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讲史·李正Str&李雪松：一幅功臣像赞，揭秘“乾隆第一神将”兆惠的传奇
康乾盛世，国家实力蒸蒸日上。但三代帝王继承先辈英勇善战的传统，从康熙、雍正时期收台湾、降漠北、平青海、定西藏，到乾隆初期平定大小金川，帝国版图迅速扩张，威震东亚。在这峥嵘岁月中，清廷涌现出很多优秀将领。
众多猛将中，乌雅·兆惠是始终绕不过去的名字。出身勋贵的他在乾隆皇帝的支持下，先后平定西域准噶尔、回部叛乱，统一天山南北190万平方公里的疆域，让安史之乱后脱离中原王朝的西域再次回归。
这般卓越的功绩也让他配享太庙，画像位列中南海紫光阁功臣第二位。长期以来世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今现身北京保利拍卖2023春拍《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赞》中的“兆惠像”，则让观众真切看到了清廷最强武将的飒爽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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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帝题赞 金廷标绘
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赞
兆惠：30×32 cm.班第：30×30 cm.
纳木扎尔：30×32 cm.策布登扎布：30×32 cm.
富德：30×32 cm.萨拉尔：30×38 cm.
豆斌：30×31 cm.高天喜：30×32 cm.
端济布：30×30 cm.玛瑺：30×33 cm.
估价待询
展览：
“盛清的世界——康雍乾宫廷艺术大展”，上海龙美术馆（西岸馆），2015年8月19日-11月18日。
出版：
1.《五台山人藏——清乾隆宫廷书画》，第280至335页，文物出版社，2009年。
2.龙美术馆编《盛清的世界：康雍乾宫廷艺术大展》，第176至179页，上海书画出版社，2015年。
著录：
1.《钦定石渠宝笈续编》卷七十六，“西苑等处藏一、瀛台一”，《续修四库全书》据清内府抄本影印。
2.《御制文初集》卷三十，“紫光阁五十功臣像赞”，《钦定四库全书》本，乾隆二十九年（1764）。
3.《高宗纯皇帝实录》卷六百二十八，“乾隆二十六年正月”，《清实录》第十七册，中华书局，1985年。
4.《乾隆二十六年各作成做活计清档》，“如意馆六月十三日”，《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二十六册，人民出版社，2007年。
5.《乾隆二十六年各作成做活计清档》，“如意馆十一月十九日”，《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二十六册，人民出版社，2007年。
6.《乾隆二十八年各作成做活计清档》，“如意馆十月十四日”，《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二十八册，人民出版社，2007年。
7.傅恒、刘统勋等奉敕编《钦定皇舆西域图志》卷首四，《钦定四库全书》本，乾隆四十七年（1782）。
8.英廉等奉敕编《钦定日下旧闻考》卷二十四，《钦定四库全书》本，乾隆五十三年（1788）。
9.福隆安等奉敕纂《钦定八旗通志》卷首之六，《钦定四库全书》本，嘉庆元年（1796）。
10.胡敬辑《国朝院画录》卷上，第20至21页，清嘉庆间刻本。
11.聂崇正《从稿本到正图的“紫光阁功臣像”》，第131页，《紫禁城》第10期，2015年。
说明：
