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史钩沉 | 校长侧影第五辑：顾毓琇

顾毓琇（1902—2002 ）字一樵，江苏无锡人。1923年从清华大学毕业后赴美攻读电机工程，1928年获得麻省理工学院博士学位。次年归国。1931年担任中央大学工学院院长。后任教育部政务次长。1944年担任中央大学校长。1950年去美。曾任南京大学校友总会名誉会长。江泽民、朱镕基访美期间均曾专程拜访过他。

《岳飞》激起爱国豪情

顾毓琇是我国现代话剧的先驱者之一。早在留美求学期间，他就与洪深、余上沅和熊佛西等人一起倡导“国剧”。1925年，由他编导并饰宰相、梁实秋饰蔡中郎、冰心饰宰相之女、闻—多负责布景设计的《琵琶记》（英语）在美国的音乐戏剧中心波士顿大学公演，引起各界好评。后来他又编写了《荆轲》《苏轼》《项羽》等悲壮的历史剧。

1931年1月，拥有麻省理工学院博士头衔，并有过在浙江大学当系主任经历的电机专家顾毓琇，担任了中央大学工学院院长，同时兼任金陵大学理学院教授。“九一八”事变后，顾毓琇立即在《每日时事新报》和《中央日报》上发表《抗日救国办法》，呼吁国人奋起抗日。次年1月，淞沪之战爆发，他即率领中大学生到南京车站恭送十九路军将士开赴上海抗击日寇。从车站回来后，他马上翻出昔日所作的《荆轲》剧本，“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悲歌，让他热血沸腾，豪气顿生。他不分昼夜，伏案挥毫，写成了四幕历史剧《岳飞》，并请张静江题签，连同由吴稚晖题签的旧作《荆轲》印成一个单行本，及时推向社会。

《岳飞》热情讴歌了为收复失地、精忠报国的民族英雄岳飞与所向披靡的“岳家军”，鞭挞了认贼作父、里通外国的大汉奸秦桧等卖国贼。顾毓琇用《满江红》唱出了人民奋起抗敌的共同心声，激起了广大军民的同仇敌忾：

上国衣冠，沦夷狄，风凄雨歇；执干戈，龙腾虎啸，牺牲壮烈。寸寸黄金长城土，团团白雪燕京丹，好河山，终不让人占，心长切。

偏安耻，犹未雪，失地恨，何时灭？要从头完整金瓯残缺！民众同仇拼骨肉，将士敌忾涂膏血。到最后胜利定属我，弥前阙！

到了全面抗战的第四个年头，人们愈加认识到了《岳飞》的重要现实意义。这年春季，在著名剧作家曹禺的导演下，国立剧专在陪都重庆的国泰大戏院公演了《岳飞》。连演四天，场场爆满，极大地激发起中国人民锄奸抗日的爱国热情。第五日，国民外交协会又招待美、苏、英、法驻华大使及其他外交使节观看，并向他们各赠“还我河山”旗帜一面，以向世界表明中国人民抗战到底的决心。这次演出之后，国立剧专每年都在大后方巡回演出，收到很好的宣传效果。该剧一直演到抗日战争胜利。

国际桂冠诗人

顾毓琇世代书香，家学渊源，祖母是北宋大词人秦观的后裔，母亲是王昆仑的姑母。他国学根底深厚，诗词造诣精湛，从1938年开始写诗填词，至今共创作新旧体诗词、诗歌6000余首，词曲1000余首。顾毓琇已出版《蕉舍吟草》《樵歌集》《海外集》《松风集》《莲歌集》《太湖集》《育眉集》《耄耋集》等诗词集20余部，在海内外享誉甚高。台北中国文哲研究所出版的《词学论著总目》共列举了26位“近现代词学家”，从黄兴、于右任、吴梅到柳亚子、毛泽东、唐圭璋等均人其选，顾毓琇名列第21位。1977年，国际联合桂冠诗人组织在巴尔的摩城召开第三届世界诗人大会，会长余松博士赠予顾毓琇“国际桂冠诗人”的称号。著名学者周谷城称其诗是“思飘云物外，诗人画图中”，赞其词为“横笛弄秋月，长歌吟松风”，实在是精当之论。

