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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南郊05|我要如何回忆你

2016-10-24 众禾 trust


trust
 ( trustdo ) 第 148 篇随笔

文 :众禾

图 :网络


引言

“青少年对人生有着敏锐的直觉,但不容易得到师长的信任或共鸣,难免令直觉渐渐蒙尘,不知不觉变得迟钝、犹疑、从众,遗忘自己而追逐他人的期许。”

--《走过南郊》初衷

6.0我要如何回忆你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高三暑假,我们去学校看榜。原班同学里的理科应届生,考取本科两名、高中专一名;好比一个村庄,经过了三年耕耘,只有三两块田地里取得了预期的收成。后来,才慢慢知道,这样的收成至少是那一年那一省的普遍写照。许是大多数人成为同林鸟,落榜的情形甚至有些喜感,彼此挥一挥手,留下一声“再见”,抬腿骑上自行车,出了校门。

伴着叮玲玲的车铃、滋啦滋啦的辐条声,或独行或结伴,毕业生们奔向各自的家:五号信箱,车站路,盐店街,南仓巷,龙桥,汽标厂,第二炮兵学院,永乐,渠岸,高陵,西阳,马额,鲁桥,新兴......;就在回家的路上,有的人已暗自决定秋季重新补习,有的打算回家务农,有的考虑听从家长的建议去部队锻炼几年,也有人准备去大城市里碰碰运气。

身后,没有网络,没有电话号码,甚至没有通信地址;前方,谁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却并无过多惆怅,仿佛明天来时自然新一天。

6.1奇妙五人行

看榜后,除了理化,其他科目皆赏心悦目,侥幸的石头彻底坠落,感受了高校招考原来如彼,我的心神陡然清晰起来。恰好当天不着急回市里,就跟着朱同学,加入了另三位金榜题名者的庆贺中。

五个人一路来到药材公司附近的一家餐馆,要了一盘花生米,一瓶本地啤酒;围着可供十人坐的圆形大木桌,站着碰杯,一饮而尽。

之后,蹭着他们的自行车,先去了离城不远的民家里。民排行最小,当时,他的父亲已比较年迈。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出现时,他正在酷热的庭院里光着膀子晒麦。整整三年,民坐在第一排,寡言。时而从书卷中抬起头来,因凝思而红热的耳朵,衬托得肤色极白。他的家,从土质的地面到墙壁,几乎空无一物,一尘不染。民读财政专业,于生活于喜欢数学的他都很妥帖。

也去了位于另一个乡的大李家,村道两边各一排院落,有的人家保留着土墙和低矮的土院门,有的人家已率先换了砖砌的挺阔院门。大李也是家中老幺,姐姐们把前院、房屋整理得清爽齐整。后院有些荒置,立着枣树。

我们还去了位于塬上的新兴--朱同学的家。院落在低处,人可以站在平坦的房顶处看风景。朱同学好像只有一个同胞哥哥,且已经自食其力。新兴产水果,有的村民家门口停放着三轮摩托车,有的停放着小拖拉机。

乡村生活的实地实景,虽然亲切,于我,终究只是掠影;一路上,感受着接二连三的新鲜,而这些房屋里生长起来的少年,却是一间教室里共处三年的同学。

航的家在县城北郊的厂里,许是时间有限,没有绕行。我并不觉惋惜,心想着,那里的居民区大概是与自己生活过的148厂大同小异吧。

这一趟即兴游走,在五位原本不曾称朋唤友的少年心里,植入了奇妙的种子。一年后,我与朱,和同年的海量补习生毫无悬念地赶上了迟到的大学列车,无情地抢夺了理应属于下一届学弟学妹的限量车票;又半年,五个身处不同学校的青年重聚华山,云雾缭绕中,完成了迄今为止仅有的一次景区同游。

此后,彼此默默关切着,相望于岁月,像是互为一面镜。

6.2友S


高中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除了栖息在宿舍和家里,几乎悉数与S共享着。

第一个学期,由于坐在教室的后排,加上住校和经管一些班务的缘故,很快,班里的同学已熟悉了大半。注意到走读的S,也许因为她与男生、女生都不太热络,也许因为她的姿态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冷傲,也许因为她说话和做事都极轻极静,也许因为我好奇,外表文静的她为何常穿着宽松的军绿色罩衫。高一元旦,给S送了一张贺卡,开启了相见无多言、却十分自在的相处。

S擅长运动,打一手漂亮的乒乓球,但很少挤占球台。有一阵子,耐不住我的恳求,答应陪练,终究未能扛得住我的反应迟钝,挂了拍。幸而,咱是马路羽毛球爱好者,就找了副羽毛球拍,俩人在实验楼一层的廊道里切磋起来。

S也陪我这个住宿生买饭、打热水;天气好时,一前一后面对面地在操场转圈散步。走在校园里,遇到有人误会短发的我是男生,她跟着笑“男生”;在班里,碰上有同学调侃我是班长,她跟着笑“班长”。私下里,我们互称对方的全名,一个字儿也不省。