平定西域功臣像的脸像，以西洋画法完成，刻划细微，面容栩栩如生，极尽逼真之能事。身躯部份，则纯用中国笔法，衣纹勾勒，在轻重有致的提按之间辄衍生出具有书法韵律的流畅线条。负责绘制手卷本的金廷标，虽然高宗一再称赞他“是谓善写照，传神在阿堵”，但从传世画迹和文献记录考察，每遇肖像画，脸像都由西洋画家执笔，金廷标只负责绘画躯干。现藏于法国集美博物馆的《哈萨克贡马图》，虽然画上只有郎世宁款识，但画中人物衣纹笔法的特征与平定西域功臣像中所见如出一辙；再如故宫博物院藏《乾隆皇帝宫中行乐图》，金廷标署款，而图中乾隆皇帝等人物明显带有肖像画特征，当出自郎世宁之手。乾隆二十三年（1758）的十月二十六日，高宗曾“传旨著郎世宁、金廷标照从前画过准噶尔贡马图另起手卷稿”；乾隆二十七年（1762）十一月二十一日，传旨“金廷标起稿，著郎世宁用白绢画御容一幅”。可见在这一时期，郎世宁、金廷标二人受到高宗的信任，常联手作画。不论是金廷标还是郎世宁单独署款的画作，若画中出现西洋画法，尤其是是人像脸部，都应该是郎世宁等西洋画家完成。平定西域功臣像亦属于这种情况。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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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北京保利2021春拍中，以人民币4.14亿元成交的徐扬《平定西域献俘礼图》中被乾隆接见的功臣们如今出现在《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中，在北京保利拍卖古代书画艺术总监李雪松看来是一种很神奇的缘分。
徐扬《平定西域献俘礼图》
北京保利拍卖2021春拍
成交价：4.14亿元
春拍在即，李雪松在北京保利拍卖2023春拍预展现场与bilibili2022百大UP主正直讲史·李正Str围绕“乾隆第一神将”兆惠的生平功绩，讲述《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赞》中错综复杂的人物故事，以及作品背后隐含的深厚艺术、历史、文化价值。
北京保利拍卖2023春拍预展现场
（以下为沙龙字实录整理，以飨读者）
勋贵出身，青年得志
李雪松：《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十开册页，各开高度一致，宽度略有差异，兆惠这开是30×32公分。通过清史专家撰写的文章，我们对兆惠有简单的生平了解，但远远远不够。借此机会请李正老师来给大家讲述那段荡气回肠的战争，及这位挺身而出的英雄。
《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赞》兆惠
李正：乌雅·兆惠（1708－1764），字和甫，清乾隆朝著名将领，满洲正黄旗人。乌雅氏可以追溯到雍正皇帝母亲乌雅太后。也就是太后乌雅氏的祖孙，雍正皇帝是兆惠的姑夫，乾隆皇帝的表弟。
兆惠还是“官二代”，他的父亲乌雅·佛标，官至都统，职掌八旗中一旗的户口、生产、训练等，是八旗编制中的最高长官。用现在的话说是妥妥的大军区司令级干部，日常正黄旗的旗务就由佛标管理。因这一强大的背景，兆惠不用通过科举就可直接在雍正朝任职。
他最初以笔帖式身份在一个小部门工作，23岁时（雍正九年）成为军机章京，起点非常高。但奇怪的是，他干了半年就离开军机处，一直到雍正驾崩时（雍正十三年）时，他的身份只是正六品内阁侍读，官位在雍正朝并没太大变化，反而是在乾隆继位后开始被重用。
从乾隆元年开始，五年时间兆惠连升八级，从正六品内阁侍读飞升至正二品礼部尚书。先后历任兵部郎中、内阁学士、刑部右侍郎、正黄旗满洲副都统、镶红旗护军统领等职，这很大程度源于乾隆的个人恩惠，故兆惠对乾隆十分忠诚。
乾隆十三年，兆惠在任刑部侍郎，刑部尚书盛安想借一桩司法舞弊案赚取金钱利益。别人知情却不敢言，唯独兆惠不同意。事情曝光后刑部所有官员都得到了处罚，唯兆惠没有，从此事就能看出兆惠对乾隆的忠诚。
李雪松：为人十分正直、忠诚。
李正：乾隆因此给了他一次特殊表现的机会。是年恰好清军正攻打大小金川，当时前线讷亲和张广泗战绩不佳，粮草不足，兆惠奉命亲自赴金川督办粮运。
他去了后先向乾隆报告金川前线清军各军营粮草情况，还给写了精确的运粮方案。运粮之余，同时充分了解清军实力，向乾隆奏报当时清军营中只有乌尔登、哈攀龙两人作战勇猛，其他副将多为庸才，各省派兵情况大部不实。
