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易合参】王夫之诗《山居杂体•卦名》

山居杂体・卦名

王夫之

豫子殉其道，

井生贵所希；

坎流邈殊途，

既济愉同归；

比肩适异理，

蒙袂轻调饥；

蹇余纫秋兰，

升高搴野薇；

剥芧充晨餐，

畜荷资霜衣；

离离劈椒房，

鼎鼎闭松扉；

履石探晴云，

临崖款夕晖；

益知荣公乐，

渐看卜子肥；

颐生喻明窗，

观物避炎威；

随花寒暑谢，

遯迹冀无违。

      此诗为王夫之清顺治十六年己亥（1659年）四十一岁时所作，今载《船山全集》第十五册《姜斋诗集》（岳麓出版社2011年版264页）。全诗共计20句，句首均为《周易》卦名。潘雨廷先生说：“此虽属游戏文章，船山尚有取药名、县名等为诗，体其情乃有得于名实之辨。以《易》论，亦见于廿八岁志于学《易》起，至四十一岁已能随心取象。盖既须循名责实，亦未尝不可忘实而有体名之象。诗由殉道以见及井生、颐生，为五十一岁筑‘观生居’之几，仍从‘慎殉’而来。或得井洌寒泉，始可于明窗前悟生生之易学。”（《论王船山以易学为核心的思想结构》）

      潘文所谓“慎殉”事，乃指明崇祯十五年壬午（1642年）九月，时王夫之二十四岁，其中式第五名经魁将上京，其父对他说过的一段话：“今所谓君子者，吾固不知也。要行己有本末。以人为本而己末之，必将以身殉他人之道，何似以身殉己之道哉！慎之，一入而不可止，他日虽欲殉己而无可殉矣。”（《家世节录》）此“慎殉”之语或对王夫之后来的行止影响甚大。

      此诗涵义甚富，或反映了王夫之于反清复明无望的情况下欲隐居以求其志的复杂心态，兹仅对“益知荣公乐，渐看卜子肥”两句稍作疏解，以见一斑。

      荣公即荣启期，春秋时隐士也。据《列子·天瑞》，孔子游泰山时，在路上遇见荣启期，其衣不蔽体，边弹琴边唱歌，一副怡然自得之态。孔子问他：“先生所以乐，何也？”荣启期回答：“吾乐甚多：天生万物，唯人为贵；而吾得为人，是一乐也。男女之别，男尊女卑，故以男为贵；吾既得为男矣，是二乐也。人生有不见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己行年九十矣，是三乐也。”可见“荣公乐”即天民之乐也。

      卜子即卜子夏，是孔子的学生。据《韩非子・喻老》：“子夏见曾子。曾子曰：‘何肥（胖）也？’对曰：‘战胜故肥也。’曾子曰：‘何谓也？’子夏曰：‘吾入见先王之义则荣之，出见富贵之乐又荣之，两者战于胸中，未知胜负，故臞（同癯，瘦）。今先王之义胜，故肥。’是以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故曰：‘自胜之谓强。’”可见“卜子肥”即自胜之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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