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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可文:人赋予时间的开放状态,是对别样时间的开启|策展人后记


“别样的时间” 展览现场



本次华侨城盒子美术馆年度大展“别样的时间”,我们很荣幸邀请到舒可文老师担任本次展览的策展人,并为展览撰写了读来令人深省的后记。在后记中,舒可文老师漫谈近代到当代时间观念的历史,阐述当代时间观念形成的过程,并且对当代人面临的与时间相关的精神困境进行了分析,试图将“别样的时间”作为一种出路。


- 正在展出 -




- 后记 -


广州美术学院当代艺术创作论坛别样的时间启动了这个展览。

谈论时间,我们永远没有足够的准备,所有的定义也都没法和我们的感受完全对应。但我们依然不断地言不尽意,不断地顾此而言他,实在是因为我们不断地与这个话题遭遇。



“别样的时间” 展览现场



1.


古老的时间概念中,流失是一个基本意象,其中暗含着一种二元结构,古与今,新与旧。“逝者如斯夫”的川上感慨流露的正是对古老时间概念的经验感受。忽然到了“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这一巨变中,古老的流失意象里卷入了一个新的指标:先进与落后,与之并行的还有保守与创新。并且因为促使这一巨变的外力来自西方国家,这一指标也位移至地理空间:中国与西方,再深入至文化空间:民族与世界。



黄新波(1916-1980)特邀作品《创世纪》,1979,木刻版画,30*40cm



这些指标在那个时代的功用,都在于呼唤一个新生的少年中国,并且也塑造了一种常带危机感的经验方式。自此之后,孙中山的质问“俟河之清,人寿几何”,毛泽东的高叹“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邓小平引述的 “落后就要挨打”,之所以能够一再成为强有力的动员口令,不能不说它直指这种经验方式的核心。如詹姆逊指出的,所有的二元结构都带有意识形态的对立。这种对立给我们关于时间的经验附加了无比复杂的旁枝别桠。与之成镜像的中国近现代美术史,每一个新流派,每一次新主张,每一次新改造,大致都能在这种经验方式中找到动机和参照系。


百年的思想实践中,保守与创新这个二元结构,一直是中国政治和社会变迁的坐标,虽然这“新”的所指,在不同的历史语境中一直变换着内容,但无论怎样的变换,都与梁启超对“少年中国”的呼唤具有同样的时间指向——那还未出现的。如此,古今时间结构中明确地彰显出了一个隐藏的面向:未来。



庄辉 & 旦儿,《中国绸缎》,2011,丝网版画,35*25*30cm(幅)



2.


未来怎么来?


19世纪为中国带来这一组新坐标的欧洲,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工业革命,终于在1851年,以第一次世博会的方式,确立了它的政治和文化地位,如伏尔泰早在之前100年说的:上帝完成了创造万物的任务,之后就隐身了,这个世界的管理者轮到了人了。圣西门、傅立叶、浦鲁东等等哲学家都从中看到了社会和平、全民富足,机会平等,而科学技术的作用至关重要,似乎可以改变以前不可改变的一切。工业革命带来的观念中,再没有比“发展”、“进步”更深入人心的了,人类的全部历史、不同的文化,无不以此来评估和解释,人也只能这样来理解自己的生活,评价生活质量。那个向来面目模糊的、尚不现身的“未来”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方向。


几乎与世博会同时期,关于未来世界,欧洲分出了两种不同的步骤设想和方案。在华勒斯坦看来,无论是鼓吹资本主义,还是倡导社会主义,“它们的区别不在于发展经济与否,而在于谁的方针能给此目标的实现带来更大的希望”。对未来的确定都是信心满满的。



齐晓瑾,《水上戏台》,2021,影像装置



大约与世博会同时期,人文领域也在为未来提供方案。未来哲学、未来艺术3的构想成一时之文化热点,其中瓦格纳和尼采的关系耐人寻味。瓦格纳把声音艺术比作人类的心脏,他以音乐连接舞蹈、诗歌、戏剧等,在这多种艺术融合下,产生自由的艺术,设想了一个雄心勃勃充满现代激情的所谓总体艺术,这是他构想的“未来的艺术作品”。尼采先是盛赞,可是他在“重估一切价值”之后,发现瓦格纳的艺术不过是“戏子”的表演,他的音乐是“没有未来的音乐”,因为在那些虚伪的激情、理想主义的外表之下,是虚无主义。这种虚无主义才是现代性隐秘的语言。而尼采要做的,“是在自身中克服他的时代,成为无时代的”哲学家。这是另一种未来。


又大约与世博会同时期,荷尔德林死了。经历着欧洲启蒙主义的知识革命,感受着工业革命的进步,他精神错乱了。在错乱之前的身心交瘁中,他翻译了古希腊抒情诗人品达的诗句,“别样的时间,别样的思”。品达作诗的时代还没有荷尔德林面对的现代时间观念,荷尔德林将这样的诗句移至两千多年后的1800年,如果对应的不是他对现代时间观的不信与挣扎,那会是什么呢?


