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头,不能没有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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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冯诺
■ 本文由浪潮工作室(WelleStudio163)授权转载
斩首如此血腥,但人们却乐此不疲地围观,甚至赋予其高尚的理念:平等。打着平等旗帜的斩首,曾经风靡法国。
如果你身在19世纪末的亚马逊雨林,一不小心就可能身首异处。干掉你的,倒不是什么未知的毒物,而是你的同类。
最早的职业“猎头”——舒阿尔人
亚马逊雨林,住着一拨土著居民叫舒阿尔人。他们经常猎杀人类,甚至不惜同族相残,就是为了获取对方的头颅,然后制成干缩人头。
先不要急着谴责原始部落的野蛮,因为“幕后黑手”,恐怕要算到欧洲人头上。
本来,“猎头”的习俗并不稀奇,不只是舒阿尔人,亚洲、非洲、大洋洲、欧洲的早期人类都有过“猎头”行为。只不过论规模、频率、数量,完全没法和舒阿尔人相比。
舒阿尔人进行的,是一种产业化的“猎头”行为,早就脱离了单纯的祭祀等社会功能,沾染上了文明社会的铜臭味。
那时候,欧洲人喜欢收集干缩人头 / Wikipedia
因为欧洲人喜欢这种干缩人头,或用于科学研究,或用于家具装饰,或单纯地喜欢收藏,导致干缩人头需求大增。舒阿尔人从中嗅到了商机,大肆猎杀亚马逊雨林里的同类,将一颗颗头颅制成只有拳头大小的干缩人头,再与欧洲人交易,换取自己想要的物品。
由于需求过大,人头供不应求,舒阿尔人甚至用猴子等动物的头假冒人头。这一贸易一直持续到20世纪30年代。至今,在南美某些地区,仿制的干缩人头还是当地的招牌纪念品。
这些干缩人头,体现了人类内心深处,某种暗黑的趣味。
风干了25年的克伦威尔
1820年,英国伦敦,一个阴谋正徐徐展开。几个对社会不满的激进分子试图干掉正在聚餐的政府内阁成员,推翻英国政府。他们的方法很简单,闯入内阁聚餐的地方,砍掉他们的头。这种不过脑子的密谋,并没有砍掉任何内阁成员的脑袋,倒是把自己的脑袋送了出去。
加图街密谋者们让10万观众不虚此行 / spartacus-educational.com
这就是著名的加图街阴谋,几个主谋被判处极刑,1820年5月1日公开斩首。有10万观众莅临现场,人们像观看足球比赛一样,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行刑。附近的居民甚至大赚一笔,把自己的窗台和阳台出租给观众。路灯、马车上也都站满了人。
几个加图街谋反者在欢呼声中依次掉了脑袋。末了一位年轻女士还意犹未尽地喊道,“他们当中还有两个人没死!”
这可不是孤例。公开斩首的现场总是人满为患,经常发生踩踏事故,一些人硬生生把别人的忌日弄成了自己的忌日。
惯于当看客的中国人,自然不会放过看好戏的机会。每次公开处决都像是盛大的集会,瓜子水果少不了,喝彩嘘声也有之,菜市口法场这个名字叫得算是恰如其分。
菜市口的看客们 / Wikipedia
20世纪以后,作为刑罚的斩首逐渐被淘汰,只存在极少数国家和ISIS等恐怖组织。不论是道德上,还是体验上,砍头都已经成为令人不适的行为。但人们对砍头的兴趣并没有减弱。
2004年5月,美国工程师尼克·贝尔格被基地组织斩首,视频传到网上,立刻变成热搜。一天时间里,在谷歌、雅虎等搜索引擎上,排名前十的搜索条目全部与贝尔格相关。
两天之后,由于访问量过大,上传了该视频的服务器宣布关闭。一项调查发现,在贝尔格被斩首后的五月至六月间,美国有3000万人次观看了斩首视频,占美国成年网民的24%。
2014年8月,美国记者詹姆斯·佛利被ISIS斩首,视频流传到网上,据英国的一项调查,仅在当月,就有一百多万人看过斩首视频。
恐怖组织常用斩首恐吓文明世界 / 视频截图
王侯将相,宁有“头”乎?
