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收费、搭售保险，三家金融机构被监管点名背后：为何普惠难“惠”

导读：近年来银保监会一直把小微企业作为金融监管工作的重点之一，持续出台了包括信贷投放、机构准入、资金募集、监管指标和贷款服务等在内的一系列扶持政策和措施。

来源：娱贯财经

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一直是高层和监管部门致力于解决的重大课题。

有关数据显示，2015年至2018年，银行业金融机构用于小微企业贷款年均复合增长率为12.60%。2019年，银行业金融机构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余额已达11.67万亿元。

不过，小微群体贷款本金小，利润薄，金融机构做小微贷款，往往无利可图，要么弃之不做，要么提高定价。前者导致融资难，后者产生融资贵。很多时候，对于金融机构来说，普与惠往往不能兼顾。

近年来银保监会一直把小微企业作为金融监管工作的重点之一，持续出台了包括信贷投放、机构准入、资金募集、监管指标和贷款服务等在内的一系列扶持政策和措施。

在支持小微企业贷款上，也存在一些金融机构打“擦边球”的情况，在发放贷款时附加不合理条件、强制捆绑销售、转嫁成本、违规收费，变相增加小微企业隐性融资成本，侵犯了贷款企业的知情权、自主选择权和公平交易权。

11月21日，银保监会通报了部分银行保险机构助贷机构违规抬升小微企业综合融资成本典型问题，涉及工商银行(601398 . SH)、民生银行(600016. SH)和中国平安保险集团(601318. SH)旗下的平安普惠融资担保有限公司（下称“平安普惠”）三家主体，与之涉及相关业务的金融机构还包括光大永明人寿保险公司（下称“光大永明人寿”）、平安财险和兴业银行（601166. SH）。

据了解，按照GW院有关工作部署，银保监会消费者权益保护局近期组织开展了小微企业融资收费专项检查，对群众通过国务院“互联网+督查”平台反映的有关问题线索进行了核查，国务院办公厅督查室对有关突出问题进行了暗访督查。

一年前（2019年11月），银保监会也通报过相关的违规典型，当时中国建设银行和平安银行“上榜”，其中，建行占了三条，平安银行占了一条。

从这两次通报来看，违规问题主要集中于违规收取“两禁两限”费用，发放小微贷款时捆绑销售保险且提取高额代理手续费两大类问题。

银保监会指出，从督查检查情况看，有关银行保险机构、助贷机构在执行深化小微企业金融服务、降低小微企业综合融资政策中搞变通、打擦边球，未全面履行社会责任，未真正落实对小微企业服务优惠和减费让利原则，相关问题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典型性。

违规收取“两禁两限”费用

所谓“两禁两限”费用，是指根据《关于支持商业银行进一步改进小型微型企业金融服务的补充通知》规定，除银团贷款外，商业银行不得对小型微型企业贷款收取承诺费、资金管理费，严格限制对小型微型企业收取财务顾问费、咨询费等费用。

即：禁收贷款承诺费和资金管理费，限收财务顾问费和咨询费。

通报显示，工商银行和民生银行都涉及办理小微贷款时违规收取承诺费、投融资顾问费等“两禁两限”费用，两家合计涉资6654.4万元。

具体而言，2017年1月至2019年10月，工商银行辖下的江西、河北、河南、上海、江苏、四川、广西、辽宁和山东等9家分行，违规向20户小微企业收取贷款承诺费、投融资顾问费等“两禁两限”费用达2284.87万元。

民生银行的违规问题则涵盖总、分行两级，2016年9月至2019年11月，违规向小微企业收取“两禁两限”费用合计达4369.53万元。

其中，民生银行北京分行、上海分行和哈尔滨分行违规收取贷款承诺费，涉及3户、4笔，金额合计1372.48万元；民生银行总行集团金融部与福州、苏州、深圳、石家庄、广州、成都、厦门、大连、太原、北京、泉州、重庆、济南、长沙、武汉、郑州和青岛等17家分行，违规收取银行承兑汇票敞口管理费，涉及180户、1975笔，金额合计2905.35万元；民生银行总行集团金融部与上海、杭州、南昌、泉州和郑州等5家分行，违规收取法人账户透支业务承诺费，涉及8户、10笔，金额合计91.70万元。

捆绑销售保险、收取高额代理费

通报显示，民生银行和平安普惠涉及的违规问题主要是向客户捆绑销售保险，并从中提取高额代理手续费。

经查，2016年9月至2019年11月，民生银行共有10.19万笔小微企业个人经营性贷款（担保方式为抵押）的客户购买了该行代销的借款人意外伤害保险，67%的借款人意外伤害保险保额/贷款金额不低于0.40%。

通报显示，民生银行与绝大多数保险公司通过总对总合作协议，约定代理手续费率为保费的50%—80%。

2019年“上榜”的建设银行北京分行2018年3月代销建信人寿的“贷无忧借款人意外伤害保险”产品时，则制定了销售该产品规模按存款奖励、销售中产生的中间业务收入按双倍计算奖励等激励政策。

