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大家吴一峰和骆禧懋如画美恋曝光：美眷流年(绝美照片首次曝光)
如祝勇所说，最能体现时间流逝的，不是钟表，而是女人的脸，因为钟表周而复始的运行，只会让人错觉时间可以失而复得，只有美人的美貌，让人知道什么叫一去不返。
刘欣（中）和吴家四兄妹（由左至右）：吴嘉陵、吴蜀江、吴岷江、吴若陵
摄影：雷刚 刘禹
当著名国画家吴一峰的学生刘欣及吴一峰子女四兄妹如往常一般再度重聚之时，真是感慨乡愁倥偬，逆光旅行。八十年的光阴，隔不住一对摩登男女以新的温暖方式重逢，他们的子女和学生，叠加起来超过300岁。他们在河山面前一无所有，但又无所不有，凭借父亲的一支笔和一双脚，扩展了他们的观看世界，取道书画里的山川河流，成为新的远方。而通过这场庞厚的讲述，一代书画大家的沉沉迷恋，终于从薄雾中浮出。
吴一峰一生从事国画，擅长山水。青年时代作画，恨见闻之不广，思想之不充，毅然出游。
观钱塘江潮，历富春钓台、穷东西天目；中年以后，漫游川、滇、黔，餐风饮露，潜心写生。
一生探幽索险，搜觅奇峰，放胆纵笔，深得象外之趣。平畴沃野，炊烟缭绕，直抒大地之艳；大江茫茫，风帆竟发，极写山川灵气。
代表作有《嘉陵山色》长卷、《岷江胜概》长卷、《剑门细雨》、《黔灵夕照》、《腾冲宝峰山》、《大巴山写生系列》等，于自然中求变幻，泼放中得神韵，成为画家独特的风格，是二十世纪山水画坛写实画风代表性的画家。
逞心而歌
回忆往往是艰难的，它要跨过技术的拼接缺漏和讲述端口的重叠交错。但这丝毫不妨碍这场恋情的轰烈与惊奇。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年轻英俊的吴一峰在国家战乱背景之下，如今看来依旧令其亲友唏嘘不已的红尘轶事却层出不穷，关于艺术，关于山水，关于走与留，关于情爱与欢愉，关于追问与游离……关于随部队一块儿进行的川北游历，他的游记和诗稿以及那些由于一见钟情和数次偶遇而产生的往来书信。
刘欣特别谈到老师昔日学艺的双重背景，指出吴一峰既受到了早年来自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西方绘画主张和技巧之影响，又有众多跟师学徒的宝贵经历。而对于大多数人给艺术家们所下的浅显定义:不食人间烟火——刘欣则明显对此持反对意见。他认为艺术家们在其丰富深刻、吸引无数兴趣爱好者探究的眼光的艺术作品背后，仍然只是肉体凡胎，仍然有着艺术感情之外的、无法分割的个人感情。七情六欲，七灾八难，人，恋人，故人，每逢面对那些久远的墨迹，我们仍在怦然心动，仍旧对当时的情景震惊不已。这是活生生的人创造出的香火传奇。真正的艺术家形象应该是同时充满了生活和艺术的气息——无意为之，逞心而歌。
关于吴一峰留川的原因，有战乱、慕蜀风光和婚姻等说法。刘欣认为当时的战乱是其中最主要的影响因素，而婚恋，作为其中最浪漫、温情、惹人遐想的因素——虽不是决定因子，但却更为亲友们所津津乐道。这种“乐道”，绵延成最适合自由发挥和联想的非凡谈资，在历史的烟尘里渐成一场精神上的寻根游戏。乐此不疲。
摩登初遇
据吴一峰的儿女们所述，吴一峰入蜀的目的是想遍游四川名胜，创造出有新意的国画，而非热衷于教书。一学期教学后，他辞去了四川艺专，东方美专的教学工作，准备往川北出游，写生作画。其时，两名东方美专的学生廖祖尧、母毓灵要求同行，三人准备好旅游写生的行装后于1933年9月12日从成都出发。他们到北门梁家巷乘长途公汽，同车的有由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毕业返回家乡三台的骆禧懋和康芝兰。谈及母亲同父亲的这次初遇，儿女们说到了母亲对父亲的第一印象：一身旅行装，在当年再时尚不过，气质不凡，关键是和本地人的着装打扮完全不同，那是个多么洋气的年轻人啊！
1933年，吴一峰（中）与东方美专学生廖祖尧（富顺人）、母毓灵（剑阁人）成都出发往川北旅游。
车出北门，公路高低不平，一路颠簸。虽已是初秋，天气却依旧炎热。途中由于汽车抛锚，乘客们等至下午3时许，车未修好，成都方向又无车来接替，吴一峰等人只好坐鸡公车，走了10公里，到广汉县西门外的永兴客栈留宿，次日晨，仍然等车。
