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黑猫变形记（18）

于是在小白的陪同下，小帅哥径直来到了桃花坞的大街上。但这才七天不见，小帅哥似乎明显地感觉到，桃花坞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形神俱变！首先是一夜之间，桃花坞所有人家的门口都挂上了白色的纸花，那些惨白的纸花在春光之下煞是耀眼，将以往逍遥自在的桃花坞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其次是那些路上的行人和田里的农夫们，甚至于那些臣服于他的猫们，现在望见小帅哥的神情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比如说，从他们的脸上，小帅哥现在已经很难看到过去那种羡慕和敬畏的表情；在某个墙角，当他碰到一只过去数次尾随他回到家中的风骚雌猫时，她甚至还偷偷地背过脸去了！“难道说，本猫王变成老鼠的事，这里所有的人们都已经知道了吗？”小帅哥一想到这里，就禁不住心中紧张、手心出汗，他甚至都没有走到街心的蝴蝶公园那里，就草草地结束了他例行的巡视工作。

那小白对他的提前结束巡视，倒没有表示什么，他头前带路，穿过扰扰嚷嚷的繁华街道，很快和小帅哥来到了老国师的住处。

作为村长的老母亲，老夫人的宅邸自然非同一般，它不是楼房，而是一个静谧舒适的四合院；不过现在这里却是热闹非凡，吊唁的人往来不绝，哭声震天价响，门口的花圈排出了老长的距离。小帅哥熟门熟路，他和小白穿过鼎沸的人群，越过四五道门槛，直抵后院老国师的房间——实际上那里正是老夫人生前的居住之所，不过她特意命人在西侧专门辟了一个小小的跨间房为她的爱猫单独居住。但见那小小的房间干净整洁，墙上悬挂着一幅名贵的《双猫扑蝶图》，果然一点声音也无；那老国师静静地躺在靠里的雕花大床上，旁边陪伴的正是他的两个贴身小仆富贵和翠花。那翠花一见到小帅哥，就腰肢一摆、尾巴一摇，上前搀了他在一只椅子上坐下；那富贵则向猫王行礼之后，赶紧走到老国师的跟前，轻轻地招呼他醒来搭话。而那小白很是识相，他一个人守在门外，安心地等着小帅哥觐见之后出来……

像往常一样，这次老国师同样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张开他那昏花的老眼望了望小帅哥，就又转过身去酣然大睡了。小帅哥发现，现在的老国师似乎更加地衰老了，不仅他那长长的猫须愈加地惨白，他身上的斑纹好像也变得灰败如絮。一想到老国师对自己的如天恩德，小帅哥的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又想到，自己变形的事如果被老国师知道了，那将使他老人家多么地伤心难过！“但随着老夫人的去世，看来老国师也熬不过这个春天了。”小帅哥伸手为老国师掖了一下被角，不禁心里这样想。那富贵一边陪小帅哥走出屋来，一边悄悄地说道：“现在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真是越来越差了，但直到今天凌晨老夫人咽下最后那口气，他可一直坚持趴在老夫人的手边……”

从老国师的住所出来，那种挥之不去的沮丧情绪始终伴随着他，小帅哥分明觉得，现在的桃花坞已经不再属于他了，连老国师好像也抛弃了他，无法给他指引道路的前进方向了。因此当小白向他告别，并嘱咐他务必出席夜里子时即将召开的桃花坞猫族大会的时候，他居然置若罔闻，答非所问地说：“猫族大会？开什么猫族大会？”

那小白被搞得一头雾水，实在弄不懂猫王的记忆力为何败坏得这么厉害，不得不又一次地向他阐述召开猫族大会的目的、意义、时间、地点和与会人员等等一系列问题，然后才神不守舍、恍兮惚兮地离开。在回家的路上，那小白一直都在心中嘀咕：“奇怪啊奇怪，这猫王最近到底怎么啦？好像这一次他失踪归来，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小帅哥看着满街的白色纸花和众人如丧考妣的神态，情绪更为低落；他一点也不想在街道上多呆，就撒腿快跑，径直回家去了。但见村长家里更是非同一般，里里外外都贴上了白纸和黑布，看着同样令人添堵。好在村长一家都在老夫人那里守灵，院子里倒是清静得很。小帅哥消消停停地吃了一些猫粮，居然卧在地板上，一歪脑袋就睡着了……

在连绵不断的噩梦中，他忽然发现自己正被一群陌生的猫们（但他又仿佛觉得其中有富贵的影子）围追堵截，那些硕大无比的猫们环绕着他，纷纷伸出猫爪指责他，七嘴八舌地说什么：“既然你已经变成了一条大老鼠，那你就是我们猫族的叛徒，按惯例应该沉入桃花河中!”于是,在对他进行了一番胡乱的群殴之后，就有四个猫中大力士（也许就是绑架他的那些猫咪）走上前来，果然把他抬到了嘎吱直响的桃花桥上，随着“一二一”的号子声，他们就抬着他使劲地悠了起来……小帅哥吓得尖叫一声，顿时惊醒了过来！

小帅哥揉揉眼睛，证明那的确是南柯一梦，这才稍稍地放了心；他飞快地跃上窗台，仔细地朝外观瞧，知道此时夕阳即将落山，看样子离召开猫族大会还有不短的时间。但由于担心再次被噩梦缠绕，小帅哥却是再也不敢睡觉了，他蹲在那里，眯着眼睛，这时才开始认真地思考起即将举行的猫族大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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