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销员》：让人赞不绝口的高超叙事技巧

导演继续不遗余力地探讨着伊朗当下种种问题：阶级、现代化、男女平等，而其中夫妻关系与以及道德困境最为突出。由搬新居而引发妻子受袭事件，自然道出夫妻二人对待受袭事件截然不同的态度，再到后来丈夫设局追踪行凶者寻仇，却与结局妻子选择原谅行凶者形成强烈的反差，整个过程里夫妻二人关系的微妙变化实在耐人寻味。

如果说丈夫由始至终坚持的复仇是为了维持大男人主义尊严的话，那么妻子建立在体恤行凶者健康与家室情况的宽容是否又意味着另一种对男权的妥协？导演似乎没有给出最终的答案，却再次乐此不疲地让两位主角陷入道德困境里不断纠结。尤其是在最后高潮一幕，在残破旧居里众人对峙的情节特别揪心，丈夫、妻子、行凶者三人所处的位置，彼此间进退不定的关系酷似一场紧凑的舞台剧表演。

这难免要提到法哈蒂的履历了。他最早念的戏剧与舞台剧导演专业，在做导演前一直醉心于编写舞台剧。这或许能解释他最近的几部作品都不约而同地带有不少舞台剧风格。《分居风暴》与《过往》里的家庭争吵戏份最为明显，而这回还嵌入戏中戏的情节。不过这段戏中戏让我倍感困惑。我此前没看过阿瑟米勒的《推销员之死》，就凭法哈蒂在影片中展示演员们彩排和上映的段落，实在无法猜想出这到底跟剧情有何互动或对应关系。

尽管如此，本片最让人赞口不绝的依然要数他高超的叙事技巧，颇有悬念大师希区柯克的味道，竟能让平静如水的生活化情节里暗涌不断。《分居风暴》里那个隐瞒怀孕的钟点工，《过往》里那个自杀未遂的植物人妻子，都给让观众留下一种莫名的神秘感。而这部片子里营造谜团的细节更不遑多让：从未露面的新居女主人，妻子身后缓缓打开的那扇门让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行凶者遗漏在新居的钞票和避孕套，以及面包点的小哥司机等，都为起伏不定的故事情节增加诡异的转折点。

在前两部影片里，导演乐于隐去几个关键场景的描述，让观众在越来越强的悬念中体验到剧情的张力，这种叙事手法在这部新片里继续发扬光大。妻子与行凶者到底在浴室内发生了什么，到最后也不得而知，却犹如一颗定时炸弹埋在了两夫妻的关系之间，最终令这段关系走向无可挽救的寿终正寝。

同样出色的莫过于导演的场面调度，尤其是在室内戏的处理特别精彩。《分居风暴》开场的那段里，手提摄影机急促地移动，生动描绘出一个即将分裂的家庭里那种暗藏的冲突与交锋；用玻璃与窗门分割人物空间位置的手法在本片里更是随处可见，比如开头在天台聊天的场景，以及结尾在旧居众人对峙的一幕，精准的场面调度对应着每个角色所处的空间位置，同时将角色的内心困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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