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象玩辞】略论易经占辞为凶之初六爻

初六爻属于凶的情况有7，包括师、豫、剥、坎、恒、姤、小过。因姤卦同时有吉、凶两种情况，前面已谈，这里主要介绍以下6卦的情况。

师卦下坎上坤，坎为水为险，坤为地为顺，地中之水有聚众之象，又身处险道而以顺行，有师之义，再者六五以柔居上，九二以一阳统众阴，亦有人君命大将出师之象，故名。其卦辞曰：“贞，丈人吉，无咎。” 贞，正也。丈人，指九二。程颐曰：“师之道，以正为本。兴师动众而毒天下，而不以正，民弗从也，强驱之耳。”师卦有老成持重之九二以刚在下统众，又有居中慈爱之六五以柔在上统驭而应之，故必吉而无咎。其初六爻辞为：“师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按《左传·宣公十二年》的解释：“执事顺成为臧，逆为否。”（马恒君，2004）故“否臧”即逆行，即“失律”也。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遵守纪律，但初六质柔，当师之初，有违反纪律、肆意妄行之可能，故爻辞以凶戒之也。

豫卦下坤上震，坤为地为顺，震为雷为动，有“内顺外动，由顺以动”之象，又有“雷闭地中，动而出地”之象，遂致通畅和豫，故名。但和豫或安逸过度，则将有逸豫生矣，故全卦对此多有告诫。其卦辞为：“利建侯行师。”盖此卦震动坤上、长子主器，有建国治民象；又坤顺处下、一阳统众阴，又有行师驱众象，故讲“利建侯行师”。其初六爻辞为：“鸣豫，凶。”初六以阴柔处下，独与九四而应。九四为卦之主，为雷而善鸣，两者唱和，故有鸣象。但当豫之时，最忌者为安于和豫，初六位卑，所居不中正，如得上强援，定当夸大其事而忘乎所以，故爻辞诫之有凶。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穷，满也，亦以其志得意满而为凶。

剥卦下坤上艮，坤为地，艮为山，有山高于悬崖之象，又五阴自下渐长渐盛，有群阴消阳之象，故名。其卦辞为：“不利有攸往。”盖五阴盛而一阳将消，小人壮而君子病，又内坤顺而外艮止，有顺时而止之象，故不利于有所往也。《彖传》对此的解释更清楚：“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即此时君子宜顺时而止，不能妄行取祸。其初六爻辞为：“剥床以足，蔑贞凶。”床者，人体所安之处。蔑，灭也。全卦有床之象，初在下有床足之象。剥自下起，侵灭正道，故为凶。当剥之初，其占即以凶诫之，亦可见圣人见微知著及汲汲救人之心也。

坎卦上下皆坎，一阳陷于二阴之中，阳实阴虚，上下无据，为坎陷之义，故名。其卦辞为：“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习坎，即重险，或双重之险。但因二、五均阳刚得中，故云有诚信维系于心，这样，即使身处险地也会行必有功。故此卦虽险而亨，即所谓“世可险而心不可险、身可陷而心不可陷”也（陈梦雷，2004）。其初六爻辞为：“习坎，入于坎窞，凶。”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 窞，坎旁之小穴。程颐说：“初六云坎窞，是坎中之坎，重险也。”（程颐，2010）盖初六以阴柔居重险之下，为失道之人，必然愈陷愈深、不能自拔，故为凶。

恒卦巽下震上，巽为风为长女，震为雷为长男，有雷动风应、由顺而动、事乃可久之象，亦有刚上柔下、男上女下、人伦之常之象，故名。其卦辞为：“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恒者，常也久也。人若能恒常其道，自可亨通而无咎，亦必利于贞正，并利于有所往也。但恒事确属不易，故在恒卦中，虽然诸爻皆相应，但未有尽乎恒之道者，亦未有全吉之爻。其中初六爻更是凶险，其爻辞为：“浚恒，贞凶，无攸利。” 浚，帛书《易》作“夐”，古意为“求”。象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此正与古意相同。盖初六与九四为正应，然其柔暗在下，自不可深有所求，但其却不能度势，不能恒安其处而欲深求之，遂致其凶。

小过下艮上震，艮为山，震为雷，有雷震于高，其声过常之象；又卦体为四阴二阳、阴多于阳，且阴居尊位，阳失位而不中，亦有“小者过其常”之象，故名。其卦辞为：“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此卦既阴过于阳，卦辞故诫之要利贞，否则必将铸成大错矣。又此卦二五以柔得中，有可小事之象；三四以阳刚失位不中，有不可大事之象。此卦又有鸟飞已过之象，故以飞鸟为喻。吕大临说：“飞鸟不宜上宜下，上穷而下有止也。”故当小过之时，善于自处小事而不为大事、处下而不处上，则得大吉。初六亦以飞鸟取象，其爻辞为：“飞鸟以凶。”盖初六上应九四，其性阴柔居初，本最该“宜下不宜上”者，今却立志欲上，如小人阿附权贵以邀利者，故获凶。

初六质柔而居下，故以“柔顺”为其爻德之本，但以上诸爻显然违背了这一行事原则，故其获凶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