1851年世博会开幕当天,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在的日记中记下的是:“放眼所见……是那么神奇、那么浩大、那么辉煌、那么震撼人心。”



范勃,《终有乌篷船吱吱哑哑》,综合材料,展陈方式可变,局部


3.


1900年世博会时,美国总统威廉·麦金莱说的是:“每一届世博会,不论规模大小,都使人类迈上了一个新台阶”。它挑明了世博会上展示的技术产品与人类“进步”的关系,所标志的是迈向未来的步伐。并且,对进步的定义有了一套明确的硬指标:火车,流水线,高楼,光缆,劳动力……


转过年的1901年,上了又一个历史新台阶的英、美、俄、法、德、意、日、奥、比、西、荷十一国外交代表,在北京,和中国政府签订了《北京议定书》。那些硬指标在大洋彼岸,活生生地呈现出了它的彼面——茫然失措,一系列的屈辱,生存的压力……


《北京议定书》在我们的历史中称作《辛丑条约》。那时候的世界还没有统一的日历,不仅如此,也没有统一的时区。1860年时,仅美国就有70个时区,1880年时,它整合到50个时区。推动建立统一的时区的是科学家们,其动力来自铁路和气象局的效用需求。没有时间标准,没法确定像样的列车时刻表,硬指标就还不够硬。



汪建伟,《一个动作No.1》 , 2015,装置,综合媒介—木材、橡胶、喷漆,156*20*41cm;

《一个动作No.2》 , 2020,装置,综合媒介—木材、橡胶、喷漆,170*96*30cm




辛丑年的11年之后,孙中山任临时大总统后,通电各省:“中华民国改用阳历”。从汉武帝以后千年历代颁定的“夏历”被停用。当时日历上虽兴新历,而旧历停而未废,实际上新的阳历只在军政使用,旧历仍占社会主流。1928年,国民政府大兴“废除旧历,普用国历”的社会工程,严禁私售旧历,新旧历对照表也在禁售之列。政策一出,就遇到了各方反对和指责,民间则根本不予理睬,旧历照行。后来的变通是保留旧历的岁时节令,不过要用新历的月日计算。


既然改了“正朔”,后面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时间的政治品质彰显出来。30年代后,阳历逐渐成为主流,夏历依然保留在报纸的报头。到了1968年,报头上,作为辅助的夏历又被改称为农历,80年代后,“农历”二字也从报头消失,虽然干支纪年还保留着却已无历名。



李景湖,《现在考古(东莞)No.6》,2016,青铜,不锈钢,200*100*135cm,局部



4.


是这些活生生的硬指标,还是进步的观念,改变了人类原来各有不同的时间观?


无论来自哪种原因,在这新的时间观中,不同文化历史中发生的一切,都只在一个线性的方向中被解释了。所谓科学管理之父,泰勒,有一个研究:行动与时间研究。把工人工作的每个动作拍成电影,目的是根据身体每一个动作所需的时间来确立标准,剔除了所有搔头、哈欠、聊天等动作,规定下了每个工作动作的最佳时间。后来还有对办公室的研究,坐在办公桌前,开中抽屉锁需时间0.26秒,关0.27秒;从座椅上站起来0.33秒,坐下0.33秒;坐在椅子上挪到桌旁的档案柜0.5秒——标准时间将整个生命重新定义。


这样单向的时间观、历史观中,马尔库塞说,人成了单向度的人,这样的人甚至不能表达自己,他们“只能在他们的商品中识别自己的身份,在他们的汽车、高保真音响、错层房屋、厨房设备中去寻找自己的灵魂”,当他们彼此描述各自爱与恨、柔情与不满,汽车、食品、家具、同事和竞争对手时,除了使用广告、电影、政客和推销商的用语,别无他词。这描述的其实并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他们”的东西。一本小说,一则新闻、一双鞋,一幅画,一次旅行,都成了这种描述中的一种修辞。