虽然未在前线参与打仗，但兆惠借这些事情展现出良好的军事才能，更为乾隆重视。两年后兆惠便直接进了军机处，成为时乾隆朝最重要的八位大臣之一。
李雪松：兆惠后来能取得如此高的地位确实有前因，其个人能力、机敏程度都超普通人，乾隆对他刮目相看。平准战役时兆惠是什么角色？有什么样的地位？
李正：乾隆十年(公元1745年)至乾隆十七年(公元1752年)，准噶尔内部（今新疆北疆一带）出现严重内讧，上层权贵内乱斗争不止，加之雪灾瘟疫肆虐，数以万计的牲畜病饿而死，牧民流离失所。乾隆知道准噶尔最后一代大汗因政变被杀，新任大汗没有继位合法性。
乾隆十九年（1754年）准噶尔大贵族阿睦尔撒纳被达瓦齐打败，率领两万多人投奔清朝，并请求清出兵攻打达瓦齐。乾隆帝认为，这是平定准噶尔割据势力的大好时机，命兆惠协理北路军务并总理粮饷。
次年清军分西、北两路大举进攻达瓦齐，即一平准噶尔。乾隆派时任军机大臣兵部尚书班第担任总指挥。班第不到半年时间就打进了准噶尔都城。兆惠最初承担的角色和他在一平金川时一样，没有让他当军事指挥，虽然他很想随军出征但未被获准，还是负责粮草押运。
李雪松：班第也就是《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中的第三位。
李正：班第之所以能担任一平准噶尔总指挥身份，和他的工作经历相关。他在康熙朝时，在理藩院处理西藏、蒙古、新疆等少数民族问题的政府机构任小官，一直工作至乾隆九年。乾隆当时派班第去新疆解决问题估计也是看重了其处理少数民族问题的能力和经验。
乾隆二十年正月，班第一平准噶尔从北京出发，二月份到达准噶尔前线。准噶尔大汗达瓦齐正在跟哈萨克交战，班第决定违背乾隆命令，不等乾隆批示直接进攻，他各方面都安排很清晰，五月份就打进了伊犁，六月份抓住达瓦齐。战争打得如此漂亮，但后来就发生了意外。
《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赞》班第
班第任总指挥当时有两位前锋，一位是乾隆十五年投降清朝的萨拉尔；一位是乾隆十九年投降的准噶尔大贵族阿睦尔撒纳。阿睦尔撒纳一看是自己熟悉的人，就大量劝降。劝降后他就“不干了”，因他投降大清是为干掉达瓦齐。现达瓦齐被灭，他应该成为准噶尔的新主人。
加之当时乾隆觉得准噶尔派驻军过多，补给线比较长，于是把大军撤回，阿睦尔撒纳趁机造反，派大军围处伊犁城。身处城里城中，且只有500兵力的班第寡不敌众，以兵败自杀收场。这才有乾隆二十一年的二平准噶尔，是为解决阿睦尔撒纳的问题。
乾隆第一神将，统一190万平方公里疆土
李正：二平准噶尔，乾隆选派了将军策楞任总指挥。兆惠被委任为参赞，第一次当了军事参谋。期间阿睦尔撒纳逃跑，清军直追到哈萨克也没抓到他，还不巧的的是清军“后院起火”，喀尔喀蒙古（今外蒙一带）出现了“青衮扎布造反活动”，切断了清军的后援，清军被迫从西边撤回到东边，策楞在回撤的路上被劫杀。清军撤回后导致整个准噶尔内部清军力量只剩下了在伊犁的兆惠，他当时负责带领2000名工兵在修城防。
准噶尔当地想趁着清军实力薄弱时向清廷提出自治，紧接着又进行集体造反，此事在当时被称为“准部四大汗造反行动”。此时还在准噶尔内部的兆惠可谓凶多吉少。但尽管如此，他毅然领着2000名工兵，只三个月就从伊犁到达乌鲁木齐以东的特纳葛尔，最终被当时守在巴里坤的清军将领雅尔哈善救回。
兆惠成功撤回后，清军内部军心振奋，乾隆也认为清军军力远超准部，便下令让兆惠当三平准噶尔的总指挥。
乾隆二十二年，兆惠亲自领兵打北疆。准噶尔内部再次爆发了内讧，兆惠判断敌方内部问题，以极其狠辣的战略迅速派兵解决整个准噶尔汗国的叛乱。
李雪松：攻打准噶尔是否遇到过朝廷内部阻力？
李正：乾隆他出兵的阻力很大。他收到的情报是对方有内讧可借机进攻，但其父雍正就是因当年收到假情报导致判断失误，清军死伤惨重，直到乾隆朝二十几年整个清朝内部的高层官员们还“谈准色变”，因此乾隆平准时官员普遍不支持。当时支持乾隆的应该只有他的小舅子：当时的首席军机大臣傅恒。
李雪松：《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第一位是傅恒，他的像因历史原因被裁切失去了。
