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 | 面对面墨西哥非法移民哈维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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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伊可
编辑｜渡十娘
Photo credit: Harry Williams
Instagram @hwilliamsjrphoto
哈维亚是我们的司机兼导游兼翻译，在瓦哈卡（Oaxaca）好几天，他带着我们去四周的小镇。
哈维亚一小时收费15美金，真心不贵。他英文非常好，又知道我们喜好，除了我们指定的地方又随时推荐普通游客不会去的小地方，还随时看到适合拍照的景色特色停下来让我们拍。他推荐的餐馆小摊每个都好吃，翻译也尽心尽力，又为我们介绍当地风情民情。所以我们连续找他。
混熟了，我们聊起他英文怎么那么好，这在当地不常见的。他说他在美国住了十年。我说难怪呢。
哈维亚带我们去吃当地特色的冰淇淋，全手工做的。他一边拍了照片，说要发给新婚才几个月的老婆，说这吃冰淇淋的地方是约会圣地。我说你老婆会不会问你这是在上班么？
（哈维亚和小编合影）
周末找他，他让别的司机来，说自己周六要陪老婆周日要去教堂。别人完全比不上哈维亚，我们周末过后当然又找他。
中午吃饭时候，我问他在美国住哪里，他说芝加哥。我说那里冬天冷死人，和瓦哈卡这里没法比。他说是非常冷，不过习惯了也还好。怎么去的？他说就是走过去，从Tia Juana（紧靠加州最南端的墨西哥城市）附近走过边境线。当时哈维亚17岁。难怪有需要墙的说法。选择到芝加哥是因为当时他哥哥在那里。
哈维亚在芝加哥一待就是十年，做焊接工。没有身份没有工会保护，一个小时比普通焊接工少赚30-40%。可是他还是省吃俭用努力工作，存钱买了车子房子，装修好，和女朋友一起住。当时的哈维亚简直就是美国梦的现身说法。
然后呢？怎么离开美国回瓦哈卡了？
哈维亚说，不是他要离开美国，他是被遣送回墨西哥的。我睁大了眼睛，说，什么？遣送？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一次普通的交通违规，转弯没停，被警察拦下。他没有身份没有驾照，立刻被拘留。之后一年三个月，哈维亚在美国大牢里度过。找过律师，想过试过各种办法，最后还是被遣送回墨西哥。
我说房子车子女友呢？他说自己被遣送回墨西哥，当然什么都没有了。房子车子买的时候是用女友的名字，自然都给她了。
我说女友在美国有身份，为什么不结婚？结婚就可以留在美国啊。
他说，当时没有想要结婚，才26，27，女友不是他想要一生一世的女子。
我沉默了。以中国人的思维，我需要想一想哈维亚这个决定的逻辑。
他说当时可以继续坐牢，继续争取留下。可是他决定还是回家。美国政府的遣送飞机，飞到首都墨西哥城，一路像重罪犯那样手铐脚铐还有链条。我又张大了嘴巴，至于么？他说真的，非常过分对不对？飞机降落墨西哥城他们这些被遣送的人立刻被解铐。他父母从瓦哈卡到墨西哥城接机，他立刻投入父母怀抱。
Photo credit: Harry Willia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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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说，在牢里的一年多，他听到了上帝的招唤。所以回到墨西哥一边开出租赚钱一边开始上神学院。上了五年，不久前结束学业，现在正式周末在教堂工作奉献给教会。和新婚妻子就是在神学院认识的。
哈维亚说，和妻子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追求，是一生一世的伴侣，他觉得现在非常幸福。
他觉得最遗憾的是，在美国十年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把钱转回家。不过当时真的想要在美国留下来的。谁知道后来会是那样的结局？当时他也非常非常年轻。
如果哈维亚当初没有徒步走进美国，也许他和大多数瓦哈卡的人一样，破碎的英文，碌碌一生；如果他那天开车没有转那个弯，也许他还在芝加哥做着焊接工，也许永远不会听到上帝的召唤，也许和当时的女友结婚生子，也许永远不会遇到他的灵魂伴侣。
27岁的哈维亚，失去美国梦，失去所有的一切，从头开始，33岁时候拥有了他理想的幸福人生。
人生没有如果。人生只有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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