任丛丛,《词与物》,2021,录像、木质斗拱模型,局部



我们的认识无不是在对时间的想象、解释中形成,在对它的利用中传递。对现代时间的经验也是意识形态斗争的焦点。


“垮掉”们、“嬉皮”们的生活方式可视作对现代观念的一次抵抗,在过去与未来这种时间观的制约中,他们这一遭抵抗,有的转了个身,向古老文化寻求灵感,例如嬉皮士霍夫曼著名的婚礼上,他和朋友们一起朗诵中国的《易经》,例如甲壳虫乐队就加入了去印度修行的络绎人群,当一位最著名的印度宗师露出其贪婪的世俗行迹后,这一波印度之行才消停下来。另一些“垮掉”们,有点嗑着药闭上眼,假装着眼不见心不烦。但大多数人差不多像荷尔德林一样无力,要么疯了,要么死了,要么又乖乖地穿上制服去公司应聘了。但那是一次伟大的直面现代时间观的挑战,它最为动人的价值,是在两种选择之外,开辟另一个精神空间的尝试。



王家浩,《垂心》,2021,综合材料,尺寸可变,局部



到了“嬉皮”们早已成了一种时尚标识的时代,我们也能拿出那些硬指标的正面来显示于人的时代,真实地置身全球化世界了,科学技术终于替代了技艺,可是关于现代的浪漫想象似乎并未能遂人愿,意识形态露出了它的现代本质。随迁流而致的偏执,一方面,让人对未来的解决方案更加饥渴,表现之一是代际的划分越来越精细,20年作为一代人减缩到10年一代,进而5年一代。


另一方面,在我们切身的体验中,每天经历着的事件脱离了场所与地点的自然关联,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时态的偏移,不同的时态重叠交错起来。因此而产生的问题感,促使当代文化一再地重新调度时间的焦点。



杨茂源,《面孔》,2008,大理石雕



5.


100年前的1921年,本雅明花1000马克买了保罗·克利的画作《新天使》。本雅明在画中看到,新天使面朝过去,正要转身,因为它本想修复历史现场中破碎的一切,但来自伊甸园的风暴裹挟着它,不可抗拒地推着它向背对着的未来退去。拯救过去?不可能。指望未来?很盲目。在本雅明看来,“这正是历史天使的模样”。本雅明是历史唯物主义者,他深信,要历史地描述过去,“并不意味着照它‘实际所是的那样’去认识它”,只有当记忆面临危险,灵光一现时,才能捕获到那种认识。而所谓危险,就是沦为某种强大力量的工具。



王音,《风景习作》,2016,纸本水彩,13*20cm, 20*13cm,节选



2017年,91岁的齐格蒙特·鲍曼走完了漫长的一生,他和本雅明一样是犹太人,他们所经历的,正是现代性时间充分展开的时代。生前,鲍曼再度揣摩《新天使》的时候,他看到历史的天使又在挣扎,风暴还是那样的不可抗拒,还是让它无法展翅。但这次,它掉了个方向,这一次它脸对着的是未来,被风暴撕扯着向过去退去。这次的风暴来自“未来”,人希望通过回忆回到一个想象出来的过去,也就是一位美国教授博伊姆说的怀旧病。她说,这种怀旧病替代了进步狂,它是“身处生活与历史都在加速剧变的时代中,人们的一种防御机制”。于是,走向未来?不情愿。可是,返回过去?难道你忘了本雅明的天使所看到的那些过去是多么灾难深重?无论忘没忘,鲍曼还是替大家把退回过去的道路历数了一遍,结果是,没有一条可以引渡到今天。


历史的天使,就在这一百年间,前一瞻后一顾,好像是从两个方向被堵住了。



张慧,《中东铁路—绥芬河》, 2020,纸面丙烯,52*76cm


6.


历史天使的这一前瞻后顾,有另一个作用,在过去与未来的时间结构中,历史天使被卡在了那个一直稳居其中而又随时移动的时态——现时。


线性的时间崩塌了,萎缩为一个瞬间,一个转瞬即逝的当下时刻。法国历史学家阿赫托说,作为一种“历史性体制”,现时主义是从1968年明显起来的。


阿赫托论证说,规定我们思维惯性和生活方式的,除了我们能清楚体验到的政治体制,还有一个更深层的思想体制在起作用,就是“历史性体制”。他使用“体制”(regime),这么一个强硬的概念,是强调,在每一个时代里都有一种不由分说的专制性的时间概念,控制着大多数人的时间经验。