期间，吴一峰邀请骆禧懋等同游汉州公园。园中四望颇有山林气，大家在树下品茗小憩，言谈中，吴遂知骆自幼喜欢美术，在女师读书时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地迷恋美术，在校选修了美术课，并受业在张采芹老师门下，而张恰巧是吴在上海美专时的同学，经此，二人相与交谈更是投机。几天的行车中，吴一峰对骆悉心关照。15日，车到绵阳，二人作别，双方均给彼此留下了深刻印象。骆禧懋往三台回家，吴则携廖、母两位学生投宿于城内的县立初级中学，继续川北游历。
不期而遇
以上是为两人的初遇。几十年以后，仿佛依旧能呼吸到那个初秋的明媚。对于追慕者来说，浪漫追索是可以信手拈来的。但实际上，就连他们两人灰没想到，奇遇已经展开。出乎两人预料，十多天后他们将在潼川府的三台县再次不期而遇。此前，吴一峰与学生在窦圌山写生游览，得画稿数幅，赋诗多首，并摄影。更有意思的是，他当时就已冒险取道铁索桥飞渡了窦圌，并实际上完成了“窦圌天下奇”的绘画考察，以至后来人送“吴窦圌”的美誉。
29日晨，吴一峰一行人背上行李出南门步行15公里，才雇车一辆，挑夫一名到葫芦溪，傍晚抵达潼川府三台县。他们由西门入，三台时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驻地，守城盘查很严，吴一峰等人出示通行证后才获准入城，行至城内大街便与骆禧懋不期而遇。吴向骆畅谈了这次写生的收获并且由衷赞叹四川的风光之美。在分手时，吴一峰提出明天去骆的府上拜见其父母，骆也随之礼貌地回应。
骆家本出书香之家，讲究传统礼仪，为给骆家长辈们一个好印象，翌日，吴一峰遂脱下旅行装、换上长袍马褂、头戴博士帽前去赴约。据吴嘉陵的说法，父亲此次有礼有节的短暂访问无疑已经赢得了骆家“老学究”们的好感，而吴一峰的真才实学更是格外地打动了他们。
31日上午，吴一峰又携两位学生往访骆禧懋，并约康芝兰出北门，游琴泉寺。吴想通过游览增加对骆的了解。由于他要忙着往射洪写生，饭后特将行李从旅馆取出，暂寄放在骆家。短暂的接触，骆禧懋的祖父和父亲都已对吴一峰留下了良好印象，送别时，再三叮嘱他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吴一峰由射洪游览写生回来，正逢骆家每年烧纸祭祖的日子。骆禧懋的祖父见吴一峰此时到来很是高兴，就让他帮忙写这写那，他也乐于从之。吴一峰辞谢返归旅馆后久久未能入眠，想着自己已然26岁，这些年自己忙于钻研绘事，婚姻问题虽经父母催过多次，却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考虑，而由成都出发在汽车上见到骆禧懋后，加之近日的接触已使他对骆产生了爱恋之情。
一宿姻缘逆旅中。
择日清晨，吴一峰约骆禧懋和她的四姑母骆丰如再游琴泉寺。他知道骆禧懋的婚姻大事，这位姑母要起一定的作用。下午返回骆家收拾行装，准备返回成都。骆禧懋送给他三台的土特产品数种。次日晨，吴一峰心情怅惘，离开了三台。
吴一峰自与骆禧懋分别到成都后，一直有书信往还，二人感情与日俱增。他认为骆禧懋就是他的梦中情人。1934年，黄隐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八军第二师师长兼成都市市长，他聘请吴一峰为挂名秘书。3月，黄隐部奉命移防，特邀吴一峰随军旅游川北。而对于吴一峰来说，这次他随军去川北，一是游览写生，二就是为去三台提亲。他游览广元，剑阁等地归三台，请三台与骆家熟悉的名画家江梵众和上海美专的同学黄梦元，托他俩帮他向骆家提亲事。骆禧懋是骆家独女，才貌双全，当时来门上提亲的已有两家，均为地方上有一定地位的富家子弟。而骆家更看重的是才学和人品，认为吴一峰才学俱佳，为人又踏实诚恳，但由于吴家在浙江平湖，不甚了解，尤其不知其在家乡有否定亲，因此未予其肯定答复，后托人了解确实以后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吴骆二人于1934年秋在三台举行了订婚仪式，江梵众在仪式上说，一个浙江平湖，一个四川三台，结成秦晋之好，真是天作之和。
水影船歌