手续费畸高，银行自然有动力，但这也同时意味着保险公司基本上又是赔本赚吆喝。

通报举例，2016年9月至2019年11月期间，民生银行杭州分行向2684笔个体工商户及小微企业主贷款客户捆绑销售光大永明人寿的借款人意外伤害保险。客户向光大永明人寿支付保费1847.24万元，而光大永明人寿向民生银行杭州分行支付代理手续费1477.79万元。由此推算，民生银行收取的代理手续费在保费中的占比高达80.02%。

有关公开信息显示，光大永明人寿与民生银行合作的首款借款人意外险在2016年1月8日上线，全年销量突破2亿元。该业务彼时还被光大永明称作“创造了意外险销售的奇迹”。

光鲜业绩的背后，却是高费率和高手续费。通报显示，抽查的民生银行与光大永明人寿合作的部分保单显示，相关保险费率为0.39%—0.5%，是一般人身意外险的数倍。

2019年8月，银保监会曾发布《关于开展借款人意外伤害保险业务自查清理工作的通知》，要求保险公司重点排查是否存在强制搭售或捆绑销售、是否违背精算原理随意调整费率、是否通过高手续费恶性竞争、是否委托无合法资质的第三方平台销售借款人意外险、是否通过虚列财务费用、虚挂中介业务、虚列佣金绩效等方式违规套费、是否将第三方平台业务挂靠到其他保险中介销售渠道或公司直销渠道等问题。

通报同时显示，平安普惠与兴业银行合作开展普惠型贷款业务时，强制捆绑销售中国平安财险的借款保证保险，未提供其他增信方式或其他保险公司产品供客户选择。

兴业银行提供的贷款年利率为6.32%—7.6%；平安财险承担99%贷款金额的履约保证责任，名义月保费率为0.12%；平安普惠负责获客和不良贷款催收，并承担1%贷款金额的连带担保，名义月担保费率为0.33%，名义月服务费率为0.09%—0.65%。

有关公开信息显示，2016年9月，平安普惠与平安产险签署了综合金融业务合作协议，平安产险将依托平安普惠的销售和服务团队，全面推广借款人意外险及抵押物保险。

从通报列举的例子可以看出，兴业银行本金为382万元的三年期贷款，贷款利率7.6%，采取等额本息还款方式，兴业银行收取贷款利息为46.40万元，平安财险可获保费16.34万元，而平安普惠收取的担保费和服务费分别为4538元和81.14万元。以此估算，则该笔贷款的年化综合融资成本高达22.16%，其中，平安普惠收取的费用占综合融资成本的56.53%。

2019年9月，银保监会出台了《关于开展银行保险机构侵害消费者权益乱象整治工作的通知》，要求银行核查是否存在未建立合作机构名单制管理，未与合作机构明确双方责任义务与风险管理措施。合同中未明确约定第三方机构不得存在误导销售、暴力催收、强制搭售、非法获取客户个人信息等行为。

银保监会在通报中提出，各银行保险机构和助贷机构要引以为戒、举一反三，切实维护贷款企业知情权、自主选择权和公平交易权，不得利用市场优势地位附加不合理条件、强制捆绑销售、转嫁成本、违规收费，变相增加小微企业隐性融资成本。对无视禁令、顶风违规的，金融监管部门将发现一起、处理一起，绝不姑息。

小微融资贵的难题真的无解吗

小微企业融资“短小频急”、业务量大而分散的特点，抗风险能力普遍较弱。有关统计显示，中国小微企业的平均生命周期仅三年左右，且小微贷款到期续作率仅为60-70%（麦肯锡调研的数据）。

有很多银行人士吐槽，做小微贷款最大的困难在于信息不对称，客户信息采集较难且很难保证真实性，担保物和担保方式匮乏，一些高风险、低价值客户会产生逆选择和道德风险，影响了银行的放贷意愿。

一方面要让利于实体经济，一方面又背负降不良的重任。银行机构确实也不容易。为了降低风险成本，捆绑保险、增加收费成为简单粗暴然而有效的摊薄风险成本的手段。

传统的信用风险管理模式并不能适应小微业务的风险特点。保险也不应异化为仅作为增信的包装工具，甚至成为规避利率上限、收取砍头息的工具。

针对小微企业的特点，金融机构需要探索与之相适应的风险管理模式。比如借助大数据风控技术和模型进行贷前管理，贷后在线实时监控，来降低贷款成本和风控成本。

监管部门对存在违规问题的金融机构处罚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近年来尤其是2018年以来监管部门进一步聚焦于小微企业中的相对薄弱群体，围绕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相关工作，研究出台多项政策举措，统筹研究差异化的监管指标和激励政策。

此外，银保监会也在推动改善银行服务小微企业的外部环境，比如，会同相关部门对接和整合部委间的数据，推动建立信用信息共享机制，打击逃废债、推动地方政府强化对担保费等费用的管理，鼓励银行建立对小微企业的差异化利润考核机制、内部资金转移定价优惠，以及针对小微贷款的不良容忍度和尽职免责措施，以激发金融机构服务于小微企业的内生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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