范西,《空地,例一》、《空地,例二》,2020,灯箱,120*150cm;《静物》,2021,哈勒姆勒收藏级相纸,60*80cm



历史虽然很长,但在他的梳理中,时间经验的制度,或历史性的体制,其实就是三种。古代的时间体制,焦点落在“过去”,过去等于尺度,衡量一切事情,过去的成败,先人的教诲,是一切生活的榜样或参考;现代的时间体制把兴趣点投向“未来”,预告未来,以走向未来的进步解释一切,实打实地走在生活前列的科学成果代言了未来。未来成为了时间的领路人,过去是要抛弃的事情;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未来有些变味,如本雅明的历史天使的处境,未来变成了一个风险概念。1968之后,第三个时间体制,现时主义(也翻译成当下主义)终于变成了主导体制。过去和未来都不知所向,此时此刻,作为唯一能被确认的时间状态,在各种媒体、流行时尚、个人倾诉中,一再地被描摹,被提纯,被强化,被偶像化——如同过去曾被膜拜,未来曾被狂追。阿赫托通过对时间体制的批判,考察的是流行的历史性体制对人的时间经验的控制,是如何形成的。



段妮,《重3》棍舞,2008,舞蹈影像,20分30秒



奥古斯丁留下过一个千年之问,与此相关。所谓现时,是指今年,今天?是指这一小时,这一分钟?即使是一秒,也还可以继续切分。无论切分到人能想象的什么细微程度,也还是一半成为过去,一半成为未来,它们之间根本“没有间隙”。


博尔赫斯也曾试图站在这个位置上,定睛细查,也没发现什么,如果有什么的话,和奥古斯丁一样,只能看到“一半在过去,一半在未来,现时本身就像几何中的那个有限的点。也就是说,“现时本身并不存在”。


如果现时本身是零,便无以立足,可是,当下这个历史性体制又把过去和未来埋葬了,岂不是说时间死了?



黄一山,《拾穗》,2010,布面综合材料,160*120 cm


7.


“当代”这一观念被重新诠释重新启动,几乎和当下主义的流行同时,与“当下”狭路相逢。好像一支拯救时间的奇兵,冲击着这第三种历史性体制。


如果把1968年当作它们正面交锋的时间点,并不意味着这是它们的第一次遭遇,早在前两种历史性体制流行时,一直有一些别样的时间观念伴随其间,始终以个体游击的状态与之对抗。当然,这也不意味着全球同此凉热,1968年,布拉格学生从狭窄的渠道获得了牛仔裤,摇滚乐,蓄起了长发,但不同于纽约的嬉皮们。牛仔裤、长发之类是纽约嬉皮们用来对抗资本主义社会的,布拉格青年的牛仔裤却是代表他们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向往。好像是错位的?1968年的北京,青年学生们差不多砸烂了代表过去的一切,也搞乱了“修正主义”的政府秩序,下乡去了。下乡并不是一种选择,也似乎没有安顿被搅乱了的脑袋,反倒促使很多人开始另选思路。而这时,巴黎青年开始为北京青年的街头行动鼓掌叫好,紧随其后地上了街。是不是也错位了?时隔半个世纪,这些错着位的梦一样的现场,到底给我们留下了什么可供深挖的资源?相关研究和论述不计其数。鲍勃·迪伦说过:“梦有时会把人导入歧途”,但是,经历过那场梦的人知道,梦中没有任何东西是无足轻重的。



梁远苇,《2017.22》,2020,亚麻布面油画,120*140cm,局部



问题是,身在时间中的人如何能知道它是不是歧途,又有哪些东西算是重要的?事后诸葛亮虽然聪明,但也不能开历史倒车,让一切按照修改好的剧本重演一遍。更聪明的人可以鄙视他当下的时代,假装生活在他向往的雅典或前现代田园牧歌中,要么假装梦回民国或儒家当道的礼仪之邦,其实他正好恰如其分地属于他的时代。过去回不去,顺着歧路走不下去,历史的天使被卡在“当下”。


“当代的”,那种一直游荡在历史性体制之外的思想方法,闯入了当下,阿甘本的用语是,“凝视它”,凝视那些尚未得到命名的经验,那些处在晦暗中的节点……


当下作为一个时间描述,本身有所指,而且这个所指还是与时俱进的,是时间的状态,与过去和未来前后相连。


而当代,本身是没有所指的,它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主语,等待主语给它带来相连的人或事,等待主语赋予它所指的人或事。所以它是人的状态,是人赋予时间的开放状态,是对别样时间的开启。



仇晓飞,《雪屋2》,2020,布面油画,80*80cm



8.


布罗代尔曾从另外的路径区分出时间的三时段:“地理时间,社会时间,个体时间”,地理时间是长时段,用于分析历史的物质条件和极慢变量,中时段时间适用于考察社会结构及其演化,主要与经济和制度有关,短时段可用于描述个人事件,是充满偶然性、无法预测又转瞬即逝的快变量。这一组为布罗代尔带来极大声望的概念,同样是能够深入时间秘密的路径。布罗代尔明显看低个体时间,将其贬低为,对于历史整体的“深水长流”来说,微不足道的“泡沫”或“浪花”,于是引起了“后布罗代尔”的不满:“人”丢了,时间还有什么意义呢?


