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学教授谈“疫苗案”：将向全国人大建议“对生产劣药罪也规定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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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搜狐国富智库
7月29日，长春新区公安分局以涉嫌生产、销售劣药罪，对长春长生董事长高俊芳等18名犯罪嫌疑人提请逮捕。
30日，搜狐国富智库专访了北京理工大学法学院教授徐昕。他认为，高俊芳等人的行为应该被定为生产、销售假药罪；长春长生公司的行为危害性非常大，只有生产、销售假药罪才能和它的社会危害性相一致。
徐昕表示，根据刑法第142条规定，生产、销售劣药罪只有对人体健康造成严重危害的，才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只有后果特别严重的，才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没有死刑。
而生产、销售假药罪无须对人体健康造成危害，只需要生产、销售假药的行为即可构罪，且最高刑为死刑。他表示，按照国务院的调查通报，长春长生公司确有多项违法事实。
“这样的疫苗，直接打进人们的身体，就相当于——杀人。”徐昕说道，“这样的疫苗，只是劣药？不能认定为假药？不能定性为生产、销售假药罪？”
徐昕还说，“长春长生公司的行为已经严重危害到不特定的多数人的生命，难道不能定性为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此外，徐昕还表示，在承办苏州假药案、上海疫苗案后，他们近期将向全国人大提出刑法和药品管理法的修改建议。其中，建议将劣药罪与假药罪同等对待，同等量刑，且此类涉及人民群众生命健康的罪名，皆保留死刑。
以下为采访原文：
搜狐国富智库：您认为高俊芳等人的行为被认为是生产、销售劣药罪合理吗？
徐昕：我认为现在把高俊芳等人定为生产、销售劣药罪不合理。因为长生生产的疫苗应当被界定为假药。
高俊芳等人的行为危害性非常大。目前只有生产假药的罪名才能和它的社会危害性相一致。
搜狐国富智库：生产、销售劣药罪和生产、销售假药罪有何差异？
徐昕：依《刑法》第142条之规定，“生产、销售劣药罪是指违反国家药品管理法规生产、销售劣药，对人体健康造成严重危害的行为”。
该罪名为结果犯，无后果不构成犯罪，要证明死亡结果与疫苗之间的因果关系，存在相当的难度，辩护空间也非常大。
生产、销售劣药罪，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没有死刑。只有对人体健康造成严重危害的，才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只有后果特别严重的，才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而生产、销售假药罪，该罪的构成，无须对人体健康造成危害，只需要生产、销售假药的行为即可构罪，最高刑罚为死刑。
搜狐国富智库：为什么会被定为生产、销售劣药罪？
徐昕：现行法律区分假药、劣药其实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劣药就是假药，假药就是劣药。
有时候，劣药比假药造成的危害更大。所以刑法中对劣药和假药的区分是没有必要的。在这个案中，我认为定假药罪可能比较融合这个案件本身的特点。
搜狐国富智库：这个能否用危害公共安全罪来提起公诉呢？
徐昕：我认为用该罪名来起诉的概率不是太高。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实际上是弥补性的罪名，是在其他罪名不能够涵盖的基础上，才会采用的一个包容性的罪名。
如果能以销售、生产假药罪来定性，就没有必要采用危害公众安全罪来起诉。
搜狐国富智库：该案件是如何定性的？
徐昕：按国务院的调查，长春长生公司违法的事实有：该企业为降低成本、提高狂犬病疫苗生产成功率，违反批准的生产工艺组织生产，包括使用不同批次原液勾兑进行2品分装，对原液勾兑后进行二次浓缩和纯化处理，个别批次产品使用超过规定有效期的原液生产成品制剂，虚假标注制剂产品生产日期，生产结束后的小鼠攻毒试验改为在原液生产阶段进行。
这样的疫苗，只是劣药？不能认定为假药？不能定性为生产、销售假药罪？
这样的疫苗，直接打进人们的身体，就相当于——杀人。这种行为已严重危害到不特定的多数人的生命，难道不能定性为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搜狐国富智库：如果生产、销售劣药罪的最高量刑由无期上升到死刑，能否对提高食品医药安全方面的有效作用？
徐昕：死刑有一定的威慑作用，但不是说有死刑就一定能够威慑到不发生犯罪，犯罪发生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特别是生产、销售假药罪，如果有100倍的利润，哪怕是死刑也会铤而走险。
所以一方面要提高刑法处罚的力度，保留死刑的威慑。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加强药品的监管，从药监局开始，让更多的国外真药进入中国，国内的药企面临更大的竞争，通过竞争来提升药品质量，通过竞争保障民众的选择权。
但是解决假药的问题，不是说仅仅提高刑法的处罚力度就可以解决的，这需要体制的改革。刑法的惩罚力度只是一个方面，还涉及到立法、司法体制的改革，这是很艰难的。
此外，尤其是在食品、药品方面的腐败，涉及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应该将其界定为情节严重。
比如，山东高院以前在长春长生的刑事案件的最后判决中，判决原告败诉，长春长生胜诉的案例。所以很多人说山东高院对长春长生的假药制作也有贡献，法院的判决也会对社会的行为产生影响。
因此，关于假疫苗的问题屡次发生，不是说最近才有的，但是它的治理只是一时半会的，可能5年后、10年后又要重复今天的悲剧。
搜狐国富智库：最后，针对该事件，您有什么建议吗？
徐昕：在承办苏州假药案、上海疫苗案后，我们近期将向全国人大提出刑法和药品管理法的修改建议。其中将考虑建议，劣药罪与假药罪同等对待，皆定为抽象危险犯，无须以具体的危害结果为前提；同等量刑，此类涉及人民群众生命健康的罪名，皆保留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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