即是正见,而佛并没有这些。正见和邪见相关,佛没有邪见,所以他也不可能有正见。

问:佛超越了正见?

答:「如是」,应该用这个词。

问:那么菩萨还未超越正见?

答:当然你必须知道,海螺「并非」不是黄的,海螺就是海螺,海螺如是。所有这些黄的和白的东西之所以出现,是因为黄疸病的缘故。就是这样。

问:中文里有句话说:「烦恼即菩提,烦恼即智慧。」我们能说染污的本质是佛性吗?

答:可以,有许多这类的说法。你怎么说都可以,只要了解了这十点。有十种不同的情况,对吧?所以从第一点〈「本质」〉,你可以说染污是佛性。从第二点〈「因」〉,你可以说,由于佛性,你有去除染污的动力。于第三点〈「果」〉,你可以说,由于佛性,你想修行以证悟成佛。因此,所有这些不同方式你都可以讲得通。这是为何列出这十点是非常重要的,否则我们会有很多问题,像是:「若是我们有佛性,为何还是现在的处境?」「为何我们看不到佛性的功德〈特质〉?」有这一类的问题。我希望这十点的安排说明,会把你的心投向正确的情况。

即便佛性是不变的,但我们都还未了悟,所以我相信,我们这些谈论和聆听佛性教授的人,肚子应该都饿了,我们得处理这个问题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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