人,最终是个体,生活中的事物是具体的,关系也是特定的。即使如此,我们依然需要一个能解释自己的叙事,于是研究某种仪式,一个物件、一首歌,一张画,一个建筑物,一个物件,一个表情,一个故事,有了“微观史学”。但无论多么微观,只要是史学,就仍然受制于布罗代尔式的大背景。



郑源,《游戏》,2017,单通道⾼清视频,彩⾊,有声,17分01秒


那为什么我们还需要一首歌,一张画?培根在被问到,“为什么要用绘画记录我们”时,他回答说,它是一个方式,就是普鲁斯特让一个时刻“水晶化”的方式。在这样一个时刻,人过往中的一切都能够汇集于此。“普鲁斯特时刻”,正是作为“别样的时间”之一种,而使自己进入当代状态,让自己可以与任何时间同时代。凝视它们,让自己处于那些晦暗的节点;每一种“别样的时间”,都能像水晶那样有许多立面,多重折射,具有展开整个生活的能量;能让线性时间的链条破碎,所有的时间都将可以被折射进本来为零的当下,使之不断充盈。这样的个人时间,或“普鲁斯特时刻”,通过重启那些随时会被观念体制所覆盖的经验,与过往经验站在同一时代,克服当下话语的惯性,重新确定自己的实践理由,“现时”便不致成为一个封闭的空间。


经验的所有象征物总是容易保留的,可以保留在原地,保留在博物馆里,或保留在硬盘里,在记忆里。不过,在别样的时间中,它们与我们的关系会变得不再是编年史那样的稳定,所象征的对象也因此悄悄地改变了表情,每一次的使用,每一个人的实践,都会处于一个有待确认的过程中,当代,即同时代性,因此成为一个永远的动词。


“别样的时间”是以为题。

 

文 / 舒可文



秦思源,《园音》,2019,四屏影像装置,19分03秒




- 关于策展人 -


舒可文

艺术评论家。出版有《画说哲学:美是幸福的时刻》《相信艺术,还是相信艺术家》《城里:关于城市梦想的叙述》等。




  


华侨城盒子美术馆  

华侨城盒子美术馆是由广东华侨城全资建设,广州美术学院油画系策划组运营管理的非营利公益性机构。华侨城盒子美术馆由范勃担任馆长,周力担任艺术总监,刘可担任执行馆长,正式开馆日期为2017年9月28日。美术馆坐落在顺德区顺峰山公园内,包括四个标准的室内展厅和室外公共展览空间。美术馆致力于整合地区及国际资源,呈现出国际化高水准的艺术样态;并依托美术学院研究与教学平台、顺德当地的传统特点和现代化发展,将艺术展示、公共交流和本地文化结合在一起,促进本土的、社会的、国际的艺术实践与文化产生。

OCT Boxes Art Museum

OCT Boxes Art Museum is built and financed by the OCT Group, a non-profit public organization operated and managed by the Curatorial Group of the Oil Painting Department at the Guangzhou Academy of Fine Arts. OCT Boxes Art Museum has invited Fan Bo to serve as Museum Director, Zhou Li to serve as Artistic Director, and Liu Ke to serve as Executive Museum Director. Boxes Art Museum’s official opening was on September 28, 2017. It is located in the Shunfeng Mountain Park in Guangzhou’s Shunde District, and consists of four standard exhibition halls and outdoor public exhibition spaces. The museum strives to integrate regional and international resources in manifesting cultural activities of the highest caliber, and draws resources from the Guangzhou Academy of Fine Arts as an integrated research and educational platform. Boxes Art Museum combines Shunde’s local strengths with contemporary development strategies, uniting art exhibitions, public discourse and local culture in fostering new directions for local and international art practices and cultural production.



地址 /Address

佛山市顺德区顺峰山公园(南门),华侨城盒子美术馆
OCT Boxes Art Museum, Shunfeng Mountain Park, Shunde District, Foshan City, Guangdong Province.

开放时间 /Opening hours
10:00-18:00 (周二至周五)
10:00-20:00 (周末)
10:00-18:00 (Tuesday to Friday) 
10:00-20:00 (Weekend)



3D展厅 / https://www.artvrpro.com/1512629135720992
Email / 电子邮箱 boxartmuseum@163.com
Website / 官网 http://www.boxesart.com
Instagram / boxesartmuseum
TEL / 电话 0757-22916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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