李正：兆惠在乾隆二十二年把握时机解决了准噶尔，收复了整个北疆，对于中国版图维护是一项非常大的功绩。北疆平定后，南疆大小和卓反叛，声势浩大，天山以南几乎全部沦陷。因此乾隆帝以兆惠为定边将军南征。
当时摆在回部首领有两条路：兆惠来了投降乾隆承诺放过你，不投降可能就会遭遇兆惠在北疆时的狠辣作风。
当时回部最大的十座城，八座都投降了，只剩下两座没投降：大和卓在的喀什噶尔和小和卓在的叶尔羌城。
乾隆此时有些轻敌，认为这剩下的两个部落也很快会投降，但兆惠认为“轻诺必然寡信”，投降这么快，反叛也会很快。但乾隆坚持速战速决，要求兆惠三个月内结束战斗。
乾隆二十三年八月，兆惠开始全力进攻，命定边右副将军车布登扎布统领的后续部队回驻地休整，不必参加平叛。十月，兆惠率马步兵4000多人直捣叶尔羌城，可这些兵力远不能打败敌军。于是他兵分了七路打叶尔羌城，轻敌的小和卓仓皇出兵进攻，结果连败三场。紧接着，兆惠拨出800人马前往设防，防备前来支援小和卓与大和卓的叛军。
《平定回疆图之十三》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这时情报发现了敌人的牧群，兆惠决定前往劫掠，一是补充军需，二是诱敌出战。兆惠带领千余骑兵过河，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刚过去400人，桥突然塌了。
轻敌冒进的清军给了小和卓翻盘的机会。叶尔羌城中杀出5000人围攻过河的清军。这场仗打得很惨，兆惠负伤，上百人战死，直至天黑才撤回兵营。小和卓趁机围堵黑水营，四面发动进攻。兆惠一面指挥防守，一面数次派人出营求救。在兆惠后来给乾隆奏折曾提到过，他觉得自己没脸回京城见家族父母。
《平定回疆图之七》黑水城解围战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李雪松：看来这三年仗打得最惨烈的就是黑水营。
李正：十分惨烈。当时朝廷大臣得知前线伤亡惨重，就要让兆惠负全责，但乾隆还是坚决维护兆惠，说仗打败了就由他负全责。乾隆非但没有惩罚他，反而对被围将士给予从重奖赏，将兆惠由一等武毅伯晋为一等武毅谋勇公，并派一系列的紫光阁名将去救他。
《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中的富德就是当时主动营救兆惠的一员。富德和兆惠的关系并不好，两人在军事作战中曾有过冲突。但富德没有在意过往，而是带着所有的军队全力跨越沙漠去救兆惠。
《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赞》富德
负责押送粮草的将领阿里衮也是紫光阁功臣，带着600兵押送粮草的他觉得富德可能有危险，就把兵力全部押上去，小和卓不明情况，就从黑水营调兵支援。兆惠发现黑水营小和卓兵力变少就率兵突围，并攻打小和卓外围的军队，小和卓发现自己腹背受敌，便将军队全部撤回，这便是“呼尔满大捷”。
前五十功臣第十四阿里衮
德国柏林国家博物馆亚洲艺术馆藏
解围之后兆惠要攻打回去，于是乾隆调拨给其两万兵、三万马、一万骆驼支援。最后兆惠、富德、阿桂、阿里衮等七位紫光阁名将追杀大小和卓，将其在阿富汗境内围剿。
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二月二十七日，兆惠、富德等将领班师凯旋，乾隆到郊区亲自迎接，即“郊劳礼”。之后还举行了“抱见礼”（即大臣左膝下跪抱皇上的腰，皇上抚摸大臣的头。）
姚文瀚《紫光阁赐宴图卷》故宫博物院藏
那些年并肩作战的功臣
李雪松：这个待遇可谓十分罕见。这场战役对清朝而言具有非常意义，一举将北、南疆190万平方公里纳入版图，极大地巩固了当时中国作为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地位。乾隆十五年投降清朝的萨拉尔，这个人又有怎样的故事？
李正：萨拉尔相对特殊，他跟阿睦尔撒纳不同。他当时是一个小部落首领，对清朝尽心尽力。当阿睦尔撒纳有造反想法时，萨拉尔也始终站在清朝这边。阿睦尔撒纳在乾隆二十年八月造反，围伊犁城里面有三位大将：除自杀的班第、鄂容安之外，就是突围成功的萨拉尔。
后乾隆听说班第的死因就是因萨拉尔的一场特殊兵变突围，于是十分愤怒，但也并没有严惩他，反而是把他放了，甚至最后恢复其爵位，封其二等超勇伯。
