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易随笔】曾国藩为什么读《易》而喟然长叹?
75. “一损一益,自然之理”
除了道光二十四年(公元1844年)三月初十日致诸弟书,在道光二十五年(公元1845年)五月,曾国藩还专门写了一篇《求阙斋记》,里面同样大量引用《易》道来说明“求阙斋”得名之缘由。
此文开篇即说:“国藩读《易》至临,而喟然叹曰:刚浸而长矣。至于八月有凶,消亦不久也,可畏也哉!天地之气,阳至矣,则退而生阴;阴至矣,则进而生阳。一损一益者,自然之理也。”盖临卦为十二辟卦之一,其卦辞有“至于八月有凶”之语,《彖传》解释说:“临,刚浸而长……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 曾国藩由此而悟阴阳消长之理,故喟然而叹也。
我们知道,孔子也有个读《易》至于损、益二卦废书而叹的故事,此载于《淮南子》《说苑》《孔子家语》以及帛《易》当中。《淮南子》这样记载:“孔子读《易》至损、益,未尝不愤然而叹曰:‘损益者,其王者之事与?事或以利之,适足以害之。或欲害之,乃反以利之。利害之反,祸福之门户,不可不察也。’”1973年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周易》,有个《要》篇,同样记载了这个故事,但内容更加丰富,其中提到:“孔子籀《易》,至于损、益二卦,未尚(尝)不废书而叹,戒门弟子曰:‘二三子,夫损、益之道,不可不审察也,吉凶之[门]也。”后边内容还有很多,兹不具引。由此即见,曾氏之叹和两千年前的孔子之叹,何其相似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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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求阙斋记》末尾,曾国藩由此“一损一益,自然之理”而结合自身情况说:“国藩不肖,备员东宫之末,世之所谓清秩。家承余荫,自王父母以下,并康强安顺。孟子称‘父母俱存,兄弟无故’,抑又过之。《洪范》曰:‘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不协于极,不罹于咎,女(汝)则锡之福。’若国藩者,无为无猷,而多罹多咎,而或锡之福,所谓不称其服者欤?于是名其所居曰‘求阙斋’,凡外至之荣,耳目百体之嗜,皆使留其缺陷。礼主减而乐主盈,乐不可极,以礼节之,庶以制吾性焉,防吾淫焉。若夫令闻广誉,尤造物所靳予者,实至而归之,所取已贪矣,况以无实者攘之乎?行非圣人而有完名者,殆不能无所矜饰于其间也。吾亦将守吾阙者焉。”写此文时曾国藩尚未发迹,已有如此一番自我谦抑之功夫,其后来能够急流勇退、得保全身,其来有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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