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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孤立无援与幻灭—杨明:湃per在孤独中到来

成都商报 谢礼恒 艺术野疯狂 2022-12-26

艺 术 野 子 的

艺 术 野 史




| 2016.10.31 |





杨明:湃per在孤独中到来











--- - 椅凳-黑色的凳子- --- 《旧梦》1

--- -   不锈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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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明


著名雕塑家,中国雕塑学会理事,全国城市雕塑委员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艺委会会员。


1962年生于福建浦城,1984至1989年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1989至1999年在南京市雕塑工作室从事专业创作,2000年至今任教于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环艺系。


其作品被上海美术馆、威海国际雕刻公园、青岛雕塑博物馆等机构及个人收藏。


2016年10月28日,杨明作品展《形色·域》在他的家乡福建美术馆举行。







- --- 椅凳《蚀》

--- - 威海国际石刻公园 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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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蔚红      图 、资料图: 周露苗



杨明的工作室在苏州工艺美术学校的校园内,之前,一行人先被拉去参观校园内他的一件雕塑作品,草坪、树下,一块黑色花岗岩切割打磨成的一张长椅,巨大、笨重,沿着椅背椅座打磨出一个斜倚的人形,瘫软、无力,指尖还努力伸向旁边一个臀印,似乎有人刚走,却无力挽留;人形打磨得无比光亮,与粗砺的外表形成鲜明冲突与对照;


这件名为《蚀》的雕塑作品,获得过1993年威海国际石刻艺术大赛的最佳作品奖,原件被永久保留在了那里;2013年,杨明任教的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搬到现在这个校区,应校领导的要求,杨明复制了一件这个作品放在校园里。现在回想起来,这所有些过于清秀的校园,因为这件作品的进驻,而显出厚重与分量。

 

事实上,这件作品也是我认识杨明作品的一个开始,当然之前是通过图片,而这件作品可以算作杨明的成名作,由此带出的“椅凳”系列让杨明成为国内风头很健的雕塑家。他在这个系列里开创的“滴淌”的雕塑语言让他一举成为中国超现实主义雕塑家的代表人物,《物质起了波澜》,诗人朱朱的这篇文章为杨明的创作进行了诗意的解读;当然,我很快就知道,这个系列早已在杨明的创作中成为历史,毕竟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更何况对于一个对自己有着不断要求的创作者而言;从椅凳系列之后,杨明又创作了“我的面孔系列”、“ 纪念碑系列”, 以及陶瓷系列,然后就是今天我们被带到他的工作室,带到“湃per系列”作品面前。

 







- --- 《呼吸》

--- -   420x110x90cm花岗岩199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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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明的工作室


在苏州工艺美校的一座教学楼里,确切的讲是一间100多平米的教室。一扇沉重的铁门的背后,深藏着一个雕塑家的所有秘密。说句实话,我是被这间工作室的粗放、杂乱、拥挤小小震惊了一下,无数的箱子、架子,层层叠叠,高可至天花板,箱子架子只要还是块平面的地方,又摆上了杨明各个时期的雕塑作品,当你开始以为这里不过是陈列杨明作品的地方,如果勉强可以称得上陈列的话,杨明却说这里也是他创作作品的现场,包括新系列里那些数米高立柱一般的作品都是在这里完成的,我更有些吃惊。


我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在一块多两个人转身都有些困难的地方,还要进来一堆诸如聚氨酯、丙烯、铁皮、铁丝这些稀奇古怪材料,杨明上蹿下跳把它们捏合到一起的场景;对了,与很多雕塑家不同的是,杨明没有一个助手,雕塑无论大小,他全都要自己亲手去做,因为在他看来,这个过程和这个过程中出现未必能预料的局面超过预期的变化,都是作品的一个部分。在他看来创作最美好的就是无中生有过程,怎舍得拱手交给助手?

 

“湃Per”系列作品就这样出现在我们  。而与之相比,这个惊艳的亮相让所有的吃惊和意外都没有了意义。说不明的形体、材质、色彩,那份遗世独立和孤绝的感觉,后来回想,甚至会让人产生莫名的心痛感。


同去的作家洁尘后来在一篇文章描述她看到“湃Per”系列后的感受,这里偷懒借用过来:它们是由聚氨酯、丙烯、铁皮、铁丝组成的各种形体,或近似椎体,或扭曲如老树干,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块不规则的石头,这些形体本身,像火山喷发后的凝固,大多拥有沉重的黑色,但这些黑色与红、黄、蓝、紫甚至粉红、粉绿等好些十分艳丽的色彩交融在一起,后者像在火山废墟上开出的花朵一般。面对这些作品,我一下子丧失了描述,也丧失了与某种美学经验相连接的途径。也就是说,我被刷新了,但确切的感受并没有随刷新而来,成了一块空白。

 