《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赞》萨拉尔
李雪松：当时阿睦尔撒纳先跑去哈萨克，后又跑去俄国。
李正：对。哈萨克在二平准噶尔的时候庇护了阿睦尔撒纳，当他第三次跑到哈萨克时，就被兆惠领兵去抓捕，当时哈萨克如不交人就会变成下一个北疆，他们早就决定投降于清朝，于是在兆惠威逼下成为清朝附属国。
但阿睦尔撒纳却被放去了俄国。俄国人想利用他与乾隆交换：一是想要准噶尔领土，乾隆没给。二是东北内航权，乾隆也坚决不同意。正当俄国想拿阿睦尔撒纳做文章时，阿睦尔撒纳自己感染天花去世了。
李雪松：历史不能重复，如果阿睦尔撒纳没有被兆惠剿灭，准噶尔土地将来的归属会复杂很多。兆惠对于巩固清朝版图有巨大贡献。
李正：兆惠比较神奇。他49岁任总指挥出征，53岁战胜归来后退出军队，不问兵戈。最后三四年则专心治理河务，和刘统勋配合默契，解决了当时很多水患问题。
李雪松：《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中的其他人也值得提一提，比如高天喜。
李正：高天喜对兆惠很重要。兆惠一生被围堵了两次：一是伊犁；另一次是黑水营。两次高天喜都作出了突出的贡献。
第一次，兆惠在伊犁被围突围到济尔哈朗，最先知道他被围消息就是高天喜，高天喜当时力劝他的上司迈斯汉施救兆惠，但被拒绝。身为准噶尔人的高天喜一定要去救兆惠，很令人感动。虽说兆惠最终是被雅尔哈善和图伦楚救下的，但是高天喜当时的情报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赞》高天喜
第二次在英额齐盘山，兆惠带领1000名精兵抢牧群，高天喜本来在修桥，发现兆惠在桥上有危险，于是领兵顺河游过去救兆惠，兆惠被救了，他却死在了前线。
高天喜立轴像 德国汉堡民族学博物馆藏
功臣像背后的十全武功
李雪松：有观点认为《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中的十开画像有几位的画像，没有兆惠和富德那么精彩。我猜想可能乾隆二十年到二十二年不断有战死在战场的人。当乾隆二十六年下旨让金廷标和传教士画家给这些战士画像的时候，这些人已经不在了。画家就极有可能通过战死将领的身边人的描述来绘制，因此画像远不及对着本人写生来的生动。作品细微的差距在近距离观察时候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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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木扎尔（前五十功臣第四）。乾隆皇帝题赞：“原靖逆将军三等义烈公工部尚书纳木扎尔。我怀贤劳，命将往代，正值黑水，猖獗鼠辈，以二百众，陷万贼中，因缘尽节，勇济以忠。”
班第（前五十功臣第三）。乾隆皇帝题赞：“原定北将军一等诚勇公兵部尚书班第。元戎帅师，平定伊犁，而何阿逆，叛乱垂危，变出不期，投躯西漠，故里归榇，痛哉酹酌。
兆惠（前五十功臣第二）。乾隆皇帝题赞：“定边将军一等武毅谋勇公户部尚书兆惠。济尔哈朗，喀喇乌苏，两番袭迫，均保无虞，以智济险，以诚感众，卓哉崇勋，辟我提封。”
豆斌（前五十功臣第二十一）。乾隆皇帝题赞：“原领队大臣安西提督总兵官豆斌。宿将行间，久矣宣力，所董绿旗，遵其律则，队中独丧，是有命焉，裹创慰众，益廑哀怜。”
富德（前五十功臣第六）。乾隆皇帝题赞：“定边右副将军一等靖远成勇侯理藩院尚书富德。古云福将，信有其言，所言均吉，勇冠军门，不宁一勇，兼善于谋，吉林拔萃，特赐封侯。”
策布登扎布（前五十功臣第五）。乾隆皇帝题赞：“定边右副将军亲王品级超勇郡王策布登扎布。拍马弯弓，无敌所向，不曾读书，如古名将，和落霍斯，少胜众彼，超勇亲王，额驸之子。”
玛瑺（前五十功臣第二十五）。乾隆皇帝题赞：“领队大臣前锋统领墨尔根巴图鲁玛瑺。侍卫从征，奇功屡立，虽贼万众，单骑直入，陷阵马扑，距跃弯弓，贼人咋舌，称天上雄”。
端济布（前五十功臣第二十三）。乾隆皇帝题赞：“领队大臣副都统塔什巴图鲁端济布。将军黑水，先众径渡，固营待军，实端济布，众寡稍挫，仓猝周防，夺回人马，勇且谋长。”
