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面前，雷洋和警察首先都是无辜者
今天北京检方正式公布了雷洋事件的处理结果：对涉案警务人员不起诉。消息一出，无奈者有之，质疑者有之，攻击者有之，真一派怀疑与呵呵齐飞，伤心共失望一色。喷也好，骂也好，对于这个决定，先别着急，咱们慢慢聊一聊。
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三条第二款规定了“酌定不起诉”的条件，即对于犯罪情节轻微，依照刑法规定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的，人民检察院可以作出不起诉决定。这次检察机关对雷洋事件涉案警务人员作出不起诉决定，正是依据的这一条。很多网友质疑，酌定不起诉是不是意味着没事儿了。其实不然，刑事诉讼法对于酌定不起诉的规定有两层含义，“犯罪情节轻微，依照刑法规定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意味着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这一点，北京检方的通报也说得明明白白。但是犯罪情节轻微，依照刑法的规定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这其实是对刑法第三十七条的落实。“人民检察院可以做出不起诉决定”，意味着出现上面的情况已经没有起诉的必要性，人民检察院可以不起诉。检察机关依法独立履行公诉职能，提起公诉的基本目的就是追究犯罪，让犯罪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如果犯罪情节轻微，根据刑法的规定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那么也就没有提起公诉的必要了。这样的制度设计既考虑了司法成本（因为这样的行为即使起诉到了法院，法院也极有可能宣告免除刑罚），更是尊重和保障人权的要求（因为这样可以早一点让公民从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中摆脱出来）。可以说不起诉制度既限制了国家权力，又保护了公民权利，是宪政原则，特别是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原则，在刑事诉讼领域最直接的体现。
然而，雷洋事件中的不起诉决定却遭到了很大的质疑乃至攻击。显然，公众不是在攻击不起诉制度，而是质疑这一结果。公众的质疑其实很好理解。雷洋事件从一开始在很多人眼里只有“雷洋”“死亡”“警察”这三个关键词，串联起来就是“雷洋死在警察手里了”，特别是当雷洋被贴上“人大硕士”“新晋父亲”等标签之后，“雷洋是被警察打死的”成了很多人难以改变的第一印象。随着检察机关的介入，这一印象被不断加深，很多网民谈起雷洋事件都会说“雷洋不是被打死的，检察院会立案吗？”“雷洋不是被打死的，检察官会逮捕那几个警察吗？”，可事实上，检察院是以“涉嫌玩忽职守罪”立的案，对邢某某等人采取逮捕强制措施，也是“根据其行为性质和办案实际需要”。在舆论场上，雷洋是人大硕士、新晋父亲，年轻有为，前途无限，却被安上莫须有的嫖娼惨死在警察手里，渺小而可怜；邢某某等人是代表公权力的警察，处心积虑，一手遮天，让一个无辜的青年带着污点死去却死不认账、不知悔改。如此对比，很多人朴素的正义感喷薄而出，情感的天平早就有了判断，邢某某等人在舆论场上早就被贴上“杀人恶警”的标签难以翻身。然而，检察机关的介入将这起舆论事件纳入了刑事诉讼程序。刑事诉讼的目的在于查清真相，确定责任，基本规则就是无罪推定，证据为王和正当程序。因为无罪推定，这些警务人员首先是无辜者，其次才是被调查对象。因为证据为王，雷洋的死因、警务人员的行为乃至责任都需要证据证明而不是“肯定如何”“显然如何”“就是如何”之类的推测和武断就能认定。因为正当程序，雷洋和警务人员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案件的当事人，他们都应当被平等对待，而不能因为身上的标签就先入为主、厚此薄彼。
因此，我们必须祛除雷洋和邢某某等人身上的标签，以平等而理性的眼光来审视这一事件。雷洋是受害者，“人大硕士”也好，“新晋父亲”也罢，都只是一种身份，而不能成为一种优势。邢某某等人首先是无辜者，“警察”也好，“暴力执法”也罢，都只是一种猜测，而不能成为一种原罪。在刑事诉讼中，一切都需要证据证明，一切都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的情况下得出的结论，更理应得到服从和尊重。祛除了雷洋和警察身上的标签，这场事件就是警察在执法过程的一起意外事件。之所以会举国关注，实际上反映出公众在面对公权力时的疑虑与不安。毋庸讳言，任何一支队伍都不可能是一片净土。但是网络时代，随着公众权利意识的觉醒，哪怕极小的瑕疵，都可能贴上公权力的标签被无限放大。当法治成为查清真相、定纷止争的共识的时候，公开就成了公信的保证。雷洋事件，北京检察机关13次通报案情，在尊重家属意愿的前提下主动邀请人大代表等见证尸检过程，可以说将公开做到了极致。再加上，当初检察机关以“涉嫌玩忽职守罪”立案侦查，雷洋的死因是“胃内容物吸入呼吸道致窒息死亡”。玩忽职守罪的最高刑为七年有期徒刑，根据相关司法解释，玩忽职守造成死亡1人以上的对应“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的量刑幅度。了解了这些，更有理由相信这份沉甸甸的不起诉决定是依法客观公正的！
现在，检察机关作出了终局性决定，我们更应该坚信法治的力量，相信这是法治的胜利。毕竟，这场事件的一边是整个政法机关的是与非，一边是几个警务人员的罪与罚，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毕竟这场事件里面头顶蓝天、胸佩检徽的检察机关是要对真相、对人民、对历史负责的！
来源：罗源县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