无疑,这样的观看经验是陌生的,但回溯杨明的创作历程,这样的刷新之后的空白感,却并不是陌生的,“当一个创作变得熟练起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变得焦虑和不耐烦了”,杨明的夫人,同为艺术家的陈蕾已经非常习惯自己身边这个人的折腾,“有一阵子他做的马特别好卖,然后我就知道很快他就不会做了,果然。都是钱啊!”哈哈大笑之后,是陈蕾对自己的丈夫满心的敬意和佩服。在做这个系列之前,杨明实际已经经历了很长时间的苦闷期,创作上的瓶颈让他一直状态低沉,直到今年上半年开始,从慢慢做一些小件作品开始,杨明渐渐找到了一种全新的创作方式。终于有一天他对陈蕾说:老婆,我好了。

 

那一天在苏州杨明工作室的下午,好了的杨明一扫平日里见他时的几分腼腆,更何况又是在天底下让他最舒服的工作室里。可以想象,没有访客的日子里,关上门来,将一切的喧嚣和干扰留在门外,杨明的自在和喜悦,杨明说,有一天,他环顾自己工作室里随意摆放的各个时期的作品,忽然发现“湃Per”系列与过去作品之间血脉相连的那种联系,那种材料完全流淌的感觉如出一辙。

 

这个发现,让杨明吃惊,也让他释然。








- --- 《呼吸》

--- -  2004年高320米.jp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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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开始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他就是技术太好了,好到让他自己厌倦”。杨明的夫人陈蕾这样来解释杨明为什么总是不断颠覆自己的创作,不断重新开始的各种折腾。而经过多年学院雕塑训练的杨明的确在掌握了娴熟的写实造型的雕塑技艺之后,开始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当代雕塑?“和雕塑无关的人,在赞美一件雕塑的时候,常用的词是‘精准’,我觉得,过分的工艺化恰恰削弱了一件作品的能量。”在一次作品分享会上,杨明阐述了自己对雕塑的认识。

 

杨明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说:1992年前相当长的阶段,我曾尝试过各种方式,但这些大多停留在对西方或所谓的民族传统形式表面的模仿上。作品与自己内心间总像有堵墙似的,完全无法体会到从事艺术创作所特有的激情和冲动。于是,我不得不暂时中断创作,清理自己近乎麻木的感觉。

 

1992年,杨明参加杭州的“首届全国青年雕塑家作品邀请展”,这个展览非常重要。杨明说,过去没有认真思考我们这个时代的雕塑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当代的雕塑应该是什么样?我们这代人在之前,中国的雕塑是沿袭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传统的,多的是图解式的英雄主义样式的城市雕塑。这之后就发生了很多改变。

 

1992年发生了根本的逆转,杨明开始从学习雕塑的学生转为一个艺术创作者。1992年的展览,与那么多年轻人包括批评家、雕塑家探讨,什么样的雕塑是能感动人打动人,对我们今天的生活有点介入的。从那之后,杨明的创作开始走向另一个方向。

 

“我开始强迫自己在各种类型的尝试中,尽量忘记形式和主题,而去感受各种材料在不同条件作用下形成的效果以及这种效果本身所具有的表现力;物质材料在特定环境和条件下所呈现出的状态与我们人在特殊情形中的精神状态具有某种一致或相似性。渐渐地,许多平时熟视无睹的物体所蕴含的生命形式在眼前浮现和清晰起来,此后我对形体的处理不再是盲目的了,而是针对主题的不确定、形式表现的极端性作出抉择。”

 

1993年中国威海国际石刻艺术大赛。杨明作品《蚀》获得最佳作品奖。“那种《滴淌》的形体处理正是这一阶段尝试的提炼与集合。《椅凳》系列是这一时期的作品。人与椅凳的关系表现了我对世界的看法,这里是媒介、人与物之间,物、我与环境(外力)三者间作用的结果。我的感受是强大无形的意志力无视个体生命的存在价值,生命将遭遇与物质相同的孤立无援与幻灭。”

 

从这个系列开始之后,杨明说自己的思维与创作都保持一种活跃和兴奋状态,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乐趣。








--- - 肖像《我的面孔》2

- --- 晨(小)2

--- - 青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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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终迷恋古典雕塑方式的纯粹性


在用滴淌这个雕塑语言创作椅凳系列的过程中,杨明又开始着手进行另外的尝试,这就是用皱折的处理方式创作的《我的面孔》和《纪念碑》系列,“我开始是用笨拙的方式进行塑造(模仿),后来直接使用废弃的现成品进行加工处理,材料本身所具有的表现力是塑造所难以达到的。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滴淌语言在其间的跳跃性穿插,两个系列之间依然存在着诸多联系。”

 

这个时候可以看得出来,杨明对于材料的把握和处理、使之转化从而获得一种新的生命,滴淌和皱折之后,杨明做了很多陶瓷作品。在南京参加“当代陶瓷炼金术”的展览时,深圳雕塑院院长、雕塑批评家孙振华对杨明说,你跟他们做的都不一样。展览中还有很多来自景德镇的,专做陶瓷的。杨明问为什么,他说他说不出来,杨明说那我来告诉你,我是一个雕塑家,我从来不把陶瓷当做陶瓷来做,陶瓷在我眼里,就像木头或者青铜一样,只是一种材质,我要做的事情,和材料无关,但是这个材料能让我去完成它。我为什么用陶瓷?可能陶瓷有某种吸引我的地方,但是它只是我说话的一个媒介,所以,你看到的是一个雕塑家的作品,而不是一个做陶瓷的人做的陶瓷作品。