对一个人最残酷的惩罚,莫过于取下他的脑袋,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莫过于玩弄其首级。1661年,英格兰王室复辟后,查理二世命令挖出克伦威尔的尸体,割下头颅,游街示众,最后钉在西敏寺的屋顶,一挂就是整整25年。
死后被抛尸斩首,在中国历史上叫戮尸。一般针对罪大恶极之人,明万历朝之后,弑父弑母者皆受戮尸之刑。跟戮尸相似的,是枭首,犯人的首级悬在公众场合,以儆效尤。
护国公克伦威尔最终没能护住他的共和国和头颅 / Wikipedia
说到整人,自然少不了中国,中国的斩首之刑历史悠久。据《唐律疏议》记载,“故知斩自轩辕,绞兴周代”。此处,斩即斩首也,可见砍头从黄帝时期就开始了。中国古代的死刑执行方式不下三十种,但最常用的还是砍头,经济实惠,高效简洁。
把砍头做到极致的,当属法国人。法国大革命,也是一场砍头大革命。不仅革新了法国的制度,也革新了砍头技术。由于引颈待宰的头颅太多,剑或斧子这种落后的砍头技术显然适应不了日益增长的砍头需求,完成不了革命的KPI。
断头台让法国大革命的砍头事业进入快车道 / Wikipedia
新型的断头台应运而生。1789年,法国医生吉约丹发明了断头台,断头台的名字就是以这位医生的姓氏命名的(Guillotine)——谁能想到,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竟然成了死亡的象征。1792年,断头台成为法国的官方指定砍头方式,革命砍头事业驶上了快速路。
断头台本是为了减少犯人的痛苦而推行的,是一项人道行为,但历史的进程不可预料,断头台砍头效率远高于传统砍头方式,成了法国大革命期间的“大杀器”。
浪漫的法国人为断头台赋予了崇高的理念:平等 / 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以“自由、平等、博爱”为口号的雅各宾派恐怖专政,仅在1793年6月至1794年7月间,就用断头台“咔嚓”了16000多颗脑袋。这个数字有多恐怖呢?纳粹德国用了近13年时间(1933年至1945年),也才刚刚赶上雅各宾派一年的成果。能不能赶超这个数字,就要看《权力的游戏》能拍多少季了。
砍头是当时人们的革命训练,是他们的娱乐活动。普通的打打杀杀,已经满足不了法国人日益增长的革命需求了,只有这种大招才能唤醒他们的政治热情。在行刑现场,甚至有各种小贩兜售犯人的“周边”,包括资料、图片之类。
路易不容易,路易十六的头被革命者高高举起 / Wikipedia
砍头,已经不再是震慑,也不只是娱乐,对法国人来说,代表了更高的理念“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自由、平等、博爱”的法国精神之体现。他们认为断头台是进步的象征,砍越多的头,越进步。王侯将相宁有“头”乎?连路易十六、玛丽王后的头都保不住,更何况是各种革命反动派。
法国大革命期间,革命者最热衷的事情就是相互指责对方是叛徒、强盗、反革命、人民公敌、英国间谍,然后把对方送上断头台。最高革命领袖罗伯斯比尔对这种由断头台支配的恐惧丝毫不为意,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地称之为“德性的发散”。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德性发散起来六亲不认,把他的命也革了。
罗伯斯庇尔革了自己的命 / Wikipedia
终极的暴虐
为什么人类会如此执着于看别人的人头落地?《人类砍头小史》的作者弗朗西斯·拉尔森认为,头颅是一种“很方便的、可收集的形式的人”,它代表着人类。人的感官悉数集结于这颗圆颅之上,听觉、味觉、嗅觉、视觉。
更关键的是,头颅上还有人类之所以为人类的最关键存在:大脑。在某种程度上,头即代表人类。战场上,士兵割下敌人的头颅当作战利品,而不是四肢或其他部位。一颗头颅,只能是一个人的,而其他部位,可以是任何人的。
头代表人类,从语言学里也能看出端倪。斩首是属于极刑,英语中叫capital punishment,而capital的词根正是来自拉丁语中的“头”,capital的其他含义,如资本、首都,无不显示头的重要性。
另一方面,斩首带来的恐怖和震撼,可以搅动人类的强烈情感,弗朗西斯·拉尔森称之为“终极的暴虐”。人们害怕,但又期待这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现场。
清末的公开斩首,围观者众 / Wikipedia
法国哲学家乔治·巴塔耶的桌子上,常年摆放着一张中国的死刑犯受刑前的照片。他这么做,是为了每天都能看到它。对于这个颇似行为艺术的举动,他解释道,“这张照片在我生命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我对这种痛苦形象的痴迷从未停止过,既陶醉又难以忍受。”
在美国动画片《飞出个未来》里,人类进入公元31世纪,过去的名人不会死,但他只剩下一颗头颅,装在透明的罐子里。他们没有了身体,但依然活着。这与当下很多网民形成强烈的反差:身体还在,脑子却没了。
参考资料:
[1]弗朗西斯·拉尔森. 人类砍头小史. 海南出版社 , 2016.
[2]Frances Larson. Why public beheadings get millions of views. TED Talks , 2015.
[3]David Gilmour. Liberty, Equality, Fratricide. The New York Times , 2006.
[4]Michael R. Lynn. Executions, the Guillotine and the French Revolution. The Ultimate History Proj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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