有一度,我们还坐在一起,她也就成为我学生时代的女同桌。同桌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有冲突;S与我也不例外,偶有误会,不擅言谈的她就用留言条解决矛盾。几年前收拾陈年旧物,看到几张巴掌大的纸条,每一张的抬头都郑重其事地指名道姓,忍不住兀自莞尔。

年轻时的S,大抵有两位好友,一位是她初中的朋友兼高中校友,俩人同名不同姓;一位是少年的我。只是后来,我们都以不同的方式辜负了曾经的她:一位不告而死别,一位随波逐流地生离。

她淡然地接受这一切。工作安稳之后,每逢岁末年初,寄来一份预留的单位台历和笔记本,别无只言片语;而我显然有着这两方面的癖好:惯用小日历,本子则大都舍不得开封。偶尔会想,她对我的了解自始至今都胜于我对她的。

且淡如水,且珍重。

6.3星光闪闪

每个班都有自带光芒的星星,我们三班也不例外。

明芳身高不足一米五五,声调无人企及。她负责课前起歌,唱得响亮唱得欢乐。明芳最好的朋友--颀长冷艳的红,在我们楼下的五班。明芳看到女生发嗲或者男生发凶,会眉头一皱,走过现场,说:“行啦,额(er)最见不哋(dei)这!”明芳总是爽朗地大笑,看似无愁。我看着她把手抄在裤兜里踱出视线,总觉得这位女子实在酷。

安公子,据说他和班里一位女生定着娃娃亲?新时代的少男少女们的对此的反应,简直炸开了锅。无奈当事人的脸颊一个更比一个红,结盟保持沉默;好事者如我们,总是无功而返。安公子知书达理,举手投足透着超越年龄的清冷,在我们眼里,像足了书生。多年以后,书生与昔日的“盟友”喜结连理,并精通了金融,定居县城。

章军,他一度坐在我身后第二排;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都端坐如钟。看到他在反复使用的草稿本上随手写的钢笔字,比庞中华体洒脱勇武;偶尔听他说起古文和历史,纳闷什么时候读了那么多书。他住不起一排通铺的男生宿舍,每天四点多起床,徒步走到学校;为了爱护脚上的布鞋,天气许可时赤脚上路。他穿一件深色中山薄外套,不分季节,衣服蒙着细细一层灰。家住乡村的他,自然也没有便利的条件经常洗浴。灰尘和汗渍,阻隔了对他的进一步了解,却无法遮蔽他勤勉的态度和不寻常的风骨。

志明,如果当时流行脑筋急转弯,他必会轻松拔得头筹。毕业后听说他去中医学院读了骨科,直想着擅长动脑动口不动手的他,会如何卷袖为伤病员正骨呢?

磊,女生缘第一的他,在男生群里也通行无阻。需要化解尴尬时,他说学逗唱准把气头上的双方咯吱乐;需要配合沉默时,他面色一沉,谁也奈何他不得。这位脑容量绝非一般的美少年,什么都感兴趣,唯独不感冒功课。毕业后,率先跳入商海,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南来北往;十年前,他在首都自费修习EMBA课程,临走小聚,留下了一本企业案例书和简易手表一枚。创业创新至今,既练得一身腱子肉,又在忙碌商场会海之余,在本子上悉心纪录着对儿子求学为人的缜密省思。

航,年龄在班里倒数一二,人生路上的行进速度却遥遥领先。男生们践行“女子优先”时,他不依不饶地开女生的玩笑;同学们几乎集体补习时,他已坐在大学课堂里,用又白又长的手指翻弄着《经济学》;我们大学毕业寻觅工作时,他与几位同道创了业;人人忙乎柴米油盐酱醋茶时,他率先印证了“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终于,我们也迈入小康,他智高一筹,忽然参透放下,归隐钟南山。

咄,异曲同工哉、殊途同归呼?

6.4行走远方的她们

都说陕西人恋家,“父母在,不远游”,尤其男子。

班里的女同学,从思想到行动皆开放得更早更多。一九九四、九五年,二十岁刚刚出头:小凡北上首都自谋出路;岩应聘去了山东,最终定居江南;红娟接受了民院的支边项目而远赴西藏;晓莉应外企在陕的初次招聘而果断去了闽南......

如今,她们不但坚定且自主着亲手营建的生活,且把这种生活的态度传递给子女,支持和鼓励着下一代及早走出家门。

6.5生活

生活改变着每个人;在将近四分之一世纪里,每个人也参与着对周遭的更改。

少年时的我们,何曾预见到环境的飞速更迭,何曾料想到身心的无形翻跃?我们的桌前摆着同样的课本,整日里上着同样的课程,相互嬉笑,又彼此矜持,共享着校园赋予我们的一切,隐约知道来路各有不同,却难料:光阴的刻刀着力那么深、那么奇;生活的舞台上,作别青春的我们入戏如此快、如此深。

近期链接

有多少语文课可以重来?

(随笔《时事初相论》排序应为147,特此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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