 

“从某种意义上说,雕塑的表现力对材料具有很强的依赖性。我使用的基本上是传统的、容易获取的材料,如石头、木头等。我许多作品用了玻璃钢做材料,与其说玻璃钢适合作品的表现形式,不如说是一种无奈;比如在《滴淌》系列作品形体处理时,开始的愿望,是能用钢铁材料在高温熔化下进行。也就是说,假如条件允许,我将作各种材料的尝试。有时裸露的材料本身就具有非常强的表现力。”

 

而杨明做这一切所有的出发点,是对人与物的兴趣,过去是,将来的一个阶段仍然可能是他所关心的内容之一。“我可能始终迷恋古典雕塑方式的纯粹性,也可能完全背离人与物的具体形态走向抽象表现,但我所关心的内容却很难改变。”


有意思的是,在很多人解读杨明的作品现代抽象的时候,杨明却并不完全认可。“古典艺术里有一种东西是我非常迷恋的。我现在做的东西,其实都非常传统,不是某些当代艺术作品那样夸张的。我觉得好的艺术还有一个特点,它是相对内敛的,但是你和它发生某种联系之后,你能感受到那种深不可测的东西,就像一行好诗,念过去,它能给你带来很多东西。但是,我们看到一些图式化的当代艺术,看一眼之后,你不会再惦记它。而一件好作品,无论你在博物馆或任何地方遇到它,可能会一直站在它面前。”







- --- 午

--- - 湃per3

- --- 湃p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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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钱有仇的艺术家


关于杨明卖作品,有一个笑话,有一次在一个展览上有一个收藏家看了杨明的作品当场提出要收藏,杨明立刻就慌了,说你等等,然后想找个地方给夫人陈蕾打电话叫她赶紧回来,这个收藏家就跟着他追,追得他更加慌张,电话终于打通了,陈蕾只听到电话那边杨明气急败坏地说:老婆,你赶快回来,这里有人想买作品。陈蕾又好气又好笑。

 

杨明不能跟别人谈自己作品的价钱,他谈不出口,不仅谈不出口,他还有两个跟钱有仇的举动,一个是看卖家不顺眼不卖,杨明说,他买的时候我就想,他买回去放在哪里呀;二是什么好卖不做什么,杨明说,凭我的塑造能力,20年前我就知道市场需要什么,我也可以换钱,但是,如果我把精力都放在那件事上,另外一件事我肯定做不好,另外这件事我觉得可能很重要,就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作品。

 

杨明想做的作品是什么样的艺术?杨明说,好的艺术必定具有某种品质,它一定会让观众和它发生关系,它会吸引观众去思考一些自己从来没想过的东西,或者会印证某种思考。这样的思考要和生命有联系,比如说人的意义,生存的意义,比如说思考这个世界,好的艺术一定是能带动你去思考的。好的艺术一定不会是低俗的娱乐,不是博你一笑的东西。艺术一定有高低之分。艺术本来在我们看来是很崇高的东西,但是现在很多时候什么都被称为艺术,就像现在到处都是大师。

 







--- - 面孔

- --- 两盏叠在一起的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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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独中到来的湃per系列


1989年他从中央美院雕塑系毕业,分配在南京市雕塑院,一待11年。2000年调到苏州工艺美院任教,又是十余载。在苏州,杨明是孤独的,没有同行,但孤独恰恰是当下社会最难获得的状态,也是一个真正艺术家需要的状态。所以,杨明在这里,孤独地很淡定,很舒服。


湃per系列在孤独中到来。


显然,这个系列拉开的,是杨明一个天马行空的创作阶段的开始,杨明说,他觉得他找到了一个自由无羁的状态,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这真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在这个系列里,杨明继续显示了他对于材料的强大的控制和创造的能力,而新作品强烈的色彩则是前所未有。杨明说,其实很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有人评价说,杨明的雕塑特别有绘画感,那个时候这句话不见得是夸你,因为做雕塑的,所谓的绘画感有的时候意味着你对形体的体量空间的把握不是那么好;而这次我决心用特别刺激的颜色,我要让这个颜色成为雕塑的一个部分,我要用颜色去破坏形体,去让形消失。“我就是要把我擅长的学院的那个造型破掉,这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

 

而另一个有趣的发现是,杨明说,当完全投入工作,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以为你完全与过去割裂了,你看我新作品彩钢板的这个系列,和我94年做出来的肖像完全不一样,但是又有连贯,这批材料完全流淌的感觉和我之前的都有关联。做完之后我自己都惊住了。但是当我看到这种连续性的时候,我是很高兴,就是你那样做也可以,也能和过去联系上。

 

杨明说,其实所谓的风格根本不是你做出来的,它就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这些色彩,没有一个是事前想好的,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往那个地方去,结果一看怎么总是往那个地方去,那就是你的审美,你的价值观对这个是很在意的。

 








 开幕现场

2016年10月28日,杨明作品展《形色·域》在他的家乡福建省美术馆举行。“湃per”系列作品将在这个展览上首次与观众见面。

 




           

排版  曾婉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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