高天喜（前五十功臣第二十二）。乾隆皇帝题赞：“原领队大臣甘肃提督总兵官高天喜。爪牙之将，用不拘资，感予特达，效命何辞，百战百进，义弗旋踵，怒则面赤，是谓血勇。”
萨拉尔（前五十功臣第七）。乾隆皇帝题赞：“原定边右副将军二等超勇伯内大臣萨拉尔。彼中宰桑，识时早归，副帅以往，克赞戎机，拔身战出，不忘本朝，云何不死，责备则浇。”
作品原本是15米长的手卷，卷首应该有乾隆皇帝亲笔序文，序文长度是一尺半，文字被著录于《石渠宝笈》。序文后是金廷标画的功臣像。50个人物的右侧有乾隆皇帝亲笔题赞。绘制完成后就被存在紫光阁中。紫光阁位于京师西苑中海西岸，早期是骑兵、武举考试、比赛射箭的场地。
位于西苑太液池西岸的紫光阁（1879年左右）
作品由多人合作，脸部描绘有西洋画家参与，只是没有署名。按照当时乾隆对此事重视程度来讲，极有可能是郎世宁带领团队完成的。我猜想，其中重要人物尤其是傅恒、兆惠很可能是郎世宁亲自绘制，其他人可能是合作绘画。
可惜手卷在晚清散落到海外，被裁成了目前看到似乎是册页的形式。所以高度一致是因为其原本就是手卷，宽度不一致是截取的结果。全世界现在还剩13开，另外三位战将图像保存在德国柏林国家博物馆的亚洲艺术馆。这件乾隆帝非常重视的作品散落于此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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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衮（前五十功臣第十四）
德国柏林国家博物馆亚洲艺术馆藏
老格（前五十功臣第十四）
德国柏林国家博物馆亚洲艺术馆藏
达克塔纳（前五十功臣第四十一）
德国柏林国家博物馆亚洲艺术馆藏
从这点看，《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还有十张保存着，且有一定的连续性，已是非常珍贵难得。就艺术品市场而言，这种既有艺术价值，又有非常重要的历史政治意义的作品，也比较罕见。
李正：的确难得。像兆惠这样乾隆朝开疆拓土最强大武将，如没有画像存世，很难感受到他真实的样貌。看到他的画像后，就觉得看着他那双眼睛就是能够打掉准噶尔，打掉回部、收复整个新疆的猛将统帅模样。
李雪松：确实是非常难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兆惠画像的立轴，专家明确地指出是咸丰时的后摹本。据了解，乾隆帝除了给这些功臣绘过手卷肖像外，还下令绘制过半身油画像及立轴。
因画像需要在紫光阁陈列，手卷不适合展示，故有很多真人等大的画像，可惜晚清后散落，兆惠画像立轴今也不知所踪。
兆惠立轴像 咸丰年间内府临本 故宫博物院藏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手卷本的傅恒画像散佚，肖像的立轴本还在美国。希望未来能有机会把那张傅恒画像请回。傅恒肖像立轴本的衣服仍是金廷标所绘，画脸则在清宫档案有明确记载。乾隆二十六年画完手卷：著艾启蒙用白绢画脸像。
《乾隆二十六年各作成做活计清档》“如意馆六月十三日”
《乾隆二十八年各作成做活计清档》“如意馆十月十四日”
在郎世宁、艾启蒙这些画家去世后，耶稣会也不再向中国派教士，西洋画法的脸部肖像到后来也没有了。近代虽有任伯年等擅长人物的画家，但始终在脸部肖像表现上不能跟那一时代相比。从艺术、历史价值、政治意义甚至是国家统一意义来讲，这套册页都包含着丰富的内容。
前五十功臣第一傅恒立轴像 私人收藏
李正：这套作品本身的意义对乾隆更特殊一些。身为满人统治者，乾隆试图通过一种方式证明满洲统治的合法性。
乾隆下令把紫光阁的功臣画过四次。平准、平回画了一次，宣告新疆是属于中国的；二平金川又画了一次，宣布中国能够实现彻底实控四川地区；之后把平定台湾的功臣又画了一次，证明台湾永远是中国的。
