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赢到输，“一张照片”的三年官司，安迪·沃霍尔基金会这次竟然败了？
是“合理使用”还是“抄袭”？安迪·沃霍尔基金会涉侵权案件，此前的胜诉裁决被推翻。
3月26日，美国第二巡回上诉法院裁定，安迪·沃霍尔基金会与摄影师林恩·戈德史密斯之间的版权纠纷案件于2019年的裁决有误，将退回下级法院进一步审理。
2019年，纽约南区法院对该案做出的裁决是，沃霍尔的“Prince Series”作品与戈德史密斯的摄影作品截然不同，因而并不构成侵权，即安迪·沃霍尔基金会胜诉。如今，这一裁决却被推翻。
实际上，这一案件最早始于2017年，而背后的故事更是能追溯至上世纪八十年代。
“合理使用原则”庇护下的
“再创作”？
案件中的林恩·戈德史密斯是一位先锋摄影师，以为著名音乐人拍摄的肖像闻名。自1960年代以来，戈德史密斯的作品已出现在100多张唱片专辑的封面上。
1981年12月，戈德史密斯在其工作室为艺术家Prince拍摄肖像。根据此次裁决中透露的幕后细节，拍摄现场的Prince看上去有些紧张而且不适，在拍摄刚开始不久时便进入了休息室。
之后他没有再继续拍摄，而是先行离开。当时戈德史密斯共为他拍摄了23张照片，其中有12张黑白照片，11张彩色照片。
摄影师Lynn Goldsmith于1981年为艺术家Prince拍摄的肖像照片
如今讨论案件的纠纷则可以追溯至1984年，当时戈德史密斯的代理机构以400美元的价格，将其中一张Prince的肖像照授权给Vanity Fair，以供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艺术家使用。但戈德史密斯当时并不知道的是，那位艺术家正是安迪·沃霍尔。
而后，Vanity Fair委托沃霍尔以此照片为蓝本，为文章“Purple Fame”创作插图。但是，在创作完委托作品之后，沃霍尔还另外创作了15幅作品，与先前那幅一起组成了“Prince Series”。其中包含12幅丝网印刷画，2幅丝网印刷纸版画和2幅素描。
“Prince Series“, Andy Warhol
据称，当时随文章发行的那张沃霍尔的画作中有提到版权自摄影师戈德史密斯，但戈德史密斯却表示从没见过自己的名字。
直到2016年Prince去世之后，安迪·沃霍尔视觉艺术基金会将1984年那张沃霍尔最初创作的图像，授权给Condé Nast用作致敬Prince的当期杂志封面，戈德史密斯才知晓沃霍尔的“Prince Series”。
Andy Warhol创作的图像被用作致敬Prince的杂志封面
于是，她当即指出安迪·沃霍尔基金会对于“Prince Series”图像作品的使用，存在潜在的侵犯版权问题。
而沃霍尔基金会却抢先一步于2017年起诉了她，辩称沃霍尔的“Prince Series”符合“合理使用原则“（*通常是指为了学习、引用、评论、注释、新闻报道、教学、科学研究、执行公务、陈列、保存版本、免费表演等目的，可以不向版权人支付报酬而使用其作品）。戈德史密斯提出反诉，却被联邦法院驳回了。
2019年，法院判决安迪·沃霍尔基金会胜诉，“Prince Series”不构成侵权。
在当时的委员会看来，沃霍尔的系列作品与戈德史密斯的摄影作品截然不同，不能算作“抄袭”。因为任何一张“Prince Series”中的图像，一看就很“沃霍尔”，就像沃霍尔创作的玛丽莲梦露的画像，人们会将它理解为是沃霍尔的画作，而不是梦露本人的真实照片。
法官John G. Koeltl称，沃霍尔的作品将原本摄影作品中看上去脆弱而不适的Prince，重新塑造成了一位“符号式的、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名人的“剽窃特权”
就这一问题，近日重新做出裁决的第二巡回上诉法院表示：“每幅‘Prince Series’中的作品一看就会立即被打上‘沃霍尔’的标签’这个说法，无法作为辩驳侵权的理由。接受这种逻辑将不可避免地助长名人剽窃特权的滋生。按照这种看法，艺术家越成熟，其风格越独特，那么他也就有越来越多的‘小径’来窃取他人的创造性劳动成果。”
第二巡回法庭的Gerard E. Lynch法官在裁决中写道：“至关重要的是，沃霍尔的王子系列作品保留了戈德史密斯摄影作品的基本要素，而没有对这些要素做出明显的增减或改变。”
左-Lynn Goldsmith为Prince拍摄的摄影作品右-Andy Warhol再创作后的Prince图像
诉讼中，法官们将这一版权问题与书籍改编成电影的问题进行了比较。他们指出，电影的内容通常与书籍存在差异甚至截然不同，但改编过程中仍保留版权义务。
虽然与戈德史密斯的原始作品相比，沃霍尔创作的图像具有更浅的深度和更明亮的色调，但法官们认为这不能被视为做出了具有变革性的改变，也不符合“合理使用原则”。
此外，法官Gerard E. Lynch表示，沃霍尔的系列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戈德史密斯的市场。而且，1993年至2004年之间，沃霍尔基金会已将“Prince Series”中的12幅作品所有权出售或转让给了第三方，又于1998年将其他4幅作品的所有权转让给了安迪·沃霍尔博物馆。
不过，此项裁决并不会影响各画廊、艺术品经销商和安迪·沃霍尔博物馆对于先前已合法购得的安迪·沃霍尔王子系列作品的使用，因为戈德史密斯并未对这些机构的使用权发起质疑。
尽管，沃霍尔基金会对于第二巡回法院的最新裁决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却并没有改变这一事实。律师Luke Nikas称，沃霍尔基金会将对该裁决提出异议。
摄影师戈德史密斯在声明中表示，安迪·沃霍尔基金会希望“未经许可就使用我的摄影作品，且不为此支付任何费用”，并补充道，“我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而斗争，也是为了保护所有通过合法授权其作品来谋生的摄影师和视觉艺术家们的权利，他们有权决定何时、如何甚至是否授予其他人作品使用许可。”
在即将重审案件的下级法院中代表戈德史密斯的律师Barry Werbin也表示：“该裁决有助于维护摄影师的权利，以防止知名艺术家打着‘合理使用’的幌子，将他们的作品“挪用”之后拿去商用。”
第二巡回法庭评审小组还提到，这项裁决警示着法官不要对案件中的作品做出本能、主观的美学判断，因为法官不应扮演艺术评论家的角色，而是应竭力查明所涉作品背后的意图或含义。
尽管这一案件发生在安迪·沃霍尔去世之后，但其在世时面临的“抄袭”争议也已不是新鲜事。早在1964年，面对记者提出的“有人质疑其作品并非原创”的犀利提问时，他就直言不讳地表示，“没错，我同意，我的作品并不是原创”。
至于“合理使用原则”，是否真的成为了名人们“抄袭”的“庇护伞”，想必各方看法并不相同，值得更多的探讨。
目前，根据最新裁决，该案件将退回下级法院等待进一步审理。
【安迪·沃霍尔面对采访：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3月26日，美国第二巡回上诉法院裁定：艺术家安迪·沃霍尔基金会与摄影师林恩·戈德史密斯之间作品版权纠纷案件，将退回下级法院进一步审理。
安迪沃霍尔因为侵权被起诉的事件屡见不鲜，甚至让人感到疲惫。回到1964年，面对记者的质疑，安迪·沃霍尔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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