1990年南京大学88周年校庆前夕，校长曲钦岳致书顾毓琇，邀请他回校参加庆典。顾毓琇因故不能返校，随信寄来了他于是年3月填写的《水调歌头·金陵怀古》词作—首，以表达自己对学校、对南京的无限怀恋之情：

回溯六朝事，寂寞紫金山。劲松挺立千栽，仰视翠云端。犹忆秦淮河畔，彻夜笙箫歌舞，觞饮共言欢。王谢堂前燕，春去便飞还。

鸡鸣寺，玄武月，莫愁栏。台城路上残照，踯躅耐时艰。闲赏栖霞红叶，游乐孝陵驰马，菊酒送秋残。灵谷高僧在，星斗耀峰峦。

说来也巧，顾毓琇与南京大学同岁，是学校前半个世纪当中惟一健在的校长。南大88周年、90周年、97周年校庆时，他都欣然题词祝贺：“八八欣逢米寿，百年乐育英才”；“九十年乐育英才，廿一纪振兴中华”；“智者不惑，勇者不惧，诚者有信，仁者无敌”。从中不仅能体味出大诗人浑然天成、返璞归真的妙笔神韵，还能感觉到老校长挚爱教育事业、期盼中华腾飞的爱国情怀。

百岁名誉教授

1999年8月22日上午，以施建军副校长为团长的南京大学访美代表团抵达费城，专程拜会半个世纪之前出任中大校长的顾毓琇老先生。

这位老校长一直十分关心、积极支持学校的发展。1999年南大校庆，这位老人又像往年一样，欣然挥笔，书赠学校，同时还向校友基金会捐赠3000美元。南大代表团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望这位老校长，听取他对学校发展的意见，并给老人送上那份红底烫金的南京大学名誉教授的证书。98岁高龄的人被聘为名誉教授，也可称得上学界一段佳话了。

施建军一行在旅美校友的陪送下，按约定时间来到顾毓琇家。正在美探亲的顾老先生的公子、全国政协委员、上海电气总公司高级工程师顾慰庆早已在公寓大门口迎候。

让客人感动的是，当天一早，顾老夫妇便早早安排好家中一切，顾老还打上不常用的领带。在一阵合影留念以后，愉快、亲切的交谈便开始了。对长期以来学校专业过窄、培养人才知识面不宽的现状，这位在科教文诸方面均颇有建树的老校长说：“学生的知识面一定要宽，要注重有丰富的文化底蕴和知识功底，不能太窄，否则学生的思维与发展都会受到影响。”他说，“大学理工要一致，不可偏废，理要发展，工也要发展，理工要平衡发展”。顾老接着又说：“学校的实验科学要加强，一流大学要有一流的实验条件，否则无法一流。理论家可以出，但出不了几个，也许是百里挑一。要有实践，要有动手能力。还有，学校的学术要发展，产业也要发展。”真可谓切中时弊。话锋一转，这位老人谈到了年轻人：“年轻人要努力，要敢挑大梁，学校不要有成见，年轻人有创新的能力和朝气，要鼓励年轻人向前闯。当年我当中央大学工学院院长时也只有二十九嘛。”一席话语，反映出前辈师长对年轻后辈的鼓励与期望，对形成年轻人成才环境的渴望，对未来世界的创新发展的真知灼见。

原打算只拜访30分钟，由于顾老谈兴甚浓而延长到一个多小时。当施副校长等起身告辞时，老人又执意留客，安排南大代表团成员去费城中国城赴宴。

（选自《南大逸事》，龚放、王运来、袁李来著，辽海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