《平定金川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再后来，他让福康安去西藏打廓尔喀，打赢了之后又画了一次宣布中国的西藏是不容他人染指的。通过四次画像工程，明确新疆、西藏、四川、台湾，都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平定台湾图之二》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经常有人说乾隆十全武功有水分，但通过这些紫光阁功臣画像，及当时版图的扩张，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乾隆的十全武功对我国版图发展的巨大意义，这些意义的落地就是靠一幅幅画像上的人来实现。
郎世宁《乾隆大阅图》 故宫博物院藏
李正：乾隆本人也很怀念兆惠，他也曾一边写诗一边感慨表哥兆惠的早逝。相信他路过紫光阁的时候，发现这些帮助自己打天下的人慢慢从身边消失，也会十分难过。很多时候他是一位冷酷的帝王，但有时也能感受他的温情。
如班第被围困伊犁时，乾隆下令在前线的策楞通过各种手段给班第送消息：“你现在是兵弱敌强，被困守在伊犁城，并不是在为这个国家守卫边疆。”潜台词是说没有必要在那城里杀身成仁，可以逃跑突围。最后消息没能传进去，班第也没能够活下来。不难看出，乾隆把大臣的生命看得十分重要。
《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的纳木扎尔也挺有意思。他是一位很讲究军友情谊的人，兆惠被围黑水营时，他率先得到消息，带领200名骑兵趁夜奔向黑水营要接兆惠，但夜走时突然被小和卓3000人围杀，是一位悲剧人物。
《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赞》纳木扎尔
另一位策布登扎布的背景较复杂。当年雍正打准噶尔时“和通泊之战”输得很惨。但期间也有一场露脸的“光显寺大战”，超勇亲王策棱是怒斩了准噶尔军队主力，策布登扎布就是他的二儿子，他和大哥成衮扎布，父子三人参与其中。
策布登扎布参与了平准战争，班第一平准噶尔的时想追杀达瓦齐，策布登扎布率兵抢下当时所有渡河的船，不给达瓦齐逃窜的机会。后又率先发现阿睦尔撒纳的谋反倾向，并告诉了班第。
《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赞》策布登扎布
李雪松：感谢李正老师与大家分享清廷平准、平回战役的过程，让观众了解兆惠等这些非常有人格魅力的战将。再看作品可能就会有更多的体会。
八年前，北京保利拍卖曾经上拍过《御笔平定台湾二十功臣像赞》，有乾隆的大字引首，有序文，有功臣图。那件是由中国籍画家贾全所画肖像，已没有西洋画家参与其中。相信随着这次《平定西域五十功臣像》的上拍，会给更多热爱、研究清史的人提供更加丰富的图像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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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日程
预展时间
6月30日至各专场拍卖前一日
拍卖时间
7月3日至8日
预展、拍卖地点
北京国贸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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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专场电子图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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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信息来源丨北京保利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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