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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学大观】《周易》的作者难道是“中行明”吗?

孙福万 玩易斋 2021-10-07



 

《周易阐微》是一本薄薄的小书,至多七八万字的样子;开明出版社1947年出版,纸张已经泛黄,本人所购版本甚至连封面也丢失了。作者徐世大,不知何许人也。百度百科有“徐世大”一条,谓其“1932年任华北水利委员会常务委员兼技术长”,“对天津水利与气象多有研究,著有《涝与旱》《华北雨旱之研究》《永定河治本计划之根据》《规划-整理箭杆河及运河计划》等论文”,但未提及《周易阐微》一书,不知此人与该书作者是否为同一个人,待考。

 

据徐氏于书前《提要》自述:“《周易》一书,童而习之,长而忘之。忽然有触,时会遭际,得以深入。昕夕以思,一旦豁然贯通,自以为得不传之秘,于是成《说易解颐》一书。以卷帙繁重,另写一短篇,曰《<周易>与其作者》,请益于吴先生稚晖,不幸于二十九年,先生居室被炸,此稿亦与俱殉。今更写一篇,稍加扩充,以质贤达。”如此看来,此书命运亦多舛矣!而其原稿《说易解颐》,亦不知尚在否?


《周易阐微》共分五章。第一章名“传说证谬”,第二章名“《周易》真谛”,第三章名“《周易》之作者”,第四章名“作者事迹”,第五章名“《周易》之研究”。和大多数《易》学著作不同,徐氏抛弃了历来聚讼纷纭的周易注疏,主要以《周易》经文为研究对象,至多偶尔参照《左传》等历史典籍,来创立自己的“新说”,因而得出了惊世骇俗之结论。

 

首先,徐氏认为六十四卦是指六十四种人事,合起来便成一部研究社会科学的大书。作者首先否认《周易》为卜筮之书,其次对六十四卦一一祛魅,认为其均和人事有关。并将此人事分为七大系:人生与品行,包括怀孕(屯卦)、临产(震卦)等;男女与家庭,包括男(乾卦)、女(坤卦)、情感(咸卦);社会的横的方面,包括畜牧(大畜)、商业(兑卦)等;社会的纵的方面,包括君临或政府(临卦)、百官(随卦)等;动态,包括营葬(贲卦)、宰牲(萃卦)等;动向,包括预备(豫卦)、守常(恒卦)等;动果,包括难行(蹇卦)、顺运(泰卦)、逆运(否卦)等。

 

其次,徐氏从《周易》经文考证出其作者为“中行明”,即晋国中行氏族人。盖因《周易》卦爻辞均涉人事,徐氏遂发现其中有很多疑团,似“其中皆含隐语”,故断定其作者决非文王周公,而大胆设想别有其人。其证据包括:晋卦之晋为地名指晋国,晋卦中的“康侯”是指秦康公,而此康公为晋之外甥,此说明《周易》记述之事必在晋地;为对付北方之狄(商人称“狄”为“易”),晋国曾设“中行”官职,后成为姓氏,如著名的军事将领荀林父即氏中行;又《周易》爻辞出现“中行”五次,明夷卦在明下加夷并言“明入地中明夷”等等,此说明作《易》者为“中行明,字光”。由于“中行”首见于《左传·鲁僖公二十八年》,因而徐氏推测,《周易》成书决不会早于这一年。其他证据,此不一一列举。

 

第三,徐氏认为《周易》一书是中行明奉使到狄地而被囚禁,因而设法求救的自叙传。徐氏从卦爻辞中大胆猜测,当时中行明奉使至狄而迷道,此由“明夷于飞”“或从王事”“王臣蹇蹇”等可知;因为迷道,中行明到了“易”地并受伤,此由“先迷后得主”“丧羊于易”“迷复之凶”“夷于左股”等可知;作者在“易”地得主于野人之家(“遇其配主”)并养伤痊愈,这时他爱上了一个“壮健之女郎”,故有“咸其脢”“咸其辅颊舌”之举;但此女似为某老年酋长所垂青,此老年酋长将此女夺去并囚禁了他(“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他还险些做了“牺牲”(“有孚不终,乃乱乃萃”),但最终凭其机智脱此大难,但还是受了“劓刖”之刑(“劓刖,困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中行明在狱中被关了很长时间,“忽悟及筮法为他国所不知,遂以文王之事与其所著以动主者欲得之心,而为苟延残喘之计。”此一则是向晋国报告敌情,二则乃求得援助也。

 

第四,徐氏认为《周易》中的人生观以及对政治道德的见解,和儒家道家都不同,当别为“三晋思想”。按照徐氏之观点,至春秋战国时期,中国文化各流派渐已形成,但它们均带有强烈地域性。如“儒者盛于宋鲁;老庄行于南方;至战国之末,燕齐方士亦起而抗衡。”但何以晋国霸中原甚久,人才最多,反缺乏如儒、道一样系统化的思想呢?“兹可疑也。”而实际上,徐氏认为,以《周易》为代表的“三晋思想”是存在的,它与儒、道等思想有着很大的不同,如它不像儒家一样相信天有意志,也不太讲“礼”,而是更相信天的自然属性、更愿意讲“法”等等。这些思想在《周易》中以及其继承者荀子、韩非、李斯的著作中都能找到。但可惜的是,因为“三家分晋”、“无中心人物”以及《周易》的特殊“卜筮”形式,而导致三晋思想“无人能识”,“卒不传于后世”云云。

 

   总括来说,徐氏以“中行明”为《周易》之作者,证据或有不足,但其行文足可“解颐”,亦不妨聊备一说(此与红学之自叙传派可有一比)。作者从人事角度对六十四卦所做之解释,虽多牵强附会,然亦有不少可资借鉴处。该书最有价值者,或在作者对《周易》与“三晋思想”之联系的探讨方面,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视角,有心者不妨深入研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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