水影山光翠荡磨，春风波上听渔歌。
冬12月初，吴一峰决定回浙江老家，向父亲禀明婚姻大事，期间还在武汉举办了个人书画展。画展结束，吴一峰乘汽轮顺江而下到南京叩见父亲，向他讲述了他认识骆禧懋的经过以及俩人已订婚之事，并告诉父亲他打算婚后定居成都。几天后，吴一峰返回平湖向母亲叩首请安，面对阔别多年的家人的关心询问都一一作了回答。翌日，吴母请裁缝到家精心裁制儿子和未婚媳妇的衣服，还让吴一峰的大姐士英到凤翔银楼为新娘打一只镶宝石的金手镯作为贺礼。
1935年春，吴一峰回到三台，与骆禧懋以新式礼仪喜结良缘。婚礼在县政府礼堂举行，新房设在高水井骆家。房内喜烛高照，气氛喜庆。友人周瑞颖撰，余沙园书赠联云：嘉陵道子画青城丈人峰笔一枝履几两，彤管静女眙琼琚孟姜美今合卺昔同车。
1936年正月，他俩的长子出生，因吴一峰喜爱巴山蜀水，遂为其取名为蜀江。
1937年春，吴一峰在遍游蜀中名山大川后，准备到上海举办个人画展，出《蜀游画集》一书，这场画展意义非凡，它是第一次以绘画的形式将四川山水介绍到了上海。其时，骆禧懋将生第二个孩子，考虑到生活不大方便，吴一峰便将住房迁到了北纱帽街一大院内，租一楼一底各一间。同院还住有书画篆刻家沈渻庵，沈是浙江绍兴人，其夫人温善敦厚，治理家务颇有经验，帮助骆禧懋甚多。吴一峰稍后又将骆母魏丽卿由三台接到成都与妻子作伴。吴一峰要远行时，禧懋见家中已无积蓄，遂毅然将手上的一对金手镯取下来交给吴一峰拿去变卖，他接过还带有夫人体温的手镯，甚为感动，只呆呆地望着她。此后，吴一峰分别在南京，杭州和上海等地开办画展，作品多描绘了四川风景名胜，参观者络绎不绝，画中天府之国的名胜风光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受。就在画展接近尾声时，7月7日，国内突然爆发了卢沟桥事变，就在这天，远在成都的爱妻又生了一子，取名为岷江。
1939年4月22日，骆僖懋在三道街住处生下一女，取名嘉陵。其时，二人已有两个儿子，现又有一女，夫妇俩高兴异常。
一峰草堂
自号“大走客”的吴一峰自入蜀后，画风突变，他跋涉万里，看尽四川风光，历经险阻，蜀中山水名胜皆可按图索骥、指名而得。他的同窗好友陆俨少也十分感慨于他身为一个外省人尚能做到如此的不易。吴一峰说自己“爱四川的山山水水！” 陆俨少则风趣地说“你还爱四川的美女啊！”两人相对大笑。那时骆僖懋被称为三台县的“台花”，在读省立女一师时，被大家称为“校花”。他们结婚后，情意甜蜜，男才女貌，被视为当时在成都文艺界中的模范夫妇，为众人称道。
1940年11月，由吴一峰亲自设计建造的“一峰草堂”，于当时的成都市西南城墙之外的荒郊落成。吴一峰避开城市的喧闹与世俗，选此幽静之地并将其设计为田园风光别墅，意在回归大自然中，激发他的创作灵感。
1942年是吴一峰画作收入颇丰的一年，他在这一年里还清了各方的贷款，心情十分舒畅。吴一峰有一句云：“有妻万事足，无债一身轻。”除安排好全家的生活外，亦购买些文物。暮秋，吴一峰陪夫人骆僖懋，携二儿子岷江取道绵阳回妻子的家乡三台县。因骆僖懋是家中独女，骆家后继无人，吴一峰同意让二儿子易姓骆，取名临存。他们到三台写了抱约，举行仪式，然后又到城郊秋林驿旧居骆氏宗祠敬拜祖宗。此祠系明代建筑，庄严朴实，他们在骆家故里拜会长辈及诸亲友，住了20天，然后返回成都。
值得一提的是，吴一峰在一峰草堂建成后，还与骆僖懋育有梓江和若陵两个孩子，留下了美好生活的浓浓印记。
除了国画山水，吴一峰还工诗词。他曾在与夫人结婚十载的时候赋诗纪念：“我年二十八，潼川喜结婚。朋戚满座醉，花车喧遍城。开轩艳桃李，启帘礼亲尊。”对于当年与妻子喜结良缘的那段经历，他心存珍珠，酿下蜜酒。
成都商报 谢礼恒 （实习生冯川幸、牟欢对本文亦有贡献）
摄影及老照片翻拍：雷刚 刘禹
本书除现场采访外，着重参考吴嘉陵《大走客》（1997年 四川人民出版社）一书。特此致谢。
特别鸣谢合作伙伴：点点光摄影 无际视频
本文将收录在谢礼恒艺文类访谈录《何不怜取眼前人》之中。明春推出，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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